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天磷粉。 游苏在乾龙尊者疑惑的目光中纵身一跃,跨身上马,他摸着白泽脊背上柔顺光泽的毛发,轻笑道: “北敖传说白泽伴圣人而生,我还自恋的以为圣人是我。今日今时才知,圣人是你相伴的另一个自己啊。” 一体双魂,另一个魂变成了白泽。传说应验,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 “你们要做什么?”乾龙尊者严肃地拦在了一人一兽身前。 “师姐,请你在此帮尊主拖住邪神片刻,我去去就回!” 少年没有理会女人的盘问,而是扬起唇角,轻拍兽背。 望舒第一次在师弟的脸上看到这种肆意张狂的表情。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暗自将少年骑乘神兽、鲜衣怒马的模样记在心里。 乾龙尊者也被少年神色中的笃定震慑住了,她竟忘了阻拦,也忘了问两人录了什么。只看着这头洁白俊美的神兽绕过自己,踏着流光直冲云霄。 鎏金兽瞳倒映着天穹狰狞的裂痕,少年墨黑的衣袂在罡风中烈烈翻涌。白泽就像一道撕开夜幕的纯白闪电,它掠过那些正与邪祟厮杀之人或是哀嚎之人的身边,发出了足以盖过邪祟的、雷鸣般的兽吼声。 人们不禁错愕,却更错愕于是谁竟能骑乘在白泽的背上? 这些日子空原神山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白泽出现了,这头神兽此时冲到了神山极高处,宛若一轮镶嵌在山上的明月。 所有人都望着那轮月不由愣住,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期待白泽与白泽背上的那个人,能如传说一般带来希望。 而此时游苏正望着底下已经被斑斓色彩污染的神山,觉得还是以前单调而素白的模样更好看。 镜花水月之术并非只有乾龙尊者才会,更精通术法的见龙宫宫主远比她施展的更好。 游苏让她录下的,正是方才乾龙尊者与天听神官的对峙! 此时此刻,一幅巨大的光幕出现在神山的半空,黯红的天幕成为了它的背景—— “我宁愿做刀下亡魂!” “我,不要他口中的那个新北敖!” “北敖不仅需要我,也需要你们,和每一个北敖人!” 素裙女修决绝的呐喊回荡在山峦之间,她的眼角含着一枚悬而未落的泪,却很快就被寒冷冻成了冰。 正剧烈咳嗽的老修士突然僵住,浑浊瞳孔映出光影中翻飞的螭纹裙裾,那是永远站在他们北敖人身前的尊主,而不是这个他们信了几千年,却对他们‘失望透顶’还要无情舍弃他们的仙祖。 中年修士折断的佩刀突然嗡鸣,剑锋映出他充血的眼瞳。他踉跄着站起,用染血的袖口狠狠抹过脸颊: “听见了吗!尊主说北敖魂不能凉!” “可是仙祖……” “去他娘的仙祖!”一个青年一脚踹翻供奉仙祖像的神龛,木雕金身在雪地里碎成残渣,“我们北敖最信仙祖,结果就属我们北敖混的最烂!我以后只信尊主!” 游苏的嗓音恰在此刻撕裂混沌,是见龙宫宫主替他放大了声音: “诸位活在冰天雪地之中,可是连火怎么燃的都忘了!” “空原仙祖不管你们的死活!但我们自己能管!爬出来的邪神又怎样!我们一样能给祂宰了!” “祁连城的老弱妇孺能用血肉筑瓮城!斐城的凡人敢撕神山公文画驱寒符!” 少年骑着白泽掠过每一处绝望的角落,染血的旌旗在他身后连成赤色长龙。 “而你们——空原神山的修士,北敖洲最锋利的刀——要在你们的尊主需要你们的时候,要在北敖需要你们的时候——躲在她的裙裾后等死吗!” 冰蚕尊者突然捏碎豢养百年的雪蚕,晶莹丝线裹住他单薄的身躯冲天而起。这个向来阴柔的洞虚修士第一次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蚕宫的所有人都给老子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今朝若是死了,那就全变成便宜后世者的遗物了!” 玄机尊者佝偻的脊背骤然绷直如松,他枯指抚过腰间青铜兽首,十二尊傀儡应声裂空而出。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容映着漫天虹光,嘶哑嗓音裹着铁锈血气: “老夫苟活到今日,等的便是今日——给老子拆了这腌臜玩意!” 愈来愈多的人响应着游苏的号召,这里的许多人起初只是选择明哲保身,缩在自己的地盘抱团取暖甚至打算逃跑,认为邪祟侵蚀不到他们的头上。 但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抛弃之人后,却得知还有一个女人没有抛弃自己,而那个女人本该可以自己活下去。如此,便是再冷漠的人也无法坐视那个女人独自面对邪神。 所谓对邪祟的恐惧,似乎也在游苏点起的这把火中被烧了个干净。 奥数尊者怔怔看着那团流动的白光,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破碎算珠。 他想起被自己老师抓走前对着少年说的‘此功必成’,其实他根本没有算出来谁是解决北敖之劫的人,只是看着少年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 但或许那个与他理念相悖的老师在一次喝醉后说的酒话没有错——最高深的术算之道,就是靠蒙啊。 乾龙尊者怔怔望着被游苏点燃后沸腾的山峦,那些曾被权欲腐蚀的面孔,此刻都映着她裙裾上跃动的螭纹。 九条玄冰螭龙自她身后冲天而起,龙吟声中,素来冷峻的女修忽然泪落成珠。 “本尊以神魂起誓——”她指尖凝出冰刃划破眉心,“此战若胜,我要这片冻土之上,再无人需要祭拜神明!”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山城里,阿九阿萤两兄妹曾经躲藏的那座废弃庙宇中,坍倒在地上的仙子雕像猝然绽放出了夺目的金光。 第四百五十一章:游苏遗忘的事情 上古鲲鹏振翅而至,其翼若垂天之云,鳞甲间吞吐着域外魔焰,所过之处星河崩碎如琉璃瓦砾。 鲲鹏忽而张开巨喙,其中赫然走出一群奇装异服的短发天魔。 他们以人骨为旗,每一声嘶嚎都化作灭世咒言,九州大地在震颤中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忽闻九霄传来青铜编钟之鸣,六位身形伟岸之人踏碎虚空而来。 六位大能结成北斗阵图,道纹如银河倒泻,鲲鹏的羽翼在阵法中片片剥落,终在黎明前坠入大海。 游苏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画面,但他很清楚,这就是五千年前那场域外天魔入侵的事件。随后五大仙祖横空出世,救五洲黎民于水火之中。从此开神山、传仙道,让五洲结束了远古的蒙昧时代。 这是五洲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历史,只是眼前的景象有一点与历史相悖。 世人只闻五大仙祖,那这第六个大能是谁? 可当游苏凝去视线准备细看之时,却开始疯狂地下坠。 第八层梦境就这般结束了。 寒风卷过游苏的衣袂,他站在一片琉璃色的雪原上,足下冰晶折射出万千细碎的虹光。 这里的一切都过分艳丽,连飘落的雪沫都裹着彩粉,像一场被揉碎的星尘。 他知道自己在梦中,这是一个无比清醒的清醒梦。 当那头幻彩之物的斑斓磷粉洒落在神山的时候,游苏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被迫进入了梦境,至少他是。 尽管他和他们在乾龙尊者的提醒下,已经做了不去吸入那些磷粉的防护,却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梦境,只因为——祂是梦境之主。 祂用来蛊惑人的,或许根本不是那些磷粉,又或许恰恰是利用了人们对那些斑斓磷粉的恐惧。 他也不记得自己在此间梦境穿行了多久,只知道这已经是他第九个梦了。 在第一层梦时,他就收到了一封无字信笺,信纸浸透海水腥气,展开时却浮现一行小字: “若想离开,入九重梦渊,杀了我。” 他勘破层层梦境的漏洞,终于到达了这第九层梦境。 天穹低垂如倒悬的镜湖,每一道裂痕中都渗出黏稠的虹光,恍若邪神舔舐人间的舌。 此刻,他握紧墨松剑,漆黑而光滑的剑锋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他在想,他该杀掉的那个人在何处? 他环顾四野,却并未找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影。 他开始将视线转移向下,水镜般的冰面上,倒影中浮现另一个自己——玄衣墨剑,温和清朗。 “你来了。”倒影轻笑,嗓音像隔着重重回音,“杀了我,你就能醒。” 游苏没有丝毫犹豫,墨松剑刺入冰面的刹那,万千镜像同时崩裂。 游苏看见无数个自己:在莲花峰练剑的、在海底斩邪的、在师娘门前乖乖等着的……每一个幻影都在低语:“你究竟是谁?”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破镜重圆,倒影又浅笑着看他,“你猜,你此刻看见的是梦外的游苏,还是梦里的游苏?” 游苏不由怔怔失神,连续九层的梦境让他也觉疲倦,他是不惧梦境之主,但不代表他在空魇面前是无敌的。 此时此刻,他自己也觉得错乱起来。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只记得最初那道驱使自己进入深层梦境的命令——杀了我。 我是谁?可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只要杀了我,这个‘我’就能出去吗? 一边犹豫着,墨松剑就已经缓缓架在了他自己的脖颈旁。 冰镜中的游苏唇角微勾,仿若胜券在握。 “可我不能死啊……”游苏忽而顿住了手,喃喃着,“我虽然总是很拼命,但我其实不想死……因为还有许多人在等我啊……我怎么能死呢?” 心中那般多放不下的执念拽住了他自杀的手臂,冰镜中的游苏唇角勾得更深。 “游苏!” “哥哥!” 两道熟悉的清咤声响起,游苏陡然收回墨剑回头望去,却见一大一小两道倩影朝他飞来。 两张绝世仙靥七分相似,一个凛然贵气,一个却稚嫩可爱。 乾龙尊者蛮横地一把擒住他握剑的手腕,苛问道:“你方才要做什么!” “哥哥不会是要自裁吧!”白泽不甘示弱,也抓住游苏那支已经被女人制住的手臂。 游苏讷然,冰镜中的他却笑着发问: “这是你的朋友?” 两女美眸同时收缩,这才发现冰镜中的游苏竟不光能独立行动,还能说话! “是幻境!”乾龙尊者指尖凝起星屑般的光点猝然砸向冰面,冰面轰然碎裂,“你方才若是刺下去了,便如了梦境之主的愿!” 可令她诧异地是,破碎的冰面转瞬间再次重归于好,那个轻笑着的游苏还隔着那层冰友好地打量他们。 游苏喉结滚动,他仿若后知后觉一般大口喘气,他也不明白为何这对别人而言一眼能看穿的幻境,却让他这个几乎不会在幻境中迷失的人陷入错乱。 ‘他’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还是说,‘他’的特殊之处只针对他? “原来二位竟是一体双魂,也难怪可以进这第九层的叩心湖。只是没想到真有如此奇妙之事,本是同魂却分做两人。不过得益于此,二位对视便是得见自己,倒是轻松破了这第九层的桎梏。看来再精妙的规则,也终有漏洞可走啊。” ‘游苏’还是轻轻笑着,却与游苏本人那轻松中透着点贱兮兮的笑容不同,阅人无数的乾龙尊者能看出来,镜中的他脸上的笑容有股说不清的疲惫,也有一股仿佛阅尽千帆一般的成熟。 她很确定,他不是游苏,至少不是她认识的游苏。 能一眼看穿她与白泽乃是一体双魂的人,这世上她都未曾见过。 “你吓不到我们,作为梦境之主,想窥视我们的记忆易如反掌。可你知道的再多,我们也不会被你蛊惑。” 乾龙尊者傲然昂起螓首,却是又紧了紧抓住少年手腕的手,像是生怕他再次取剑自杀一般。 ‘游苏’对此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未作出任何的解释。 “她们是来救你的?” 游苏望向两女,从两女的表情也能看出,她们该也是被空魇拉进了梦境深渊,然后机缘巧合在这最后一层梦境与他相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游苏反问。 “你可信任她们?”镜中的他又问。 这时两女的黛眉蹙得更深,白泽立马抢答:“你不准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 乾龙尊者则冷声讥笑:“阁下的离间计未免太拙劣了些。” 游苏亦是觉得这离间计过于拙劣,拙劣到都不像是抱有其它的目的,而只是单纯地问一个平常的问题。 “我相信她们。”游苏答。 话音一落两女皆是一怔,愣愣看他,却不约而同的心中涌起暖意,便谁也不肯松开那只抓住游苏手臂的手了。 “相信便好。”他似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不是孤身一人,这很好。” 游苏蹙了蹙剑眉,他实在不解对方这恍若老友一般的语气,“你认识我?” “此乃叩心湖,我就是你。我不认识你,岂不是不认识我自己?” 游苏只觉有些玄乎,不想再逗留,“我没有如你所愿杀了我自己,幻境已破,可以放我们走了。” “哪有什么幻境。”他摇头苦笑,“让你来寻我是找你说说话,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急着走?” “可你方才要杀我。”游苏冷眼看着他。 “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这世上谁不想活着?” 三人闻言皆是默然片刻,他没能杀了游苏,那么将要死的肯定是他,可他却始终保持微笑,像是不知自己将死。 “要说什么?”游苏忽地问,他甚至觉得自己反而是更加凶神恶煞的那一个,而对方是那个纯良的自己。 “你觉得世间需要仙吗?”他的第一个问题,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乾龙尊者和白泽在一旁听着相互对视一眼,似是达成某种默契,只要一察觉到游苏有何不对都会立马打断。 “自是需要的,玄炁不过是一种资源,一个本该能让世界变得更好的资源。那么能汲取这种资源的人,当然也有存在的必要。” 游苏的回答也足够骇人听闻,让两女都是一怔。其中乾龙尊者更是眸光闪烁,眼中满是少年倒影。 只因游苏这个观点与她的理念不谋而合,玄炁的存在并非是为了给某个人得道成仙。在修仙之人出现之前它就存于天地之间,那么大肆撷取它的人也该作出相应的反馈回报天地才对。 “那在你看来,仙祖是怎样的存在?”他又问,问题还是那么惊人。 游苏没有像上一个问题一般迅速给出答案,他犹豫片刻,才答道: “我不知道。他们或许很强大、神秘、高贵,像神明一样。但我没有真正见过他们,我不知他们是否真的存在,又是否还活着。我只是觉得,与其祭拜他们,不如相信自己的双手。” 两女闻言亦是略微颔首,至少从空原神山这一场劫难来看,仙祖庙是靠不住的。或许空原仙祖真的能创造出一个崭新而优渥的北敖,但那是泯灭人性的北敖。 所以乾龙尊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得到幸免的特权而窃喜,反而会因为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放弃的棋子而愤怒。所有的特权都意味着代价,她铭记这一点,也希望所有人都能牢记这一点。 他依旧没有对游苏的答案给予评价,只是挂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认真听着。 待到听完,他又开口问:“你觉得,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你变成瞎子?” 这个问题超出了远离人世三十年的白泽的认知,乾龙尊者却读过关于游苏这位神子的报告。报告上面说游苏目盲却能见所有邪祟,很可能是在极小的时候见过三大邪神,此后蒙蔽他双眼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活在一个只能见到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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