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在没忍住,动用灵力隐了身形,带着墨宴一起跟了上去。 好在如今的柳故棠似乎并不清楚他自己修为有多高,自然也就不会用,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着。 柳折枝一路跟他走到一处从院外便可看出极尽奢华的院落,整个院子连围墙都是玉石所砌,名贵花莽皆用灵力滋养,常开不败,院门是一整块美玉镂空雕刻,游龙戏凤的样式可见其中住着的人有多金贵。 金石铺地,珊瑚美玉随处可见,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华美,真正的寸土寸金。 成群的婢女来往忙碌,见到柳故棠都恭敬拜见,口称国师大人,连婢女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与凡间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 这一路看下来,柳折枝面色越发凝重,连墨宴都不劝了。 因为这院子里住着的人绝不会是001,一个系统不会喜欢这些人类眼中奢靡精致的物件。 “咳……咳咳……” 还未踏进寝殿,殿内便传来几声轻咳,听着很是虚弱,柳故棠加快步伐走进去,语气担忧,“闻之,可是着凉了?昨日不是已然好些了么?” 柳折枝跟在他身后,亲眼看到他走向榻上那柔弱的貌美男子,眼神越发复杂。 那人果然不是001,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凡人,男生女相,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一般的美人,病若西子捧心,仿佛一碰便要碎了。 “长……咳咳……长兄你回来了……” 柳闻之一开口,声音也是温柔娇弱得很,被柳故棠接替婢女帮忙顺了顺气,这才不咳了。 “今日去捉妖,长兄可曾伤到?” “并非是什么妖,只是两个身份有异的修道之人罢了。”柳故棠耐心与他解释,说完又接过婢女手上的药碗动作熟练的喂他喝药。 那一举一动柳折枝都熟悉得很,只不过往日是喂他,今日是喂榻上的凡人,长兄眼中的疼爱也与在神界时一般无二。 “这……” 墨宴看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这个凡人确实需要好生照顾,也比如今的柳折枝更名正言顺做柳故棠的幼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奇怪。 有些违和,因为太像了,身娇体弱要喝药,被长兄如此千娇万宠的照顾,都像凭空出现一个人顶替了柳折枝的身份一样。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看到了便转身离开,只是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柳闻之,分明两人容貌身形都不同,却没来由的觉得他和自己很像。 “就……就这么走了?” 回去的路上墨宴看着远中的靠灵力维持绽放的梅花,那种诡异的感觉更深了,“柳折枝,你不觉得那个凡人不太对劲吗?” “只有直觉,没有证据。” 柳折枝目不斜视,全程没有看远中的任何景物,一直到走出去才沉声道:“时乐不在这个世界,或许与那个凡人有关,若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滔天,剧情也围绕他展开,那……” 想到001的急性子,暴躁程度也跟墨宴和长姐不相上下,柳折枝轻叹一声,“时乐斗不过他,被长兄顾全大局送走倒也正常。” “但不光是儿子……额……长嫂的事吧?”墨宴语气急切,“那个凡人跟你像得有点过分了,不是说容貌性子什么的,就是一种感觉。” 368.有爱才有恨 “确实有些诡异之处,但毕竟是凡人,也只能细心观察了。” 即便是神,对凡人也不能滥用灵力,有些规矩是永远都不可废的,无论天道、神尊、神族在不在,普通人的性命都一样重要。 规矩约束强者,保护弱者,如此才能让这世间万物生生不息。 “那……我们就在这等?”道理墨宴都懂,他就是有点心疼柳折枝,“就整日看着长兄对那个弟弟……对你就……认都不认?” 他见不得柳折枝委屈一星半点,眼看长兄把曾经对柳折枝的疼爱都给了别人,还对柳折枝冷言冷语,墨宴不知道柳折枝心里怎么想,但他代入一下自己是柳折枝,多少是有些心理不平衡的。 像是被人偷了身份一样。 “那是长兄的自由。” 柳折枝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蛇蛇,我不能要求别人只对我好,好与不好,把那份好给谁,都是强求不得的。” “凡人也一样可以被长兄疼宠,若是……他的身份无异,也不曾害人的话。” 墨宴不懂,想也想不明白,本该属于自己的宠爱分给别人,为什么不生气? “那我呢?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要是也突然对别人像对你一样好,把对你的好都给别人,你也不会怨那个人吗?” “自然不会。” 墨宴:??! 墨宴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僵在那眼珠都不会转了,过了许久才崩溃道:“为什么?我失宠了吗?柳折枝你又不爱我了吗?!” “我是说不会怨那个人,但我会怨你。” 柳折枝揉揉他的狗头,捏捏耳朵,语气无奈,“你与我海誓山盟两情相悦,却移情别恋,本就是你的错,旁人都是无辜的,你若足够坚定,怎会将对我的好给旁人。” “我怨你恨你便够了,会与你一刀两断,也会与你不死不休。” “啊……是……是这个意思啊。”墨宴眼神还有些呆滞,但很快就被狂喜取代,尾巴都要摇上天了,“你还会恨我?会跟我不死不休?” 分明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却听得上头了,自己重复了好几遍,最后满足的在柳折枝怀里撒娇打滚,“就应该这样!这才是爱!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最爱我!没我就不行!” 柳折枝不会恨别人,但他移情别恋的话只会恨他,有爱才有恨,这是他独一份的,他在柳折枝心里独一无二! 鉴于那个凡人的出现让他从柳折枝嘴里问出了这么好听的情话,墨宴彻底不闹腾了,什么都不掺合,只听柳折枝安排。 两人回到略显简陋的院子里安静等柳故棠回来,期间墨宴想从储物戒里拿出些零嘴给柳折枝吃,却悲催的发现在这里变成狗之后就用不了储物戒了。 “低等的小世界确实会有许多这样的限制,毕竟要保证不会被外来者打破小世界的平衡。”柳折枝耐心的安抚他,“”蛇蛇忍忍吧,用不了太久我们便可以离开。” “这不是我忍不忍的事!” 墨宴气得直拿爪子扒拉桌腿,“长兄在这里不照顾你,我也照顾不了,那你怎么办?这破地方住着也不舒服,环境还不好,还不让用灵力!你多待一日就多受一日罪!” “苦日子我也曾有过许多,当年在修真界,你我相依为命的那十年,不也一样过来了么?” 柳折枝把他抱起来,仔细帮他擦干净爪子,“我并非什么吃不得苦的人,蛇蛇不必担忧。” 墨宴没理他,趴在他怀里生闷气,倒不是跟他生气,只是气自己现在没法照顾他,平日里那么好哄的人,今日被柳折枝怎么哄都哄不好,就算在怀里贴贴蹭蹭,看起来也还是一只气鼓鼓的大狗狗。 直到柳故棠终于回来,他才有了点反应,这回不是生闷气了,而是去瞪柳故棠。 一进门就被一条狗直勾勾的瞪着,柳故棠脚步微微顿了顿,疑惑的看向柳折枝,“他不愿待在此处?” “汪汪汪!!!” 墨宴的叫声都带着怒气,柳故棠面无表情的走近,语气平静,“既然不愿,那扔出去便是,本座府上本就不养闲人……闲狗。” “汪!汪汪汪!” 把我扔出去?把我扔出去更没人照顾柳折枝了! 这时候你还横?你照顾假弟弟不管真弟弟,别说是现在我敢骂你,就是回了神界,老子照样指着你鼻子骂! 墨宴头一回对柳故棠这么硬气,但很可惜他现在只能狗叫,说人话柳折枝能听到还是因为两人有姻缘红线在。 眼看柳故棠脸色越来越冷,墨宴也叫得越来越大声,看着都要冲上去咬人了,柳折枝只能手动让他闭嘴,捏着他的嘴朝柳故棠摇摇头,“长兄想多了,蛇蛇绝无此意,他只是……只是还不适应变成狗。” 一条龙,变成了狗,却被叫蛇蛇,跨越三个物种,这奇怪的情况让柳故棠已经无暇顾及他的无礼了,坐到柳折枝对面上下审视这一人一狗。 “你来此处,又赖上本座,究竟有何目的?” “我……” 原本是见了面就该实话实说的,可如今面对没有记忆的长兄,柳折枝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沉吟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想念长兄,便来看看。” 话音还没落,怀里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狗叫。 也就是被柳折枝死死按住跑不出去,否则墨宴现在的嘴就不是在叫了,而是已经咬在了柳故棠身上。 老子努力那么久才教会柳折枝什么是想念!你凭什么! 你都不记得柳折枝了!竟然还能让他说想念你! 你是长兄就了不起吗!有没有天理了! 他连长兄的醋都吃,而且吃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柳折枝眼看要控制不住他,捂嘴都捂不住了,只能抬手照着他的狗头邦邦两下。 愤怒的狗叫戛然而止。 “最喜欢蛇蛇。”柳折枝打完又在他头顶心疼的揉了揉,“蛇蛇乖一些,不要闹,晚些时候再哄你,可好?” 墨宴表面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实际上身后的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打两下就要这么哄,这一人一狗的相处模式看得柳故棠眉头紧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手有些痒,想打点什么。 “长兄,你离家数日不归,大家都很担心。” 哄住了墨宴,柳折枝继续说正事,语气真诚又严肃,“既然长兄在此处有要事要忙,我便安心等长兄,绝不会打扰,更不会与长兄添麻烦。” “长兄只当我在此借住便是。” 柳故棠盯着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依旧不近人情,“本座如何知晓你说的是真的?” “此事无处查证,只看长兄决断。”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柳故棠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再说。 旁人会觉得这是被拒绝了,但与他相处久了柳折枝和墨宴都了解他的性子,也就明白他的沉默并非拒绝,而是默许。 不拒绝就是同意,长兄寡言少语,不会特意多解释,但一向如此行事。 柳折枝就这么在国师府住下了。 柳故棠再也没来看他,但一日三餐都是有婢女专门送来的,可见是真的在把他当借住的客人。 但也仅限于此,不会再多给任何优待,府中无人与他往来,连送饭的婢女都是行色匆匆,绝不多言。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自称是弟弟又无从查证,换了谁都会这般警惕,以柳故棠的性子,能留下他而不是把他赶出去,就已经算是很照顾了。 柳折枝心中有数,前几日也十分安分,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出,不是抱着墨宴看书下棋,就是在院子里闲坐。 “今日还不出去吗?” 一连几日装与世无争,墨宴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不听话或者不愿跟柳折枝独处,实在是此处的生活水平太差了。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日三餐就远远不够精细的水平,柳折枝根本就不爱吃,几乎一整日都不碰一口。 就算是可以辟谷,但被他精心照顾了这么多年,柳折枝早就习惯每日吃些吃食了,他看着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觉得差不多了,咱们去会会那个什么柳闻之吧。” 按柳折枝的意思,柳故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至少还得再安分个三五日才能让他放松警惕,可惜架不住蛇蛇一再撒娇怂恿,最后到底是抱着蛇蛇走出了院子。 也是赶的巧,正碰到柳闻之今日身子好些了,在府内赏花,柳折枝的院子就在后花园旁边,几乎是出门便遇上了。 “哎?”柳闻之在婢女的搀扶下好奇的朝这边张望,“这位公子,你是谁啊?怎么在我长兄府上?” “我……” 柳折枝刚说一个字,对面又传来他虚弱但有些兴奋的声音,“你是长兄请的琴师吧?我早上刚跟长兄说想听琴,你来的正好,彩屏,快去取琴来,我就要在这听,整日待在屋子里闷死了。” 墨宴要发火,被柳折枝及时按住。 这个凡人究竟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难? 若是有意又是为何? 一个普通的凡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胡乱找茬…… 369.挑拨离间 刻着游龙的古琴被取来,一看便不是俗物,专供皇室的物件到了这国师府,也不过是国师送给幼弟的玩具罢了。 显而易见,被当成琴师的柳折枝也一样。 一样被柳闻之拿来取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是事实。 一个高高在上被柳故棠捧在手心疼宠,一个连借住的客人都算不上,在这后花园里被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要求弹琴取乐。 没人关心他到底是不是琴师,只要是柳闻之这位小少爷的命令,在这国师府便与圣旨无异。 墨宴身上有杀气溢出,甚至连魔气都不受控制的渗出一缕,很快就被柳折枝强行压制住了。 “蛇蛇,莫要胡闹。” 若他真的动手了,等待他的只会是被小世界的规则强行驱逐,得不偿失。 “我不是胡闹,我……”墨宴分得清轻重缓急,可他就是见不得柳折枝被人欺负,“他娘的老子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他绝对是故意的!哪个琴师能有你这气质和模样!” “蛇蛇乖些,我自会处理。”柳折枝温柔的给他顺毛,从始至终不曾动怒,只沉默的看着对面的柳闻之。 这个凡人像是想故意激怒他,十分奇怪。 “我并非什么琴师,只是借住于此,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待国师前来,自会亲自与你解释清楚。” 柳闻之等着听琴的表情顿了顿,墨宴也在他怀里僵了一下。 还可以这样?! 想过柳折枝可能不在乎的忍了,也想过柳折枝要亲自动手,墨宴这辈子没想过被人挑衅的事还可以这么解决。 难道不是有误会就直接是对立面然后你死我活吗?竟然还能把问题推给长兄,让长兄亲自处理?! 而且这么和气讲道理的柳折枝也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吗? 见惯了柳折枝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墨宴表示有些难以接受,甚至都开始嫉妒这个凡人了。 你他娘的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柳折枝现在变了,这要是放在几百年前,你个王八犊子就得比老子下场还惨!连死对头都没资格做,早死八百回了! 显然柳闻之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的发展,苍白的脸色明显更白了一点,什么都没回应,只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有婢女上前用手帕帮他掩唇,等那手帕再拿开,上面赫然沾染着一块明显的血迹。 下一秒,柳故棠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且以凡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风一样来到他身边,衣摆都不曾颤动分毫,在凡间不可乱用的灵力,因为担心幼弟的身体,就这样被用得肆无忌惮。 “闻之,为何又吐了血?不是说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面对柳故棠紧张的询问,柳闻之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柳折枝一眼,虚弱的摇摇头,“是我身子太弱,长兄不必如此紧张。” 柳故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身后的柳折枝,眉头微微皱了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侧的一个婢女突然行了大礼。 “国师大人,小公子今日想听琴,以为那位公子是琴师,特意让人将御赐的古琴取来,不曾想那位公子却……却……” 婢女并没有把话说完整,像是很害怕,最后只颤抖道:“小公子今日分明好多了,方才在后花园走了许久都没事,许是气急攻心,这才又吐了血。” 字字不提是柳折枝的责任,却句句都在往这个方向引导,什么气急攻心,分明就是在说柳闻之吐血都是柳折枝给气的。 墨宴满头问号,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比他还茶,还离谱到用这种方法对付柳折枝。 柳折枝也有些愣住了,大概明白了这是这个凡人在把他当假想敌,跟他争在长兄那里的宠爱,但是……为何要如此? 他们又不是长兄的妻妾,争这些宠爱是有什么用?而且长兄只把他当陌生人,他也完全威胁不到这个凡人的地位啊…… 柳折枝不理解,但也没办法去问,沉默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按话本所写,此刻是应当为自己辩解的,但他觉得没必要,长兄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如此拙劣的栽赃陷害,若长兄信他,自然不必他解释,若不信,只一味偏心,那他再如何解释也是没用的。 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疑惑的同时,柳折枝心中还有些好奇,有点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神明历劫便是要尝尽人生百味,知晓世间诸多疾苦,此等情况他还从未经历过,也算是一种历练了。 “那个……柳折枝,我是你道侣对吧?” 他是当历练了,墨宴淡定不了了,想明白其中关窍后都开始不自信了,“我们两情相悦,按常理来说是该有人跟你抢我,不是跟你抢长兄,对吧?” 这种事都是该发生在我身上的!怎么把我给换成长兄了! 我在这时候都不配有姓名,只能当狗吗! 我他娘的想展示只爱柳折枝,只对柳折枝偏爱,甚至连表忠心的机会都没有! 太不公平了,太离谱了,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墨宴感觉自己快气死了,幸好柳折枝及时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我的道侣自然是蛇蛇,或许是蛇蛇的爱过于坚定,根本不需考验,所以未曾有人与我抢你。” 他可太会说话了,太会哄蛇蛇了,这几句话一说完,墨宴瞬间又行了,美滋滋的晃悠着尾巴,看戏似的等柳故棠反应。 来吧长兄,今日,你要是有一丝一毫的偏心那个凡人,等回了神界,你再想限制我跟柳折枝亲近,我绝对把这事整日挂嘴边逮着谁跟谁说! “可是你惹了本座幼弟?” 不知过了多久,柳故棠突然开口直接问了柳折枝此事,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是信了那婢女的话还是没信,柳折枝轻轻摇摇头,“不曾。” “只是国师的幼弟将我当作琴师,让我弹琴,我未曾应允,要等你回来亲自解释清楚罢了。” 柳折枝只谈事实,不带任何个人情绪,无论语气还是内心都是毫无波澜。 其实他也好奇长兄会如何处理,毕竟这辈子还未曾体验过被长辈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是何感觉,只凭空想象,他也不知自己会是何反应。 新奇、期待……柳故棠清楚的在他眼中捕捉到这两种情绪一闪而过,沉声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长兄,真的不关这位公子的事,是我自己身子太弱,何必将他关到院子里不许出来。” 柳闻之突然开口求情,柳故棠眉心一跳,被他曲解了意思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柳折枝,却见柳折枝只淡淡点头,转身离开了。 无论柳闻之如何误导,柳折枝都不会多想,他太了解长兄的性子了,连墨宴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凡人哈哈哈……他还以为长兄是要关你,长兄让你回去根本就是信了你的话,这么不了解长兄还想挑拨离间哈哈哈……” 他都看出了挑拨,柳折枝怎会看不懂,回到自己的院落后慢慢悠悠的推演一番,得知柳闻之真的是气运滔天,大概率便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更疑惑了。 “他挑拨我与长兄的关系对他有何好处?觉得我的出现分走了长兄的宠爱?可长兄从未来看过我,这几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兄。” “就不能是他本来就一肚子坏水吗?”墨宴向来信奉人性本恶,要有人教导才能变善,提出问题的观点和他完全相反,“也没人规定小世界的主角就非得是好人吧,你看之前的白秋。” “当年你是反派,白秋是主角,你看他是怎么当主角的?没干过一件好事,反而是你这个反派守护苍生鞠躬尽瘁。” “倒是有理。”柳折枝微微颔首,片刻后突然发觉不对,“当年是因为原本的神尊掌管三千小世界,不曾尽职尽责,所以才出现纰漏,让德不配位者做了主角,可如今是时乐重新整治过的。” “时乐天生便是主系统,筛选主角绝不会出现这种意外,即便是有些难以弥补的阴差阳错,也该派专门的宿主带着系统来拨正剧情。” 柳折枝对001的业务能力绝对信任,万万年都没出过差错的人,没道理这时候出了差错,还是在他这个主人和长兄这个道侣同时出现在此处的情况下。 “除非……” “你是说有人强行干预?”墨宴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又是天道?”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柳故棠手中拿着他们方才见过的御赐古琴,走近后将那琴放在柳折枝面前,连带着一些只有皇室才可见到的夜明珠和大家名士的真迹墨宝。 放下后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突然出现,放下这些物件就离开,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把柳折枝都给看懵了,在他走出去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住他,“长兄这是何意?” 柳故棠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大步踏出院门。 墨宴在柳折枝怀里费力的把那些字画扒拉开,看到栩栩如生的画卷和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墨宝,虽然不懂这些雅致的玩意,但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你说……这该不会是长兄特意送来补偿你的吧?都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370.蛇蛇教你当绿茶 “补偿?” 柳折枝仔细看了看那些书画,发现自己确实挺喜欢,眸中的疑惑越聚越多,“长兄不是封印记忆且有别的幼弟了么?怎会想到来补偿我?” “谁知道呢,可能良心不安吧。”墨宴用爪子一下一下扒拉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要我说啊,既然那个凡人不对劲,非跟你茶里茶气挑拨离间,那你就陪他玩玩呗。” “咱们不能用灵力,难道还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这……”柳折枝面露犹豫,“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不会那些。” 他是习惯了不争不抢的淡然性子,哪里会什么茶里茶气争宠,他就会喝茶,喝完了还觉得很香。 “你不会没事啊,这种事我擅长。”墨宴两只爪子费力的把夜明珠放进他怀里,“你听我安排就行了,别管是不是天道掺合,反正那个凡人有问题,不能让他肆无忌惮作妖。” “但……” 柳折枝还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他用尾巴在下巴上扫了扫,毛茸茸的还有些痒,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 “放心吧,交给我绝对没问题,万一真是天道干的呢?咱们不能不接招啊。你想想,要是长兄真被挑拨得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记忆,被利用对付你,那就完了。” 他这么说柳折枝就彻底没有迟疑了,如今天道在暗他们在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道再得了半点好处,否则日后想对付天道就更难了。 这辈子头一回要学当绿茶,柳折枝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对着那些字画发呆。 “其实很简单,就是显示你比那个凡人对长兄更好,感情更深就行。” 墨宴专业对口了,比教人恋爱脑还擅长,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上位秘籍,靠这个争宠百试百灵。 “首先,你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长兄,还不能空手去,长兄不是给你送这么多东西吗?你借口去道谢就行了。” 墨宴在柳折枝怀里打了个滚,瞬间想到送什么了,“你等着,我去给长兄熬个汤,到时候就说你亲手做的,凡间关心人给送个汤是最合适的。” 好歹也是在凡间待过的,墨宴对那些人情世故了如指掌,跳到地上直奔院子里的小厨房。 一条狗忙里忙外,一会儿叼木头一会儿叼锅盖,把柳折枝看得眉头紧锁,忍不住走过去,“蛇蛇,你要用什么便告诉我,我来递给你。” “不用,你坐那等着就行,别进来,这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墨宴用爪子把他从厨房推出去了。 虽然一条狗熬汤听着就不可能,但得益于当年柳折枝非要让他叼着笔学写字,墨宴的嘴相当好用,写字那种精细事都能完成,更别说是干这些粗活了。 就是柳折枝老给他添乱,在外面根本坐不住,总跑过来想帮忙。 最后墨宴没办法,站在锅边作势要往里跳,“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给你表演一个铁锅炖自己!” 柳折枝:…… 虽然荒谬又离谱,但柳折枝确实是不敢往里进了,毕竟他也不确定他的蛇蛇会不会真跳进去,看着就像是蛇蛇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两个时辰后,墨宴忙活完从厨房里出来,昂首挺胸跟他汇报成果,“非常完美的鸡汤,除了不好喝,没有别的毛病。” “不好喝?”柳折枝能理解他现在的身体不方便做这些,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不会太好,但理解不了为什么他这么自信,“蛇蛇,不好喝怎么送给长兄?” “重要的不是味道,是心意,是你亲手炖汤的心意。” 墨宴晃着尾巴胸有成竹,“听我的准没错,你直接拿去给长兄就行,哦对了,手上还得下点功夫。” 说完又跑回厨房抹了一爪子锅底灰出来,对着柳折枝的手就一顿抹,把那干净白嫩的手指抹得乱七八糟全是黑色的灰,看起来惨兮兮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差不多了,你忍一会儿,等咱们骗完……啊不是,讨好完长兄就能洗了。” 柳折枝沉默了。 因为他自己都说漏了,这哪里是讨好长兄,分明就是骗长兄。 汤是不好喝的,心意是假的,就表面功夫做的真,那一手的脏灰真像自己亲手熬汤出了好些力气一样。 “怎么了?” 他许久没有动静,墨宴围着他转了一圈,“汤我都盛好了,你装起来拿给长兄就行,还有哪里不对吗?” 柳折枝摇摇头,“并非此事还有哪里不对,而是我有一事不明。” “还有你不明白的事?”墨宴惊讶的看着他。 “我不明白蛇蛇为何做得如此熟练。”柳折枝认真问他,“从前可是也有这般骗我的时候?” 墨宴:??! 他狗都傻了,翘着的尾巴当场僵住。 “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骗你,我不是那种人。” 柳折枝微微颔首,“看来是有很多。” 墨宴:!!! 他娘的!老子明明是个出主意的,怎么到最后成了自曝的了?! “这个……这种事他不是骗,我就是小小的争个宠,我为了让你多看看我,这怎么能是骗呢,最多只能算一些小心思。” 他在那光明正大的狡辩,但尾巴早就放下去了,垂在身后蔫蔫的,一点没有刚才翘起来的兴奋了,肉眼可见的心虚。 “那……比如?” 万万想不到柳折枝还能追问,墨宴吓得直接趴地上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没听见。 堂堂魔尊,惹了祸就撒娇耍赖装聋作哑,柳折枝原本就是逗逗他,见他这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不问便是了,蛇蛇莫慌,左右也不是头一回被你骗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墨宴听得心惊胆战,抬起头偷偷摸摸看了一眼,确认他是笑着的,绝对不会跟自己翻后账,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自己什么德行墨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要是被翻了后账,一条条仔细算下来,他都怕算到最后把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道侣给算没了。 柳折枝当真什么都没再多问,走进厨房动作不甚熟练的把盛好的汤装进食盒。 墨宴起初还有点不敢靠近,但看他温柔的朝自己招手,还俯身把自己抱起来,终于信了这事翻篇了。 什么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今日他也算是酣畅淋漓的体会了一回,又开始在柳折枝怀里晃悠尾巴了。 府中下人都不会理会他们,柳折枝也不自找无趣,谁都没有问,用神识探了柳故棠在何处,发现是在柳闻之的院子里,便一路慢慢悠悠的走过去,站在院外等。 “不进去吗?”墨宴觉得这样不够刺激,“我们当着他的面送汤,也算是正面跟他宣战了,那样气势才足呢。” 规矩礼数墨宴可能不懂,但怎么气人他可太会了,来阴的不够解气,就得当面才爽。 柳折枝拍拍他的狗头,“长兄又不是我,做得太明显会被反感的。” 他察觉不到被蛇蛇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从不猜忌自己的蛇蛇,就算偶尔察觉不对,也会心甘情愿的喝了这碗茶。 如今的长兄可不会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墨宴没敢吱声。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院外等,好在柳故棠很快就出来了,在院门外看到他们还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兄弟俩谁都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几秒,柳故棠继续往前走,柳折枝顺势跟上。 一个不问为什么,一个不说要干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一前一后迈步往前走,墨宴都要看笑了。 就这寡言少语的性子,说不是亲兄弟谁信啊。 路上遇到的下人都看得好奇,但也不敢过问国师大人的事,只能偷偷看,有胆子大的会在两人走过去后悄悄议论。 “有人去给那个凡人通风报信了。” 墨宴看得仔细,及时给柳折枝汇报消息,“我看见他往那边走了,一路小跑,急着邀功。” “无妨。”柳折枝虽然第一次干这种事,但相当淡定,“既然要这样与他斗,那便不必藏着掖着了,他若真和天道有什么关系,被逼急了说不定还会暴露些天道的线索。” 说话的功夫便走到了柳故棠的院子,柳故棠脚步顿了顿,见柳折枝是要跟他进去,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说,默许他跟着了。 兄弟俩谁也没觉得这样全程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倒是把满院子的下人都看懵了,不知道国师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柳折枝,连该不该给看茶都拿不定主意。 柳折枝也不计较这些礼数,进门便把手里的食盒打开,端着那碗汤送到柳故棠面前,按照墨宴教的一字一句复述。 “长兄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多谢长兄,我亲自熬了汤给长兄补身子,长兄尝尝。” 说完还轻轻动了动被黑灰弄脏的手指,精准把柳故棠的目光引了过去。 白白净净的人,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着也娇气,为了熬汤把手给弄成那样,柳故棠眸光微敛,自认找不出理由拒绝,抬手把碗接住了。 柳折枝和墨宴都盯着他的动作,见他盛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柳折枝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不好喝,实在有点委屈长兄了。 然而那一勺汤柳故棠并未完全喝下,只到口中便偏头吐了出来。 吐完后嘴边还多了两根从汤里喝出来的……狗毛。 371.你做的还是狗做的 柳故棠一辈子都想不到,狗毛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他嘴上,融入在别人给他喝的汤里。 “你亲手做的?” 狗毛化作虚无,柳故棠的目光从柳折枝脏兮兮的手,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狗,虽然觉得有些猜测很荒谬,但依旧选择了直接问出来,“还是……狗做的?” 柳折枝略显心虚的摇摇头,没出声。 墨宴趴在他怀里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别扭,总感觉自己挨骂了。 什么叫狗做的?哪怕说老子是龙,龙做的也行啊! “究竟有何事,直说便是,不必……”柳故棠看看放在一旁的汤碗,眼神复杂,“不必弄这些难喝的东西挑衅本座。” 讨好被说成挑衅,想要当绿茶反而把人给惹到了,柳折枝这辈子头一回学什么东西这般成绩差,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该如此,分明是用心学了的,此刻该说什么去回长兄,才能及时补救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弱关系? “我说,你重复就行,稍微说的可怜点。” 就知道他应付不来,墨宴当场教学,“只是感激长兄多日来的照顾,想到长兄平日劳累得很,努力为长兄做些什么罢了。” 柳折枝刚听见这些话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茶味,一字一句复述下来,表情坦然又无辜,可比平日里墨宴茶他的时候看着真实多了,一点没有暗藏的期待和得意。 柳故棠眼底的怀疑明显停滞住了,上下仔细打量他,试图从他的神色中找到他虚情假意的证据,不曾想无论如何看,看到的都是他的真挚,一时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是错怪这突然出现还非要认自己做长兄的孩子了? 不是精怪,修为不低,异世而来,看着身娇体弱白白净净的漂亮孩子,谁家有这样的孩子走丢了能不着急,更不会有长辈不认他。 柳故棠扪心自问,若自己真的是他长兄,可会忘了这般招人疼爱的弟弟?结果是绝对不会。 但如果是用看弟弟的眼光去看他,和自己的亲幼弟相比,似乎确实是他还要更乖巧孝顺些,毕竟他养了柳闻之这么多年,柳闻之只会安心被他照顾,从不会关心他。 如此种种从脑海中闪过,柳故棠越看柳折枝越觉得奇怪和违和,最后脸色沉了下去,“何人派你来挑拨本座与幼弟关系的?” 柳折枝:??? “长兄,反了。” 柳故棠脸色更难看了,“你说本座反了?” 是说反了,不是反了天了的那个反了…… 柳折枝有心解释,却猛然发现说反了这个解释也不能直说,毕竟现在说是柳闻之来挑拨他们兄弟俩,长兄也不能信。 生平第一次,柳折枝面对长兄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没事没事,还有我呢,等我想想怎么说,别慌啊。”墨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脑子都要转烧了,终于想到了。 “你就说,反了是指不是有人派你来做什么,是你历尽千辛万苦,自己主动来的。” 柳折枝眼睛一下就亮了,“蛇蛇好聪明,真棒。” “我是说长兄猜反了,并非有人派我,是我思念长兄,历尽千辛万苦才寻到长兄。” 柳故棠表情僵了僵,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脸色。 发现有效果,墨宴再接再厉,“继续说,说之所以那个汤难喝,就是因为路上受了太多伤,现在还没养好。” 蛇蛇怎么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若不是长兄就在这看着,柳折枝甚至想立刻低头给蛇蛇一堆亲亲。 他又这么完整的复述了一遍,再配上他那脏兮兮的手,柳故棠刚硬下来一点的心肠,不受控制的柔软了许多。 仔细想想,倒也没必要与一个孩子多计较什么,左右只是不吵不闹的待在院子里,不惹祸又不添麻烦,养便养了,这偌大的国师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既如此,便回去养着吧。”柳故棠随意的摆摆手,“安分些。” 总算是成功圆回去了,柳折枝起身就要走,却刚动一下就被墨宴大声叫停,“别别别!别走啊!没演完呢!” 还能继续演? 柳折枝不理解,但他相信蛇蛇,立刻不动了。 “慢慢站起来,起来一点就晃悠一下,感觉自己要摔倒了,什么都别扶,放心,要是长兄不来扶你,我在下面给你垫着,摔不疼。” 他能让柳折枝演戏,但舍不得柳折枝真摔着。 墨宴在心里冷哼一声。 我可不是某个嘴上说宠弟弟,结果转头就认别人当弟弟的长兄,我可专一了呢,这辈子就只给柳折枝当狗……呸!当道侣! “好,我试试。” 柳折枝没干过这种事,但他很听劝,墨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柳故棠坐在高位眼看他从椅子上起身,刚站起来还未站直身体便晃了一下,随后虚弱的朝前倒去,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到了跟前,稳稳当当扶住险些摔倒的孩子,顺便…… 扔了他怀里的那条狗,一下扔出老远。 兢兢业业装柔弱的柳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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