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道歉。” “不过随口约定,不必牵挂于心。”少女偏首,自顾自地斟茶。 闻言游苏微愣,继续开口:“道歉我不该将雪若小姐一人丢在中元,什么也不说就自己不见了踪影。” 少女斟茶的动作一滞,游苏便知自己终于道歉道到了关键。 回想起那日场景,少女刚刚与他死里逃生,在杀死了她那残暴的先祖后罕见地对他流露出一丝娇憨,问他自己厉不厉害,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彼时她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在想那个几乎必死的局中,只有游苏陪着她并肩作战;或许是在想那个少年明明可以独自离开,却非要折返回来救她…… 但无论是在想什么,那一刻她的世界只剩下游苏了。宗族大义与母亲血仇,在那一瞬间都无法再压过对这位患难与共之人的情意。 那么就在他怀中睡着吧,反正……醒来时,他肯定还在身边…… 但事与愿违,等少女苏醒之时,却发现他早已不在,甚至还收到了他可能已死的噩耗。 这对姬雪若而言无疑是一记重击,是她与游苏共同经历了那座仙岛上的风风雨雨,然而雨过天晴的只有她,却不包括那个拼死来救自己的少年。 莫大的自责与后悔席卷了她,那时候的她比任何人都更觉得失魂落魄,巨大的落差至今都让她没能缓过来。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与我道歉。”她的声音毫无波动,茶水却在盏中荡出细碎涟漪。 她的确不认为游苏做错了什么,做错的人是她。 倘若她不准备对游苏敞开心扉,倘若她不将游苏看得那般重要,那么又怎会对他的离开感到如此伤痛呢? 这个一直用责任、仇恨、家人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的少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顺应本心一次,却被当头一棒击得近乎昏阙。 于是她就宛如一只被踩中软腹的刺猬,所有蛰伏的尖刺瞬间炸立。那个给她带来疼痛的人,便更难靠近了些。 因为——她不想一错再错,她不想再体会这种近乎心死一般的心痛。 议事殿的青铜门在身后合拢时,游苏指尖还残留着姬雪若袖摆掠过的凉意。 她最后那句“族务繁忙,游公子请回吧”像一片薄冰,将他未说出口的愧疚与思念冻在喉间。 烈日炎炎,游苏却心寒得感觉不到热意,只是沿着青石板路独行。 游苏能为蛇族改造冰室,甚至还有造冰之法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蛇女的耳中。她们对这个少年本来满心好奇,期待他能带出来好消息,可看着游苏此时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竟也无一人敢上前搭话了。 她们忍不住在心中揣测,族长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才让少年心灰意冷成这个模样?尽管没有亲耳听见,但猜想肯定是跟与小姐婚约有关的吧?一些心软的小蛇女,甚至还同情起了这个爱而不得的痴心人。 游苏默默地回到了姬灵若的小院,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念酥被送去柳婆婆那里学习,唯有姬灵若独自在房中打坐。 游苏没有惊扰师妹,只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心情黯然。 他感受到了雪若小姐对自己的抗拒,越靠近她便越抗拒,就好像很害怕他一般。 所以他只能听令离开,纠缠不清只会适得其反,让这个骄傲的少女对他更是疏远。 游苏当然知晓并非所有女子都会对他温柔以待,而雪若小姐身上的锋利正是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所以来时他就做好了不被雪若小姐原谅的准备。 只是游苏现在,也不知该如何绕过这些锋利了。 浑浑噩噩,竟已到了暮色如烟之时。 姬灵若将饭盒摆在一边,她当然早就留意到了师兄的反常,更是一眼就猜到让他失落的原因。 她忽然蹲下身,指尖捏住他的手腕按在石桌上,掌心贴着他脉搏轻颤: “别耷拉着脑袋,姐姐这样的人,你也知道的……” 游苏叹了口气,轻摇了摇头,“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师兄可知,她力排众议将你收留到族内时,与族中长老大吵一架,甚至堵上了自己的族长之职?” 游苏恍惚抬头,少女于心不忍,继续又道:“其实远不止于此,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失魂落魄地像一个死人,却还要鼓起力气劝我不要伤心。她将你可能已死的错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对我保证一定会找到你,从此这件事好像才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是仙岛上救了无数人的英雄,星曌神山的仙祖庙向她抛来了橄榄枝,许多妖族也有与蛇族交好的想法,但她一心只想找到你,为此推掉了许多事务,连仙祖庙的邀请也推掉了,甚至还陪我一起到万里之外的北敖去找你。这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 游苏喉结滚动,不自觉将师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少女仰头望着他,碧色蛇瞳映着漫天星子,“她藏起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信笺,有的深夜她还会一个人借着灯火偷看。所以她不是对你没有感情,只是将感情藏了起来。因为——” “因为什么?”游苏立即追问。 “她怕自己心软。”姬灵若忽然松开手,将餐碟端到了游苏的面前,“就像你假死之时,有人谎称找到了你尸首,我却也不敢去认。因为怕一碰,心就碎了。” “真、真的?” 姬灵若忽然笑出声,指尖戳向他胸口:“倘若姐姐真不想见到你,就是红绡姐带路又如何?就是谈公事又如何?还不是可以将你拒之门外来得决绝?” 游苏立马又抓住了她的手,“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姬灵若指了指饭菜。 游苏心生希望,旋即便抱起饭碗大快朵颐起来。 姬灵若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心里却觉得酸涩,她当然知晓师兄狼吞虎咽,绝不是因为她准备的饭菜合他口味,只是因为他迫不及待想知晓该怎么让姐姐不刻意疏远。 但游苏又岂会心中只有姬雪若一人,他放下饭碗,又将少女那双柔荑叠在手中,像是对待来之不易的珍宝。 “师妹,谢谢。” 此时此刻,游苏只觉师妹好过天上月。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掌心薄茧——那是练剑时磨出的痕迹,亦是她半年为他奔波的印记。 “傻师兄,手都被你捏疼了。” 姬灵若佯装嗔怒,却任由他握着不放,指尖反勾住他的掌心。 方才心中那点酸涩竟也没了,好似只要她的付出能被师兄看见便也足矣。 “我是不是……” “嘘——”姬灵若突然踮脚,指尖按住他的唇瓣,发间甜香混着苦艾气息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倘若可以,我当然希望你与姐姐清清白白。可事已至此,姐姐对你的感情我最清楚,你对姐姐的感情也没瞒着我。我又怎么忍心看见两个我最重要的人,落个彼此错过遗憾终身的结局?” 游苏望着姬灵若鬓角被晚风吹乱的碎发,喉间像是塞了团浸过温水的棉絮,连道谢的话都变得沉甸甸的。 不曾想在他生死未卜的半年里,面前这个少女也成长了许多。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两位女子幸福一生,唯有如此才配得上她们的倾心。 “那……我该怎么做?” “姐姐自幼背负太多,身上的枷锁比我要多得多。你曾经差点将这些枷锁打开了,可惜却将钥匙丢了。不过幸好,你还有最后一把钥匙。” “钥匙?在哪儿?” 少女忽然凑近,脸竟不知何时变得绯红,她将玉指轻点游苏心口,又缓缓下移,贴在他耳边低语。 游苏下意识握住她作乱的手,这才明白师妹方才那句‘吃饱才有力气做’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七十一章:神感相连;做回自己 烛影摇红。 姬雪若指尖抚过信笺上晕开的墨痕,烛火将上面的文字照的忽明忽暗—— “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 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起看清冰满玉瓶……” 每每读之,少女总情不自禁默念词文。 信纸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千百次。 她浅叹一气,将视线挪开。 案头青瓷瓶里插着枝白梅,瓣尖凝着她以前用法术凝结的霜花。 她修行术法一向以实用为主,这种小把戏还是专门去学的,只为了保存这第一截在蛇族开花的白梅。 红梅虽美,但在她看来终究还是不如白梅的。可族里种的却多是有颜色的梅花,因为族中姐妹众多自然不会喜欢单调的白色,唯有她自己的寝宫附近白梅才多了些。 她向来如此,对自己的私心极其克制,似乎总将族群凌驾于自己之上。 正如她本是白蛇,却喜欢穿黑披玄。其实最初并非是她喜欢黑色,只是柳婆婆有次的无心之言,对刚刚上任族长的她说了句‘大小姐穿白色倒真像个大家闺秀’。 可哪有族长的气质能像大家闺秀的呢?于是她改穿了黑色,果然气质深沉了些,即便顶着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庞,也能看出些族长该有的威仪。所以往后她就只穿黑色,穿多了便也习惯了,渐渐也变得喜欢上了黑色。 她曾幻想,倘若蛇族仍然鼎盛,倘若自己不是族长,自己是不是不会喜欢这死气沉沉的黑色?她就可以跟传言中的望舒仙子一样,整日素白,写诗作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素雅仙子? 可惜她做不了这样的仙子,她必须得做一位一身玄衣、沉稳持重、不苟言笑的青年族长,才能匹配自己肩上的责任,做到既能镇得住族人,也能压得住外人。 “啪嗒”。 烛泪溅在“关情”二字上,烫出焦黑的小洞。 姬雪若猛地回神,连忙收回信笺,以指腹小心擦拭,可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纸上的灼痕。 她后悔莫及,紧咬下唇,只是怔怔盯着已经模糊的“关情”二字不放。 不知为何,透过这枚焦洞,她仿佛看见了今日白天游苏站在议事殿门口的模样——他颓丧着脸,冲她苦笑着道别时,眼尾红了一角。 她不该那样冷着脸赶他走的,他应该很难过吧…… 可族长的令牌压在肩头,母亲的血仇还记在心里……这些枷锁武装成了她的铠甲,唯有面对游苏时,才会露出破绽。 视线逐渐模糊,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美轮美奂的玉环池。 “如果还需要很久很久呢?雪若会烦吗?” “能有多久?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你该问的不是我,你该问的是藏土的幻境,能否坚持到那一天……” 这几乎算是她对他说过最赤裸的情话,在藏土的幻境中轮回千次,她不必再去考虑所有,唯有眼前少年足矣。在那一瞬间,她竟希望那个幻境永远不灭。 南海仙岛的浪声在耳畔回响,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可怕的一面——他将一个邪修的修为吸干,可她却没有被他吓到,少年就笑着对她说: “反正你已是共犯,脱不开干系了。” “我这是被迫的!” “被迫那也是共犯,总之你就要和我绑一辈子。” 这句话透着股孩子气般的无理取闹,可她当时却心跳的厉害。 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心动了。 只是后来游苏的消失让她意识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一辈子。与其痛苦于失去,倒不如从开始便没得到。 游苏的安全归来让她抑制不住地开心,却也让她下定决心,要将游苏还给妹妹。 就当她与游苏的邂逅是一场错误,随着藏土的幻境与崩坏的仙岛一起消散就好。 他不缺自己这一个红颜,妹妹也能分去心上人更多的爱,而她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事业之中。 这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唯一难办的,可能就是现在的阵痛。 不过想要遗忘一个人本就不是易事,因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 但只要继续坚持疏远他一阵子,他便会知难而退,自己也会真正漠视他的存在。 念及于此,她心中一横,竟将那叠信笺置于烛火之上。 可看着一向珍惜的信纸被烛烟熏上了色,她又忙不迭将它们收回。 罢了……舍不得,那就藏的更深一些吧……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私心。 “别再来我这里碰得头破血流了……” 她轻轻呢喃,可话音刚落,一股酥麻从尾椎窜上头顶。 姬雪若猛地攥紧桌角,宽松的玄色轻纱下,几片洁白的蛇鳞正顺着脊背一片片竖起—— 是灵若!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一僵,神感相连的羁绊在血脉里发烫,唯有能震撼到神魂的知觉才会通过神感相传。 双生姐妹的神感如月下纠缠的藤蔓,此刻正将不远处的缱绻尽数灌入她的身体—— 游苏的指尖划过姬灵若的耳后青鳞,墨发垂落遮住两人交叠的眉眼,他喉间溢出的低喘混着热息,像团火在姬灵若的心口炸开。 “不要……” 姬雪若此刻只想切断这源自血脉的联系,指尖在案上掐出深深的月牙痕。 这对双胞胎间最亲密的羁绊,此刻却似乎成了她最羞耻的‘刑具’,让她被迫感受妹妹与心上人肌肤相亲时的颤栗,让她方才所有的决心、大义仿佛都成了一句笑话。 青瓷瓶“当啷”翻倒,白梅跌进烛台,火焰“腾”地窜起,映得姬雪若耳尖通红。 她明明已经决定要忘掉他,可有这层关系在,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无耻……”她咬着下唇呢喃,莫名觉得心中苦涩。 可他与妹妹两情相悦,久别重逢自然干柴烈火,那她又有什么好苦涩的呢? 是恼他白天才在自己这里碰壁晚上就去妹妹那里寻求安慰?还是酸这份幸福将只有妹妹独享,她就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里徒增寂寞? “停下……”她对着虚空低语,却不知是在求妹妹和游苏,还是在求自己。 神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竟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既然无妨抵抗,为何不跟以前一样选择接受呢? 忘不掉就忘不掉吧……反正他不会知晓这一层关系,两人之后也只会形同陌路。 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她却能借此幻想出一个自己与他相爱的美梦。 她忽而觉得这羁绊也没那么讨人厌了,相反,它是上天给自己的最大恩赐——让她明面上可以做一个毫无私心的好族长、好姐姐,背地里却也能感受满足私心的快感。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生出这个念头之后,竟在分辨心口那团火热里有几分是妹妹自己的,又有几分是游苏带来的…… 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神感如沸汤翻涌。那截白梅被烛火焚烧,连香气也变得烘热黏腻起来。 姬雪若恍恍惚惚,好似见到了游苏就在自己身边,正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 “你——”她猛地抬头,却见游苏不知何时立在纱幔之后,墨发垂落如夜,眼底映着她泛红的耳尖。 “深夜叨扰,还望雪若小姐恕罪。”少年越过纱幔,缓步走近,他的手中捧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摘来的白梅。 “放肆!”她强压下喉间的颤音,“这里是本族长的寝宫,你怎敢深夜私闯!” 话未说完,游苏已欺身近前,却不是奔着少女而去。 “别!不准碰!”姬雪若神感里的酥麻让她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游苏触及她的‘私心’。 少年小心摊开叠在桌案上的信纸,望着信纸上熟悉的诗文不自觉读出了声。 一字一句,却好似火上浇油,让姬雪若的脸烧得比烛光更艳。 “雪若小姐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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