第39章
那个铁架子,应该就是陈列尸体用的。 宋文低头骂了一声。 如果这世界上有鬼,那么这种地方是最有可能存在的了,死去的生命都曾经被停放在这里,那些枉死的老人是否会有不甘?外面似是又有火车经过,那隆隆的声音通过通风口传了进来,震颤着地面,像是所有的风都被卷了过来,又像有万鬼在哭号。 陆司语站起身在通风口前看了看,这洞口太小了,他和宋文都钻不出去。 宋文被这冷气一冻,想起点奇怪的事:“这一处的房子早就被废止了,冷气设备为什么还能运转?” 陆司语道:“和摄像头一样,拉的可能是隔壁工厂的电,旁边的工厂规模不小,这点用电量,都不足以引起什么怀疑。” 宋文皱眉问:“那些人是想把我们冻死?这地方能降到多低啊?” 陆司语低头想了想:“这种民用的冷库,温度不会太低,大概也就零下十度吧。不过时间一久……” 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温度又低,没有信号,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清楚对方是否会杀个回马枪,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看着陆司语一筹莫展,宋文有点庆幸自己给傅临江留了话:“放心吧,七点傅临江找不到我,就会带人寻过来了。我没敢让他直接跟着,就怕牵扯太多惊动了其他人。”随后宋文看了看时间,七点,还有两个小时。只是在这之前,要吃点苦头了,不过根据他对傅临江的了解,也许……他会早一点过来。 宋文忽然想起什么问陆司语:“你带药了吗?带吃的了吗?” 陆司语搓了搓手臂,摇了摇头。宋文抿住了唇,头还有点蒙蒙的疼,脑子里不停地过着各种的信息。 那些人是谁? 他们和芜山敬老院有着怎样的关系? 他们为什么要监控这个地方? 这一切有太多的奇怪之处了。 陆司语忽然垂下睫毛轻声道:“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者是东西,是对方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也许他们现在,就正在转移那些东西了。”他说着话低下了头,用牙齿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 整件事情像是一张巨大的拼图,一边是十八年前的芜山敬老院,一边是十八年后的张培才死亡案件。他们现在正是缺少了其中链接着两段时光的重要一片。 宋文叹了一口气,“查这个案子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有很多人,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我们根据之前那天的购物信息,找到了一位叫做白洛芮的女人,她的名下也有一座敬老院,经过排查,我们怀疑她在谋杀里面的一些老人。可是我们却找不出任何的证据。”接下来他和陆司语说了一些其中的细节。 陆司语嗯了一声,安静听着他说完道:“我感觉,这家敬老院和芜山敬老院是不同的。白洛芮干的事情听起来,像是在给那些重病的老人施行安乐死。” 宋文道:“不管是怎样的杀人,都是法律不允许的。什么所谓的安乐死,还不是为了敛财?”说到这里,宋文看陆司语脸色开始发青,问他:“冷得厉害吗?” 陆司语本来大病初愈,现在又临近饭点,整个人饿得有点冒冷汗,只觉得身体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旁边的宋文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和他一比,简直像是个暖炉一般。宋文那么一问,陆司语被冻得脑子不太转了,看着宋文的脸,点了点头,然后颤抖着问:“宋队,我可以……抱抱你吗……”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原本苍白的脸腾就红了,像是发起了烧,也幸好这里够黑,宋文看不太清楚。 还不等他反应,宋文的手一搂陆司语的腰,一把把他揽到了怀里,轻声问他:“冷就靠过来点,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宋文说得坦荡,陆司语却是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整个人被宋文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忽然被注入了暖流,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个不停,他低了头,不停地舔着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陆司语在他怀里有些不安,宋文问:“你怎么这么凉啊。”陆司语的体温太低了,特别是在这间冷室,比他个伤员体温还低。 陆司语小声道:“饿……” 现在正是他该吃饭的时间。 宋文道:“唉,聊聊天吧,分散点注意力,就不会那么饿了。”他顿了一下道,“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上次你晕倒前,想和我说什么啊?” 陆司语抿了唇看向了宋文,现在两个人处在这一间房间里,寒冷刺骨深入骨髓,宋文问了那个问题,他感觉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宋文的眼神给他几分压力,陆司语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更为坦诚一些,可是在寒冷之下,大脑又断了片一样一片一片的空白,让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宋文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了这个问题,陆司语的脸色又变了,“算了,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你了……” 此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司语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手机的电量已经不足以支持手电的光亮,转成了省电模式,一切即将被黑暗笼罩,只剩下一点点的光亮。 可怕的黑暗袭来,宋文的心脏跳得有点快,但是这时候抱着陆司语,他竟然觉得好了很多,只要有人陪着,这黑暗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 此时的陆司语情况却不太好,寒冷之下,他好像快要晕过去了,像是个淹没在水里的人,在无声的挣扎,宁可溺死也不肯发出一声呼救。肉体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碎裂,身体里似乎又什么东西破掉了,热热的鲜血在往出涌,那种感觉,像是他在往后倒退着走,一步一步,要退到了悬崖边上。 宋文感觉到了陆司语的身体在颤,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怎么了?是太冷还是不舒服……” “我……我……”陆司语感觉身体之内似乎哪里都在疼,在低温之下,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晰,想要找些止疼片吃下去,可是偏偏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惊慌,冰冷,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随时就要死了。 宋文感觉到怀里的人整个身体似乎都软了下来,他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得异常,体温低到吓人。他以为自己会是最惧怕黑暗的那个人,可是现在,明显是陆司语先撑不住了。 宋文被他的状况吓了一跳,安抚他道:“陆司语,我会陪着你的,我在这里的。”他把他搂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他,一遍一遍在他的耳边重复这句话,等着他安静下来。 陆司语有片刻脑中完全空白,像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很久,直到他听到了一种声音,那声音源自于门外。陆司语忽地醒了一般,一推宋文,兔子一样从他怀里逃出去了。他靠着墙双手抱臂,努力支撑着自己,有些戒备地看向宋文。 门外是傅临江他们到了,还好,他们没听宋文的话,等到七点,傅临江一直打宋文的电话打不通,就提前过来了,他们也是一路跟着嘈杂的脚印到了这里。之前袭击过宋文和陆司语的神秘人已经都撤走了,留给他们的,是一处空宅。 宋文看了看陆司语,没有继续刚才的话,他闷闷地在门里应了傅临江一声,用手敲了敲门,那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一股热风从外面席卷进来,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陆司语踉跄了几步,先走了出去,或者说是逃了出去。 傅临江看到他有些惊讶,“陆司语?!你怎么也在?” 宋文扶着墙道:“你给他找件外衣披一下吧,再给他找点水和食物,他刚才冻坏了。” 第63章 到了外面,终于不再冷得瘆人。 之前在那间地下室里,陆司语心理上的不适早就超越了身体的异样,一到了外面,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就沉静了下来。 夏天的天色黑得晚了,此时正是黄昏,四周已经开始暗了下来,隔壁工厂飘出的浓烟,让天空看起来不太透明,整个世界都被掩盖在了半明半暗之中。随着警方的到来,这里不再安静,脚步声,警犬的叫声撕碎了沉静。 那种不真实感消失了,这块世界像是从地底升上来的异界,再次被人踏临造访。 陆司语看着人来人往,体温渐渐回暖,他吃了几口傅临江从车上翻出来的饼干,喝了点温水,又用纸巾沾了水擦去了手上的血迹,然后他披着一件傅临江从警车里翻出来的外衣坐在了台阶上。 院子里都是忙忙碌碌的警察,还有几名帮助封锁现场的协警,陆司语就那么看着他们忙碌,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刚才慌乱的都不是他一般。 宋文把头上的伤口包了一下,和傅临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过来的事,他稍微把版本改了一下,只说陆司语是他叫过来的。 傅临江带来的人足够多,把整个芜山敬老院都封锁了起来,还有一些警犬,四处寻找着可疑之处,他们的确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安置的摄像头。那些神秘人先一步撤离了,只在后院留下了一些杂乱的脚印。 等一切都安排好,宋文走回来,他看到陆司语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夕阳的照射下,他的身影看起来更为消瘦单薄。 陆司语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垂着头,下巴尖尖的,有点像是一个等着大人回家的小孩,却让人觉得他等不来他想要等的人。 宋文急忙走了几步,来到陆司语的身边。 陆司语的脸色还是白着,他的双眸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整个人像是一杯清透的水,干净极了。宋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天直接回来上班吧,流程回头再补。” 陆司语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抬头问:“怎么?不停我的职了?” 宋文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反正你也是自己瞎折腾,与其那样,不如在我可以看到你的地方。” “而且……”宋文蹲下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眼,“我需要你。” 他需要他。 宋文必须承认,陆司语在,会对案情的侦破有很大的帮助。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确定和十八年前的案子可以并案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队的压力不会小。陆司语在,他们就能更快接近答案。 陆司语原本觉得自己还很冷,各种感觉都不太真切,这一句话就把他拉到了现实。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心脏的地方涌出来,温暖了他的身体:“那回头周医生那边……” 宋文道:“我陪你去。” 陆司语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宋队,我想去看看夏未知住过的地方。”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不参观一下岂不可惜。 张培才在出事前不止一次来过这里,那些神秘人有监控设在这里,这里一定是有秘密的。 夕阳的映照下,一切像是被染成了一片浓郁的血色,就连天空都像是一块上好的红翡,没有火车通过的时候,这里就像是一片被施了咒语封印住的旧地,当穿过那些楼宇时,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警犬偶尔发出的叫声。 职工宿舍楼307房间,夏未知所居住过的地方,宋文曾经在那份档案上不止一次看到这个房间的照片。到了房门口宋文查看了一下,确认了安全才让陆司语进去。 眼前是一间一室的小房间,墙皮已经斑驳,房间的布置是二十年前流行的风格,现在看起来有些守旧,在屋子的一端放着一张床,另一边是一个书架,书桌以及椅子。现在夕阳将尽,带着橙红的阳光从外面的窗户投射进来,给所有的东西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血影。 桌角放了一盒糖,早就已经被风干了,水杯也落满了灰尘。桌角有女人用的皮筋,小小的黑色发卡,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指甲钳,化妆镜,一把木制的梳子上还有着几根发丝,曾经,夏未知就是坐在这张桌子上,躺在这张床上,她的心里想着那些残忍之事,一个一个进行实施。 床边有个衣柜,里面还留存了几件衣物,都是女人的衣服,可以看得出主人身材曼妙。 陆司语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上面有一些划痕,那是长长的指甲一道一道刻在上面的。从上到下,由旧到新。他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屋子,然后发现,没有一点男人存在过的痕迹…… 宋文的目光落在那些书架上,他的手指在一本书一本书上扫过,这些书都不止一次被警方翻找过,现在还放在这里,肯定早已经没有了线索,可是他看到那些书目,还是忍不住去查看,他想要接近夏未知的逻辑,除了一些护理和专业相关的,还有一些心理学范畴的书,很多书已经被翻得书页发黄,书角残落。 陆司语用纸巾擦了擦桌子上的灰,然后靠在了桌子上:“宋队,你觉得像夏未知这种人,这种怪物,是先天而生还是后天造成的?” 先天杀人还是后天罪恶,这个论题从古至今,人们争论已久。 特别是遇到那些几岁或者是十几岁就开始残忍杀人,毫无动容的孩子们,他们透露出的残忍,足够让大人们战栗。 宋文想到了犯罪心理中早就有这些争论,他开口道:“两种观点我都不太同意,我只知道,有人就算是被后天的环境逼到绝境,也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而有些残忍,和年龄无关。”聊到了这里,宋文转头看向陆司语,“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真正完美的杀人?” 陆司语轻声道:“我觉得真正麻烦的不是杀人,而是让尸体上的痕迹消失。” 宋文继续问他:“那你觉得,最不留痕迹的方式是什么?” 随着刑侦技术的进步,想要不留痕迹地杀人越来越难了,物证,人证,监控,脚印,指纹,血迹,这些过去无法确定嫌疑人身份的东西,现在都已经被运用到了日常探案之中。宋文有点庆幸自己活在这样的年代,而不是科技落后的过去,随着技术手段的逐步升级,更多的凶手无处遁形。 陆司语侧头略一沉思,窗外的夕阳映照着他苍白俊秀的脸,一双眼睛沉静得如同琥珀,深不见底:“我知道有一片海域,海浪很大,下面都是礁石,夜里面往下看的时候,是漆黑一片的,像是一个漩涡,把人从那里丢入海水中,尸体再也不会浮上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我们国家,也有很多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那些地下,说不定就有白骨。” 陆司语说着话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这种失踪的案子,比杀人的案子,难查多了。凶案有尸首在,有线索可追,可若是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很多线索查无可查,十天,一个月,半年,失踪的人很快就会被其他人,被这个世界忘了。没有人会去找他,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地球太大了,总是有一些让人无法发现的犄角,无论是深埋的地下,偏僻的井里,还是人类无法到达的深海,都像是一个一个幽暗的陷阱,可以随时把渺小的人类吞噬进去。 极尽全力,也无法找到。 陆司语的声音轻轻的,说的却是极其残酷的事,宋文放下了一本《老人常见疾病护理》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是失踪,没有找到实质性的尸体,家人也好,警方也好,总是会心存侥幸。而失踪的事件,又有太多的可能性,很多时候,那些未解的案件是败给了执着,败给了时间。” 南城警方也曾经接触过一些失踪的案件,有厚厚的一叠失踪人口档案,只有警方才知道,国内的失踪人口其实是个庞大的数字,大部分失踪年限过长的案子,失踪者再未出现,这些人多半是死了,死在地球上他们亲人所不知的角落。 就像是现在的夏未知,他们无法确认她是死是活,又在哪里。 两个人一时安静下来,宋文继续翻找着房间里的东西,陆司语则是一下一下咬着手指的指甲,他在那里喃喃自语地琢磨着之前吴青告诉他的那句话,“这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那么,会是什么的开始?” 宋文听他重复着这句话,微微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开始?十八年前的事,怎么能够是现在事情的开始?”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本《如何判断早期阿尔兹海默症》,“那时候的当事人不是老了,就是死了吧。” 对于风烛残年的老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年可以活,这个敬老院,很多人住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要出去。 这句话宋文说的时候是无意的,却是忽然点通了陆司语,他停下了咬着手的动作,抬起头来,“我想明白了,是孩子!” 十八年,对于老人来说,是走向死亡,可是对于孩子来说,正是可以长大成人,夏未知杀人的方法得到了进化与传承,老人们做不到,孩子却是可以做到!只要能够跨越足够长的时间,就可以开始轮回与循环。 十八年后,孩子长大了,成为新的开始,犹如一个轮回。 宋文微微一愣,眉头轻皱,转头看向陆司语:“可是根据警方的记录,夏未知没有子女。” 现在正是日夜交替,最后的阳光变得越发的红了,那点光亮通过窗户照到了陆司语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血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有时候没有记录,事情也有可能存在。”然后他忍不住跟着这个思路推断下去。 “之前,我在复盘夏未知的人生,其中总是缺少了一些重要的环节,有些事情讲不通,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一切就说得通了。夏未知在上学期间,被迫和男性发生了关系,她因为这个意外怀孕,随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因为这些事,她无法分配到医院,孩子她没有认下,也没有带回家,就抚养在这家敬老院里。” 陆司语合上了双眼片刻,然后睁开眼睛看着这间血色的房间,仿佛在脑中已经构建出了母子或者是母女一起生活的画面。他继续轻声推理下去,准确地说,这已经不是推理,而是头脑风暴,构想着一切可能性。在废弃的房间中,他的声音清澈,好听而略微低沉,仿佛只是在讲述发生在这家敬老院,这间房间里面的故事。 “她怨恨那个男人,怨恨自己,也怨恨孩子,她在虐杀那些老人的时候,完全不避讳孩子的存在,甚至会让孩子参与其中。这个男人依然会时不时扰乱着她的生活。东窗事发以后,这个男人帮助她逃脱,带走了她和孩子。十八年后,孩子长大成人,继承了夏未知的衣钵,由于小时候的经历,他开始走上了和夏未知一样的道路,这时候张培才发现了这一切,因此被他所杀。”这样分析的话,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夏未知有了犯罪的动机,张培才一案也有了合理的原由。 “这种关系,是继承与传承的关系,但是杀人的手法进化了,杀人的原因变化了,就让人更难抓到。” 那个男人的存在,陆司语在曹老板那里应正过了,只是他不好把原因说给宋文听,只能够当作自己的推理和假设。 听他说完,宋文拍了几下手道:“推理合情合理,但是我还是那个意见,警方不可能遗漏这么重要的信息。” 陆司语冷静了下来,他削尖的下巴轻轻一点,小声道:“是啊。是吴老师办的案子,他们不可能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陆司语觉得宋文的意见是正确的。他现在能够想到的事情,当年也一定有人想到过了,不说别的,如果夏未知真的生育过,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记录。敬老院的所有人也不能对此没有察觉。 陆司语被自己的逻辑卡住了,又在那里低垂下睫毛,他习惯性地把手指放在了嘴巴里,指缝里浸了血,沾染了一些血腥气,那种味道不让他厌恶,反而让他变得兴奋。 有那么一会,宋文以为陆司语睡着了,可是角落里传来的一点一点啃噬指甲的声音告诉他,陆司语此时还是清醒的,只是在思考着问题。 陆司语的脑中把他所知的线索还有宋文告诉他的线索飞快地过了一遍,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他们的推理误差在哪里? 屋子很快被宋文翻找了一遍,灰尘荡了起来,味道有些呛人,宋文走到了屋子的窗边,打开了插销,把窗户推开。 此时外面已经快要全黑了,借着剩余的那一点夕阳,这个角度可以把整个敬老院尽收眼底,行政楼,重症楼,活动场,食堂…… 宋文的右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他忽地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的眼熟。 眼前的景象,在他的脑中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画,而且那画面似曾相识。 宋文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翻找了一下口袋,取出口袋里面的纸,那是白洛芮给他的,关于龙悦养老城项的介绍,彩色的宣传册在他的手中缓缓展开。 宋文发现,宣传图上,所有的楼宇位置竟是与芜山敬老院几乎相同,几栋建筑可以一一对应,那是一个几乎被完全复刻,而且更大更完善的“芜山敬老院”。 有人在复制这个地方! 宋文低下头,把宣传上的图案与眼前的画面再次对照,他开口道:“我好像,可以确认白洛芮和这家敬老院的联系了……她竟然建了个一模一样的!” 听了这话,陆司语的眼睛睁开,走过来看向宋文手里的宣传册,他的脑中线索相连,一切逐渐清明,真相近在眼前。 宋文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妈的,我现在禁不住要相信,你刚才说的夏未知有个孩子的事情了!” “不,夏未知没有孩子。”陆司语摇了摇头,“或许她怀过孕,也或许没有。”然后他抬眼看向宋文:“我好像有点理顺了……” “怎么说?”宋文看向陆司语,那些将逝的夕阳把他的发尾镀上了一丝金黄。 “夏未知没有孩子,或者说……她的孩子可能没有生下来。”陆司语的一双眼眸像是上好的琥珀,就在刚才他终于想清楚了此中的环节,他放下了咬在唇边的手,“那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我们忽略的是……生活在养老院里的孩子。” 夕阳渐斜,白日将尽,像是有一头怪物将要把所有的阳光吞噬,黑夜就要来了。 第64章 “那个孩子,可能并不是夏未知所生,而是一直生活在养老院里的。”陆司语想起来之前走入这里的一个房间,满是灰尘的床头上放着一个玩具熊,那时候他还在疑惑,为什么敬老院会出现这种东西。 现在他想清楚了这一点,这样大的一个养老院,老人们,工作人员们都生活在这里。那是一个几百人的群体。他们总会有家属,有孩子。 也许那些孩子们数量不多,但是他们是和那些大人一样,朝夕生活在这里。这里临近不远,就是学校,甚至上学都不耽误。 孩子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长改变的。大人们已经定型,老人们风烛残年,可是孩子们有无数种可能,他们可能善良,也可能邪恶。 芜山敬老院若是一座灰暗的山崖,那些孩子们便是山崖下长出的小草。 十八年前的这里绝不像是今日这么荒废,行走着的,说话着的,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时候的敬老院还不像现在这么管理森严,并非是无关人员不得入内,所有探视必须签字,那些孩子们自然而然地经常出入于这里,他们或者是父母离异,或者是亲人离世,或者是父母一时不在身边,或者干脆他们的父母就是这敬老院里面的工人。他们只能跟着生活在敬老院里面的长辈。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家,当作他们的乐园…… 站在这间屋子里,陆司语仿佛能够听到外面的那些声音,老人们的说话声,咳嗽声,呼叫声,护工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夹杂在那些步履蹒跚的身影中,有孩子从人群中追逐着跑过,他们险些撞到楼道里的老人,回过头报以个鬼脸。 那些孩子,他们住在这里,又被所有人所忽略。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被自己的父母所“遗弃”,生活在这原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世界,缺乏关心的童年造成了心理的缺失。他们懵懂,大胆,期盼着自由。在是非都不能辨别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夏未知,一个长相温柔却心如毒蝎的女医生,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是我们忽略了,当年的警方调查也忽略了这一点……”宋文望向眼前的陆司语,他还记得当年记录表上最后的一页上有几道空白格栏,只有格子编号,没有姓名和身份证号填写的格栏,那应该是当时在敬老院中未成年的孩子们,因为对未成年人信息的保护,警方进行了预留登记,却没有填写。 陆司语点点头,当年,吴青是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存在的,甚至有可能,他和其中的几个孩子谈过话,知道什么线索。他可能是因为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所以才留下那样的提示。 从始至终,就不应该把那些孩子排除在事件之外。 “所以……我们能够在哪里找到他们的相关资料?”宋文问道。如果陆司语的推理成立,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被夏未知所培养,直至传承了她的衣钵。 夏未知所用的杀人方法深入了他的骨髓,甚至无意之中都可以打出同样的绳结。正是这个人,把张培才折磨致死。之前警方的资料宋文已经完全看过,其中并没有留下相关的信息。十八年前的少年,十八年后早已经长大成人,他们该去哪里找到这个人呢? 而且……那个人会不会和白洛芮有关系呢? 陆司语想了想:“如果要查住在这里的孩子,可能需要翻找之前住在这里的老人的所有家谱,但是这样可能会有遗漏……”毕竟那是十八年前,那时候的户口登记还不完善,甚至有可能有些孩子是亲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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