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小说

700小说> 淫乱私塾(H) > 第236章

第236章

理解全部融化在每一道一划中,也相当于将自己的精魂融入其中,赋予了原本是死物的作品以生命力。 木材有阴寒与温润之分,人也有。 而匠人在与树木漫长的相处中,准确的掌握住了每一种木材的特点,并将木材的特制也带进了作品中,以此来将表现出来的人物走兽,更加像是鲜活的新生命。 燕时洵本来只准备在郑树木没有注意的时候,看清工作室的情况,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这些半成品吸引,没注意到郑树木已经回过了神来。 郑树木看到燕时洵一副对这些作品很感兴趣的样子,也很高兴。 像是曲高和寡之人,终于遇到了能够听懂他所想要表达之物的人。 “燕先生也对木雕有兴趣?” 郑树木笑着指了指燕时洵正看着的那尊老人半身像:“这还是个半成品,本来是想今天完工的,不过现在看来,工期要拖延了。” “这个作品做好之后,郑师傅还是要放在院子里吗?” 燕时洵有些惋惜:“如果将它运出村子,让更多人看到它……” “不啦。” 郑树木笑得轻松,却眼带感慨:“它注定是要失传的,让那么多人看到又有什么用?” 燕时洵惊讶的看向郑树木。 类似的话,他之前在另一位传承人那里听到过。 按照白三叔所说,作为西南皮影第二十八代传人的白师傅,就有想要让皮影失传的想法。 郑树木竟然也想让自己的技艺失传…… 他之前分明说过,他是在对皮影失去兴趣之后,继承的祖传木工手艺。 在经历过那么多人生变故之后,继承自父辈的手艺,原本应该是将郑树木从深渊中拉上来的一根鱼线,让他不至于迷失于痛苦绝望之中。 可是,郑树木却如此坚定的说,他要让祖传的手艺失传。 就算郑树木没有后代,也没有让郑甜甜学习木工的打算,那他也完全可以收徒,只要想,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这份手艺传承下去。 可郑树木统统拒绝考虑,铁了心要失传。 并且最让燕时洵觉得奇怪的,是两位传承人,竟然都有一样的想法。 当时他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张海报上,除了郑树木和白师傅以外,其他五位皮影匠人都已经死在了很多年前,甚至变成了鬼魂,被幕后之人操纵着活在皮影戏里,痛苦的惩罚看不到尽头。 但是还活着的两个,却异口同声的说要让各自的传承失传……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他现在还不清楚的联系? 燕时洵将自己的疑惑掩饰得很好。 即便他攒了满心的疑惑,但从他的面容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他依旧在笑着听郑树木向他介绍着堆满了工作室的木雕。 听着听着,燕时洵也察觉到了郑树木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他对郑树木的猜测,存在有一定的偏差。 或许,郑树木表现得这样热情,是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能和他说话,也没有人能够听他满怀自豪和热情的介绍这些木雕作品,听他将每一种技艺之间的区别。 他满身才华,本该成为被众人尊敬的木工大师,扬名一方,却甘愿囿困于这个小村落中,陪着妹妹住在曾经发生过火灾的房子里。 可能,郑树木也是寂寞的,可是偏偏他连这样的话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郑树木对着木雕侃侃而谈的时候,燕时洵就静静的注视着郑树木,从他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中,慢慢揣摩着这个人。 在皮影博物馆里,除了海报,燕时洵还看到了当年杂志对几位皮影大师的介绍。 当时白师傅曾经提到过,为了提升西南皮影,取长补短,他邀请了一位木匠来村子里。 可是后来,海报上无论是白师傅,还是当年要比现在年轻很多的郑树木,两个人的神情都阴郁沉寂。 而那些皮影大师死亡后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郑树木,却比那个时候要开朗和快乐很多。 像是将生命中沉重的东西彻底放下了,原本的绝望和痛苦,就都变成了轻松和对未来的期盼。 燕时洵不知道这是否是郑甜甜带来的改变,不过,他看着那具只有半身的老人木雕,却忽然发现―― 这老人……好像和之前海报中的白师傅有些相似? 因为郑树木还没有将老人的五官完全雕刻出来,再加上燕时洵本身并没有亲眼见过白师傅,只看到过很多年前白师傅印在海报上的脸,所以给辨认增加了很多难度。 但是不管人如何变老,面貌如何改变,骨骼的走向却是不变的。 眉骨,鼻梁,下颔……这些都可以作为辨认出一个人的证据。 “郑师傅,这位老人是你见过的人吗?” 燕时洵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实在是太逼真了,像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一样。如果是凭空想象就雕刻出来的,那郑师傅的技艺真的是超出了我的认知,木工竟然能到达这个高度。” 郑树木连忙摆手否认。 在木工的问题上,他出乎燕时洵意料的诚恳。 “没有燕先生说的那么厉害哈哈,我父亲和祖上能做到,但我不行。” 郑树木说:“这都是我见过很多次的人,按照你们城里的说法,就是有模特。” “活嘴活眼木雕,最讲究的就是逼真,为了让五官手脚都能动起来,必须要让木雕和真人达到同样的比例和状态,模拟真人的动作轨迹,这样才不会让木雕内嵌的机关出现卡顿的问题。” 说起这个,郑树木有些愧疚:“怪我小的时候太贪玩,没有沉下心来和我父亲好好学这些,后来想要学,也没有机会了,只能从残本上自己揣摩推敲,做出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东西,没有真人比照就什么都做不出来。和祖辈的技艺比,我实在是丢人了。” 燕时洵:……郑师傅,你知道什么叫凡尔赛吗?要是连这种技艺都叫丢人,那其他木匠师傅算什么:) 燕时洵觉得,郑树木和张大病一定有共同话题可以聊,这两个凡尔赛而不自知的人。 好在燕时洵也发现了郑树木的特点,只要和他谈起专业性的问题,他就会格外的真诚。 所以燕时洵果断改变了策略,从木工方面入手,做出一副自己对木工感兴趣的模样,借此姿态自然的向郑树木问出了很多话。 就比如,这尊没有完工的木雕,确实雕刻的是白师傅。 不仅如此,院子里那些已经是成品的活嘴活眼偶人,雕刻的无一不是村民。 他们大多数都已经死亡,是郑树木在很多年前雕刻的。也有一些,是郑树木怀念以往和他们相处的时光,所以将他们雕刻成木雕,以此来纪念。 “可是,白师傅已经不怎么见外人了?” 燕时洵颇为遗憾的道:“可惜了,我们本来是要参观皮影的,没能亲眼看到皮影的传承人,实在是有些遗憾。郑师傅你以白师傅为模特做木雕,现在还能看到他吗?” “能吧。” 郑树木仰头想了想,也拉过燕时洵旁边的椅子坐下,一手捧着热水,火红的炉火映亮了他的脸颊。 两人守着暖意盎然的炉子,喝着热水,耳边是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也有了老朋友对坐闲聊的模样。 “燕先生要是想见白师傅的话,刚好明天我要去白师傅家,燕先生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郑树木好奇的问道:“燕先生对皮影竟然这么感兴趣吗?” 燕时洵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无论是郑师傅你还是白师傅,传承了这么久的文化就此失传,实在是有些惋惜。谁愿意看到好的东西被摧毁在眼前呢?太可惜了。” “因为,是时候了啊。” 郑树木说:“燕先生既然是驱鬼者,那应该也有家学传承或是师承吧?我还以为,燕先生会懂这种感受。” “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文化,而已经脱离了时代的,或者存在的本身就象征着罪孽的东西……没有继续留存下来的必要。” 郑树木说这话时,就连脸上的皱纹都绷得紧紧的。 虽然他之前在谈及木工时显得尤为热情,看得出他是真心喜爱着自己的手艺。但是此时在说起让技艺失传,他却显得格外的冷酷不近人情。 比起理智,他更像是愤怒到极致后的压抑。 燕时洵抿了抿唇,因为郑树木的话,也重新想起了很多年前,还是滨海大学大一学生时的自己,在听到李乘云的死讯传来时,是如何的愤怒。 再理智的人,也无法永远都保持绝对的理智冷静。 只要是人而不是机器,就有着自己在意的事物和软肋。 而燕时洵曾经的世界里,唯一驻足的,只有李乘云。 不管是被鬼怪威胁了生命的委托者,还是身边的同学或邻居,于燕时洵而言,都不过是过客。 他很清醒的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太深刻,萍水相逢,一触即离。 但是李乘云不一样。 在那个集市上,李乘云笑眯眯的在还是个小少年的他面前蹲下来,从那一刻起,他有了家,也有了心安的归处。 燕时洵不可被触碰的柔软,是李乘云。 当李乘云的死讯传到他耳边的时候,他只觉得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燕时洵想过要为李乘云复仇,可是李乘云殉身于自己所坚持的道,他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从来没有动摇过,向着必死的结局前进。 除了将李乘云的尸骨安葬,燕时洵连能够为李乘云做的事情都没有。 李乘云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 他们之间最后一句话,是在元宵节的那一天,李乘云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燕时洵离开家前去学校的身影,拢着袖子笑着对这个弟子说,明年一定亲手给他做元宵吃。 明年一定。 一定…… 从那之后,李乘云的死亡,成了燕时洵不可提及的痛,甚至因此而连带着将滨海大学也一并划入了不愿回忆的范围,只要稍稍想起,那时的情绪就会铺天盖地的蔓延上来。 在和张无病一起办完了李乘云的葬礼之后,燕时洵枯坐在无人的院子里,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过就此放弃成为驱鬼者。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迁怒。 但是他无法克制。 浓烈的悲伤之下,燕时洵甚至将他们所修行的道,也归入了李乘云的死因中,也有“要不干脆就让它失传吧”的想法一闪而过。 虽然他很快就收拾好的自己情绪,没有让自己动摇太久。 等再次回到滨海大学时,他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没人知道他曾经也有过那样痛苦和动摇的时光,甚至不理智的迁怒于李乘云死亡时周围的所有因素。 而现在,郑树木的话,重新勾起了燕时洵的记忆。 “我师父……是一位值得敬佩的驱鬼者。” 燕时洵微微垂下眼睫,声音低沉:“郑师傅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师承。在很多年前我师父死亡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要让导致了我师父死亡的这份力量就此失传,愤怒的不想让它继续传承下去,所有的孤本古籍也干脆一把火烧掉。” “我师父为了保护其他人而死,可是对我而言,在师父和其他人之中,我更想要我师父活下来。其他人又与我何干呢?他们没有教导爱护过我,我为何要保护他们?这不是正确的因果。” 燕时洵缓缓摇头:“但是我很快就发觉了自己想法的偏激。” “师父死后,我就算是不想出师,也只能独当一面。那时候我还年轻,其实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学,毫无防备就要面对残酷的世界,再也没人帮我遮风挡雨,也没人会在驱鬼的时候,就站在不远处守着我,在我体力不支或者不敌的时候,出手帮我,再摇摇晃晃背着我回家。” “有时候要面对的鬼怪太强了,远非那个时候的我可以应付的。但是,我身后只有需要保护的弱者,没有退路。” 燕时洵眨了眨眼眸,在明亮的炉火映照下,那双本锋利的眼眸潋滟波光,眼神复杂。 在郑树木就像是蚌壳打开的蚌,露出他的弱点时,燕时洵乘胜追击,想要让郑树木在情绪被刺激的情况下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也因此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想要借此引起郑树木的共鸣,让他在共情的同时说出更多。 但是燕时洵没有料到的是,即便他本身是出于理智的目的,可是在说起李乘云的时候,还是让他本身也动了真感情。 那确实是一段艰难的岁月。 李乘云走的太早,燕时洵的出师完全是迫于无奈。 在同龄的驱鬼者还躲在他们师父的身后观摩时,燕时洵就已经独身行走于鬼怪之中,受伤了还是遇到了危险,能够依靠的,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段时间,燕时洵迅速成长变强。 他的每一次成长,都伴随着身上多出来的伤疤,每一条经验背后,都有着他的受伤和疼痛。 某次暴雨的夜里,燕时洵在杀光了凶宅里的恶鬼后,带着满身的血迹伤口,漠然从大门走出来时,刚好看到另外一位大师在斥责自己的弟子。 可是,即便那位大师气急败坏,也没有忘记帮他的弟子撑一把伞。 燕时洵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任由暴雨冲刷走自己身上的血迹,直到那对师徒消失在雨幕中,他才冷漠转身,扶着墙壁忍着剧痛,一步一步挪回家。 他是恶鬼入骨相,但是他每一分力量,都成长于实战之中。 天地给了他绝顶的天赋和相对应的危险,他则践行自己的道,将这份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即便在很多年过去的现在,燕时洵已经远比任何一位驱鬼者更加强,再没有鬼怪能够轻易伤到他,他可以游刃有余的行走在阴阳之间,群鬼退却。 他甚至可以在闲聊时,用轻松的口吻重新提及旧事。 但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也都是真的。 郑树木没想到燕时洵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在听到他毫不在意的用最浅淡的字眼说出来的时候,郑树木愣了好久。 他看着燕时洵,却在这个年轻而坚定的驱鬼者身上,恍然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一袭白衫,拢袖站在院门外,笑颜扬声喊,树木兄。 那人知道他做过什么,可是在他满心戒备和愤怒时,看向他的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任何鄙夷或谴责。 好像他做过的那些事,天经地义。 所以,当那人说“树木兄你来帮我,我们一起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他很清楚自己满手鲜血,即便他并不曾后悔,却也知道公序良俗本应该是怎样的,不论有何起因,他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世俗能够理解的范畴。 可那位驱鬼者,看着他的目光里,却没有任何异样。 依旧清澈纯粹,闲云野鹤。 那人笑言,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那人说,树木兄,天地永远留有一线生机,不要放弃。 那人说,树木兄,你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帮我一起,撑起将倾的天地。 所以,即便那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他依旧遵循着那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留在这里,守着这一切。 郑树木神情恍惚的看着燕时洵,良久,他忽然问:“燕先生,你的师父……姓什么?” 燕时洵惊讶的挑了挑眉,但还是如实以告:“先师姓李。” 郑树木的眼睛瞬间睁大,连呼吸都停滞了。 房间里瞬间寂静。 郑甜甜不知道在客厅里做什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整个房屋中,虽然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依旧陷入了死寂之中。 两个人相对而视,一时间谁都没有先说话。 郑树木眼神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但他动了动嘴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向旁边瞥了一眼,没能说出口。 就在这时,院子的大门被叩响,清贵温润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燕先生,你在这里吗?” 谢麟屈指叩响大门,站在门外耐心的等待着回应:“燕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再等等就冷了。” 工作室里的两个人也从刚刚诡异的氛围里脱离出来。 燕时洵笑着向郑树木微微颔首:“看来是我朋友来找我了。” 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谢谢郑师傅陪我逛了村子,还给我讲了这么多木工知识,很有趣。” 郑树木也随之起身:“我送送你。” 院子的大门缓缓打开。 谢麟本能的抬头看去,却没有看到燕时洵的身影,反而和院子里整整齐齐看过来的木雕偶人对上了眼。 那些偶人站在一片昏暗中,乍一看就像是真人一样,但是它们僵硬的身躯还是透露出些许不对,大脑自动将偶人替换成了死尸。 谢麟顿时汗毛直立,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诧。 燕时洵不在……那是谁给他开的门? 直到谢麟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视线下移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可怕。 帮他开门的是一个还不到他腰高的小女孩,因为视线高度的原因,他才一开始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女孩仰头看着谢麟的视线专注而认真,没有挪开分毫。 谢麟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这孩子,和他妹妹很像……但是,如果他妹妹还活着的话,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而不是还保持着幼年的模样。 在失去了妹妹之后,谢麟这些年已经认错过很多次妹妹,在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还干出过看到年幼的女孩就觉得对方是自己妹妹的事。 幻听,幻视,分不清现实和想象。 谢麟经历过所有最糟糕的情况,对自己的五感已经无法信任。 尤其是在经历过巨大的刺激之后,复发的可能性很大。 ――就比如他们这一次遇险。 谢麟觉得,自己之前梦到妹妹的事情,就是他的病症有复发苗头的预兆。 因此,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的谢麟,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回去之后可能还需要去看看医生,不能总是这样出现幻觉,觉得所有相似年龄的女孩都是他妹妹。 谢麟这样想着,心中叹了口气,对这个小女孩感到愧疚。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但随便把别人看成自己的妹妹,这对别人来说也是一种不礼貌的冒犯吧。 谢麟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身,视线和她齐平,声音温柔的道:“小妹妹你好,请问你家有没有一个大哥哥来做客?我是来找他的。” 郑甜甜抱着小木偶人的手臂逐渐收紧,稚嫩的手掌甚至用力到泛白。 她原本一直带着甜甜笑容的面容上,现在也没有了笑意,嘴唇抿得紧紧的。 谢麟在门外,郑甜甜站在门内。 只是一道门槛之隔,却相距太远。 谢麟看着不说话的小女孩,又想起连他都被院子里的木雕偶人吓了一跳,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小女孩的家长,觉得对方真是不称职,怎么能让年幼的孩子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 他只当小女孩的性格就比较内向,并没有多想,而是笑着耐心的和她说着话。 这时,燕时洵和郑树木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燕时洵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那两人。 清贵成熟的男人,还有年幼天真的小女孩。 这两人看起来真如兄妹一般,温馨极了。 就连郑树木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喊了一声“甜甜”。 郑甜甜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应了一声“哥哥”,然后就伸手向郑树木,一副要哥哥牵手的样子。 郑树木快走了几步过去,弯了弯腰,笑着牵起了郑甜甜的手。 谢麟见状,也站起了身,微笑向郑树木点了点头:“令妹很可爱。” 燕时洵正准备迈开长腿走过去,但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客厅的角落。 在堆放得高高的杂物和木雕后面的墙面上,挂着几幅画。 其中一幅已经因为潮湿而被侵蚀斑驳的画,引起了燕时洵的注意。 ……画上那个寥寥墨迹勾勒出来的人形,是令他刻骨的眼熟。 画中那人拢袖昂首轻笑,长衫的衣角在身后翻飞,如仙鹤展翅欲飞,却身姿坚定的踏向未知的远方。 但最令燕时洵心神动摇的,还是画边的题字。 笔走龙蛇,枯笔洒脱肆意,自成一段闲云野鹤的风流。 虽然部分纸张已经因为潮湿而腐烂发黑,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但是燕时洵还是认了出来,那分明……就是他师父,李乘云的笔迹。 题字中提到了郑树木的名字,并且态度很是亲近,言“树木兄”。 李乘云生前便喜爱云游四方,广交朋友,无论燕时洵跟着他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的朋友,也见过他迅速交到新朋友并且互相引为知己的场景。 比起孤狼独行的燕时洵,李乘云的朋友遍天下,好像就没有李乘云不认识的人。 燕时洵以前还问过李乘云他到底有多少朋友,李乘云想了想,哈哈大笑回答说,天上多少颗星星,大江大河中多少沙砾,他就有多少朋友。 所以后来,燕时洵也放弃探究这个问题了。 但是燕时洵还是没能想到,李乘云竟然还认识郑树木! 并且从这幅画来看,似乎还并不是李乘云单方面将郑树木当做朋友,郑树木同样对李乘云有深厚友情。 燕时洵认识李乘云的画风,这幅画并不是李乘云所画,大开大合之势反倒更符合郑树木在木雕时的刻刀走笔之风。 一人画像,一人题字,这两人的关系之深厚,绝非点头之交。 而题字中,李乘云留给郑树木的其中几句话,也让燕时洵疑惑当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题字言:树木兄,此去一别,愿兄长寿,但守天地。 燕时洵的眉头慢慢皱紧。 他师父当年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话给一位木匠? 而现在,两人中一人已死,一人却在皮影戏中。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情况。 “燕先生,燕先生?” 谢麟本来准备向郑树木兄妹告别了,结果一抬头,就发现燕时洵竟然站在不远处发呆,这让他有些奇怪,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喊着燕时洵。 燕时洵这才恍然回神。 在郑树木看过来之前,燕时洵最后看了眼那副画,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了过来。 “燕先生要是想要去看皮影的话,白师傅的家就在后面,他现在应该还没睡,你要是去的话就早点去。” 就在燕时洵准备与郑树木告别的时候,郑树木忽然抬手朝侧后方指了指,嘱咐了他一句:“今天的话,白师傅还在。” 这话乍一听,就好像郑树木在回答燕时洵之前对那尊没有完工的木雕的好奇,好心的想办法让燕时洵看到感兴趣的皮影戏。 但是燕时洵刚点了点头,却越想越觉得奇怪。 怎么听郑树木这话说的,像是明天就再也看不见白师傅了呢?而且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郑树木还说过白师傅不愿见客,现在却改口,反而帮他想办法。 郑甜甜扬了扬手,声音软糯的朝两人说再见。 谢麟被可爱得一塌糊涂,即便知道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妹妹,但还是笑得真切,朝郑甜甜挥了挥手,声音柔和的告别。 “甜甜,那孩子的父母一定很爱她吧,希望她这一生都甜甜蜜蜜,无忧无虑。” 直到大门关上,郑树木兄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谢麟仍旧站在大门外,有些出神的看着门板,不愿意离开。 谢麟觉得自己又犯病了。 他竟然在郑甜甜开口向他说再见的时候,有一种把郑甜甜从郑树木身边抢过来的冲动。 他觉得那就是他妹妹,他想要像很多年前那样,和妹妹快乐的在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燕时洵虽然之前听宋辞说过一点有关谢麟的背景,但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 他没有太在意,只是拍了拍谢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发呆。 谢麟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已经关闭了的院门。 从郑树木家到白三叔家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却像是走了几万里。 “你觉得那是你妹妹?” 燕时洵看出了谢麟的不对劲,但他想起在院子里时这个小女孩带给他的诡异之感,只是皱了皱眉,对郑甜甜的怀疑程度越发加深了。 不过,谢麟还保持着清醒。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神情怅然若失:“不是……我妹妹,她叫谢姣姣,而且今年应该是个大姑娘了。” “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找到她。” 谢麟垂下眼,笑容混合着苦涩。 刚一踏进白三叔家的院子,远远看到两人身影就迎出来的宋辞,一见到谢麟这副模样,就先愣了下,随后看向燕时洵,用眼神询问发生什么。 燕时洵:“他以为对方郑师傅的妹妹是他妹妹。” 宋辞顿时气了个仰倒:“谢麟!你是不是最近没有按时吃药?你自己的健康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小少爷一生气,谢麟立刻也不顾上别的了,赶紧小跑了几步过去哄着小少爷,连连道歉,解释自己按时吃药了,刚才也就是认错了几秒钟。 白三叔家本来安静的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邺澧也笑着抬手,为燕时洵将散落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怎么样?” 燕时洵的部分神智一直停留在郑树木家的那副画上,直到邺澧询问,他才回身锁了大门,低声将他看到的东西简略的告诉了邺澧。 “你有头绪吗,我师父和郑树木?” 燕时洵认真的看着邺澧,压低了声音道:“既然我师父认识郑树木,那这个村子,他是来过的。” “一般我师父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我,他只有两段时间,是我不曾见证的。” “一是在捡到我之前,二是,在我上大学之后。” 李乘云不是常规的家长,时常会帮燕时洵请假,然后带着他一起云游四方。 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一样重要。 而因为燕时洵恶鬼入骨相的体质,他学什么都很快,就算旷课一整个学期,还是能在期末前学习两天然后考个顶尖的分数。 所以即便老师们不太情愿,但还是拿这对奇怪的家长和孩子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的放行。 不过这样愉快的模式,只持续到大学。 然后这对师徒就遇到了辅导员。 辅导员担忧燕时洵会相信玄学而不是科学,很怕李乘云带跑了燕时洵,所以苦口婆心的劝过李乘云,说燕时洵长大了也该在学校里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交朋友了,大学生活的体验也很重要。 涉及到燕时洵的成长,李乘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决定只在假期再带燕时洵出门。 而那一年,也是李乘云的最后一年。 燕时洵不清楚李乘云在那段时间里都经历过什么。 他只隐约从李乘云的朋友们那里知道,李乘云是去找了酆都旧址。 那时,一位隐世多年的祖师,在燕时洵找来向他询问有关李乘云的事情时,无奈的摇头叹气,言明李乘云在走一条他自己明知会死亡的路,早在出发之前,就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 李乘云……在窥视天机。 他做了从未有修道者敢做,也从来没有人成功的事。 ――他在和天地相争,为人间争取一线生机。 “我怀疑,我师父正是在死亡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到过这个村子,也认识了郑树木本人。” 燕时洵严肃道:“这里曾经有我师父在意的事情,我必须知道那是什么。” 而那段时间内和李乘云相识的郑树木,很可能就对此有所了解。 虽然燕时洵不知道,目前他们身处于皮影戏中,郑树木还是不是当年李乘云认识的郑树木,但他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燕时洵打算再去找一趟郑树木,避开郑甜甜,单独向他询问。 邺澧定定的注视着燕时洵,良久,才低声道了一句:“好。”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有我在。” 第261章 晋江 没有人愿意在一眼诡异的村庄里,接受一个看起来就古怪的老人的邀请,独身进入老人的家里。 除了天不怕地不怕追寻刺激的年轻人之外,就是官方负责人了。 他并不是不怕,只是……不得不往前走。 除了还被困在皮影博物馆里的节目组众人之外,还有整个白纸湖附近的安危,都被他保护在身后,他不能后退。 官方负责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在给不远处的救援队留下信号后,就跟着老人一同进去了。 屋子里和外面保持了一致的破败,被一支蜡烛勉强照亮一方空间。 似乎是因为地处于湖边湿气重,墙壁上长满了青黑色的霉点,在昏暗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阴森森看过来的一张张人脸,让官方负责人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因为冷也因为那些霉菌看起来太恶心,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人却是因为久居于此,对这样的环境已经很适应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佝偻着腰,垂着眉眼往里走。 官方负责人也看清了房屋的全貌。 即便现在因为疏于打理,而让房屋变得破败,但从青苔霉菌下面,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曾经的风光气派。 很多木质家具都还没有腐朽,整套的黄花梨阔气又精致,上面雕刻满了山水人物,依稀可辨当年主人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现在它们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在昏暗破旧的房屋中,渐渐失去了曾经的光华。 好像在和屋主人一起,将这里当做了最后埋葬的坟墓。 所有精致昂贵的家具都被弃用,堆积在角落里。空荡荡的房屋中还算得上是干净的,也就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还有一张破旧的沙发。 这应该是老人一直使用的家具,虽然磨损严重,但是和其他家具相对比,却也没有堆积灰尘。 老人随意的往沙发上一指,然后

相关推荐: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作恶(1V2)   对不起师兄:我撬了我的“嫂子”   [综影视]寒江雪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丫鬟小可怜成了少爷的心尖尖花容   穿越之八零大小姐   要命!郡主她被庶女拐跑了   以美食之名:街口的关东煮   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