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斥他欺人太甚,说要让他有来无回。 墨宴没理会,只盯着黑着脸的皇帝看。 果然,皇帝懦弱无能,有火也不敢发,只能说商量一下送哪个皇子给他。 这件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哪个皇子能愿意受这种羞辱,最后只能是柳折枝这个无人帮衬还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的。 平日里没人提他,恨不得让他悄无声息死在冷宫,如今祸事临头了,不少人都想起来了,赶紧推他出来挡灾。 柳折枝被带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在冷宫蹉跎多年,可如今换上锦衣玉袍,面如冠玉清冷矜贵,不仅丝毫不输在场的皇子们,甚至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老皇帝看到柳折枝也是一愣,这个长子从出生就没出过冷宫,他只听说面容丑陋,是个哑巴,从来没见过,不曾想竟然长得这般好容貌,像极了先皇后。 “呦呵,这就是你们说的大皇子?还真是长了一张好脸。” 墨宴做足了轻浮样,都不等柳折枝走近,直接迎上去把人搂进怀里,“不错,确实比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你叫什么?” 柳折枝抬眼看他,没出声,还挣扎了两下,装的弱不禁风,柔弱到被他一按就面露痛色。 “大皇子不会说话,幼时落水受了惊吓。” 有人解释了一句,墨宴嗤笑一声,勾着柳折枝的下巴跟登徒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哑巴,行吧,至少长得不错,身段也好。” 说着便搂紧柳折枝纤细的腰身,直接横抱起来一起入座,还把人按在自己腿上坐,跟找来寻欢作乐的舞姬一般。 柳折枝按计划扮演不肯受辱样子,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很快就被捏住了下巴,“一个哑巴闹腾什么?跟着本皇子去了北齐做个侍妾是你的福气,你都被本皇子抱了,要是再留在大周,你觉得还有活路吗?” 他威胁的很大声,就是说给别人听的,“识相的就主动点,把本皇子哄高兴了,以后也能对你好点,你要是再闹,军营里的兵,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柳折枝不动了,那种心如死灰的模样演的特别好,看的墨宴都要当真了,刚想偷偷安慰两声,可还没来得及凑到他耳边,就被他抬手搂住了脖子。 墨宴一愣,用眼神示意他,问他在做什么。 柳折枝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不是你说让我配合么?我在配合。 墨宴:“……”到底是配合还是故意勾引老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围人一边想让柳折枝去挡灾,一边看他这样献媚又为之不耻,那些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的眼神全都投了过来。 墨宴看着生气,正要开口维护,柳折枝还以为他不满意,自己配合的不够好,直接仰起头把他要出口的话都堵回去了。 以往的试探都是亲在嘴角,这是第一次直接亲在嘴唇上,墨宴人都傻了,下意识箍紧了他的腰。 他他他……他也太迫不及待了! 都等不到去北齐,直接在这亲老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成何……成何体统! 对,成何体统啊!他怎么敢……他……他嘴唇果然很软…… 163.断袖是不可能的 柳折枝自幼便学什么都快,那些风月话本中的情节看了太多,自然是为今日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他的计划里,墨宴会跟他配合的很好,只要他主动吻上去,墨宴便会顺势定了让他去和亲。 可意料之外的,墨宴没动静了,好像呆住了一样,只紧紧搂着他的腰,几乎将他按进了身体里,合二为一似的。 不等他仔细琢磨,那感觉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墨宴换了个姿势抱他。 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墨宴心中默念,自己应当是被勾引到了。 好啊,柳折枝你可真是好手段,假公济私不遗余力的勾引老子! 说好了共谋大业,这大业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倒好,谋到老子身上来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清醒点! 都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被情爱束缚住? 就算老子长得好,人也靠得住,这世上没有比老子更好更靠谱的男人了,你也不能拉老子跟你断袖啊! 他有些愤愤的,用了点力气在柳折枝腰上捏了一把,柳折枝会意,以为配合的足够了,便乖顺的靠在他怀中,清冷模样做不成献媚的狐媚子,但装一装全身心依赖墨宴还是没问题的。 墨宴也冷静下来了,做起登徒子来得心应手,搂着他笑得风流,“想不到大周的皇子不仅绝色,还这么会伺候人,那就要他了。” 话说的就跟要个什么喜欢的物件一样,简直就是把大周皇室的脸面踩在脚下碾碎了,更是让柳折枝受了辱。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强装粉饰太平,毕竟今日是为他送别的宫宴,明日他这个瘟神就走了。 唯一的变数就是柳折枝,别管柳折枝被带走后会不会被玩死,是不是被迫去和亲,总之无人记得他的身不由己和付出,只会觉得他是大周的耻辱。 柳折枝就是在那些人厌恶的目光中,听到耳边响起了墨宴的轻声安抚,“我那么说不是针对你,都是假的,你是去跟我结盟的,以后等你回来了,把这些人都杀了。” 本是一身傲骨的人,不该受这些屈辱,墨宴就是再不拘小节,面对柳折枝也会不自觉的细心些,怕他头一回走出冷宫就遇到这种事,以后成了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 两人腻在一起耳鬓厮磨,看着像是墨宴在与他亲热,肆意折辱他,实际墨宴随手喂他的糕点都是他爱吃的,附在他耳边说的话也都是宽慰他。 “柳折枝,那个位置才是你该坐的,今日我在这带走你,以后,一定是我亲手送你上去。”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后,柳折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父皇,以及父皇身下的龙椅。 墨宴不会哄人,他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言语间都是野心勃勃,可他的野心坦坦荡荡,这些话也是他能给柳折枝的,最好的承诺。 这个承诺不为别的,只为柳折枝不要怪他今日说了那些折辱人的话。 他不知道柳折枝能不能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再往柳折枝嘴里喂糕点时,指尖被轻轻咬了一下。 因为柳折枝现在要装哑巴,不能说话,所以随便找了个方式回应他的话,可墨宴不懂,被咬的那一下不像咬在指尖,好像咬在心尖上了,痒得厉害。 四目相对,墨宴慌乱移开目光,在心里又骂了一声娘。 他娘的柳折枝你歇歇吧!老子是不会屈服的! 好心安慰你你还来勾引老子!断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断袖的! 闹了这么一出,这场宫宴自然是没有持续太久,结束的时候墨宴是抱着柳折枝往出走的,手穿过柳折枝的腿弯横抱着,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皇帝,“陛下,上回看的那几只狸奴不错,我带回北齐养着解闷。” 说完就走了,都不等皇帝回答,当真是嚣张得没边了。 众人都以为他是故意给大周难堪,要狸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柳折枝知道,那几只狸奴到底是要来给谁解闷的。 喵喵死的那日,墨宴就说给他要来更好看的狸奴,波斯进贡的,比他的喵喵好看多了。 那时他说狸奴跟着他活不了,如今他要走了,墨宴便都要来了,这回狸奴不会再跟着他被人虐杀了,他可以放心养着。 他猜的一点都没错,离开那日,他被墨宴抱上马车,还没坐稳,一只狸奴就被送来了,雪白雪白的,眼睛跟琉璃珠子似的,像他的喵喵,却比喵喵好看多了。 “行了,这回好好养着吧。” 墨宴倚在车边朝他笑,颇有些邀功的意思,“别的不像,就这只最像,那帮人舍不得把它送来,说是要给哪个贵妃的,我直接抢来了。” 柳折枝头一回知道他竟然这般细心,抱着狸奴点点头,“多谢。” “没事,别客气。”墨宴不甚自在的摆摆手,看着相当洒脱,却在准备放下车帘的时候又神秘兮兮的加了一句,“柔贵人死了。” 柳折枝只看到他脸上的笑,然后车帘就放下了,隔绝了视线,更是隔绝了某人暗戳戳得意的表情。 这是墨宴送他的礼物,一个是狸奴,一个是柔贵人的死,柳折枝能杀了摸进冷宫找死的老太监,却动不了杀了喵喵的罪魁祸首柔贵人,所以墨宴替他杀了。 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好歹是赶上了,在柳折枝离开大周帝都之前听了这个好消息。 柳折枝一下一下摸着怀里乖巧的狸奴,回想着墨宴方才的表情,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没有那么难熬,这个盟友太好了,长姐的眼光果然是顶好的,他跟墨宴很投缘。 日后没有长姐,又是在异国他乡,但有墨宴陪着的话,应当也不算太坏。 外面传来马蹄声,柳折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墨宴就骑着马走在不远处,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向马车,正好跟他的视线撞上,嘴角很快勾起一抹畅快的笑。 柳折枝只这样看着,心中涌起些许暖意。 夺嫡的路注定不好走,他想护着长姐就必须走完这条路,现在有人陪着一起走,甚好。 出城后又走了半日,晚些时分走的足够选,墨宴便不用故意装与他不熟了,直接上了马车跟他坐在一起,还递给他一个食盒,里面都是他喜欢吃的糕点。 “这一路不好走,有的是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等到了边境可能连马车都坐不上,趁现在有的享受就多吃点。” 墨宴说着还顺手扒拉了一下他怀里睡着的狸奴,纯属手欠,见不得狸奴在他膝上睡的安稳。 “可知有几路人马截杀你?” 柳折枝并不惊讶,他被派来出使大周就是有人要朝他下手,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 “父皇至少得派两拨人,我是九皇子,上面我杀了两个皇兄,还剩六个,下面还有三个小的,有父皇做表率,他们至少一人派来一拨人马。” 墨宴就跟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对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司空见惯,甚至还有点惋惜的啧了一声,“早知道要带你回去,我应该出来之前再多弄死几个,至少把那三个小的先杀了,省得他们也来插一脚。” 柳折枝安静的听着,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毕竟大周皇室也一样脏,只轻声劝了他一句,“最好不要自己动手杀,你手上沾了手足的血,你父皇才更忌惮你,更想杀你,不如借刀杀人,让他们先自相残杀。” “你跟那些谋士说的一模一样。” 墨宴懒得弄那些弯弯绕绕,他大权在手,无牵无挂,所以行事从不知道收敛,杀人都是光明正大。 不过…… 看看柳折枝再看看他怀里的狸奴,墨宴突然觉得其实偶尔收敛一点也行,毕竟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了,还有个盟友要养,盟友还有狸奴要养。 别的不说,万一这狸奴再被人害死了,柳折枝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 不过这些他都自己在心里想,一个字都没往出说,为了柳折枝收敛心性什么的,总觉得别扭,莫名其妙的心虚。 马车里安静的一会儿,柳折枝吃了两块糕点闲着无事做,见他也在一边闲着,索性主动问了他,“你若不忙,便给我讲讲你那些兄弟吧,知己知彼方可事半功倍。” 北齐皇室的形势也挺复杂,墨宴断断续续与他讲了一会儿,直到狸奴醒了,在柳折枝怀中伸懒腰,爪子不小心勾了柳折枝的头发。 他眼看着柳折枝想都没想,几乎是习惯性的,抬手往那狸奴头顶邦邦两下。 那力度,那姿势,都跟打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柳折枝打完他就完事了,打完狸奴还会安抚,顺着狸奴的脖子摸到尾巴,摸得狸奴呼噜呼噜,相当享受。 墨宴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盯着他摸狸奴的手出神了许久。 那……那怎么打完狸奴就知道哄了呢? 不是勾引老子吗?打完老子就没点表示? 老子不如一只狸奴吗! 164.你觉得我在勾引你? 墨宴觉得自己病了。 不是头疼脑热的病,身子没事,就是脑子可能不太正常了,不然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跟一只狸奴比呢? 柳折枝把狸奴抱在怀里摸,他会没来由的想自己就没被这么摸过,说好的蛇蛇呢?怎么只摸狸奴不摸蛇蛇? 柳折枝喜欢毛茸茸,他也看出来了,然后竟然突兀的有了一个想法,自己为什么不是毛茸茸? 这太奇怪了,不过两日路程,他日日跟柳折枝坐在一辆马车里,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怎么疯疯癫癫的。 谁家好人会跟一只狸奴比,还会希望自己也变成毛茸茸啊? 于是第三日墨宴落荒而逃,坚决不跟柳折枝待在一起了。 彼时柳折枝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中狸奴,靠在马车里看书,突然身旁的人飞身出了马车,速度快的都能看到残影了。 “可是截杀的人马来了?” 柳折枝一边问,一边抽出软剑跟在他身后出了马车,周身清冷气质隐隐带了些肃杀之意,是做好了打斗准备的。 然而…… 马车外哪里有敌人,只有墨宴骑着马,身侧都是不明所以的护卫,那些护卫看到他的瞬间愣了愣,很快目光就在他和墨宴之间徘徊了好几圈,然后一个个全都低了头,不敢再看。 这两日都是墨宴陪着他,出了马车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护卫们都没敢仔细看他,毕竟知道他是去和亲的,是主子的人,今日是头一回看清他的模样。 从前只觉得这和亲有些猫腻,主子不像风流的断袖,如今看到他的容貌就很难再坚定的相信主子了。 难怪主子看得那么紧,还日日在马车里陪着,这敌国的大皇子虽是男儿身,却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 他们不敢吱声,墨宴则是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误会成有危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是旁边的十二先开了口,“主子,这……如何称呼啊?” 对柳折枝的称呼可是个大问题,叫皇子肯定不合适了,去了北齐哪还有什么大周的皇子,和亲就得有和亲的规矩,可叫九皇子妃也不合适,因为皇帝说了,给的位份是侍妾。 日后免不了多碰面,总得给个正经的称呼让他们叫啊。 “啊……这……”墨宴也难住了,最后把问题抛给了柳折枝,“你们大周的礼数该怎么称呼啊?” 柳折枝觉得有些离谱,北齐人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墨宴看似暴躁实则细心良善,墨宴身边的护卫们看着有些粗犷,却个个讲礼数,连一个称呼都要拿出来商讨。 “叫公子即可。” 几乎是柳折枝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护卫们整齐的声音,“拜见公子!” 竟然用上了拜见二字,这招呼打的,俨然是把他当了半个主子来尊重。 柳折枝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墨宴手下这些护卫,似乎真以为他是墨宴的房中人,偏偏墨宴还不解释,竟然只是朝他摆摆手,“没有敌袭,你进去看你的书吧。” “那你方才为何……” “咳……”墨宴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追问,“快回马车里去,还得赶路呢。” 柳折枝明白了,他不想说,最后只能带着疑惑回了马车里,然后刚坐好就听到了周围响起好几声暧昧的笑,甚至还能听到十二压低声音说的话。 “主子,你跟公子吵架了?躲出来有什么用,你倒是哄哄啊。” “滚!少他娘的放屁!”墨宴脸都黑了,“老子出来透透气,坐马车哪有骑马畅快!” 柳折枝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摸着狸奴更疑惑了。 北齐人当真是奇怪,为何会那般误会他跟墨宴的关系?墨宴又为何不解释清楚? 接下来一整日他都想问,可惜墨宴一直没再进马车,晚上住进客栈也没来找他说话。 连着三日都是这般,柳折枝便明白了,墨宴是在故意躲着他。 但是……为何要躲着他? 这问题即便是问墨宴,墨宴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人虽然不待在一起了,那癔症却没有丝毫缓解,骑在马上思绪总忍不住往马车里飘。 想他如今是在逗弄狸奴还是在看书,或者是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柳折枝是个能沉住气的,即便心中有疑惑,不到非问不可的时候也不会主动问,一本书就能看上一整日,他却不一样,他沉不住气,一日回头八百回朝马车里面看。 时间久了护卫们都开始趁着修整的时候开赌局了,赌主子和公子这回吵架冷战,到底谁先给谁服软。 原本墨宴是不知道这个赌局的,但十二这个不靠谱的把身下那匹马都拿去下注了,赌他先服软,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是把他给惊动了。 在树林里原地修整的时候,墨宴把十二拉到一边踢了两脚,“你他娘的是老子的暗卫头领,不是赌坊老板!再说了,你赌的都是什么?老子跟柳折枝清清白白!” 十二点点头,“确实,我看公子是挺清白的,但是主子你……清不清白就不知道了。” 墨宴:??? “这几日主子没事就回头看马车,我都怕你扭了脖子,抓了兔子烤熟了把兔腿都给公子吃,到了一个客栈就买一堆糕点塞马车里,吃穿用度都给公子最好的……” 这么一件件数出来,他敢说墨宴都不敢听。 “我对柳折枝……真这么好吗?” 十二一愣,“主子你自己没发现啊?” 他要是不说,墨宴还真没发现,现在被说出来了,墨宴还觉得不可思议呢,沉思许久才神秘兮兮的说出一句话,“你不懂,他长姐托我好好照顾他的,毕竟是盟友,他身子还娇弱,人也娇气。” 十二目瞪口呆,嘴里能塞进一个拳头,“主子,你说谁娇弱?公子吗?前日那伙山贼盯上我们,公子一剑一个人头,比我杀得还快。” 原本他们都以为看着斯文清冷的公子武功应该不高,直到那伙山贼出现,一众护卫都被公子那一手剑法惊呆了。 看着跟舞剑似的,可好看了,所过之处却血花飞溅,人都杀完了,那一身白衣还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墨宴也想起了当日的情形,被噎了一下,沉默半天又给了他一脚,“你懂个屁!还不是因为他故意勾引老子!再开赌局老子踢死你!” 他骂骂咧咧的走了,十二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子勾引主子?主子从哪看出来的? 难道不是主子看见公子就眼神发直吗? 他不理解,这个不理解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晌午,休息时柳折枝主动在树下找到墨宴,他自觉在一旁帮忙放风,免得有人偷听。 “再过两日就要出大周境内了吧?那些人应当是该来了。” 柳折枝一心谈正事,没注意到墨宴躲闪的眼神,“若是来的人太多,到时我可换上你的衣服,兵分两路,分散他们的人马。” 他是好心,谁知道墨宴突然激动的起身抓住他胳膊,“不行,你都没出过远门,到时候走散了万一出什么意外就完了。” “我虽刚看到冷宫外的模样,这些日子却已经完全适应了,我们是盟友,我理当出一份力。” “你出力是等平安回了北齐再出,到时候在皇子府做谋士就行,这一路你不用管,你长姐把你交给我,我得照顾好你。” 墨宴太着急了,急到搬出了柳容音来压他,这下柳折枝看他的眼神不止有疑惑了,还多了些许复杂,“你是为我长姐照顾我?你……躲着我是因为我与长姐容貌相似,勾起了思念?” “你心悦我长姐?” 墨宴:??!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离谱,墨宴人都傻了,想都没想就反驳他,“谁心悦你长姐了?我躲着你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勾引我多少回了?还说我是蛇妖,我看你就是个狐妖,真会蛊惑人心!老子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得逞的!” 时隔多日,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又和初见那日一样了,是看傻子的眼神,沉思片刻终于得出了结论,“你觉得我之前试探你,其实是在勾引你,对么?” 不知道为什么,墨宴莫名的开始心虚了,话也不硬气了,反而有点磕磕绊绊的,“啊……是……是啊,不然哪有人试探别人是往嘴上亲的?” 柳折枝欲言又止,看了他许久才下定决心问出来,“你可是还未曾……与人有过情谊?” 墨宴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想必风月话本或是图册也不曾看过。”柳折枝边说边皱眉颔首,“难怪如此纯情,不过亲在唇角便耿耿于怀,你若得了空,夜里歇脚时可在城中让人买些类似的物件看看,你这般纯情,日后太容易中美人计。” 他语气正经,可那字字句句都快把墨宴心扎透了。 “你在嫌弃老子不懂这些事?!” “你但凡多懂一点,也不至于被男人亲了唇角便觉得是在勾引你。” 柳折枝实事求是,“因为勾引人不是这般肤浅的,我那日在宫宴上做的那些也只是一点皮毛,总之……你自己多看看,或是有空去秦楼楚馆逛一圈也能知晓我的试探并不算勾引。” 没有人想勾引人的时候见面就往嘴角亲的,更何况是男人勾引男人,即便是女子投怀送抱都得讲究个氛围,可惜墨宴不懂,柳折枝也不知该怎么跟他形容,只能让他自己去看。 他是认真为自己解释,可墨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就跟看负心汉似的,最后还问出了惊人的话,“你没勾引我我怎么总想着你?老子以前从来不多看男人!从被你试探完就不对劲了!” 这话都是没过脑子就说的,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墨宴彻底傻眼了。 我刚才在说什么? 这这这……刚才那不是我吧?什么邪祟上了老子的身! 165.老子完了,被拿捏住了 柳折枝也懵了。 墨宴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哪里是指责他勾引,分明就是春心萌动,还口是心非的不肯承认。 “我不知你这般……额……” 其实是想说纯情的过分,哪像征战沙场的战神,简直比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还纯情,但柳折枝没说,硬是昧着良心给他换了个词。 “我不知你这般率真,是我举止逾矩了。” 两人之间十几年不出门的是柳折枝,可柳折枝学的是帝王权术,一心护住长姐性命,登上皇位,如今这么一比较,他才发觉自己像个图谋不轨的浪荡子,平白将北齐的单纯皇子给勾引得心神不宁。 这实属无心之举,毕竟谁能想到传闻嚣张跋扈杀人不眨眼的北齐九皇子会在情爱上这般容易陷入。 原本他与长姐都是怕他被墨宴折辱欺负,真成了男宠,这下好了,全都反过来了,结盟未曾深入,反而惹了一笔情债出来。 所以他道歉了,没争论,没辩解,只说是自己的错。 “日后我会注意言行,再不会惹此误会了。” 他态度太好了,好到让墨宴愣在了原地,本来觉得满身是理,如今却没来由的慌乱,甚至开始后悔了,后悔今日不该与他说这些。 “我……我也不是让你跟我保持距离,我就是……” 磕磕绊绊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一度想直接说出来,说自己刚才就是胡说八道,让柳折枝当没他什么都没说过好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一点都不像他,战场上他发号施令何其果断,尸山血海的闯过来,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偏偏面对柳折枝就不会说话了。 真他娘的邪门! “墨宴。” 柳折枝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直接有事说事,这次却很郑重的叫了他一声。 “我不会为人妾室,自古帝王也不会有男后,男子与男子长相守无法留下子嗣,有些事及时止损才是上策。” “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节。” 对上那写满了震惊的竖瞳,柳折枝并未缓和语气,只是公事公办一般,转身走向马车前最后留了一句话,“别逼我利用你。” 他相信墨宴能听懂,他不会沉溺情爱,如果墨宴继续陷进去,那对他的情意只会被他利用,会成为他手里的筹码,这场结盟便不再公平,甚至很可能是他单方面的获利。 墨宴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上了马车都没有收回目光。 近日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方才的几句话中,尽数被理清了。 墨宴明白了,他对柳折枝有情了,方才阴差阳错的被他亲口说出来,却还未直说就已经被拒绝了。 他们谋的都是皇位,等他登上皇位,柳折枝是要走的,可以结盟,可以是至交好友,唯独不能有情意夹杂在里面,他要是动情,决断会有失偏颇,会被柳折枝利用。 道理墨宴都懂,他只是心里更乱了,柳折枝拒绝的那么干脆,看似冷漠绝情,实际却是为他考虑的周全,最后不惜拿利用他来威胁他,让他断了念想。 这对柳折枝没有好处,分明柳折枝如今的安危都系在他身上,可这些话柳折枝还是说了。 墨宴收回目光,眼神有些复杂。 柳折枝是真不怕他恼羞成怒做出点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啊,人都在他手里了,竟然不防备他,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这怎么看也不像绝情之人。 他感觉……这不像拒绝,更像勾引了。 不然为什么被拒绝了,他反而不生气,还更抓心挠肝的想靠近柳折枝? 墨宴靠在树上抬头望天,最后起身给了树一脚。 他娘的老子完了!遇上个狐妖被拿捏住了! 柳折枝要是跟他虚与委蛇,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死心了,偏偏柳折枝这么坦荡,坦荡得一脚把他从坑边直接踢坑里了,他爬不上来了! 接下来一整日墨宴都在想这件事,越想越想不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想不懂怎么偏偏是柳折枝,难不成他真是个登徒子? 贪图人家美色? 也就是在这一日,来截杀他的人马到了,还没等他们走到最近的客栈,在林中小路便下手了。 墨宴正愁没处撒气呢,正好他们撞上来,嘱咐十二保护好柳折枝,自己带着护卫就冲上去了,比在战场上还势不可挡,简直就是把那些人当白菜砍。 十二守在马车旁边,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帘子,很快就忍不住主动搭了话,“公子,主子让我留在这保护你。” “多谢。”柳折枝并不推辞,只安静的看那些黑衣人数量越来越少。 他不多说,十二可憋不住,又找了个话题,“主子府里没有女眷,有人说主子是断袖,我们一直不信,这回信了。” 柳折枝没出声,只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他一眼。 有点像来给墨宴做说客的,不确定,再看看。 谁知十二话锋一转,“我觉得主子跟公子不太般配,主子张嘴就骂娘,公子芝兰玉树,杀人都美得跟幅画似的,不像一路人。” 打斗接近尾声,黑衣人尽数伏诛,十二走之前还没等到柳折枝接茬,没忍住笑出了声,“公子,以你的性子,主子肯定玩不过你,要是真有那一日,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主子就是个大情种,绝对没恶意,最多就是说话不中听了点。” 这下柳折枝彻底明白了,他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暗卫,替不会说好话的主子留条后路,怕主子一世英名最后毁在一个情字上。 换句话就是说……十二笃定墨宴不会放弃,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就断了念想。 柳折枝不明白十二为什么这么确定墨宴已经对他情根深种,还用上了大情种这个词,但是事实证明十二不愧是墨宴的暗卫,看的真准。 因为墨宴又凑过来了。 这回也不骑马了,又进了马车跟他坐在一起。 “今日起这样的截杀估计不会断了,你说的兵分两路我不同意,你就在马车里待着吧,外面危险。” 言语不轻佻,也没有多亲近,但十分担忧他的安危。 很快柳折枝就看到十二换上了墨宴的衣服,还带了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男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衣走了,带走了一半的护卫。 墨宴不是不同意兵分两路,是不同意他去冒这个险。 “你父皇是真狠啊。” 不等柳折枝问,墨宴就先把刚收到密信给他看了,信上写着大周派了几队人马来追他们。 “应当还是你父皇的主意。”柳折枝把信还给他,看他的眼神带着些同情,“为了不让你回去,不惜勾结我父皇里应外合让你死在路上,你若死了,他日敌国来犯,你们北齐谁来领兵?” “那老不死的想不到这些,他只想坐稳他的皇位,总怕我起兵反了他。” 墨宴嗤笑一声,“他算什么皇帝,哪个皇帝会不管后世,只惦记自己一辈子坐稳皇位就行?他甚至觉得他有公主可以和亲就够保北齐百年和平。” 这般昏庸的想法让柳折枝大为震惊,“可你领兵打退其余三国不是更好?如今各国不敢侵占北齐疆土,这般太平盛世他也不想要?” “他只管享福,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他不想出兵解决,是个死不要脸的王八蛋,不管别人死活,等你到了北齐就知道了,他不愿意让我领兵打仗,只想让我还了兵权,就等着让公主和亲。” 柳折枝:“……” 这样的昏君,真不怪墨宴骂,他听着都想骂一句。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柳折枝忍不住发问,“那你为何还不筹划谋反?” “在准备了,不过还得等等,等你长姐做了女将军,能保证北齐内乱的时候大周不出兵。” 墨宴毫不避讳的开骂,“你们大周可没少干这种捡漏的缺德事,趁着别国内乱派兵攻城略地,还屠城搜刮财物,事后再把城池抢回来就都成空城了,边境百姓的命不是命啊?都他娘的是昏君!” 柳折枝愣了愣,着实没想到他能这般为百姓着想,胸怀天下。 毕竟他一直都表现得像个莽夫,不是张扬暴躁就是过分纯情,不曾想还有这么靠谱的一面。 之前因为情爱闹出的尴尬,此时好像全都无声的瓦解了,剩下的只有志同道合。 被拒绝的情意谁都没再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柳折枝都不知道为何能过渡的这么自然,总之他看到墨宴不会觉得尴尬,甚至不会因为被男子心悦而觉得排斥。 五日过去,即便兵分两路,来截杀他们的人马也有十几拨了,这种情况谁也没料到,又是一回遭遇伏击,墨宴胳膊受了些轻伤,包扎时还在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真是疯了,你父皇也是个不要脸的,这拨人一看就是御林军!皇城的御林军都派出来了,这是人干的事?” “他们都打定了主意不让你回去了。”柳折枝语气有些担忧,“或许还有我的原因,我之前出手过,父皇发现我不是个废人,想要永绝后患,怕我日后有机会回大周。” 其实这个原因墨宴也知道,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不想让他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是被他拖累了,但柳折枝既然说了,墨宴也不会假装无事发生。 “柳折枝。” 包扎好伤口,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竖瞳里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被你拖累就是被你拖累,要是早知道会多出这些事,当时我还真不一定答应你长姐的结盟,毕竟保命要紧,我不能白吃亏,结盟的时候没说过还有这么一出。” “所以呢?”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保你性命,要是我真能活着回北齐,以后再见面……” 墨宴盯着他的眼睛,笑得肆意,“你就放心大胆的利用利用我,怎么样?” 他不怕柳折枝利用他的情意,这几日他想通了,他这辈子放肆惯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没犹豫过,情爱上也不可能做个窝囊废。 喜欢就是喜欢,被拒绝了他就下回再问问,多大点事啊。 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总比还没开始就错过了强。 166.蛇蛇重要还是喵喵重要 这种腹背受敌,随时都有可能真的丢了性命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想起情情爱爱,柳折枝十分不理解,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实事求是的告诉他,“我们可能都活不了。” 兵分两路还能有这么多追兵,可见北齐和大周都是铆足了劲要他们的命。 “我说的是万一我活着。” 墨宴不想跟他谈事实,这辈子头一回跟谁谈那些自己最看不上的风花雪月,“柳折枝,我要是死了,你随便去哪都行,以你的能力,忍几年再杀回大周还是有可能的,但我要是没死……” 他抓着柳折枝手腕的手紧了紧,“我本来是能活着回去的,大周的追兵来了,我知道凶多吉少我也没扔下你,你觉得我这种人,会为了结盟不要命吗?” 如果他不说,柳折枝会一直以为是为了结盟的,可今日他这么说了,柳折枝便知道了,不是为了结盟,是为了一个情字。 不过才相识一个多月,竟然就能如此情根深种,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他是太纯情,还是太疯。 “我要是能活下来,你得记得我的好,然后给我一个被你利用的机会。” 往日这些话墨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如今眼看到了生死关头,他怕他不说就没机会了。 其实他对皇位也没有很执着,他只是看不惯那个老不死的做昏君糟蹋北齐,想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免得有不长眼的惹他,但他对柳折枝不一样。 如果有一日让他在柳折枝和皇位之间选,他一定会选柳折枝,就像今日他明明把柳折枝给大周的追兵就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却从来没想过这么做。 性命和柳折枝之间他都偏向了柳折枝,更何况是皇位。 “你这是挟恩图报。”柳折枝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回了他这句话。 墨宴盯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你没拒绝。” 上次柳折枝拒绝的那么干脆,这次却没拒绝,已经足够说明最后的答案了。 不拒绝,就是答应。 有了这份动力,接下来一连三日,墨宴带着他东躲西藏脸上都始终挂着笑,直到某日夜里北齐和大周的追兵将他们围困在一处密林。 箭雨从四处袭来,身旁的护卫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墨宴与柳折枝背对着,墨宴拼了命将包围圈撕开一条口子,抱着他滚下山坡。 滚下去的瞬间,身后除了追兵的脚步声,还有两声凄惨的喵呜落入耳中。 是那只狸奴,柳折枝的喵喵,这一次还是没能护住。 “别听。” 墨宴抱着他,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努力捂着他的耳朵,“养狸奴太麻烦了,以后还是养蛇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折枝甚至来不及反应,一片温热落在脸上,鲜红的血滴滴滑落,几乎蒙了他的眼。 捂着他耳朵的手落在身侧,护着他的人没了动静,只剩下两人身下仿佛流不尽的血。 山坡很高,他们落到了底,可这满山坡的石头几乎没怎么伤到柳折枝,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连此刻他眼前的那块石头都是墨宴替他撞了上去,伤及肺腑,吐了他一身的血。 不光是身下,墨宴的怀里也都是血,天太黑了,柳折枝伸手摸上去才知道,墨宴腹部被刺了一剑,一直没告诉他,那一身玄衣早就被血染透了。 山坡下太安静了,追兵不会不要命的跟着一起滚下来,万籁俱寂,柳折枝突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很想听点粗俗的话。 最好是有人能骂骂咧咧,张嘴就骂娘。 胸口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喘不过气了,柳折枝觉得可能是滚下来的时候压的,掰开死死护着自己的那只手,有条不紊的撕下衣角去帮墨宴包扎伤口。 腹部的伤口可真大啊,血好像流不尽一样,柳折枝干脆脱了外袍去包,手法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嘴上却不自觉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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