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锦盒道:“这盒内并无异物,可见珠子里的东西掉在外头, 白敬之不可能没有发现,他难道没有探究过这古怪之物?” 白珉恭敬道,“大人,当?日把老爷扶上来之后,小人没待多久就?去给老爷煎药了,再端着汤药回来之时,佛珠已经被收起?来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裴晏又?看向厚朴,厚朴重重点头:“确是如此。” 岳柏恩这时道:“这佛珠品相极其难得,但也没听?说过要往里头填充异物的,莫非在佛家有什么说法?” 白珉茫然不知,裴晏略一沉吟道:“这珠串有异,收做证物,待衙门探查吧,若查明后与案子无关,届时再归还回来。” 白珉见状也不做挣扎,裴晏便连同?锦盒一并交给了九思收着。 这时他又?看向贡台之后的药王菩萨,问厚朴道:“菩萨泣血……你?当?日看到的大抵是什么模样?” 厚朴缩着肩背道:“小人当?时是来打扫佛堂的,正要把香炉里燃烬的香灰收走,一抬头,便见菩萨眼角似有一滴血泪,小人当?时吓的不轻,转身就?跑下了楼,等在前院找到岷叔再来佛堂点亮灯火看时,那‘血泪’又?不见了——” 厚朴仍是心有余悸,白珉无奈道:“都说你?看错了,你?还在这胡咧咧。” 厚朴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到底没再争辩,裴晏则拿着近前的灯盏往菩萨面上照去,这一照,只瞧药王菩萨宝相庄严,哪有什么泣血之说? 他回身看向厚朴,厚朴缩着脖颈道:“小人眼神?确是不好,请大人恕罪。” 裴晏自?然也不会追究,只道:“如今府中异处颇多,这佛珠,还有适才岳大人和薛姑娘发现的医案,衙门皆需再查——” 话?音刚落,十安自?一楼上来,“公?子,宋仵作验完了。” 裴晏面色微肃,当?即往楼下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也一同?出了回春堂。 待回灵堂院,宋亦安正在院门口相候,见裴晏过来,他拱手道:“大人,今日复验与前两日所验并无不同?,白太医身上的擦伤还是那些,和凶手有关的线索还是极少,不过……不过属下适才在白太医咽喉处发现了血色,其肋下也发软鼓胀—t?—” 微微一顿,宋亦安道:“其咽喉处的血色,应是胃脏中来,因其死亡三?日,五脏内已开始腐败胀气,后将血水推涌了出来,其肋下正是胃脏所在,鼓胀、发软之象亦是脏腑腐败之症,有理由怀疑他胃脏里本就?有多处糜烂出血,腐烂速度极快,灵堂内虽放了不少冰盆,但还是无济于事,想要更好的保存遗体,只怕得再多添冰盆才好。” 岳柏恩惊道:“这便是说……敬之此前已经病入膏肓?” 宋亦安点头应是,岳柏恩又?看向白珉,“白珉,前些日子敬之出入太医署,没瞧出他多有苦痛之色,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珉眼眶微红道:“大人,老爷的病确是严重了,不然也不会一心想着回族地,自?入了三?月,老爷病发时常常疼痛难忍,用了药后才得缓解,当?着我们的面他也不常言痛,小人、小人都不知他到了这个地步,哎……” 如此一言众人都哀默下来,裴晏看了眼天色道:“如何保存遗体,你?们府里自?己?安排,那佛珠既是永茂堂钱老板相赠,我们这就?去永茂堂走一遭。” - 裴晏先走一步,姜离从白氏离开时已近黄昏。 马车里怀夕纳闷道:“姑娘,一串佛珠能有什么古怪?那些白色的粉末莫不是什么毒药?可也不像啊,佛珠并不会入腹,隔着一层木珠,就?算真有毒性,那得戴个几十年才能中毒吧,白太医不是只有三?五年好活吗?” 姜离道:“若按宋仵作所言,他只怕活不了那么久了,若永茂堂真用木珠□□,那这毒物一定不是凡俗之物——” “也是,岳太医也没瞧出是什么。” 怀夕话?落,姜离沉眸道:“比起?那佛珠,我倒更想看白敬之那本医案文卷,适才我翻看了片刻,发现除了病患皆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白敬之用药上也有些怪异,几乎每个人都会用金液丹丹方——” 怀夕不解,“金液丹不是常见的医方吗?” 姜离颔首,“金液丹固定的用药就?那么几种,但大部分?大夫都会根据病状调整配比,甚至增加用药,此前我已怀疑当?年淮安郡王就?是因为白敬之用药过量,才加速其病亡,白敬之这些年只怕不认为是他之过,还在不同?的病患身上试这方子。” 怀夕一阵头皮发麻,“虽说这病是绝症,可有淮安郡王做为前车之鉴,他还不知悔改,这和草菅人命有何不同??” 姜离叹了口气,“看裴晏何时来寻我吧。” 主仆二人说着话?,马车已缓缓入了平康坊,没多时,驾车的长恭在外道:“大小姐,虞姑娘来了——” 正值夕阳西下,姜离掀帘去看,果真见薛府府门之外,虞梓桐站在自?家马车旁候着,见她回来,虞梓桐惊喜地迎来几步。 “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姜离忙道:“怎么了?生了何事?” 虞梓桐笑嘻嘻道:“别紧张,是喜事,你?来坐我的马车,我们去看宅子!” 待姜离上了虞氏马车,虞梓桐才道:“就?是上次你?去看我的时候,我说的那宅子,三?日之前我父亲找了相国寺的师父去做了法事,我们给牙行下了定银,下个月开始便要动工翻修宅子了,待年底翻修好了便去住新宅子去。” 这确是喜事,姜离先道了恭喜,又?忙探问她伤处,虞梓桐按着腰侧道:“全好了,你?看,一点儿事没有,我父亲都未发现不妥,阿泠,这都多亏了你?,我知道近日拱卫司在暗查这事,若没有你?帮忙,我还真不知如何遮掩。” 马车辚辚而动,直奔宅子所在的安仁坊而去。 虞梓桐这时拉着姜离的手道:“你?今日是不是去了白府?” 姜离瞳底微凝,总算明白虞梓桐今日用意可不止看宅子,待她点头应是,虞梓桐便道:“所以,当?真是宁珏杀了白敬之?” 见姜离有些犹豫,虞梓桐情急道:“我和宁珏不对?付你?是知道的,从前那些旧事你?也知道,但是还不知,这个白敬之也不是好东西——” 不等姜离发问,虞梓桐继续道:“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白敬之早年间与我那堂姑父是好友来着,他们少时相识,我堂姑父一早入了太医署,他则考了两年才进?去。后来他们各自?成婚,我堂姑父青云直上,这白敬之始终与我姑父交好,我姑父心善,还总将自?己?的家传绝学?分?享给白敬之听?,白敬之遇到了什么难解病症,也多会来问我姑父,一来二去的,也帮白敬之早早当?上了侍御医……” 虞梓桐说至此,咬牙道:“这本是情同?手足的一段佳话?,可万万没想到七年前我姑父出事之时,他竟然指证了我姑父,我一度怀疑他用心不良。” 姜离听?得心底苦涩,面上只做平静之状问:“那你?想问什么?” 虞梓桐道:“白敬之死了我应该解气,可我没想到凶手竟是宁珏,宁珏此人纨绔不羁,仗着父亲和姐姐耀武扬威,可有一点我很清楚,当?年皇太孙之死始终是他心头之痛,他们也一直认为我堂姑父是故意为之,背后还有幕后黑手,只是始终不曾找到证据。如今宁珏忽然杀了人,杀的还是作证的白敬之,我便想知道此事是否与当?年旧事有关?” 姜离简直要赞扬虞梓桐的敏锐了,她回长安图谋旧事,本不愿让虞氏卷入,奈何虞梓桐性子冲动执拗,若心有疑而未解,反而易莽撞行事。 于是姜离先将命案经过道来,末了道:“宁珏没有认罪,他也不会傻到那般杀人,因牵扯了醉欢楼那位姑娘,此案尚是疑点重重,等大理寺查证罢,陛下给了裴少卿半月时间,半月之后应会有消息。” 虞梓桐神?清沉重起?来,“我也不信他会杀人,那便奇怪了,宁珏去白府做什么?拱卫司查邪道我知道,总不可能是为了查邪道?白敬之和邪道有关?” 她越想越夸张,又?摇头道:“不,一定是和当?年的旧案有关,别的事只怕不会让他如此冒险——” 姜离哭笑不得,忙安抚道:“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我探到消息,便立刻告诉你?可好?你?此前刚受过伤,这几日可千万别冒险,拱卫司那姚指挥使可不好相与。” 虞梓桐闻言冷静了些,见姜离满眸担忧,先应道:“好,我听?你?的。” 两炷香的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虞氏定下的宅邸之前。 姜离下马车,抬头便见宅门高阔,并无牌匾,因多年不曾住人,门额梁脊之上有些灰扑扑的蛛网附着。 虞梓桐道:“别看外头瞧着破败,底子却好,咱们进?去——”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即将隐去,昏昧的暮霭笼罩在旧宅的屋脊瓦砾之上,姜离绕过影壁,愈发觉得这宅子古旧荒凉,但如虞梓桐所言,宅中布局建筑的确十分?精巧。 “这是东三?进?西三?进?的布局,最巧妙的便是西北方向的内湖,虽已干涸多年,但到时候重新引来活水,将是这安仁坊最妙的水景,我和父亲都是因为这内湖对?此处念念不忘,什么死人不死人的,都顾不上了——” 一路穿过老旧灰败的院阁,虞梓桐直奔内湖而去,到了跟前,指着满是淤泥的内湖道:“就?是这里,说原来的主人要买隔壁的院子,为的便是隔壁的荷花池也在此处,买了隔壁的院子,将两边的湖景打通,一下就?得了这么大一片水泽。” 这内湖占地不小,虽多年无人打理,湖畔的古柳仍发着新芽,险峻嶙峋的太湖石假山亦奇峰万壑,巧夺天工,虞梓桐越看越满意,又?指着西北方向的院落道:“以后我的院子便在那里,南边的全给哥哥,待我有了嫂嫂,他们二人独居这大片院阁也不会受打扰,我父亲居东边的主院便可,你?觉得如何?” 姜离还念着她提过的死人之事,本想多问两句,可见她如此雀跃向往,又?不想惹了她晦气,便笑着应道:“若再有一处邻水的花厅就?最妙。” 虞梓桐忙拉着她往西走,“自?然有的,就?改建于此处,届时避暑纳凉,赏荷赏月,皆是便宜,我还想辟出一块儿养锦鲤呢……” 如此说说停停逛了大半个宅子,眼见暮色初临,虞梓桐才意犹未尽地与姜离出来。 待上了马车走动起?来,她又?掀开窗帘指着周围道:“这宅子北面是民?宅,安静,南边街市上则十分?热闹,到时候出来走不到百步便可采买。你?瞧,这两家茶酒铺子口碑极好,这家酒楼也是老字号,还有前头的绸缎铺子、米粮铺子,都开了多年,再往前还有一家医馆,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也好t?请大夫——” 虞梓桐滔滔不绝,姜离的视线也随着她的指向而动,但就?在她看向已亮起?灯火的医馆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见虞梓桐要放下帘络,姜离忙将帘络抓了住,“等等——” 虞梓桐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仔细往那医馆里看,只看到一个年轻的灰衣男子站在柜台前,正一脸焦急地与坐诊的大夫说着什么,虞梓桐眉梢扬起?,“你?认得那人?” 姜离沉声道:“他就?是那个来白府给白敬之磕头的醉欢楼伙计。” 第199章 病案遗失 二更合一 马车停在?昏暗小巷里, 等了半炷香的功夫,怀夕利落地爬上了马车。 “姑娘,查问到了, 确是宝砚无疑, 说是来给他母亲买药的, 这是奴婢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药方——” 怀夕递上药方, 虞梓桐打亮火折子,姜离看着药方轻喃道:“茯苓、白?术、人参, 麦冬、阿胶、当?归……是心痹病的方子, 他母亲患有心痹之症?” 怀夕道:“奴婢问了, 医馆的大夫说不认得?宝砚, 还说他是最近两?日才来他们这里买药的,这副药一次便要花四两?银子, 一般人都用不起,但看他装扮朴素, 还以?为是给哪家夫人买的, 却不想他说是给自己母亲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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