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他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回来就替自己煮面,照顾自己,林萤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趴着听厨房里洗碗的动静,意识如同缓慢倒入牛奶的咖啡,愈发浓重。 在时辞沐收拾得差不多时,林萤星轻声开口:“谢谢。” 时辞沐笑了一声,无奈道:“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在时辞沐的轻笑声中,林萤星阖上眼沉沉睡去。 另一边,在去伦敦出差一周的慕迟快速跟投资人定好方案,回国。 慕迟记着林萤星在社交账号上分享过一把心心念念的限量版吉他,这次去英国特地给她淘回来了。 时差都没调,落地回家睡了仨小时,翌日一大早就带着吉他去林萤星家。 期待着看到林萤星拆礼物时欣喜的模样,按响门铃,满脸的笑意在门打开后消失。 来开门的是围着浴巾的时辞沐,对方上下扫了眼慕迟。 “你是?” “你是?” 慕迟被时辞沐这么一句劈头盖脸的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问他的人是时辞沐。 在时辞沐一如三年前的打量下,慕迟忍住心里强烈的不甘认真思索起来。 自己算林萤星的什么人?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前男友,竹马,还是工作上的甲方乙方… “我是萤星的朋友,她在家吗。” 在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词里,挑了个最简单的词来定义他和林萤星现在的关系。 对方仍堵着门,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林林出去了,现在不在。” “我能进去等他吗。”慕迟扬起一个绅士的笑。 微妙的敌意被抑制在眼底,没有向脸庞继续延伸,时辞沐忍了忍,还是让慕迟进去了。 不仅如此,时辞沐看着慕迟在玄关换好客用拖鞋,还大度的从厨房端来一杯水给他。 慕迟笑着道谢,拎着吉他包在客厅坐下,简单环视了一圈林萤星的公寓。 整洁,极简,井然有序,怎么看都像是独居的环境。 但也有可能,是时辞沐刚来,行李还没摆开。 慕迟没想到这方面,窃喜的同时,将视线游移到一旁拿毛巾擦头发的时辞沐身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辞沐睨了他一眼,“你知道我?” 当然,慕迟在心里回答,不止知道,还亲眼见你和林萤星接吻,那画面,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慕迟沉了声,回答得模棱两可:“嗯,从萤星那知道的。” 这个回答就很有意思,仿佛他真的只是林萤星的朋友。 时辞沐果然松了一半的警惕,还有一半没松是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对劲。 就在这时,电子锁“嘀”了两声,门从外推进。 林萤星拎着刚买的早餐走进来,先是诧然地看着一大清早出现在自家沙发上的男人,接着转头看了看一旁吹头发的时辞沐。 三个人各自心怀暗涌的片刻后,林萤星率先朝时辞沐启声。 “我男朋友,时辞沐。”她指了指时辞沐,“他之前在澳大利亚,最近才回。” 慕迟早有心理准备,脸上保持着温和:“嗯。” 时辞沐走过来亲了亲林萤星的脸颊,轻声说:“你们聊,我进去换个衣服。” “好。” 仅剩两人的相处稍稍松泛了些。 林萤星在慕迟旁边坐下,中间隔着半米宽的距离。 “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 峰茤犔畯浵糳踯晖氶顗磽佴涢偽玽苼 “一起吃吧,碰巧买多了。” 慕迟看着透明袋子里的糖油饼和焦圈,套上T恤出来的时辞沐在他余光里走动。 “算了,”对林萤星笑笑,“我吃不惯这这些。” 林萤星也没表现出更多要留他的意愿,轻轻“嗯”了声,顾自解开那些塑料袋。 在空气再次沉到地上之前,慕迟站起身,将吉他包放到林萤星手边,“送你的”。 林萤星当场拒绝:“谢谢,礼物我就不收了。” 慕迟边向玄关迈步,边说:“那就仍了吧。” 门打开,轻轻关闭。 比这些更轻的是慕迟刚刚说话的声音。 林萤星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林萤星看到吉他包里那把从前自己想要了很久的限量款Fender,沉默了很久。 还是得退了。 时辞沐走过来,拈起一枚焦圈咬了口,“你喜欢这个吉他?” 林萤星抿了抿嘴:“很久之前喜欢。” 不是现在,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林萤星都要忘了。 时辞沐没说话,倒是林萤星先说:“你怎么不问我他是谁?”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原封不动的照搬慕迟的回复。 林萤星垂下眼,如实说:“是前男友,也是从小就照顾我的竹马。” 看着这副样子的林萤星,时辞沐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刚来澳洲的她。 白日是一丝不苟的科研家,晚上是在酒吧里疯玩的主唱。 两个极端。 还是时辞沐无意发现的,想来,当时的林萤星会这样,应该就是因为慕迟了。 澳洲的那家华人酒吧开在胡同里。 胡同很窄,得把车停在外面,人方能通行。 砖红色的墙根长着湿漉漉的苔藓,穿着前卫的青年们三三两两地散布在胡同里,金属饰品在他们的头发和身体上折射着光。 穿过嘈杂声和二手烟,好不容易才寻到被人群围住的入口,瞧见门边挂着一块木头板子。 身侧的红发女孩凑近看上面的演出信息,叼着烟嘟囔,“这什么主唱,怎么从来没听过”,转头吐着烟问同行的男生,“这乐队牛逼么?” 踏入开满灯却不亮堂的室内,各路香水味令嗅觉系统差点紊乱,时辞沐下意识扇了扇脸前的空气。 通往live区域的侧墙上挂满了曾在这里演出过的乐队的照片,里面不乏一些小有名气的乐队,更多的是无人问津的小众音乐人。 越过这面墙,到达演出区域,去吧台买一杯无酒精的饮料。 从走进这家酒吧开始,已经有五六拨人来搭讪了。 时辞沐尝试把脸板起来让自己看着不好接近,却发现这样只会让四周的目光更热情如火,遂默默将衣领的扣子多系上两颗。 乐队站上台,伴随一阵独奏的鼓声,演出开场,观众们捧场地振臂欢呼。 猩红幽蓝的灯光将这里变成一场化学反应爆炸的音乐实验。 舞台很小,甚至有点脏,比高中校园歌手比赛的台子都差远了,前排的观众紧紧挤在一起,不夸张地说有几个人快被挤上台了。 时辞沐没去挤前排,端着酒杯站在后面的扶梯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十五步之外的舞台。 主唱的嗓音像一抹落日,一缕清风,轻柔温润地充盈了双耳。 时辞沐盯着台上的林萤星,不自觉扬起嘴角。 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聚光灯下的林萤星,那些聚光灯远比不上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这么小的舞台也配不上林萤星的才华。 到了副歌的高潮部分,时辞沐轻声跟唱着,和其他观众一样陶醉在音乐里。 这是不一样的林萤星,是只有他知道的林萤星。 这场演出出乎意料地反响很好,演出结束,全场高声呼喊着光点。 台上的其他成员在和乐迷合影,林萤星已经悄无声息的躲到台后。 她不想张扬,她在隐匿身份。 这样想着,时辞沐跟着她一起进了黑幕后。 林萤星见到时辞沐的那刻,眼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慌张。 时辞沐先出声:“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你放心我就是想看看你最近在做什么,没有意思,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许是他很真挚,林萤星放松警惕。 但依旧没有跟他说话,两人僵持了好一会。 外面传来乐队其他人叫林萤星过去的声音,时辞沐紧跟着她一起过去。 经过台阶时,乐队的鼓手拦下了时辞沐。 那人神情间毫不掩饰地掺进轻蔑,经过身边时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用力撞了下他的肩。 时辞沐没和他计较,继续跟着林萤星走。 能感觉到从身后越过去的,同样也在看林萤星的视线。 “你喜欢林萤星?”蓦地飘进耳中。 时辞沐转过身看着鼓手,也不说话,就这么泰然处之地拿眼睛横他。 这个举动无疑惹毛了对方,鼓手嗤笑了声,嚼着口香糖丢出已然缺乏尊重的言语。 “问你话呢,喜欢她吗,还是想睡她。” 再三克制后,时辞沐捏紧的拳头才忍着没砸到他的脸上。 时辞沐邪气地扯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喜欢她,怕竞争不过我?” 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吹响了明争暗斗的号角,后面几个人到外面舞池里玩,两方都在暗暗较劲。 时辞沐给林萤星拿了瓣西瓜,对面的鼓手就给人端了个果盘,林萤星玩抓手指菜自己放水给她垫底,对面就顺势握住林萤星的手。 去吧台拿杯果汁的功夫,回来瞧见那厮居然趁机搂上了林萤星。 光影交错中,那人亲密地搂住林萤星的腰,侧过脸跟她咬耳朵,说了几句话后林萤星被逗笑,脑袋歪在那人的肩上笑得眼睛弯弯。 这小青年是会气人的,时辞沐猛喝了一口橙汁,感觉果汁都是醋味。 卡座里的人还在抓手指抓得火热,眼瞅着这局林萤星没上,鼓手去了洗手间,连忙凑过去跟林萤星说悄悄话。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无聊。” “确实有点。” “那我们私奔吧。” “啊?” 等回过神来,林萤星已经和时辞沐牵着手跑出酒吧。 打开车顶的敞篷,一路疾驰到郊外宽阔的大道上兜风,夏夜微微潮湿的气流吹乱头发,繁华明亮的城市被远远抛在身后。 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放喜欢的歌,放到最大声,林萤星把双手拢在嘴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仰起脸呐喊。 时辞沐一边注意路面一边笑着看向他,觉得他小疯子的状态特可爱。 车子停在低海拔的山顶,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过瘾吗。”时辞沐问。 林萤星点点头,“很痛快。” 二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乱哄哄的酒吧里跟陌生人玩愚蠢的游戏,现在却在星空下感受快速的心跳和血液奔涌。 林萤星揉了下发涨的眼眶,“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晚上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唱歌?” 时辞沐好听的声音通过清风进入林萤星的耳朵。 “不问,我想听你主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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