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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之小孩子腕力不够,一块肉落在了餐桌上。 小风准备重新夹菜,却见爹爹夹起了那块肉,象征性地吹一吹灰,放进了自己的碗中,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等肉入了口,裴少淮注意到陈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他这才想到,这个动作与自己的身份并不相符。 在衣食不缺的前世里,裴少淮不知在何处、在何时见过多少回这样的动作,司空见惯,以至于在这一世里,也“司空见惯”地示范给自己的孩子。 自然而然为之。 再者,若是以前喝酒、接飞花令的时候,论起竹著,他首先吟诵的必定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而如今给小南小风讲解竹著,他想到的不再是肆意不羁,也不是“汉家天下四百年,尽在留侯一箸间”,而是“两著相和、并著而食”。 他在慢慢进入父亲的角色。 用完午膳之后,杨时月哄两个孩子午睡以后,端了盏凉茶到书房里。 “入暑了,吃碗凉茶消消火气罢。” 夫妻二人谈起同安城里的境况,皆是一番唏嘘。杨时月前几日想招两个短工做几个月杂活,给伢子传了个话,陈嬷嬷去选人时,竟有几十个人抢着做。 因担心丈夫压力过大,杨时月并不敢把这些见闻告诉裴少淮,只是建议道:“府上还有些银两,官人不妨先拿去填补着,只消能挺到林家表兄的船只入港,境况就能好起来。” 杯水车薪也总比没有好。 “娘子不必忧心我。”裴少淮言道,“皇上下拨的开海银款还未动,我明日同燕指挥商量好,把银款放出去,百姓的境况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裴少淮南下开海,皇帝给了权杖,给了武力,岂有不给财力的道理。 这笔银款不算多,但也不太少。 裴少淮又道:“疏渠行活水,轩窗通流风……银款虽不多,但只要钱币流动起来、百姓也忙碌起来,这一方水土便能盘活过来。” 对家既然堵了商路,把许多百姓的活计给短了,那裴少淮就另开水渠,让潭死水再活起来。 闽南注定是先行开海之地,也当趁此机会治一治私人钱肆的问题,以免后患无穷,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扼住喉咙。 见丈夫已经胸有成竹,杨时月第一反应并非欢喜,而是一直忧心忡忡憋在心里头的泪,一下子涌出来,言道:“官人心里有打算了便好。” 裴少淮从袖口抽出帕子,轻轻为妻子拭去泪珠,安慰道:“这段时日,这个家全仗着你,辛苦你了。” 小南小风正是泥猴一般的年岁,杨时月一个人带着孩子、管着全府,还要忧心丈夫的公务,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加之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有事也问不到京都亲眷,心绪便越积越深。 裴少淮又道:“也是我粗心,疏忽了。” …… 在家稍事休整后,下晌的时候,裴少淮还是回到了州衙衙门。 齐、包、陈三姓族长早早在衙门里候着了,他们上晌过来没见到裴少淮,一直等到了现在。 似乎情况很严重、很紧急。 三位族长把裴少淮带到齐家堂的货仓,三四丈高的仓房里,透着一股尘土的霉气,一眼望去,一览无余,空空如也。 唯有几只残破的木箱堆放在角落里,有些货架失修坍塌,也无人问津。 透光的墙根出,蛮生着些野草。 齐族长叹息道:“往年这个时候,早开始买进货物了,囤放在仓房里,等着十二月装载商船,扬帆出发。” 从初春三四月,到深秋九十月,这大半年的时间,是海商们购入货物的时候。 眼下都七八月了,仓房里连一只碗、一包茶、一匹布都没有,等到十二月北风吹来的时候,他们拿什么出海行商?三位族长不能不急。 齐族长又试探问道:“大人,要不咱们略微涨涨粮食的价格?不多,就再加一成,能让今年的商队空船出航不至于亏本就行。” 单单带着银钱,空船出海,这是下下之策。 买卖买卖,没有货物出卖,就只能买入,带着银钱出海不但危险增大,利润空间也大大缩减。几十上百艘商船,两三千的船员,往来半年间,途中的消耗也不小。 他们有那么多族人要养,说出此话也是无奈之举。 齐族长又言:“若是没有紧俏的货物,那些夷商未必肯拿粮食跟我们换。”来年若还是单单买粮食,“以银易粮”肯定要比“以货易粮”要贵。 裴少淮理解他们的心情。 虽是合作伙伴,但事关重大,有些事裴少淮不能跟他们直言,有些消息也不能透露,裴少淮只好言语恳切道:“诸位既选择相信裴某,便请给裴某一些时日,再耐心等等,裴某会想法子解决货物的问题。” 又言:“若是裴某失了策,诸位再全身而退也不迟,裴某绝无怨言。” 听闻大人谦称“裴某”而非“本官”,令三人感受到其诚意。 再者,既已经选了裴少淮,这个时候退出,极可能两头尽失。 思忖了许久,三人目光对视交流,还是齐族长开口:“那我等静候知州大人的好消息。” “谢诸位的信任。” “正巧,裴某有件事,也想与诸位族长商量一二。”裴少淮道,“裴某打算继续兴修双安州码头,不是从前那般慢慢来,是兴师动众大修。” 又言:“不单单修港口码头,还要从西到东拓宽驿站官道,以便贯通东西、货物畅行。”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劳工。 开山石、运石材、和泥浆、立堤坝……样样都要用到人,还要其他各行各业参与进来。 三位族长相视,眼中皆是惊诧,又有些怀疑、为难。 眼下闽南到处都不太安宁,若是这个时候征役,老百姓走投无路、揭竿而起,这可如何是好? 齐族长不敢直言“官逼民反”,他半是规劝半是试探,说道:“大人,即便现在拓宽东西官道,这货物也来不及运出来了,修路的工期可不短呐……不如缓一缓再说?” 又有包族长劝道:“若想建好这两处,单是双安州的百姓,恐怕不够征用,还请大人三思。” 裴少淮轻松笑笑,说道:“诸位想岔了。” 解释道:“修路是为了货运,却不是为了今年的货运。”更像是为了修路而修路,活越多,需要的劳工就越多。 至于包族长所担心的“征用”,裴少淮则解释道:“此番动工,不是‘征’,而是‘雇’,本官会拨款付资,诸位不必担心无人应工。” “至于诸位想参与得深或是浅,则看大家的心意了,总归这港口码头不是为本官而建的。” 第188章 第 188 章 三位族长蔫然而来, 听了知州大人的一番话以后,信心大增,盎然而去。 他们好奇知州大人到底有什么的样的依仗, 也好奇他手里有多少银款。 …… 当日傍晚,裴少淮觉得时辰还算早,忙完州衙的公务后,他乘坐马车赶往渡口, 登上渡海小舟, 迎着海风去往嘉禾屿。 他要找燕指挥商量要事。 嘉禾卫营房里,“燕指挥,顺着谢嘉、徐雾的线索, 可查到了幕后主使?”裴少淮问道。 谢嘉罪本该诛——且不论谋逆,单单是勾结贼人、祸害百姓一罪, 就够他被砍十次八次了。 谢嘉如今依旧“安然”坐在泉州知府的位置上,徐雾也未送上断头台,是因为燕承诏想引蛇出洞、顺藤摸瓜。 “尚未查明。”燕承诏摇摇头, 说道,“查出了些苗头,但顺着线索找到地方时,房子已一炬成灰。”对方很是狡猾, 发现风头不对立马毁踪灭迹。 线索断在了火里。 燕承诏接着说道:“此事有些蹊跷, 布政司、盐运提举司,乃至于前军都督府, 似乎都有牵扯其中,可仔细追究, 又无主谋, 罪名似乎散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众人皆恶, 又恶得不彻底。 众人同利,也众人同罪。 从前查案,像是顺着小小支流,渐渐寻见河流主干,从而揪出主谋。眼下查案,明明知晓背后有人主谋,却像是顺着主干查到了支流,支流连成一片,越查越分散。 “这段时日,无人前来联系谢嘉,或是泉州府那些世家大族?”裴少淮又问。 “并无。”燕承诏回应得很笃定,又言,“除非他们有着燕某没曾见过递信手段。”他对南镇抚司的盯梢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裴少淮想了想,说道:“还请燕指挥继续派人盯紧了,莫叫他们有机会递话。” 他解释道:“既然蛇不出洞,就暂且把它封在洞里头,先将外头肆意乱蹿的硕鼠给灭了。” 没有了谋士的递话出计,闽南一方的贪官污吏、大姓大族,会容易对付得多。 裴少淮猜测,能使出如此险恶计谋的隐世家族,宁可断尾求存,也不会冒险露脸。 燕承诏明白了裴少淮的打算,应道:“此事请裴知州放心,便是掘地三尺,他也休想逃出镇抚司的眼线。”大事面前,燕缇帅岂能拖后腿。 “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与燕指挥商量。”这才是今日的正事,裴少淮接着说道,“陛下拨款八十万两银钱,供你我开海所用,裴某想将这笔银钱投放出去,修建码头、开辟道路,以资雇工,以工代赈,让整个双安州‘活’起来。” “开海所用”不仅包括修筑工事,还有养兵喂马,所以裴少淮要和燕承诏商量好,才能动这笔银钱。 裴少淮仔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燕承诏自然同意,只是他有所顾虑,道:“燕某自然明白裴知州的用心,然双安州百姓足有百千之数,若是周边各县的百姓涌进来,则又增数倍,这么些银子只怕不够用。” “明月盈缺有循,天地周而复始,银钱也是一样的道理。”裴少淮需要的只是推动而已,他又言,“银钱是少了些,但只消能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裴知州有打算就好,燕某并无异议。” 事不宜迟,当日晚上,燕承诏便先将十万两银币送到了州衙,随着事情的进展,后续再慢慢补充运送。 两三个月以来,裴少淮今日难得有个好心情,夜色里不忘和燕承诏打趣,也当作是答谢,说道:“裴某当真羡慕燕缇帅啊,手底下人多势众,十万两银说送过来就送过来了。” 天黑瞧不清燕承诏的神色,但听语气,必定还是面无表情的“冷冰冰”,他“反呛”道:“裴知州还是多羡慕自己罢,能使唤镇抚司缇帅,要什么人多势众。” 说罢,先一步登上了马车。 末了又挑了挑车帘,问道:“裴知州今日还蹭车回府吗?” “燕缇帅之邀,盛情难却。”裴少淮亦登上马车,动作轻快而娴熟,就当自家马车一样。 今日去一趟嘉禾屿,赚大发了。 …… 翌日正是大暑,一大早下了场大雨。 滂雨方知春去尽,酷晴又觉深夏来。 闽南之地,邻海之滨,伴着咆咆大风,夏雨总是说来就来,又说走就走。雨水如乱珠落尽,很快守得拨云见日。 在这苦于炎热的大暑里,这场雨冲刷了浮躁的陈尘,让覆了苔衣的青石、砖瓦,重归明净,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便是一直活在忧心忡忡里的平民百姓,也在这场急雨里重燃些许希冀。 雨后大晴,在这一如往常的日子里,包班头带着几个衙役,端端把知州大人亲自书写的告示张贴出来,闹市里、城门外、州衙旁,一应张贴。 微微泛黄的榜纸上,大字工整而不失劲道。 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张公示——它与以往的告示看起来并无什么区别。 再者,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向来没什么好事。 直到一位识字的老童生摇摇晃晃路过城门,饿得快要昏过去,他扶在城墙上,抬头看到“官府雇工”四个大字,以为是自己饿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再看一次。 果真是“雇工”而非“征役”。 全文读完,老童生不自禁兴奋连续喊道“有活路了”,立马引得不少百姓前来围看。 一位瓜农给老童生递了半块甜瓜,好奇问道:“老书癫,这榜上写的是个啥?” 老童生接了块瓜,又啃了块饼,这才替大家伙把告示读出来,告示写得通俗,并不难懂。 简而言之,知州大人出钱雇工干活,一个汉子干满一天,至少能拿三十个钱,工钱不高,但足够养活一家子。 这对于那些长年卖力气挣饭吃的脚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此外还招收伙夫、砌工、马夫、管事……总之,各类工职应有尽有,也无怪告示贴了五六张之多。 于是乎,方才还无人观看的告示,没到一炷香的时候,已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好几圈的人,比科考放榜还要更热闹些。 就这般,双安州州衙雇工的消息传了出去。 …… 事情一旦开始,裴少淮比往时更加忙碌了。 招工容易开工难,收人容易管人难,大操大办面前,更需注重细节,细节不慎,则全盘皆输。 所幸,裴少淮事先计划详实,条条框框列得井然有序,燕指挥手下“人多势众”,脾气说一不二,整个管理的架子算是搭了起来。 从前只是回来得晚,这段时日,裴少淮时常顾不得回家,只得是杨时月提着饭盒,她牵着小风,小南牵着饭盒,每日午膳、晚膳到州衙里“探望”裴少淮。 衙房里,案上堆满了文书,裴少淮只好在茶案上用膳,小南小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齐齐晃着小腿,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爹爹吃饭,还不时说悄悄话。 只不过这悄悄话声音还不够小,全被裴少淮给听见了。 “哥哥,你看到没有,爹爹下巴开始长头发了。” “嘘,那是胡子,才不是头发。” 裴少淮近来确实有些顾不及形象了。 “哥哥,你说,爹爹天天在这里不回家,是不是躲着咱们自己玩好玩的?” “要不,我们一起找找?” 裴少淮差些没笑喷出来。 两个娃娃找了一圈回来,满屋子除了文书还是文书,什么也没发现,连喝茶的茶盏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正好此时,裴少淮也吃完了。 他一手拎起一个,把他们放在自己的左右膝上,玩闹片刻之后,开始跟他们认真解释自己这段时日为什么不能回家,除了用词简单一些以外,就像跟大人说话一般。 裴少淮最后道:“爹爹不能回去,只能辛苦你们每天过来看爹爹了。” 两个小团子似懂非懂,小南乖乖说:“我在家好好认字,也有帮娘亲做事。” 小风则在裴少淮里撒了个娇,揪了揪他的胡子,说道:“那爹爹在这里歇息,会不会睡不好?” “只要你们乖乖的,爹爹都好。” 杨时月笑道:“还是官人有见地,还需跟他们直接讲清楚了,免得他们吵着说你不回家……不怕他们听不懂,只怕没同他们讲。” “时月,这段时日辛苦你和孩子了。” 他把小南小风放下来,帮着妻子一同收拾餐盒。 …… 一个月后,不管是东岸的海港码头,还是西边的通商官道,皆井然有序开了工。 峻山开石,浅河采沙,岸堤垒土……一个个工群分散在各地,平日里互不相见,似乎并不相干,但看着码头一点点初显形态,才知形散而神聚,这是一条完整的工链。 百千之工,效率紧而不迫。 随着银币换作铜钱,发入工匠手里,这些银钱用于购置粮食、日用,同安城、南安城里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期间,包老九前后来递了几回信,这一日,裴少淮好不容易,终于稍有闲暇,乘船去了一趟嶒岛,与王矗相见。 前些日子,他是实在抽不出闲来。 花雕黄酒,青瓷酒盏,这一回是裴少淮带来了好酒。 恰逢十五,圆月升海,衬得这孤岛石亭实在渺渺。 “王某等大人的这杯酒很久了。”王矗一饮而尽。 又指着停靠在岛边的船只,道:“上回从泉州府领回的赏银,大人带回去罢,杯水车薪,聊胜于无,还望大人莫要嫌弃。”似乎是想借此尽自己的一份力。 “王岛主不必如此,一码归一码,既是谈好的条件,岂有要回来的道理?” “大人既然带了酒,便是认下了我王某人,就莫条件不条件的了。”王矗说道,“再者,这倭敌人头本就是大人出计留下的,此前是我贪天之功了。” 用银之时,裴少淮没再推辞。 他不信王矗今日过来,独独是为了送银子、表一番心意而已。 眼下这样的境况,过不了多久,海上游走的贼人便只能夹缝求生了,徐雾注定没有好下场,而王矗还有些许机会。 王矗是个读书人,岂会看不明白的这样的形势。 果然,几杯下肚之后,王矗吟了一首《泊船瓜洲》,诵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知州大人说说,这江南的明月可以照人还,而今夜海上明月大如轮、明如珠,不知能否照着海船还?都说苦海无边,这下错了苦海的人,还有没有海岸可泊?” 第189章 第 189 章 孤田肥水薄, 孤岛五更寒。 唐施状元就曾写道“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 茫茫海上, 渺渺孤岛毕竟不是长久之宜,尤其是对岸万家灯火夜宴时,岛上唯有四面寂寂海风。 注定要归来。 “王兄此话是为自己问的, 还是为手底下的人问的?” “王某替弟兄们问的。” “王兄能替弟兄们问,裴某却不能替百姓了了答应。”裴少淮不跟王矗玩虚的, 他接着说道,“恶终究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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