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轮到沈怜音时,她深吸一口气,将装有心愿的祈愿袋,也放进了小塔。 下一秒,师父手持桃木火把掷入塔基。 火焰燃起,沈怜音曾经过往的所求所愿皆化为了烟雾。 快了,她快放下所有了…… 天黑了,夜深了。 沈怜音回府后,就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娇笑声。 大厅里,顾清宵坐在主位上,沈嫣婉坐在一旁主母的座位上。 看见她,她绽开一抹假笑:“音儿,你回来了。我近日心疾复发了,清宵说你们府邸风水养人,让我搬来暂住,你不会介意吧?” 这说辞拙劣得可笑。 哪里是有什么病要调养,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搬进来。 沈怜音喉咙发紧,还未开口,顾清宵已沉沉出声:“她不会。” 她收回嘴,扯了扯唇笑了下:“嗯,请便。” 反正,以后这世子、以及这世子府和她没关系了。 沈嫣婉闻言,顺势就摆出了当家主母的姿态。 “音儿不介意就好,你还没用晚膳吧,跟我们一起吃吧。” 沈怜音目光扫过满桌猩红泛油的菜肴,嘴角的笑容更讽刺了。 她畏寒不能吃辣,否则便会腹痛。 嫁入给顾清宵三载,他从未留意过她的喜好。 “不了,你们慢用。” 她哽涩的回完,就想离开,身后传来沈嫣婉的声音。 “清宵,你这府中满了兰草,还建了秋千,这不会就是因为我喜欢吧?” 沈怜音离开的脚步一顿,身形发颤。 但在顾清宵开口前,她立马就走了。 顾清宵深看着沈怜音那纤瘦的背影,平静的黑眸沉了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怜音离开大厅很远才停下脚步。 她望着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心口颤了颤,呼吸窒闷。 曾经那些萦绕在心头、怎么也参不透的疑云,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府中药中满兰草,但从不让她碰。 为何,她只是坐了下那秋千,顾清宵就大发雷霆。 原来,这些从始至终都是为沈嫣婉准备的。 早已麻木的心脏,在这一刻还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 沈怜音深吸一口气,回房写了两份东西。 一份是和离书,从下笔到落字,她写的都没有半分停顿。 一份是绝笔书,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一句话。 做完这一切,她拿着这两封信就去找顾清宵。 刚到书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顾清宵与好友的谈话声。 “心理治疗?顾世子,定北侯真打算把沈怜音送进寒山寺调养心性吗?” “也是,这沈怜音爱你爱的太偏执,的确有病,确实该读读戒律清规。” “她疯了的消息一旦放出,你父亲肯定会同意你和离,毕竟谁会让个疯妇占着世子妃的位子啊!一箭双雕!” 顾清宵却迟迟没有说话,没来由的躁郁阵阵升起。 忽然,他视线一瞥,看向了门口那道纤细身影! 他冷睨着沈怜音,声音不悦:“躲在门口听什么?!” 沈怜音神色平静:“就算我不听,这件事,你不也是要找机会告诉我吗?” 话一出,空气像陷入了死寂。 顾清宵薄唇微抿,顿了顿,还是说出口:“寒山寺空若大师的修心课很有裨益,能引导人正视内心、拨正扭曲的认知,驱散内心的阴暗。我明日亲自送你过去。” 沈怜音只觉指尖发凉,没想到,她耗尽热忱的真心,在他眼中竟成了一场“痴症”。 许久,她扯动唇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好。” 最后一日。 比起待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子府,她更想去一个没有他们的地方。 顾清宵本做好她大吵大闹的准备,却不想只得到这一声清浅的“好。 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心头微震。 望着沈怜音离去的背影,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要去哪?” “收拾行囊,明日不是要去寒山寺吗?” 她头也不回,渐渐远去。 第二日,拂晓。 沈怜音抱着带着自己的行李走出府。 沈父沈母像是不想看见她,见她出来就上了马车。 顾清宵眸色微动,难得主动上前两步。 “我已知会寒山寺的住持,你今日生辰,寺里会为你备长寿面。” 说着,他看着她那双剪水秋眸,喉结滚了滚,又说了一句:“等你把禅修完,我再带你去城西看明灯三千,给你补过。” 沈怜音眼睫轻颤。 她恍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二十一岁生辰。 她嘴唇涌起一股苦涩,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好好过过生辰了。 每逢今日,沈嫣婉不是上演“旧疾复发”便是“失足落水”。 从前是父母为沈嫣婉抛下她,后面嫁给了顾清宵,他也为了沈嫣婉抛弃她。 再后来,就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了。 沈怜音想说不用了。 这时,沈嫣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音儿,你去寺庙修心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我来帮你。” 说着,就伸手朝她的行李抢过。 一个黑色的箱子坠地,东西散落一地。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沓沓写着“顾清宵亲启”的信。 还有各种歪歪扭扭绣着“宵”字的荷包。 沈嫣婉轻笑:“清宵,你瞧音儿去寺里修心都带着这些,她呀,是真的爱你。” 若是以前,顾清宵听到这话早就冷了脸,可此刻,他却出奇地平静。 他黑眸定定地看着,蹲在地上如珍似宝捡东西的沈怜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嘴角一勾,声音依旧冰冷道:“随她。” …… 到了寒山寺。 在顾清宵和沈嫣婉一起挂祈愿牌时,沈怜音烧了他有关的所有东西。 在沈父沈母在佛堂叩拜为沈嫣婉求平安时,沈怜音烧了父母曾经给她打的长命锁。 一切都烧毁后,她才走向禅房。 她只看向了顾清宵,声音轻淡:“顾清宵,禅修完后,你也不必来接我,书房里我留了两封信,一封是和……” 和离书三个字还没说完。 就听到沈母惊呼急切出声:“嫣婉,你怎么了,别吓母亲!” 顾清宵立刻走向沈嫣婉。 沈父沈母也奔向沈嫣婉 他们全都围着沈嫣婉,脸上全是心疼和紧张。 在他们没发觉得视线里,沈嫣婉朝她挑衅一笑。 沈怜音心尖颤了下,勾起一抹苦笑。 算了,那两封信,顾清宵总会看到的。 她收回视线,没再多言,朝着大殿走去。 每走一步,沈怜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的灵魂像是在剥离。 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留恋的。 爱人,她不曾拥有。 亲人,她也已经失去。 一瞬间,浓烈的金光打在沈怜音身上,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这时,有人大喊:“沈怜音怎么被金光笼罩,身体还在虚化……” 话落,顾清宵猛然抬眸朝大殿看去—— 天空中,一道纤细身影在穿透云层的金光下,慢慢消散。 沈父沈母也同时朝门外看去—— 只看一眼,沈父便脸色发青:“佛门重地,这个不孝女竟然敢玩这些玩妖魅邪术!” 顾清宵黑眸骤缩,心脏莫名地跳动的厉害,往前走去。 “清宵!” 这时,沈嫣婉抓住顾清宵的衣袖,虚弱出声:“音儿肯定是嫉妒你和爹娘关心我,鬼迷心窍才学了这旁门左道的戏法。” “你快去拦下她,别让这事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咳咳——” “别管那个逆女!” 沈母抹着泪,拉着沈嫣婉的手,心疼道:“你拖着病重的身子,还要来送她来寒山寺,她不但不感恩,竟然还心生怨恨!” 说着,又望向沈父:“侯爷,必须好好惩戒沈怜音这个孽障!否则她日后指不定做出更荒唐的事来!” 沈父怒声吩咐下人:“吩咐下去,沈怜音在这的修心期,每日只许给她一碗清水、半块馊饼,直到她洗涤心中,妒忌成性的腌臢念头为止!” 沈嫣婉闻言,靠在沈母怀中,眼睫下闪过一丝得逞的幽光。 顾清宵步子顿住,视线落在沈怜音消失的地方,黑眸深了深,但没有多言,上了马车。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生气,就爱使这种低级又愚蠢的手段,来博人眼球。 想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闪过一丝柔意。 罢了,她那性子在禅修后,还改不了的话,日后,他亲自教。 马车回到世子府时,天色已近漆黑。 顾清宵本想往书房去,却在长廊转角处顿住脚步,转向了他和沈怜音的房间。 房内一切如旧,妆台上放着她未绣完的荷包。 蝴蝶样式的,针脚略显粗陋。 是上月沈怜音气呼呼的扔掉沈嫣婉送他的荷包,说会给他一个更好的。 这就她准备补偿给他的? 顾清宵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不知过了多久,才步出房间,他看向一旁的侍卫:“她怎么样了?” 侍卫恭敬回复:“世子妃那边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没闹着要回来?” “没有。” 顾清宵凤眸微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之后的几日,不管是顾清宵陪着沈嫣婉一同赏花游湖,还是宴会上两人共奏乐曲,琴箫合鸣。 寒山寺那边始终没有传来沈怜音,闹着要回来的动静。 侍卫每次禀报沈怜音的消息后,顾清宵周身的戾气一天比一天重。 如暴雨前的沉云压城,平静的诡谲。 第七日,天还未亮。 一辆鎏金马车驶入了寒山寺。 寺中灯火明亮,诵经声一阵阵的响起。 游廊处,顾清宵目光落墙面上,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前来修心之人抄写的经文。 他下意识想去找,沈怜音的那份。 沈怜音的字很烂,没有半点闺阁女儿家秀气,给他写的每一封信都狂放粗露,简直不堪入目! 还未寻到熟悉的墨团,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清宵下意识转身,习惯性开口:“这些日子领悟了多少,跟我回……” 回字卡在了喉咙里,他神色冷了下来:“沈怜音呢?” 低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侍卫战战兢兢出声。 “寒山寺的人说、世子妃……七日前就随着那道金光消散。不知所踪……” 夜色如墨。 定北侯府,气氛冷凝。 顾清宵告知沈父沈怜音在寒山寺没了踪迹的事。 沈父勃然大怒:“这个逆女!还敢离家出走,侯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沈嫣婉垂泪绞帕,道:“爹,都怪我,是我的存在才让音儿跟家里生分了,我这就收拾东西搬去庄子上住。” “嫣婉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纵是此生不相见,女儿也会在心里思念您。” 沈母心疼地拉住沈嫣婉的手,不舍道:“嫣婉你自幼体弱,怎能离开侯府,谁敢让你搬出侯府,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沈父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宵,率先表了态:“清宵,音儿这孩子彻底养坏了,等找到她了,我一定关起门来好好管教,让她学乖了再回世子府。” 顾清宵眸子一顿,淡声开口:“岳父,音儿不仅是侯府嫡女,更是我的妻子,是顾家三书六礼迎进门的世子妃。” 这番话,客气中带着几分警示。 沈父目光闪了闪,长叹一口气说道:“清宵,是我们侯府对不住你,没管教好那逆女,让她使了旁门左道,替嫁入府,搅得两家不得安宁。如今嫣婉已归府,你与嫣婉...” “顾家祖训,子孙一生只纳一妇,一生一世,一妻一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清宵打断了。 沈嫣婉脸色煞白。 沈父和沈母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对视了几眼。 顾清宵不再多言,起身离开:“时辰不早了,有音儿的消息,我会让人告知你们。” 刚跨出月洞门,沈嫣婉急忙追了出来,娇声喊道:“清宵,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跑得气喘吁吁,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急切与期待。 顾清宵眸色冷如深潭,缓缓出声:“你还未出嫁,长住世子府不合适,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搬回了定北侯府。” 沈嫣婉脸上的笑意僵住,指尖攥紧绢帕的力道几乎要将其撕裂:“可、可我……” 未等她说完,顾清宵已经转身进了马车。 他抬手拿起旁边一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 打开后,一条缠枝莲纹缅铃脚链映入眼帘。 是她给沈怜音准备的生辰礼物。 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清宵内敛的眸,翻涌着看不透的暗沉。 第三日。 众生入色的雅间内。 “人还没找到?” 裴焰“啪”地一声合竹扇,难得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 “清宵,是不是你把人给逼得太紧了?” “我看差不多行了,沈怜音那样舞枪弄鞭的女太岁,都被你驯马似的驯成了端方淑女。” “想让她再听话点,可以用柔一点方式,让她给你生个小崽子,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像被线拴住的风筝,飞再远也得落地。” 话落,“砰”的一声脆响。 一旁专注下棋的谢怀瑾手中的棋奁落地,青玉棋子滚了满地。 顾清宵和裴焰同时循声望去。 “倒是稀奇,谢公子下棋也有分神的一天。”裴焰挑眉。 顾清宵与谢怀瑾对视了眼。 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如两把出鞘的剑,空气中无形蔓延着硝烟。 顾清宵率先移开目光,温声淡淡:“用不到那样下作的手段,沈怜音她离不开我。” 谢怀瑾捏着棋子的手,收紧了几分。 裴焰倒了一杯酒,语气戏谑:“是么?那沈怜音现在人呢?” 顾清宵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裴焰乐了,知晓他今晚心情不好,识趣地没再打趣,点到为止。 给顾清宵也倒了一杯,感慨道:“行了,是时候该收网了,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清宵黑眸暗了暗,没接裴焰递过来酒,丢了一句“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顾清宵离开的背影,裴焰摇头轻笑:“作死吧。” 裴焰把手搭在了谢怀瑾的肩上,有些幸灾乐祸:“你说,这次沈怜音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怀瑾敛眸,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裴焰自顾自地说着:“依我看,只要清宵稍微低头示好,或者装场风寒病倒,不出半日,沈怜音就会哭着跑回来世子府,阿瑾,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见人没反应,裴焰想起了什么,笑意渐渐收敛,神色复杂:“阿瑾,你对沈怜音不会还有那心思吧?” “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你……” 刚说完,搭在肩膀上的手,猛地被人拉了下来。 谢怀瑾清隽面容染上薄怒:“不要再胡说八道。” 说完,便转身离开。 徒留,裴焰一个人留在原地,摸着脱臼的手直吸气。 看着谢怀瑾头也不回的背影,他都被气笑了。 一个是稳居内阁冷面首辅世子,一个是誉满天下的机关圣手。 沈怜音倒是好本事,这上京双壁,她都染指了个遍。 世子府。 顾清宵刚踏入正院,一位丫鬟战战兢兢地拿着一个檀木匣子递了上来:“世子,方才收拾书房时,不慎碰落了这个,里面是世子妃写的的……写的……” 丫鬟浑身发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清宵不耐拿起盒子打开。 下一秒,眼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血丝。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呼吸都带着窒闷。 他死死地盯着纸张上的字眼,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不知是被那份和离书,还是那份绝笔信刺到。 他平日凉淡温漠的眸子,此刻竟然是骇人的红色。 这就是沈怜音留给她的东西? 好算计,先是做戏法消失不见,后又弄出了和离书和绝笔信,一环扣一环。 顾清宵轻笑了一声,将两份纸张撕了个粉碎。 一众下人战战兢兢的,头都不敢抬一下。 “备马,进宫。”顾清宵嗓音冰冷,一字一顿。 是他太纵着沈怜音了,连这种东西也敢写。 这些日子,沈怜音也该玩够了。 …… 顾清宵进宫请旨调五城兵马司全城搜寻沈怜音的事,如惊雷般炸响上京。 下朝时不少同僚,打趣沈父:“侯爷这掌上明珠,当真是不让须眉啊!放眼整个上京,还有哪个女子有这等殊荣?” 话里话外的揶揄,直如耳光般抽得沈父老脸通红。 一通火,回到定北侯府才发作。 “砰!”沈父摔了茶盏:“逆女!逆女!竟让圣上都知晓她离家出走的事,我当初就该把她掐死在襁褓里!” 沈嫣婉连忙柔声安抚:“爹,别动怒,音儿性子倔,大约是想让我们先低头示好,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音儿,她在外面躲了这么久,万一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啊……” “死在外头才好!”沈母放了句狠话,下一秒,又忍不住抹泪,泣不成声,捶着胸口。 “音儿,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小时候她最乖了,怎么会这样。” 沈嫣婉赶忙拦住,沈母趴在沈嫣婉的怀里哭:“都怪我没有教好啊。” 沈嫣婉一边安抚,一边说:“女儿有一个法子,虽然冒险了些,但应该能逼音儿出来。” 第二日,定北侯府门前车水马龙,围满了伸长脖子的看客。 祠堂内族亲齐聚。 沈父朝族中长辈们一一作揖:“劳烦各位叔伯做个见证——不孝女沈怜音,品行不端,即日起与我定北侯府恩断义绝,生不入族,死不进祠!” 说着,他抖着手从族谱中撕下沈怜音那页黄纸,又吩咐人将沈怜音住过的阁楼烧掉。 人群中传来细碎议论。 “这太狠心了吧,到底是亲女儿呀。” “这样的女儿留着也是祸害,定北侯府早该清理门户了。” 裴焰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顾清宵:“烧了她的闺阁,撕了她的族谱,定北侯这是要断了沈怜音的活路啊,你真不拦?” 一个女子失去了母家的庇护,日后怎么抬得起头。 “不这样,她怎么知道哪里才是她唯一可以栖息的家。”顾清宵的眼底无波无澜。 裴焰听后,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上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多年,沈怜音和定北侯府关系破裂,少不了以后顾清宵的推波助澜。 和顾清宵相识这么多年,裴焰太清楚顾清宵是个什么样子人了。 与世人眼中的清冷自持、端方清正完全相反,骨子里最是阴郁狠戾,枭心鹤貌。 顾清宵从一开始,就打算驯化沈怜音,让她彻底成为依附他的存在。 这次,沈怜音离开这么久,显然是触及到顾清宵的底线了。 裴焰心中一阵胆寒,忍不住想,他当初要是没有故意,引着沈怜音认错救命恩人,沈怜音会不会没有这么惨?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无论怎么样。 沈怜音只要和顾清宵纠缠在一起,怎么都会和定北侯府关系决裂! 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想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四名大理寺胥吏拨开人群,为首的红袍少卿,神色肃穆地向他们走来。 “下官大理寺少卿周正,有要事禀侯爷与顾世子。” “今日申时三刻,城郊发现一具女尸,经仵作查验,此人是定北侯府嫡女、世子妃,沈怜音。请二位随下官前往一趟大理寺。 轰! 大理寺正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周大人面色凝重,缓缓开口:“世子妃周身有多处被钝器击打造成的淤青和骨折,死后被弃于冰窖半月之久,皮肤久冻受损成青灰色……” 沈母双腿一软,当场崩溃大哭:“是不是搞错了,这怎么可能是音儿!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沈父呆立当场,脸色如死灰般,嘴唇颤抖得厉害,发不出一个音节。 沈嫣婉眼底闪过一抹窃喜,稍纵即逝后,眼眸含泪,默默扶着沈母。 唯有顾清宵一言不发。 他静静地凝着沈怜音的面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顾清宵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沈怜音,手却颤的厉害。 他的手每次都在在即将触碰沈怜音的脸,停了下来,反反复复。 最终,他放弃了。 顾清宵看向法医,双眸充血:“叫仵作来,重新验尸!” 裴焰也被这一句,惊到:“清宵……” 他混迹江湖多年,是不是人皮面具,一眼便可以看出。 这分明……分明就是沈怜音。 “对,重新验尸!这不可能是我的音儿!”沈母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从沈嫣婉的怀里出来,朝着周围激动的大喊着: “音儿,你别吓娘,娘错了,娘不该怪你,你出来好不好!” 周大人从胥吏手中接过两份黄绫卷宗:“这是仵作验尸的记录,以及世子妃伴半月前失踪那日的巡城司记录,陛下已着令三司会审,下官定竭力彻查此案。” “请侯爷、侯夫人,顾世子节哀顺变。”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所有人身上。 沈嫣婉手指收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顾清宵浑身萦绕着骇人的暴戾,他嗓音暗哑:“我说我要验尸,你们听不见吗?” “她前几天还在我们身边,怎么会死了半月之久。” 往昔的端方有力的一面彻底被粉碎,顾清宵周身戾气翻涌如潮,双眸充血,恍若一头失控的困兽,骇人至极。 “是音儿……她是音儿啊……” 沈父浑浊的双目死死盯着沈怜音的指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 “半月前,我收到一封血书,是音儿的字迹,我只当她又在耍小性,便直接丢了……” 沈母骤然跌坐在地,指尖颤抖着去触沈怜音的手。 “血书……音儿……” 她有些印象,音儿半月前是差人送来过信,她还以为,又要是让她将嫣婉赶出定北侯府,她不但没看,还说了一堆气话,让送信的小厮原封不动的传回去! 沈母悔不当初,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女儿,我的女儿!” 她的音儿真的被绑架了! 沈父也像瞬间被抽去了脊梁骨,眼角湿润,满脸的懊悔痛苦:“音儿……” 沈母哭着哭着,再也承受不住场面,晕了过去。 沈父与沈嫣婉架着晕厥的沈母,急忙叫人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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