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抚摸着旗袍,他眼前浮现出陈嘉怡把这两件旗袍穿在身上的样子。 陈嘉怡皮肤白,是那种暖融融的白。 淡紫色肯定很衬她的气色,如珠如玉,像富贵人家捧在掌心的大小姐。 至于杏白色,又会显现出她的另一种气质,清雅婉约,腹有诗书气自华。 “嘉怡走了之后,我想了想,还是该给宝宝做一个长命锁,我一个老婆子积蓄不多,这个长命锁也算不上多贵重,但算我对嘉怡和宝宝的一份心意,你也替她们收下。” 花阿婆的声音打断陆曜钧的遐想。 她颤颤巍巍地把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交到陆曜钧掌心。 “阿婆……”看了看长命锁,又看了看称得上家徒四壁的阿婆家,陆曜钧有些不忍。 花阿婆却把手一挥:“拿了嘉怡的东西,你就走吧。” 说完,她就推着陆曜钧往外走。 “阿婆!”在木门即将被关上的一刻,陆曜钧再次喊住她。 他把手卡在两页门之间,神情诚恳:“您和我一起回太平山顶吧,嘉怡不是说过,要把您接回家里一起住吗?” 只见花阿婆很缓慢地摇了摇头,她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勉强笑着。 “嘉怡不在了,回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何况我一个老婆子,自己住着也清净。” 陆曜钧沉默着收回手,千言万语都在一句嘉怡不在了里偃旗息鼓。 花阿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快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去吧。” 沉重的木门在眼前无情地合上。 陆曜钧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色,转身离去。 可还没有走几步,他又听见木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他震惊地回头,果然看见花阿婆站在那里。 “嘉怡的骨灰供奉在哪里?清明十五,我去给她烧纸。” 忍耐了许久的哀伤在这刻彻底爆发,阿婆泪流满面,声音尾调都在颤抖。 “嘉怡的朋友把她带回闽南了,她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 陆曜钧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花阿婆听见。 “那就好。”阿婆不住地点点头,好似得到了一些安慰。 陆曜钧也颔首,又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再次转身离去。 “等等!”是花阿婆蹒跚着追上他。 一把崭新的雨伞被塞进掌心。 “别淋雨,要好好的,不要让嘉怡担心。” 回家的路上果然下雨,在惊雷之后,春雨淅淅沥沥地飘洒大地。 陆曜钧把旗袍和长命锁整整齐齐地放在副驾驶。 犹如陈嘉怡陪着自己一般,他把车开得很慢。 九龙油麻地庙街、维多利亚海港、天文台、金鱼街…… 陆曜钧在失去陈嘉怡的第42天故地重游。 最后,他在金鱼街买了两尾桃花鱼,还买了一束白茉莉。 “啪嗒。”豪宅客厅的灯被打开。 陆曜钧把旗袍和长命锁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厨房找到一把剪刀。 透明口袋被剪开一个小角,他把桃花鱼倒进空置已久的圆玻璃鱼缸。 看着两条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又轻轻地互相亲吻。 陆曜钧心底一片苦涩。 他记得陈嘉怡之前很想养在鱼缸里养几条小鱼,但是她不怎么会养,第一天小鱼还是活蹦乱跳,再过几天就会鱼肚泛白,仰面朝天。 “钧哥,我是不是金鱼杀手啊。”耳边响起陈嘉怡沮丧的声音。 她捧着鱼缸,一脸闷闷不乐。 他现在很想告诉她:“不是的,嘉怡。”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陈嘉怡永远都听不见了。 翠绿的根茎,含苞待放的纯白花朵铺展在黑色的岩石桌面勾勒成一幅画。 陆曜钧回想着陈嘉怡坐在桌前处理花枝的样子。 有时是晴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下。 有时是雨天,窗外天色晦暗,雨打芭蕉。 她就静静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斜剪花茎,再把它们插进细长瓶颈的花瓶中。 每当他回来,总是会闻到满屋馨香。 而这时,桌前插花剪枝的人变成了陆曜钧。 他显然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几剪刀下去,把好好的一枝花剪得只剩下花苞。 这肯定是养不起来的。 陈嘉怡修剪花枝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翻涌。 陆曜钧蹙起眉头,屏气凝神,看起来是十分严阵以待。 十几分钟过去,桌面凌乱地铺满绿叶、花苞和歪七扭八、长短不一的根茎。 而细颈花瓶中也多了几支勉强合格的茉莉花。 他拿起花瓶走向玄关处,把它放在了从前陈嘉怡经常摆放的位置。 只是多了一瓶花,陆曜钧却觉得这个房子多了一些陈嘉怡的味道。 随后,他拨打了特助小刘的电话。 “送去修复的婚纱照修好了吗?修好了的话送来太平山顶。” “好的,我在给您送来的路上,另外陆总您吩咐的,太太之前经常采买的食材我也已经全部买齐。”小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恭谨。 但其实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解。 这些事情全是老板在太太的告别仪式那天之后吩咐的。 老板在太太出事后反而决定居住在太平山顶,那幅无人问津许久的婚纱照被送去最顶尖的照片修复大师那里修复,老板更是原封不动地按照太太还在时的生活在生活。 太太活着时,老板和赵青小姐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太太现在不在了,老板又活得像行尸走肉,每天魂不守舍。 爱是这样的吗? 还是,人真的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明白当时的珍贵呢? 当时只是道寻常,欲回首时已阑珊。 “叮咚。” 小刘带着那幅修复好的婚纱照按下门铃。 开门见到的是系着围裙的陆曜钧。 小刘被吓了一大跳,做陆曜钧的特助九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陆曜钧下厨。 陆曜钧举着锅铲面无表情:“陈嘉怡留下来许多食谱,我尝试做一下。” “好的,陆总。”小刘回答。 他把婚纱照搬进去,又折身回车里取买的食材。 “陆总,这些食材需要我帮您放冰箱吗?”小刘拎着食材询问。 “不必,我自己来。”陆曜钧沉声回答。 特助小刘走的时候,贴心地替陆曜钧打开了抽油烟机。 陆曜钧关掉灶火,先处理起了买回来的食材。 冰箱门上还贴着陈嘉怡写的便利签: 他的指尖抚摸过有些淡了的字迹,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两大袋食材里几乎一大半都是陆曜钧爱吃的。 “钧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挑食呢?” 陆曜钧记得那是一个难得空闲的午后,他陪着陈嘉怡一起整理冰箱。 真的只是陪着,因为陈嘉怡完全不需要他帮忙,还会嫌弃他碍手碍脚。 是什么时候起娇生惯养的陈嘉怡变成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陆太太? 陆曜钧也记不清了。 他低头看着把鲜活海鲜丢进冰箱冷水里的陈嘉怡。 他记得,陈嘉怡曾经是很害怕这些光滑黏腻的东西的。 “我感觉摸起来有些像蛇。”她吐了吐舌头,如实相告。 是她对他的爱让她变强大。 “不吃豆子南瓜,不吃带皮羊肉和梭子蟹,葱姜蒜要看不出来吃不出来……” 她细数着他的挑食行为。 “你以前都是什么都吃的!我不吃的你都吃!” 收纳好食材的陈嘉怡越想越气,伸出手就要揪他耳朵。 而当时的陆曜钧,自然而然地低下头任由她动作。 不轻不重。 原本揪耳朵的动作变成指尖很轻的摩挲。 她舍不得,他知道。 陆曜钧摇摇头,让眼前的记忆消散。 他把小刘买的食材全部放进冰箱,随后又拿起陈嘉怡曾经用过的食谱。 这本食谱的名字叫《经典好吃的闽南菜》。 陆曜钧翻了翻,发现页边都已经被陈嘉怡翻得起毛,而好几道菜的做法都被她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比如红焖通心河鳗、鸡汤氽海蚌、清蒸笋江鲈鱼、八宝红鲟饭。 这是他最喜欢的几道菜。 每次陈嘉怡做闽南菜,这几道菜必然会出现在餐桌上。 跨年夜那天,陈嘉怡也做了满满一桌闽南菜。 可是他没有吃一口,反而是留下一大堆伤她至深的冷言冷语就拂袖离去。 那晚是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也是那晚,陈嘉怡准备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记忆不可自控地再次回溯到跨年夜那天。 陆曜钧仿佛看见离去后独自在家中的陈嘉怡。 他多想告诉她:“快离开这儿嘉怡,危险很快就会来了。”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嘉怡神情落寞地把一桌子闽南菜倒进垃圾桶中,然后一步步走向她的死亡之路。 “她一直都在哭!”吴云的话回响在耳边。 陆曜钧又猛地想起,其实那一晚他是去又复返了的。 他忘了拿给赵青的跨年夜礼物。 多么讽刺!他折返的理由是忘了拿给小情人的礼物。 可是还没等重新开回家,邵宝荣催促的电话打来。 当时的陆曜钧又想到进门必然要看到流泪的陈嘉怡,干脆再次掉转车头。 这次是毫不回头地离开。 或许老天曾在冥冥之中给了陆曜钧救陈嘉怡的机会,可是陆曜钧错过了。 “啪!” 陆曜钧给了自己一个响亮耳光。 紧接着,是他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嘉怡,真的对不起。” 痛苦和懊悔一点一点蚕食着陆曜钧。 死亡像一场地震,逝者因十级地震逝去,留给生者长久的、不定时的三级地震。 陆曜钧现在就活在这样的余震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余震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引起余震。 他只知道,这辈子他都会活在永失所爱的余震中,一遍又一遍地体会如果当时……现在就不会……的痛苦,这是他的报应。 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有像陈嘉怡那样痛苦,活下来的他才有意义。 除了在花阿婆那里的那一次,这是陆曜钧第二次情绪失控。 因为陈嘉怡留下的食谱。 她的字迹还那么清晰,他仿佛还能看见陈嘉怡写下注释时的样子。 “钧哥,这是我给你做的,快尝尝。” 陈嘉怡第一次做闽南菜不算成功,端上来的两道菜卖相也不好看。 海蛎煎颜色有点深,吃起来有点咸,姜母鸭已经彻底糊了,吃起来很苦。 但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神色,他说不出来不好吃。 有点咸就多吃几口米饭,苦的话就把糊掉的地方剃掉再吃。 最后他对她说:“很好吃,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 “笨蛋啊你。”她蹙起眉头:“难吃你还全吃光?” “我不吃光那你吃了怎么办?等下打击到你,而且你吃坏肚子怎么办?”他理所应当回。 “那我现在也没得吃啦,我就做了这么多。”她看着光盘气呼呼。 “叫声钧哥,我带你出去吃。”他冲她挑眉。 “钧哥!钧哥!钧哥!”她捶着他肩膀连叫三声。 “你的葫芦呢?是准备收了我吗?”他起身握住她的手。 “嘶。”却听见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把牵着的手拿到眼前,他果然看见许多细小的伤口,不小心切到的,还有油溅的。 他顿时冷下脸来:“谁是笨蛋?为什么要因为我受伤?明明出来吃就好了。” 她却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想做饭给你吃啊,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是要让你记住家的味道,以后你出去吃你就会想嗯!这个菜没我老婆做得好吃!” 他冷着脸不说话,不是生气,是心疼她。 给她受伤的几个手指贴上HelloKitty的创口贴,她却摸着半跪着的他的头顶。 小小声,又好坚定:“钧哥,给你做饭,看着你吃掉,我会感到幸福啊。” 听到这话的他立刻把她拥进怀中,密不可分地紧紧相拥。 “嘉怡,我爱你。”那时的他说。 而这时的陆曜钧丝毫没有一点形象地瘫坐在地,怀中紧抱着的只有冰冷坚硬的食谱。 他呜咽出声,泪从那双总是盛满淡漠、无情的眼眸中滑落。 “嘉怡,陈嘉怡……对不起,我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 这次除了对不起,他还说我爱你。 迟到了好久好久的我爱你。 在失去陈嘉怡第42天的夜晚,陆曜钧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都爱陈嘉怡。 如果不爱,不会一次次对赵青说不要肖想陆太太的位置。 如果不爱,不会提前准备拍卖一枚皇室胸针给陈嘉怡当礼物。 如果不爱,不会在温哥华堆起那个雪人…… 可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晚太晚了。 陆曜钧想起郑钊曾经在灵堂对他说:“嘉怡这么好的人死后一定会去天堂,而你死后肯定会下地狱,你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这就是嘉怡对你的惩罚。” 永失所爱,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陈嘉怡对陆曜钧的惩罚吗? 丢魂失魄的陆曜钧只能更加抱紧那本冷冰冰的食谱,哪怕被坚硬的棱角刺痛也不肯松手。 “陈嘉怡,别不要我……” 这一夜,陆曜钧梦见了陈嘉怡。 陈嘉怡的左手和右手分别被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牵着。 她纤细的脖颈光滑如初,对他柔声呼唤:“钧哥。” 他不敢置信地向她走去。 “阿昭、阿盈,快叫爸爸。”她蹲下身推了两个小孩一把。 “爸爸!”小男孩和小女孩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呼唤。 陆曜钧就在这个时候醒来。 “阿昭,阿盈。”他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他记得陈嘉怡说过,因为自己是独生女,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小孩有哥哥姐姐,所以以后生小孩,她想生两个,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男孩就叫陆成昭,女孩就叫陆成盈,好不好?” 她躺在他的腿上,任由他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发丝。 吹风机运作的声音有些吵。 但他还是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鼻尖痣,说:“好。”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叫昭和盈吗?”她不依不饶起来,攥住他的手指。 “那,为什么?”他从善如流。 “昭是明亮的意思,盈是圆满,我希望我们的小孩能够光明灿烂且圆满地走完这一生。” 她和他十指相扣:“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圆满地走完这一生,我爱你,钧哥。” 他回握住她,一根一根手指地亲过去:“会的,嘉怡,我爱你。” 是我爱你,不是我也爱你,不是因为她爱他所以他才爱她。 不需要这个前提,他爱她,不因为任何原因才爱她。 陆曜钧回忆着刚刚的梦。 他忽然想起,有一种说法,死去的人如果入梦就代表这个人要投胎转世了。 陈嘉怡要投胎转世了吗? 他无法自抑地心酸。 看着挂在正中央的婚纱照,他喃喃:“嘉怡,等等我,不要走好不好?” 照片里的陈嘉怡对着他灿烂地笑。 陆曜钧也笑起来,一滴泪被轻轻抹去,他说:“嘉怡,你等着我。” 他不知这种想法是否自私。 他分明是个无神论者,可现在他却在祈祷陈嘉怡不要投胎转世,而是等着他。 甚至,他有些魔怔地环顾四周。 “嘉怡,你在我身边吗?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魂,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呢?” 陆曜钧下床,走进衣帽间。 花阿公给陈嘉怡做的旗袍已经被他整整齐齐地挂在这里。 “嘉怡,你会在这里吗?”他摸了摸旗袍。 坐下冰冷的地板上,自顾自地说话。 “你不知道吧,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你痛不欲生的那一刻,我也好痛。” “嘉怡,对不起我说了好多遍,你会听到吗?我知道说对不起,也换不回来你,可是一想到你孤单地躺在那里,我的心好痛,除了对不起,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一直爱你吧,在走的时候你恨我吗?恨也是应该的,我没资格叫你不恨我。” “嘉怡,你在看着我吗?阿婆说我要好好的,别让你担心,她又说你去她的梦里和她告别了,嘉怡,不要和我道别,你在那里等等我,我处理好一切就会来的。” 陆曜钧翻来覆去地说着话,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是有好多话,他太想和陈嘉怡说了。 而这时,手机响起来。 陆曜钧没理会。 它却固执地响个不停,大有一种不接就会永无止境地打下去的意思。 他终于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只见来电显示是。 滑动接听,陆母的大嗓门就毫不留情地冲击着陆曜钧的耳膜。 “曜钧啊,陈嘉怡死了,你这下可以考虑让若朵进门了呀。” 没想到陆母对让何若朵成为陆太太这件事依旧没死心。 陆曜钧顿时蹙起眉毛。 陆母见陆曜钧没回话,变本加厉地滔滔不绝:“儿啊,不是妈说你,陈嘉怡又没给我们陆家生个一儿半女的,既然她死了,你就趁机会再娶一个嘛!” “若朵真的很适合你啊,名牌大学毕业,妈还找人算过,她第一胎一定是个男孩!” 越说越离谱,陆曜钧只能沉着声打断。 “妈,除了嘉怡,我不会再娶任何人。”陆曜钧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明显掺杂着无法自控的悲伤:“嘉怡怀过两次孕,都是因为我才没有的。” “曜钧!你还这么年轻,又事业有成,你说不再娶任何人,是打算当一辈子鳏夫吗?” 陆母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又不敢置信。 “是。”陆曜钧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这辈子、下辈子。他的陆太太就是只有陈嘉怡一个! “你这是让我们陆家绝后啊,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爸爸?” 陆母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 陆曜钧丝毫不为所动,他沉静地说:“妈,爸爸在世的时候就没有重男轻女,所以您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和文欣都是您的孩子,传宗接代这件事男孩可以,女孩也可以。” 他很少对陆母说这么长的话。 “爸爸不会怪我们任何一个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您说这件事,我这辈子不会再娶,您也不要再为这件事花心思,另外,您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给您养老。” 陆母哭闹的声音渐渐停止,她知道儿子这是认真的。 而从小到大,只要陆曜钧做了决定,就算她以死相逼,也无法改变。 “随你吧,我是管不动你了!”要面子地撇下这句,陆母挂了电话。 天边露出鱼肚白,陆曜钧没有再睡觉的心思,索性洗漱完直接去了公司。 陆氏集团。 公司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徘徊。 “陆总,是赵青小姐。”特助小刘接到前台电话,转身告知陆曜钧女孩身份。 “她说她有什么事了吗?”陆曜钧蹙眉。 “前台说赵小姐一定要见您,她不肯告诉她。”小刘回答。 “让她去会议室等我。”陆曜钧沉声。 这么久了,他和赵青之间也必须做一个了断了。 想到因为赵青耿耿于怀、最终落到横死下场的陈嘉怡,陆曜钧心脏抽痛。 会议室。 赵青今天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故而显得她颜色苍白,形容憔悴。 “钧哥,你是不要我了吗?”她楚楚可怜。 “赵青,你应该知道杀死陈嘉怡的凶手就是你的前男友吧。” 提到这件事,陆曜钧心中忍不住泛起痛意。 “不对,吴云当时还是你的男友,所以你骗了我。”他寒声。 赵青听了这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字。 “一年前是我做错在先,我企图在你身上找陈嘉怡的影子,把你当做年轻时候的陈嘉怡的替身,所以你骗我这件事我不计较。” 陆曜钧神情平静,事到如今,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曾经的错误。 只是陈嘉怡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让小刘送过来几份文件。 “这是浅水湾那套房子的产权过户证明书,还有5千万的财产赠予证明书,就当做我这一年浪费你青春的补偿。” 他把文件往赵青面前推了推。 岂料赵青猛地站了起来,她扬声。 “钧哥,你不能不要我,因为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第1章 隐婚三年,他们一直是这样履行夫妻义务的。 今天是农历初五,傅北宸如往常一样,让管家将顾星念接到了念心阁。 她一直喜欢念心阁里满园的纯白百合花,香溢满园,如梦幻般唯美。 但是,三年之期已到,她不仅来赴这最后一次约。 而且,今天必须跟他把婚离了! 当她进入房间,傅北宸正从浴室走出来。 他赤着上身,宽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身材,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感。腰间松松垮垮围了条浴巾,水珠沿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淌,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深刻,没入浴巾的边缘,引人遐想。 他那张俊脸,简直是造物主呕心沥血的杰作。 此刻他薄唇紧抿着,带着点刚出浴的红润,却丝毫不见柔和,反而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他一把将顾星念抱了起来,直接往床边走去。 她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傅北宸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然后伸手去拉扯她身上的小旗袍。 顾星念搂着他的脖子,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混合着淡淡的酒气,让她有些晕乎乎的。 今天的他,如往常一样有些急,动作很粗鲁,也许是两人太久没见面的原因。 他吻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去。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她与他融为一体…… 每月初五与二十五是霍北宸与她约定的同房之日。 每逢到日子,管家就会去接她过来念心阁,但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是时候了,她想起包里的离婚协议书。 也许这就是她婚姻的宿命,她的一生,只借他三年。 夜半,顾星念被饿醒了。 身边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连床上的体温也没有了。 她全身酸痛,艰难地爬起床,穿了一件外袍下楼。 楼下,管家迎了上来。 “太太,您醒了,饿了吧,先生走之前吩咐下人给您炖了燕窝粥。” “好的,谢谢。” 顾星念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喝着燕窝粥。 她随手翻了一下手机,页面上突然跳出几条热搜。 #傅少为姜氏千金举办千万生日宴 #好事将近,傅北宸与姜可心情定F国。 她瞳孔一缩,显然被上面的消息吓了一跳。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姜可心! 原来,他的白月光叫姜可心。 他这唯美的念心阁呀,时时刻刻都在凌迟着她的感情。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盯着图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正是她的丈夫傅北宸。 他怀抱美人,笑得很十分灿烂。 曾经,她以为他天生冷酷,不会笑。 原来,只是不喜欢对她笑而已。 姜可心脖子上戴着一条百合花状火红的玉髓项链,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放下勺子,然后上搂换衣服。 看着空荡的床,她眼底寒意更重。 这个男人真是精力无穷,下午还跟自己滚着床单,晚上竟跑到F国给红颜知己过生日去了。 十分钟之后,顾星念下楼让管家送她回家。 这里,她不会再来了。 回到家里,她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收拿出来,翻了翻。 这是她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一直放在包里,本来今天要给傅北宸,没想到他跑了。 次日中午,她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闺蜜盛薇薇给她打了20几个夺命CALL,出什么大事了? 她赶紧回拨。 “小姐,你终于回话了,我以为你想不开呀,吓死我了。” 对方开口抱怨,反倒让顾星念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放心吧,我热爱生活,很惜命。” 睡了一觉,倒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 “你等着,我立马飞回来看你。” 盛薇薇迫切地说着。 “好的,等你!” 挂了电话,顾星念心底空落落的,她盯着天花板,想起了这些年与傅北宸的点点滴滴。 初中时他跳级,自己跟着跳级;他去国外,自己跟着去了国外;他读医科,她也毫不犹豫地选了医科......甚至,他掉进大海,她也跳了...... 可他对自己还是没有印象! 三年前,他出了车祸,成了瞎子,听闻他的初恋跑去了国外。 她来了! 那时,厉奶奶临终,用自己的关系将她嫁入了傅家。 一开始,傅北宸很反感她,后来,由于傅爷爷的计谋,让他们成了真夫妻。后来便是不停地催生,于是,傅北宸才与她有了一月两约的夫妻生活。 她记得成婚第二年傅北宸的眼睛才治好,他看她时,浑身散着寒气,满脸是厌恶。 她以为自己会把他捂热。 原来,火种并不在她身上。 电话再一次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星念按了接听键,那边说了两句话,就挂掉了。 来见者正是傅夫人,让她立马回老宅一趟。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没来得及细想,赶紧爬起了床。 下午四点,顾星念已经回到了傅家老宅。 傅家是宁市首屈一指的豪门,傅家家大业大,傅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傅北宸是大房的长孙,自然更受重视。 当顾星念走进大厅时,傅夫人立马站了起来。 她恶狠狠地瞟了顾星念一眼,“是你跟爸告状了吧?想不出你平时话不多,这次玩阴的?” 顾星念看着眼前恶意重重的婆婆,朱唇轻启,“傅夫人,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北宸在书房,被罚了。” 她一个眼神,管家将顾星念被带上了楼。 临近书房就听到了争吵声。 “你这不孝子,还敢顶嘴?你想气死我?” 傅老爷关门教孙,气得差点吐血。 “爷爷,强扭的瓜不甜,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如果三年之内,顾星念都没怀孕,就准我休妻再娶吗?” “你这小混蛋,还想休妻?现在,你们还是夫妻,我不允许你再跟那个姜什么再传绯闻,马上发公关稿澄清。” “网上怎么传我控制不住,爷爷何必跟网络计较!” “我打死你。” 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顾星念理了理了心情,然后抬手敲门。 门开了,傅世宏看到顾星念的时候,明显有些意外。 “念念来了!” “爷爷,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顾星念伸手扶他回屋,给出一个温柔的笑。 “你愣在这干嘛,还不给念念道歉?”傅世宏狠狠地命令着傅北宸。 傅北宸紧抿薄唇,满脸是不屑。他就是掐着这三年期限才放出来的消息,相信这个女人会有自知之名。 “爷爷,我想跟北宸单独聊聊。” 顾星念说完,傅老爷子也识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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