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那,那多尔根夫将军岂不是…………” 慕容平冷笑道:“在军中,就得听令,我不是也给父王派来对付朱龄石了吗?难不成是我先上?” 那护卫不敢再往下说了,连忙点头道:“卑职一切听平哥的军令行事。” 慕容平点了点头:“早点作好准备,不管阿多打得如何,我们都是要直取朱龄石的,看我的旗号行事。现在先给我列阵,全列三角突击队形,目标,敌军的中军战车!” 晋军,车阵,中央。 朱龄石平静地站在战车之上,看着对面扑向自己而来的三百多铁骑,他们身上的甲片,闪着寒光,刺着人的眼睛,远远看去,就象是三百多個发光体,飞快地向着本方这里移动着。 而两翼的战线上,各有二三百名燕军的甲骑,也是列成了圆阵,向着两翼发起了冲击,只不过,他们突击的气势和速度,明显不如中央的这批铁骑,百步的奔行之下,就差了有二三十步之多,远远看去,中央的这批俱装甲骑,明显象是突出的一个箭头,超过了两翼。 朱龄石的身边,徐逵之站着,之前的大溃退中,他侥幸逃得了一命,与一般的士卒只顾着逃命不同的是,他还想到了去搬救命,于是仗着马快奔向了北城方向,正好迎上了朱龄石,现在,就已经在他的车上,手持长弓,并肩而立呢。 徐逵之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向自己奔来的敌军骑阵,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敌军两翼是试探攻击,想要迂回的,而中间来的,是真的拼命的啊。” 朱龄石淡然道:“是的,不过,后面还有一千多骑没有出动,慕容平也没来,他是先派了三百多骑来试探,当然,这三百多骑也是精锐,气势十足,所以…………” 徐逵之兴奋地说道:“所以,就得用刚才的战法,一下子灭掉那两百多骑,杀得片甲不留!” 朱龄石笑着摇了摇头:“不,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容易地干掉他们,那就会让后面的千余骑也不敢出击,也起不到全歼他们的效果了,我这回要的就是把迎击我们的所有敌骑全部斩尽杀绝,如此,才能震慑敌胆,让其他的俱装甲骑不战自溃。” 徐逵之睁大了眼睛:“这,这真的可以吗?慕容平他毕竟是…………” 朱龄石微微一笑:“慕容平虽然是以勇名闻名,但并不是无谋之辈,从他这回两次让他人试探就知道,他对于不确定的敌人,仍然是留有警戒的,只有在确定能胜利的情况下才会亲自放手大杀,这些俱装甲骑出城反击的,现在还有北海王所部和悦部这两个集团,而北海王这里,一向以慕容平为先锋,只要干掉了慕容平本人,那敌军士气会大降,不然,如果让慕容平逃回去了,他们还可能重整,所以,我们宁可暂时收住杀招,也不能让慕容平跑了。按令行事吧!” 徐逵之点了点头:“遵令,不过,敌军中央这三百余骑来势很猛,要是我们留有余力,万一…………” 朱龄石微微一笑:“急什么,只要我们先打退两翼的敌军,然后作出合围的态势,这些敌骑绝不敢在中央恋战的,他们会想着冲出我们的阵后,再杀个回马枪,跟慕容平前后夹击我们,传令,两翼的战车弓弩全开,给我狠狠地射,敌骑只是佯攻,不会全力冲击,把敌骑打退后前出五十步,作雁行包抄状。” 徐逵之兴奋地点了点头:“石头,真有你的,请让我上前面的战车,我要亲自迎击这中央敌骑。” 朱龄石指着前面的那辆战车,升着蓝色的朱字帅旗,沉声道:“那辆是用来诱敌厮杀的,并不是真正的帅车,也是非常危险的一辆,逵之,你是我师父的女婿,这次也是捡回了一条命,我不能让你再置身于危险之中。” 徐逵之脸色一变:“石头,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的话啊,之前田子和林子哥就说什么我是大帅的女婿,不可轻动之类的,难道我岳父大人,我们的大帅现在不也是亲自在危险之中吗?比起他的风险,莪上个帅旗战车,又有什么?” 朱龄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那是诱敌的,并不是用来拼命的,你不必…………” 徐逵之沉声道:“石头,这次战斗中,我已经是个溃散的逃兵了,现在又缩在后面,这是说不过去的,难道前面战车上的将士,他们就没有危险吗?为什么不去保护他们?!” 朱龄石咬了咬牙:“他们是自愿犯险的,而且是犯了过失的军士,要立功赎罪,你不一样…………” 徐逵之摆了摆手:“石头,我不想我回去之后,兴弟问我此战表现如何时,我说我一直缩在后面的战车上,在你的身边看着战事进展,刚才我没有带着骑兵反击,我已经后悔了,田子,大壮哥以后会怎么说我怎么看我?这次,我也是自愿请战,请给我这个机会!” ===第三千七百零四章 持戟上车必死心=== 朱龄石叹了口气:“好吧,一切当心,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时,就降下帅旗,我这里安排别的战车接手,车长朱标是从我爹当年还没死时就跟随多年的老兵,经验丰富,你服从他的指挥即可!” 徐逵之兴奋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持弓跳下了这辆战车,向着前方十五步那里,朱标所在的挂着蓝色帅旗的那辆假帅车所去,顿时,就消失在了前方的烟尘之中。 朱龄石的战车前,一个四十多岁,虬髯满脸的御手,正是朱龄石的护卫队正,也是他家部曲长朱全之,叹了口气:“主公,让徐逵之到前方,以他年少气盛的性格,只怕可能会出事啊,真的就让他这样走吗?” 朱龄石勾了勾嘴角:“全之叔,咱们都是军人,你觉得军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朱全之点了点头:“真正的军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有死的机会,这是老主公在时就一再强调的。” 朱龄石正色道:“是的,师父没有儿子,逵之作为女婿,又有徐家这个大世家的背景,可以说师父是寄予了厚望,一個刘荣祖,一个徐逵之,都是他自家人,这次安排他们随军出征,而且是顶上了一线作战,虽然没有安排成主将,但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朱全之叹了口气:“荣祖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员猛将,居然就这样折在了塌陷的城墙之上,本来我们都以为…………” 朱龄石点了点头:“和猛龙一样,过刚易折,所以师父说得好啊,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判断,大智若愚,大勇似怯,身为将帅,得明白自己的职责才行,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悟到的。逵之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了荣祖阵亡,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这回才是如此的不惜性命,我这个时候要是拦他,那是误他一生的前程,事后他一定会怪我甚至是恨上我的。” 朱全之的眉头一皱:“所以,放他去假帅车上,是给他机会,但也是让他在风险之中历练,生死有命,任何人也怪不得你了,是吗?” 朱龄石勾了勾嘴角:“话虽如此,毕竟是师父的女婿,虽然来北府来得晚,但跟我也是挺投缘的,总不能真的看他在危险中而不去管,全之叔啊,必要的时候,咱们还是该帮他就帮他。” 朱全之的眉头轻轻一皱,低声道:“主公,这里没有外人,老全叔倚个老,跟你说句话,这徐逵之觉得刘荣祖战死,他的机会来了,但对你来说,如果…………” 朱龄石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打住,全之叔,这个事,想都不要想。” 朱全之连忙收住了嘴:“只当是我胡言乱语,主公,别往心里去。” 朱龄石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超石落入敌手还为妖贼效力,已经断了你的那种可能了,我现在能独掌一军,已经是师父力排众议,给了我额外的机会,我怎么能再奢求其他呢。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终成空,刻意强求,心思一多,反而容易失掉本该到手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看着远往那冲天的烟尘,阵阵杀声与战鼓之声迎风而来,而檀韶的帅旗也在箭雨枪林之中,摇摇欲坠:“你当阿韶哥为何会落到此境地?所有人都以为这攻克西城,拿下头功是他稳拿的功劳,甚至可以以此一跃成为师父的副手,以后接掌北府也不在话下,可结果呢?就在胜利到手之前的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现在连性命都要靠别人来拯救,打完这一仗,阿韶哥再无上位可能,全之叔啊,咱们得居安思危,作军人,就做纯粹的军人,只以胜利为目标,其他的心思,少打的好。” 朱全之点了点头:“主公说得对,我们尽力取胜就可以了,不用想别的,不过,徐逵之那里…………” 朱龄石眯起了眼睛:“我料他对付敌军的这些铁骑冲杀,问题不大,真正的麻烦,恐怕会在后面慕容平冲阵的时候,通知贵子哥作好准备,必要的时候,我们要先上,而让贵子在后面接替指挥。” 朱全之叹了口气:“主公啊,你这不争不抢的性格,实在是…………” 朱龄石微微一笑:“只要打赢了就行,如果要抢功争功,那我们现在还在北门呢,全之叔,传令吧。”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扑面而来,离着徐逵之刚刚跳上去,顶在最前面的蓝色帅旗下的战车已经不到一百五十步的敌军俱装甲骑,喃喃道:“逵之,加把劲啊,顶住这波!” 蓝色帅旗下,徐逵之笑着向手执长槊,站在车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精壮黝黑的老兵说道:“你就是朱标朱督护吧。石头哥让我来…………” 朱标头也不回,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纹丝不动,一如他指向前方,不动如山的长槊,冷冷地说道:“后面有长戟,拿起来准备战斗,放下你的弓箭,我们不需要。” 徐逵之的脸色一变,讶道:“不放箭攻击吗,那若是敌军…………”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对面的俱装甲骑,一边突击,一边放箭,一阵黑压压的箭矢,扑面而来。 几个手持盾牌的军士猛地从前方的车厢里站起,他们的手上拿着一人高,半尺厚的木排,就这样竖在车身之前,顿时,只听到一阵箭矢中木的声音,所有攻击的箭枝,全都插在了木排之上,箭枝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这轮敌骑的射击,给完美地防住了。 朱标仍然站在原地,长槊稍稍地向上抬了一点,斜指向前,徐逵之咬了咬牙,扔下了手中的大弓,抄起一把长戟,但显然,他持长兵器的能力远远不如用弓的,在这静止的车上,甚至比划了几下都没找到出戟的角度。 朱标摇了摇头:“年轻人,你记着,如果你不擅长击刺,就把大戟横过来,靠在车边上,即使是横戟,也足以击落敌骑,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得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了,就算敌槊刺穿了你,也不能动,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离开这辆战车,明白了吗?” ===第三千七百零五章 撤盾杀贼车轮碾=== 徐逵之咬着牙,沉声道:“明白了,我来这辆车,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就是要所有人知道,我徐逵之,是个战士,不畏生死的战士!” 朱标的身子微微地晃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徐逵之,眉头轻皱,点了点头:“你就是大帅的女婿徐逵之?” 徐逵之正色道:“这里没有大帅的女婿,只有一个北府军的战士,朱督护,不用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我跟这车上所有的兄弟们一起,只求胜利和荣誉。” 一個黄脸的军士笑道:“徐逵之,我们这车的人,全是犯了军法,行将处斩的,为了立功赎罪才上了这辆车,你何必来这里送命呢?” 徐逵之看着朱标:“难道朱督护也是…………” 另一个三十多岁,大胡子的老兵摇头道:“标哥可不是死罪,他是部下犯罪当死,但那个部下是家里的独男,所以他才愿意以身代之,出现在这里。小子,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这是假帅车,也一定是燕贼攻击的重点,看你连个戟都摆不好,一看就是文士,别在这里把小命送了。” 徐逵之咬了咬牙:“无妨,上了战场,就要有战死的觉悟,我不能失了我岳父的威名,无论是我们徐家,还是刘家,都不出孬种逃兵!” 朱标哈哈一笑:“好样的,真不愧是大帅的好女婿,没给你岳父丢人,兄弟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战车上所有的戟手们齐声道:“听标哥的。” 朱标转头看着徐逵之,沉声道:“徐逵之,守好你的位置,握好你的大戟,一会儿敌军可能会攻击我军的车轮,千万要站稳了!” 徐逵之笑道:“刚才在后面我看清楚了是如何应战的,放心吧,朱督护…………” 朱标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了,还叫督护吗?” 徐逵之连忙道:“标哥。放心吧。” 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大声道:“燕贼来了,兄弟们,干活啦!” 说话间,前方的御手一声长啸,战车猛地一晃,向前冲去,而在这一线,原来静止不动的三十辆中央的战车,全都车轮滚滚,向前冲去,徐逵之一下子站立不住,几乎身子都要向后跌去,在他的惊呼声即将出口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而一股绝大的力量,稳住了他的身形,让他站稳了身子,没有掉出车去。 朱标严厉的目光扫在了他的身上:“徐逵之,站稳了,别摔下!” 铁蹄之声几乎是瞬间而至,大地都在颤抖着,朱标的吼声在徐逵之的耳边回荡着,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一如他这时颤抖着的牙关和手,毕竟,近距离地与敌军战斗,这对这个年轻人来说,还是第一次,只听到朱标吼道:“扔盾,击刺!” 前方竖着的两个木排,猛地给放倒落下,眼前的战况,一下子开朗,黑压压的一片俱装甲骑,已经冲到了本方的面前,而十步之外,三根明晃晃的骑槊,直指御手那里。 朱标大声道:“掷槊,扔!” 车上的两个军士,手里拿着的是两根三尺左右的断槊,在木排落下的一刹那,就用投掷标枪的姿势,把这两根断槊狠狠地给掷了出去,几步的距离,敌骑根本来不及闪躲,而手中抄着长长的骑槊,更是无法挥舞格挡,两根短槊,顿时就穿透了这两骑的胸口,这两名骑士,闷哼一声,倒头就是落马,而骑槊也随着他们的尸体,同时落到了地上。 而另一根长槊,则狠狠地扎进了御手左边的挡板之上,只听到“叮”地一声,火花迸射,那是硬碰硬,铁扎铁的声音,在徐逵之这里看来,这根明晃晃的骑槊,直直地扎过来,却是瞬间扭曲,鼓起,槊身从水平的状态,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弧线,而马上的骑士,也是同样地惊讶不已,站在马镫之上,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槊尾。 当这根长槊的槊杆,弯曲到最大的角度时,只听到“叭”地一声,巨大的冲力,把这根弯曲的骑槊槊杆,给狠狠地弹回去了,而那名骑士,给弹得直接从马身之上,倒飞了出去,他的手里仍然紧握着那根骑槊,而整个人的身体,却是以一个向后飞行的空中飞人的姿态,狠狠地砸中了五步之后的一个骑兵,两人一马,顿时就了下来,滚滚的车轮继续向前,从他们的身上碾过。 徐逵之瞪大了眼睛,转而看向了后方,只见两具全身重甲的身体,已经迭在了一起,给压成了一堆肉泥,而一匹披甲的战马,两条前腿正好搭在这两个身体之上,也是明显地折断了,刚才那车轮压过两人身上的时间,所有车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向上的冲力,继续一颠之后继续向前,只有看到了地下给碾过的敌军,才知道这战车碾压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朱标沉声道:“修武,没事吧。” 那个名叫修武的正是这车的御手马修武,他一边继续控着缰绳冲锋,一边沉声道:“没事,好好的,多亏这精钢车板,连骑槊也刺不穿哪。” 朱标大声道:“兄弟们,准备迎接敌军从侧面冲击,全给我横好戟,站好腿,徐逵之,站稳喽!” 徐逵之咬着牙,他把脚死死地站进车厢上一个小洞里,这是特别为车上的人平衡所挖的,所有的战士都这样把右脚的脚尖伸进去,如同骑兵们站在马镫上一样,可以保持自己的身体稳如泰山。 徐逵之紧紧地抄着长戟,看着前方的敌军已经避开了马头,直接向着车侧横冲过来,他大声道:“站稳了,杀贼啊!” 说着,他狠狠地一戟刺出,因为他发现,本方的这一戟,长度比起敌军的马槊,似乎要短了三尺多,一个冲过本方战车,从侧面驰过的俱装甲骑,长槊一击,这一下,冲着车轮就扎了过去,而他狠厉的叫声,如同在徐逵之耳边响了个炸雷:“吴儿,翻车吧!” ===第三千七百零六章 无惧生死真汉子=== ,东晋北府一丘八 徐逵之大叫一声:“不好!”他在前面看过本方前冲的战车,给那些俱装甲骑刺中车轮后,轮毁车亡的情况,这下情急之中,几乎是要探出身子,去刺那俱装甲骑,这会儿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敌军的这一刺,哪怕自己飞出车去,哪怕自己没命! 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徐逵之的背后腰带,把他堪堪要出车身的身体,给生生拽了回来,身后传来了朱标的怒吼声:“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徐逵之的脑子“嗡”地一声作响,他似乎可以想象到车轮的横幅给重重地卡断,整个车轮飞出,然后车子剧烈地倾斜向一侧,整车的人给巨大的惯性甩出去,一個个直接摔得没了命,再被对面奔驰的烈马踏过,不成人形的样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悲惨的命运,而他的嘴里喃喃地自语道:“兴弟,来生再见,对不起。” “咔”地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车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又恢复了平衡,而五步之外传来一声鲜卑语的骂娘声:“他奶奶滴!” 紧接着,是一声甲骑坠马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徐逵之心中一动,睁开了眼睛,只见车后三步左右的地方,刚才那个刺击车轮的俱装甲骑,已经坠马落地,他手中的长槊,落在他的身边,而他的身子完全是给弹出了四五步远,这会儿离车足有六七步之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逵之睁大了眼睛,几乎叫了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朱标哈哈一笑:“你看对面的车轮!” 徐逵之定睛看去,只见十步之外,与本车平行而驰的一辆战车,两骑俱装甲骑正举着骑槊,狠狠地刺向了右侧的车轮,可是,两具锋利的槊尖,却是正中一个铁轮之上,这个铁轮,甚至没有车辐,也不会被卡住,就是一整块圆柱样的滚筒,向前滚动,槊刺上去,除了把整个槊身都象刚才的那个刺击御手的敌骑一样,拱圆了槊杆,对这铁轮完全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就如同一个骑士举枪刺向了压路机的那个大铁碾子一样,尽是无用功。 那两个俱装甲骑还来不及惊叹,就直接给弯曲的槊杆一弹,生生地从马背上给弹了出去,落马即是送命,很快,就给后面奔驰的同伴们呼啸而过,殒命沙场。 徐逵之这才恍然大悟:“居然是铁轮,太不可思议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朱标沉声道:“这是主公特意安排的,第一批的二十辆战车,是普通的木轮战车,用来诱敌,而敌军自为可以伤我车轮,所以这回的冲锋,就是冲着我们的车轮而来,可我们这批战车,轮子是铁轮,不怕骑槊攻击,所有想要近身攻我战车的,嘿嘿…………” 他的话音未落,猛地一抡手中的步槊,一个从右侧奔来,想要刺击车轮的俱装甲骑,刚刚刺出攻向车轮的一槊,同时就被朱标的这一槊所击中,前胸顿时闪开一朵血花,眼中闪着惊诧与不甘,就这样落马而亡。 只一个交错回合,一百多俱装甲骑就落马而亡,剩下的骑兵,终于意识到刺击车轮是无用功,纷纷地从战车的侧面奔过,一时间,战车上的长槊与大戟,与侧面而过的俱装甲骑的骑槊,来回地交错相击,不停地有车上的甲士与掠过的骑士给打落车,双方你来我往,对冲而过,好不热闹。 多尔根夫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伴随着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回射两箭,继续前冲,不许停,不许停!” 徐逵之咬着牙,抄起手中的大戟,转回身,和周围的三四个槊手一起舞动着槊杆,去拨击那些扑面而来的弓箭,这会儿的他,已经信心百倍,刚才的这个对冲,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但对于徐逵之来说,却是练武十年都没有经历过的漫长,身后的朱标沉声道:“怎么样,徐逵之,战阵之上,白刃相交,刺激吗?” 徐逵之吐了吐舌头:“标哥,我没给你丢脸吧。” 朱标哈哈一笑:“好样的,小子,比我当年初上战场还强,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向前,冲杀敌军的后续骑兵,那是场恶战,你还是先走吧。” 徐逵之睁大了眼睛,扭过头,看着朱标,只见他虽然面带微笑,但是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徐逵之沉声道:“标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徐逵之吗?” 朱标摇了摇头:“不,小徐,你别误会,你是很优秀的战士,没给你老丈人丢脸,这一战,你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不过接下来,我们是要杀入敌阵,而救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们这车升起了帅旗,会是敌军攻击的主要目标,这里的每个战士,都报了必死之心,没打算活着回去,你的路还很久,没必要陪我们在这里送死,听标哥一句劝,换辆车上,你仍然可以继续战斗。” 徐逵之慨然道:“不,标哥,既然我上了这辆车,那这次战斗中,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岳父大人一直教育我一句话,那就是在战斗中,对自己的生死兄弟,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抛弃他们,放弃他们,这不抛弃也不放弃,就是我们北府军的军规军纪,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挣个功劳或者是作作样子,而是要尽一个北府战士的职责,我们北府的男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朱标的眼中光芒闪闪,周围的几个战士们看着徐逵之那坚毅的脸,也都是眼中闪过佩服之色,朱标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徐逵之的肩膀:“好样的,小徐,是我错看你了,现在,你是这辆战车的车长,由你来下命令吧。” 徐逵之摇了摇头:“不,标哥,你才是…………” 朱标摆了摆手:“你是参军,在这里军阶最高,之前我们是要按战死的打法来作战,而现在,你是要按带我们胜利的打法来作战,徐参军,请下令吧,我等等候你的军令!” ===第三千七百零七章 放弃铁索战车集=== 徐逵之看着其他望向自己的战士,说道:“各位,愿意听从我的号令吗?” 之前的那个大胡子老兵沉声道:“徐参军,你是个真正的战士,我们这些人,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的,现在你说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就好。步兵队正刘五阳,愿意为你效力!” “车兵戟手刘十通,愿意听从徐参军的指令!” “弓手…………” 车上的九名战士,都先后向着徐逵之宣誓服从,徐逵之激动地点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凭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身份获得军中这些将士们的认同,他看着朱标,说道:“标哥,我没有你的经验,也不比大家更勇敢,你们都不畏生死,为什么要服从我的命令?” 朱标微微一笑:“因为,刚才只有你是奋不顾身地想要冲出车去攻击敌骑,换了我们所有人,如果不是知道这车轮是铁轮的话,恐怕都做不到你这点。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不怕死的一個,不要怀疑自己。” 徐逵之哈哈一笑:“只是因为我不怕死,你们才愿意服我?” 朱标点头道:“是的,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奋战到死,以这面帅旗吸引敌骑,而你,就是我们中最不怕死的一个,也是我们中间官职最高的一个,从你主动上了我们这辆车开始,这就是天意,所以现在这辆战车,完全听你的号令,徐兄弟,我朱标痴长你几岁,厚脸皮卖个老,叫你声兄弟,现在你只要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们绝不含糊!” 徐逵之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多尔根夫等冲过去的近二百骑,已经不再有任何回头的打算,全都冲向了后方朱龄石的阵线,而正前方,慕容平已经率领中央的骑兵,向着这里冲来,两翼的骑兵在跟晋军的战车进行了几轮对射之后,纷纷地后撤,只剩下了中央的这股千余甲骑的突破,也不再展开宽度,而是直接以一团厚实的尖刺阵型,直冲自己这辆战车而来,其声势冲天,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徐逵之咬了咬牙:“这回的敌军是真正的来拼命了,标哥,我们诱敌的任务已经实现,现在是石头哥他们需要合围歼灭这股敌军啦。之前我们是用弓弩解决了冲阵的敌军,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杀招吗?” 朱标微微一笑,一指车厢的底板,说道:“兄弟们,让徐兄弟看看我们真正的杀招!” 那刘十通一声暴诺,弃了手中的戟,伏下身,一把掀开了战车的底板,只见一根粗如儿臂的精钢铁链,正盘在整个车厢板下,看起来,足有三四丈长呢。 徐逵之睁大了眼睛:“这,这铁链是用来连接隔壁的战车吗?” 朱标哈哈一笑,顺手提起了这条铁链,把它从底盘上抽起,然后拉到车上的大弩所安装的断槊的槊尾,用尾勾勾住,顺手一把拧掉了槊头的弩勾,说道:“是的,就是这样,关键时候,把这铁链发射到相邻的战车上,勾在车厢边上的铁勾处。” 他说着,一指车厢内侧的两根铁勾,徐逵之这才明白其作用,之前一直还以为是挂武器的勾子呢。 徐逵之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把战车以铁索相连,一齐冲出,敌军骑兵连象刚才那样横冲过去都不可能了啊。” 朱标沉声道:“是的,只有连接成铁索连环,再齐头杀出,敌军骑兵根本无法冲破我军车阵正面,只能后退了。我们要诱敌来攻,就是要张开两翼,以中央的战车挡住正面,然后合围将敌军全部围杀。” 徐逵之的眉头轻轻一皱:“只是,靠我们这二十辆战车,恐怕没这么容易挡住敌军骑兵突击啊。” 他顺手一指前方,二百多步外,疯狂向着本方全速冲击的慕容平,说道:“何况现在我们的两翼还没有完全向前突出,敌军的这个突击,如果莪们现在就用铁索阻挡,那可能他们突击不成就会退去,现在的敌将,还指望着跟刚才突过去的那支部队,前后夹击我们呢,如果他们发现这是个陷阱,一定会摆脱逃跑,我们现在还是不能挂上铁索!” 这下连朱标的脸色都为之一变,他沉声道:“徐兄弟,你真的不连接铁索吗?那可真的是玩命啊,之前的敌骑突击仍然是试探为主,不是真的想一下子攻击我们这辆战车,但这回,他们就是碰着我们来的,不连铁索,怕是很难撑住啊。” 徐逵之看向了后方,烟尘之中,杀声震天,伴随着隆隆的铁轮之声,虽然看不见,但是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弓弩齐发的声音,他沉声道:“石头哥他们正在攻击那些冲过去的敌骑,只要拖上半刻,一定就能全部解决他们。” “我们后面还有五十辆战车,全压过来的话,加上两翼合围,必可消灭这支敌骑,那为首的敌将慕容平,可是北海王手下的头号猛将,只要干死了他,敌军为之气夺,后面击溃和消灭所有俱装甲骑,也不在话下,我来之前,就向石头哥立过军令状,一定要亲手斩杀慕容平!” 朱标哈哈一笑,点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志气,我朱标佩服,不过,慕容平确实是勇冠三军,从他冲锋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只怕我们不连铁索的话,挡不了他太久。” 徐逵之咬了咬牙:“就算我们这车的兄弟全部战死,只要能把慕容平拖在这里,也是胜利,石头哥一定会上来收拾他们的,兄弟们,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血战到底吗?” 所有人都齐齐地抄起了长戟和步槊,大声道:“我等愿随徐兄弟血战到底!” 朱标点了点头,眼中杀气一现:“传令,让两侧战车向这里集中,抱团一起,不用铁索,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和铁甲长枪,去硬顶这些俱装甲骑,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人,也得拖住慕容平,人在,车在,帅旗在!灭胡!” 朱标哈哈一笑,擂起了车后的战鼓,周围的战车开始迅速地向帅旗这里集中,几百个嗓子吼出一个声音:“灭胡!” ===第三千七百零八章 慕容铁男破阵突=== 正在向着晋军的车阵冲锋的燕军俱装甲骑,也是密集的一个大团,面当之后的一双双眼睛,遍布血丝,而一条条红色的舌头,则吐出嘴外,象极了向着猎物发动突袭的恶狼,而慕容平,则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他身边的伴当,也是他的传令兵慕容无恨一边跟着冲锋,一边说道:“平哥,阿多哥他们冲过去已经有小半刻了,也没见他们打旗号回冲,我们真的要这样冲上去吗?” 慕容平哈哈一笑:“机会来了,焉得不冲?就算是阿多他们不能反过来夹击敌军战车,也不影响我们的这轮冲锋!” 慕容无恨摇着头,大声道:“可是刚才我们没有摧毁敌军的车轮啊,百余铁骑都战死了,一辆战车也没有打坏!” 慕容平正色道:“我看清楚了,他们的战车车轮是特制的,是铁轮,所以我们攻击车轮没有效果,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有张纲在,弄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我都不会太过惊讶。” 慕容无恨睁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这样一来,这些战车就没有弱点了啊,我们打不坏他们的车轮,可就没办法摧毁战车了呢。” 慕容平冷笑道:“打不了轮子,难道就破不了战车了吗?你可看好了,之前的那些战车,木轮子,轴上都插着锋利的镰刀呢,奔行之时,也能切割我们骑兵的马腿,别看我们打坏了十辆八辆的战车,但是我们的战马也给割了不少,损失并不小,所以那些敌军的战车,还是退走了。而我们也无力继续追击。” 慕容无恨若有所思地说道:“平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阿多哥他们突击,直接冲了过去,看着给敌军车上的长槊大戟打下来了几十個兄弟,但没有象之前那样给切了马腿立扑的啊。”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对面的距离,连忙道:“距敌大约一百五十步了,现在怎么办?” 慕容平自信地摆了摆手:“他们用了铁轮,就用不了轮刀,我们打不坏这些破轮子,也不会给敌军的刀轮伤到,所以你看到没有,他们现在也害怕了,不敢车和车之间分得这么开,需要集中靠拢啦。” 慕容无恨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们怕我们冲到近前,跟他们近身战斗,对吗,一辆车上不过几枝大戟长槊,我们如果是用十几骑,几十骑围攻一辆,那他们就算在战车上,也不是对手啊!” 慕容平笑道:“不错,就是这样,别看这些晋军战车又是诱敌又是铁轮的,全他娘的是虚张声势,哦,现在百步了。无妨,给我继续冲!” 他说着,单手夹着长槊,双眼圆睁,作好了向前突刺的准备。 慕容无恨哈哈一笑,正要去拿大弓,慕容平厉声道:“蠢货,别拿弓箭,这个距离,就是近战,放箭会影响我们的速度和持槊的攻击,晋军的铁轮战车就是这二十多辆,全在中央了,两翼和后面的都是普通的木轮车,而朱龄石,就在中央的那部蓝旗指挥车上!” 慕容无恨兴奋地拿起了长槊,说道:“对啊,他害怕了,这会儿召集其他战车来保护自己啦,平哥,干死他!” 慕容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可见这晋军的铁轮战车,就是这点了,也是他们中军车辆,现在他们跑不了啦,只有集中这些战车,想要挡住我们这波突击,而后续和左右的两翼战车,是不堪大用的,只要我们打掉这二十辆战,其他的破车,就会不战自溃,到时候我们追着这些溃车,都可以冲击和碾压敌军的后续部队,所有人给我听好了,目标,就是中央的蓝旗战车,不管别的车,我的目标,就是这车上所有人的首级!” 慕容无恨一把掏出了怀中的号角,放到嘴边,大声吹了起来,三四声急促的响声,让所有在附近的骑兵们,齐声发出狼啸之声,百步宽左右的骑兵阵正面,顿时就缩到了五十步宽,所有的骑士全都拿起了长槊大戟,势如雷霆,向前冲锋! 慕容无恨哈哈一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号角,站在了马镫之上,正要举槊突袭,突然只听到“嗖”地一声,一箭迎面而来,正中他的脖子,他的喉咙之上顿时就冒出了一个血洞,眼前一黑,倒地就栽下了马,而与此同时,对面的战车之上,弓弩齐射,一阵密集的箭雨,无情地泼洒在密集冲锋的俱装甲骑的身上,顿时,就有四五十骑应弦而倒。 慕容平的身形,猛地从慕容无恨的身后钻出,刚才在慕容无恨吹号角的那一瞬间,他藏身于此人身后,因为,无数次战斗的经验让他明白,冲锋的一瞬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死得最快的,而打着信号旗,拿着号角,披着将校铠甲的,一定是对方重点打击的目标,躲在此人的后面,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而现在,一轮的箭雨已经打完,上弦需要时间,正是自己一马当先,突在前方的时候了,他看都不看正在从前方马背上滑落的慕容无恨的尸体,整个人都站在了马镫之上,举着槊,咬着牙,大吼道:“慕容平在此,挡莪者死!” 一辆突前的晋军战车正在向着中央靠拢,铁轮滚滚,径直就向着慕容平冲了起来,车上的弓手们正手忙脚乱地想要上箭,而御手也站直了身子,拼命地挥鞭,想要从侧面撞上慕容平,十步,七步,五步!越来越近,转瞬即至! 慕容平的身后,传来一阵弓弦响动的声音,起码有三四十箭,同时射出,对着侧面向着自己,几乎毫无防护的这辆晋军战车,就是一阵箭雨打击,如此近的距离,不过三四十步,车上所有人都是活动的箭靶,无论是正在上箭的弓手,还是挥槊欲刺的槊手,就连前面那个站起身的御手,全都身中三箭以上,鲜血在空中飞舞,全车的晋军,刚刚站起,就变成了尸体,死在了各自的岗位之上,双眼圆睁,看着慕容平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死不瞑目! ===第三千七百零九章 生死相搏竞时间=== 而左侧的另一辆铁轮战车,则呼啸着向着慕容平斜冲了过来,刚才的跟在慕容平身后,百余骑已经射光了手中的弓箭,这会儿来不及上弦,后续的十余骑则纷纷地扔出了手中抄着的副近战兵器,手戟,小锤,铁鞭,总之是除了手中的长槊大戟外,逮啥扔啥,直奔对面的车上甲士而去。 一阵兵器砸中车身和甲叶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骨头给钝器打折的可怕响声,四五个车上的战士纷纷给砸得摔出车去,就连御手也给一记手锤砸中了脑袋,顿时头破血流,还想坚持着继续控制战车,却又是给一把手戟击中了脖子,这下直接脑袋一歪,就在座位上断了气。 这战车的车长一阵左摇右晃,在车上闪过了四五把贴身而过的暗器,最近的一把,直接击落了他的头盔,一头的乱发在空中飞舞着,他甚至还插空发出一弩,击倒了一个正在向自己冲来的甲骑。 但这個车长马上就意识到了身边的同伴几乎尽数战死,连战车也因为御手的阵亡而失去了控制,他虎吼一声,向前一跳,顺势一脚踢开了御手,也顾不得看这个生死兄弟的尸体落到了车外。 战车车长自己站在了御手那被血染得一片通红的座位之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控着手上的长缰,继续冲着慕容平冲了过去,大吼道:“一起去死,一起去死!” 慕容平这回终于扭过了头,五步左右的距离,一个浑身上下尽是鲜血,双眼尽赤,披头散发的晋军将士,架着四匹喘着粗气,喷着血沫的战马,站在车辕之上,向着自己狂冲而来,那气势,直接把生死置之了度外,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把自己立毙当场! 慕容平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好男儿,下辈子,跟我做兄弟!” 他一边说,一边突然整个身形腾空而起,就在这马镫之上跳了起来,如同一个大鸟一般,向着侧面飞去。 这个晋军车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合不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他的四辆拉车战马就撞上了慕容平的坐骑。 一阵凄厉的嘶鸣之声响起,慕容平的坐骑给撞得直接飞出了四五步远,侧面的马甲给御车战马头部顶着的尖角生生划开,侧面的肌肉完全给刺得翻了出来,连里面的断骨和内脏都清晰可见,马儿的肝肠从一尺多宽的血口子里不断地流出,四蹄在无力地挣扎着,很快就断了气。 而晋军战车的这四匹拉车的战马,也因为这一下凶猛的冲撞,两匹马儿的脖子,明显地扭断了,顿时就倒毙当场,另外的两匹,也撞得眼冒金星,七晕八素,两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刚才还气势一向无前的这辆战车,几乎一瞬间就给这下冲撞撞得自己也四马尽折,那个站在御手位置上的车长,身子一下子控制不住,直接从车上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给撞死的那慕容平的战马之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还扭着脖子,看向了四五步外的慕容平,只见慕容平站在地上,向他摇了摇头,然后小跑几步,抓着一匹从他面前奔过的,背上无人的战马,正是之前慕容无恨的那匹,跃上战马的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似乎是感叹着如此勇猛的一个战士,却是敌人。 当他跃上战马的一瞬间,就不再扭头去看这个血泊中的晋军车长,因为,他最后的眼角余光已经发现,十余匹战马,上面站着突击的骑士,飞一般地驰过那车长倒地的方向,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勇敢的战士,现在已经化为一滩血泥,恐怕连他娘都分辨不出形状了。 而三四十骑,则冲到了那辆因为失去了战马而瘫痪在地的战车边上,几个因为战车突然倒地而摔倒在车厢中,头晕脑胀的军士,正挣扎着起身,却是扑面而来的如林般的矛槊,顿时就把他们刺得浑身上下都是血洞,甚至有几个剽悍勇武的俱装甲骑,更是从马背上直接跳进了车厢之上,抽出手中的马刀和大剑,对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车内晋军就是一阵猛砍狂剁,最后,这些全身上下尽是血染的屠夫们,高举着这几个血淋淋的首级,就在战车上欢呼起自己的胜利。 而与此同时,慕容平则骑着战马,向着徐逵之所在的战车发起了冲击,在他的身后,至少两百名骑士,也向这里全力地冲刺着,五六辆刚刚靠来的战车,拼命地向前突进,对着这些迎面而来的俱装甲骑,发动着自杀式的反突击。 只是,这些战车匆匆赶来,又无铁链相连,根本无法阻止敌军的集中攻击,几乎每辆车的周围,都围着二三十骑之多,绕着圈,对着这些孤零零的战车,或是射击,或是驰突,轮番上阵,很快,战车上的军士们,都是身上插满了箭枝,或者是身上给穿刺得尽是血洞,几乎尽数战死了。所能做的,不过是用自己的性命,拖延着时间。 最后的两辆战车的车长,回头对着徐逵之这里高声吼道:“大帅,快撤啊,快撤啊,我们断后!” 徐逵之的眼中,泪光闪闪,他知道,这些忠勇的将士们,并不知道这是一辆假帅车,还以为自己就是朱龄石呢,因为军中的所有号令,都是看着这帅旗,本方的战士把这面假的帅旗当成中军,而敌方也同样如此,旗在军在,旗倒军亡,短短的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本方的这二十辆战车,已经所剩无几,只剩自己这最后的一辆,还拖在后方,让帅旗高高飘扬。 而就在对方的中央骑兵,不顾一切地向前攻击的同时,两翼二百步外的木轮战车,已经驱散了之前向本方突击的敌骑,开始转身,向着中央包抄了,只要再拖上小半刻,甚至几分钟时间,只要后方的朱龄石的主力战车五十辆杀到,封住这个口子,那一定就能完美地合围了。 ===第三千七百一十章 十三勇士孤车对=== . 徐逵之的掌心中尽是汗水,他亲自操着鼓槌,在一下一下不停地重锤着身后的大鼓,每一下的鼓槌击中鼓面,都会传来前方的惨叫与怒吼声中,这一下下仿佛击打的不是鼓,而是在震撼着他的心,他的心里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朱标在操纵着车上的那部连弩,而几个弓箭手则拼命地放着箭,几个放在车上的箭囊,已经基本上见底了,这辆打着帅旗的诱饵战车,也已经到了矢尽援绝的地步。 “呜”地一声,朱标射出了最后一弩,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个正越过前方的战车,企图向这里奔行的俱装甲骑,不偏不倚,正好面门上中了一箭,弩矢从眉心穿透,这人甚至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手中端着的骑槊就落到了地上,边上的战车上,一个甲士重重地一戟挥击,正中此人前胸,他的身子就象一个稻草人一样,从马上给生生击落,掉到了地上。 紧跟着,三四槊刺向了那个击倒这个骑兵的战车槊手,怒骂声伴随着烈烈槊风,在前方卷起了一阵血色的尘雾,很快,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朱标松开了前方的连弩,最后一根空空如也的弩臂还在徒劳地旋转着,而边上的两个弓手,也射出了手中的最后一箭,所有人的目光都尾随着这两箭的羽翎,没入了前方的血色烟尘之中,消失不见。 战车之上,除了咚咚的战鼓声外,陷入了一片沉寂,徐逵之击出了最后一槌,这第五通的战鼓,也已经停止了,他转头看向了车上的同伴们,二三十步外的杀声已经越来越近,更多的是操着鲜卑语的狂啸与怒吼,而汉语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少,闻声知战事,所有人都清楚,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徐逵之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弯下腰,抄起了地上的那把大戟,这是他刚才用过的那件兵器,他的目光扫过了每个人的脸,平静地说道:“诸位,徐某有幸,能跟大家在一辆战车上,这份生死情谊,即使到下辈子,我也记得。” 朱标哈哈一笑:“徐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是你这个世家公子,愿意跟我们这些必死之人上一辆战车,甚至比我们这些人更拼命,这让我们心服口服,虽然我们这些人不希望你死在这里,但我知道,现在劝你离开,是对你的侮辱,既然如此,我们就痛快地战斗到底吧。” 徐逵之看了一眼后方,人喊马嘶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他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低估敌军俱装甲骑的能力了,没想到,那冲到后面的二百多骑,居然能拖上这么久,到现在,连我们前方的战车几乎都损失了,这后方的敌骑还没有全灭。” 朱标点了点头:“刚才冲过去的是敌军精骑,为首的那个敌将,在攻击我们车轮不成的时候就迅速地从侧面穿过,去阻挡我军后续的战车,是个人物,不过,他的结局也是注定的,大石头他一定可以全灭这股敌军,然后跟这些敌骑决战,我们就算全部战死,也能磨光这股子敌军的锐气!” 刘十通大声道:“就是,刚才我数过,我们消灭的敌骑已经不下三百了,所有兄弟都是好样的,而且,敌军骑兵冲击的速度和锐气已经不复当初,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这里,只要我们后面的战车跟进,两翼的战车合围,一定可以灭了他们。而且,我们后面还有三百辆战车跟进呢,只要全到战场,别说这两千敌骑,就是其他的数千俱装甲骑,也能全部消灭!” 徐逵之用力地点了点头:“十通兄弟说得好,我们所有的奋斗,牺牲,就是为了最后的胜利,只有灭了南燕,才能永保我们家人,保我们子孙的太平,这一仗,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我们也太他娘的需要这场胜利了,兄弟们,就让我们好好的战上这最后一场,在死前尽量地多杀几个鲜卑狗子!” 十余步外,人影绰绰,慕容平一马当先,抄着一把刃尖已经染得一片血红的骑槊,率先冲出了烟尘,他的肩头还插着两根箭杆,鲜血染红了羽翎,而腿上扎着布条的伤处,也已经染得一片通红,无论是人是马,都喘着粗气,胡须之上尽是血沫,显然,这个以勇悍闻名的燕军骑将,在经过十几辆战车的拦截和搏杀之后,也是伤痕累累啦。 可是慕容平发红的双眼,直视着徐逵之的这辆战车,车上的十二名战士,包括前面的御手,人人都挡着大戟长槊,站在车上,蓝色的帅旗就插在车尾的大鼓边,所有人都挡在徐逵之的身前,对着慕容平,怒目而视。 慕容平舔了舔嘴唇,看着徐逵之,说道:“兀那敌将,可是晋军大将朱龄石?” 徐逵之本能地想要出声否认,突然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本帅正是破虏将军朱龄石,来将何人,报上姓名,本帅手下不斩无名小卒!” 一个又一个铁甲骑兵从慕容平的身后驰来,他们一个个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晋军的,有人的马脖子下,系着数个血淋淋的晋军首级,个个怒目圆睁,死不瞑目,慕容平勾了勾嘴角,看着徐逵之,冷笑道:“听说你是刘裕的徒弟,怎么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这次能活下来吧!” 徐逵之哈哈大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现在我就在这里,一辆战车,十三壮士,有胆就上来取我首级。” 慕容平的身后,一个光头猛汉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合沙儿取你狗头!” 他一抡手上的大斧,就要冲出,慕容平的眉头一皱,一把伸出了手:“合沙儿,别急。” 合沙儿微微一愣,讶道:“平哥,就剩这最后一辆战车了,他还有什么花活儿啊,我上去宰了他,给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慕容平摇了摇头:“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前面那些敌军,拼了命地战斗,看样子象是断后要这家伙逃跑的,可他却在这里不走,难道还有什么后招吗?” ===第三千七百一十一章 诱敌来攻一击灭=== 合沙儿不耐烦地说道:“管他们有什么花招,总之那朱龄石就在前面,只剩下一辆战车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平哥,别多想了,上去斩将夺旗,我们就赢了啊。” 慕容平的眉头轻轻一皱,还在思索,但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合沙儿,你上去攻击一下,带三十个兄弟,当心敌军的埋伏,一旦发动,马上撤回。” 合沙儿大笑道:“好的,平哥,你看好了,我现在就去取了朱龄石的狗头。” 他说着,一挥手中的大斧,后面的半队俱装甲骑,跟在他的身后,冲向了前方。一边冲,他一边大声道:“都当心点,小心埋伏。” 徐逵之看着气势汹汹,冲向自己而来的这三十骑,尤其是一马当先,凶神恶煞的那个光头合沙儿,紧张得头上汗出如浆,跟前面车战甲骑不同的是,这次的敌骑是直接冲着自己而来,再没有同伴作为掩护。 朱标突然笑了起来,大声道:“兄弟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听哪个先?” 刘十通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要先听好消息,标哥,就别卖关子啦。” 其他的战士们也齐声道:“听好消息!” 朱标笑道:“好消息就是,敌骑只上来了三十个,他们怕了,怂了,不敢全上啊。兄弟们,号称天下无敌的俱装甲骑,也有怕的时候!”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手中的大戟与长槊,全都指向了对面的敌骑,已经不到十五步了。 徐逵之大声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朱标的眼中杀机一现,厉声道:“坏消息是,慕容平这贼子没有自己上,只让这家伙作替死鬼,可惜我们没拉到个足够份量的敌将一起垫背!” 徐逵之的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而前方御者已经在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敌近,十步!” 朱标一声大吼:“飚他奶奶个熊!” 所有的军士,全都冲着直奔自己而来,近在十步之外的敌骑,狠狠地把手中的大戟一扭,只听到“呜”地一声,每个人的大戟都迅速地起了变化,戟头飚射而出,直接飞向了已经冲进十步之内的敌骑,而一马当先的合沙儿,这回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战斧,准备来个迎空飞击,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两把直冲他胸口而来的飚射戟头,还有隐约看到的,那戟头之后连着的细细铁链。 朱标的大吼声在合沙儿的耳边回荡:“尝尝胖长史发明的飞戟,狗东西!”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把戟头狠狠地打穿了合沙儿的胸膛,合沙儿只感觉到全身的力量迅速地失去,举着的大斧再也拿不住了,就这样飞向了前方,重重落在离战车不到五步的地方。 合沙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向后飞起,撞到后面三四步跟着的同伴,他甚至知道,那是自己的妹夫阿里儿,这从阿里儿发出的惊叫声也能得到证实。 而在合沙儿倒飞的过程中,除了面前的一片血色外,他也能看到两侧的三四个同伴跟自己一样,也在向后倒飞着,在他的世界渐渐地黑暗,灵魂出窍的一瞬间,他还能看到,对面战车上的晋军,正纷纷跳下战车,上前去捡自己遗落在地上的武器。 一个飞戟齐射,一半多的燕军俱装甲骑瞬间给打倒在地,因为他们冲得太快太急,后续的骑士们也收不住奔驰的烈马,又是有六七骑被前方瞬间倒地的人马所绊,摔倒在一起,只有五六名俱装甲骑还在勉强地控制着座骑,在地上的人马躯体之间跳来跳去,保证着自己不给绊倒。 “呼”“呜”“噗”,几声利刃重重地劈砍或者是刺击的声音,伴随着朱标等人“去死吧”的怒吼之声,响彻了四周。 朱标抄着那合沙儿落地的大斧,猛地一抡,砍断了一匹两步之外的战马的马腿,马上的骑士的一记大戟也同时抡了过来,把他的头盔给打得飞起,朱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如同给一口大钟猛地撞中,耳边尽是轰鸣之声,七窍也能感觉到在流血,甚至连对面这个俱装骑士从马上冲落的画面,也变得一片鲜血淋漓了。 可是朱标还是靠着一个战士的本能,举起战斧,狠狠地砍向了那个摔在自己面前不到两步处的那个敌军甲骑,这一下,不偏不倚,正中这人的脑袋,全封闭式的头盔给砍开了一个口子,卷开的刃面,无情地嵌进了敌军的脑袋里,红色的鲜血伴随着白色的脑花子,顺着斧面向外流,而那人的口鼻处则满溢鲜血,手足在条件反射式地抖动着,已无气息可言。 周围的十余名战士,也跟朱标一样,在手中的飞戟打出之后,迅速地跳下车,捡起那些敌骑遗落的武器,去斩杀穿刺跟在后面的敌军骑兵,几乎也就是一两分钟以内,合沙儿和与他一起冲锋的三十骑,就全部化为了一地的尸体,惊恐的战马掉头回跑,而朱标等人则在遍地的人马尸体之中,尽情地继续刀砍斧槊,枪刺槊扎,确保每个敌军,都死得透透的,不复威胁。 徐逵之的脸上笑开了花,这会儿的功夫,战车之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立在大旗之下,而面前的朱标等人,正在割取敌军战死者的首级,朱标的腰上已经挂起了那个给他斩杀的敌军骑兵的脑袋,这会儿正一斧头剁下了合沙儿那颗血肉模糊的光头,抄在手中,一手提斧,一手提头,倒退着向后而行,笑道:“大帅,我等斩杀敌首三十一枚,现在…………”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对面的百余骑,已经在前方一字列阵,慕容平冷冷地看着自己,举起了右手,而身后的百余骑全都抄起了大弓,搭箭上弦,直指着自己。 朱标大吼着向后倒跑:“兄弟们,快撤回车上,找掩护,找掩…………” ===第三千七百一十二章 书生亦有血气勇=== 朱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巨大的弓弦响动声,那是上百根大弓同时击发的声音,无情的箭雨扫过了这十二名战士,每个人的身上都插了十根以上的羽箭,形同箭靶,带着不甘和遗憾,全部仰面而倒,壮烈牺牲。 徐逵之悲愤莫名,对着朱标大吼道:“标哥,标哥!” 朱标的整个前胸和身体正面,起码中了有十五箭之多,这会儿的他,已经摔倒在地,嘴角留着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徐逵之,用最后的一点力量艰难地说道:“快,快走,走啊。” 三十步外,慕容平一声长啸,策马援槊,直奔车上目瞪口呆的徐逵之而来,厉声吼道:“朱龄石,拿命来!” 而跟在他的身后,那刚刚射完手中弓箭的百余名燕军骑士,也收起了大弓,跟在慕容平的身后,向着朱龄石冲来,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恨不得把对面战车上的这个敌军主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泄今天战死这么多兄弟手足的心头之恨! 徐逵之咬着牙,一股冲天的恨意卷上心头,哪怕换在一个时辰前,这个书生看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敌军向着自己冲来,恐怕也会吓得尿滚尿流,扭头就跑了,但是,这场残酷的战斗把这个年轻人锻炼成了一个坚强的战士,朱标,刘十通这些认识不过小半个时辰,却已经成为生死兄弟的音容笑貌,在他的眼前浮现着,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慕容平,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徐逵之瞪着眼,看着飞速向着自己冲来的慕容平,他的手中,大戟前所未有地稳定,戟尖始终指向慕容平本人,以往根本看不清全速奔来的战马上的人的动作,可是这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慕容平的马槊直冲他的脑袋而来,他却是不闪不避,能在自己给刺死的同时,用这把大戟击毙,甚至是只要刺中慕容平,就算是自己尽到最大的努力了,足可无憾而死!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速度却是没有半点放慢,在徐逵之的怒吼声中,慕容平的座骑,飞快地掠过了徐逵之的战车边上,这把大戟,带着风声直接冲着慕容平的胸口而来,而慕容平也在瞬间作出了选择,他右手猛地一松,夹在肋下的骑槊顿时落地,而整个身子向后一仰,完全伏在了马背之上,甚至他可以看到大戟从他的鼻尖划过,那冷冰冰的精钢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大脑,而他那刚刚空出来的右手,则是闪电般地抓住了戟杆。 徐逵之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戟杆上传来,带着他腾空而起,在天空中飞翔,就在不到两步的位置,慕容平那冰冷的眼神正在打量着自己,他很想做些什么,甚至想张开嘴,去咬慕容平那张该死的脸。 但徐逵之刚刚张开了嘴,就只觉得自己从空中落到了地上,背上一阵剧痛,屁股象是给狠狠地一刀切开,从两半裂成了八块,他本能地想要用手去摸屁股,只一动,就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种全身的骨头几乎都碎裂的感觉,是如此痛苦的领悟,有生以来第一次,徐逵之感受到了。 一股马儿的骚味钻进了徐逵之的鼻子里,日光变得一下子黑暗,慕容平那张满脸横肉的,可恶的脸展现在了徐逵之的面前,一道细细的血痕,在他的右脸颊上跳动着,只差半寸,就能划到他的眼睛了,一把滴血的槊尖,顶在了他的胸口,而慕容平冷冷的话语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你究竟是谁?” 徐逵之咬着牙,恨声道:“要杀就杀,我朱龄石绝不眨半下眼睛!” 慕容平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你这等武艺,怎么可能是朱龄石?说,你究竟是谁?!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徐逵之吃力地咳嗽了两声,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他大声道:“我乃北府军中兵参军徐逵之,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手刃你这恶贼,慕容平,你别得意,一定会有象我这样的北府将士,为我报仇的,你动手吧!” 慕容平摸着自己的右脸上那道血线,一脸的横肉轻轻地跳动着,他喃喃自语道:“他娘的,一个中兵参军,小小文吏,居然伤了我慕容平!” 一边走上了一个肌肉发达,胡子打结的悍将,正是慕容平的后军幢主宇文士民,他低声道:“平哥,这小子是个西贝货,朱龄石估计早跑了,留他在这里送死,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慕容平摇了摇头,叹道:“恐怕我们是中计了,这些战车是晋军诱敌用的,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妙,得赶紧撤才是,不过…………” 他说到这里,眼中杀机一现,看着地上的徐逵之,长槊向前微微一探,一股血箭,从徐逵之的胸口喷出,痛得他几乎要吼出来,因为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槊尖刺进自己肋骨的那种痛苦,而这种痛苦,随着慕容平手腕的旋转,让刃尖在自己的胸骨上反复摩擦,而变得越发地强烈。 慕容平沉声道:“小子,快说,朱龄石去哪儿了,他还有多少人马,说出来了,我让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我一定会一寸寸地挖开你的胸腹,挑出你的肝肠,让你下辈子投胎做鬼,也忘不了这份滋味!” 徐逵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哪怕这阵大笑,让他能听到肋骨给刺穿的那可怕的“咔啦”声,慕容平的脸色一变,骑槊向后往往地抽了两寸,怒吼道:“现在就想死吗?” 徐逵之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我告诉你啊,石头哥他现在在城里杀你全家呢,哈哈哈哈!” 慕容平气得高举起骑槊,大吼道:“我宰了你!” 可是,当他举槊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阵寒光扑面,本能地一扭头,左脸一阵剧痛,那一定是一箭划过脸颊的结果,而身边的宇文士民则吐血倒地,前方三十步左右的烟尘之中,人影绰绰,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我才是朱龄石,就是来收拾你的!” ===第三千一百七十三章 生死救援唬敌退=== 慕容平瞪大了眼睛,甚至顾不上右脸上那剧烈的疼痛,三十步外的烟尘之中,驰出了四五十匹披甲战马,为首一骑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虎背熊腰,手持大弓,甚至连这匹披甲战马,也正好是多尔根夫的那匹,马脖子下,却是挂着多尔根夫的脑袋,圆睁着双眼,散乱的头发就象绳子一样,系在马缰之上,死不瞑目呢。 慕容平咬着牙,骑槊仍然顶在徐逵之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是从背后的马鞍上摸出了一面骑盾,挡在面前,身后的从骑们发出一阵惊呼:“保护将军,保护平哥!”匆忙间,二十余骑纷纷上前,挡在了慕容平的前面。 慕容平看着朱龄石,迅速地开始评估起前面的战况,从烟尘之中,不断地有骑兵杀出,只一两分钟的功夫,朱龄石的身后就有六七十骑了,在他身后列阵,而朱龄石的脸上带着微笑,持着弓,在这些列阵骑兵的阵前来回逡巡,看着慕容平的眼视中,充满了不屑。 慕容平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你真的是朱龄石?我不信,这家伙也说自己是朱龄石呢!” 朱龄石淡然道:“是不是朱龄石,无所谓,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松地杀了你,这就足够了嘛,当然,你也可以过来杀我,毕竟现在你人多嘛。” 慕容平的身后,一帮俱装甲骑在七嘴八舌地吼道:“你小子别狂,老子现在就来弄死你!” “平哥,下令吧,我愿去取此人首级!” “这些小贼,偷了我们的马,现在在里装腔作势,平哥,不要理会这小子,下令吧,我们上去宰了他们!” 朱龄石笑道:“唉哟,眼神不错啊,认得出这是你们之前那些战马啊,不过,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这些战马上的骑兵,都跟这個叫什么,噢,叫多尔根夫的幢主一样,全部战死啦。” 慕容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别得意,你们前方的二十辆铁轮战车上的人,也全死了,就剩这一个!” 他说着,骑槊一指地上的徐逵之,狞笑道:“我现在就杀了这最后一个,为阿多阿干报仇!” 朱龄石淡然道:“杀,随便你杀,反正是我派出去诱敌的小小棋子罢了,此人不过是后军中的一个文书,我可不会浪费我的勇士去送死,慕容平,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势,你们退路已断,两翼被我军合围,我要是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跟敌人斗嘴,逃命还来不及呢!” 慕容平的脸色一变,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上下插了好几枝箭的骑手,一路血流不止,人马身上,都是一片腥红,奔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平哥,平哥,不好了。” 慕容平的眉头一皱,连忙低声道:“小声点,不要泄露军机!” 那个骑士一看到对面的数十骑晋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跑到慕容平的身边,低声道:“卑职是左翼骑幢主哈拉木座下的百夫长莽格泰,晋军的两翼战车加起来五十余辆,突然转向,从两翼包抄我军的后续骑兵,现在正在激战之中,哈拉木幢主命我来报,请平哥速退!” 慕容平咬着牙,沉声道:“这怎么可能,那些敌军战车不是在跟我们两翼骑兵作战吗,怎么会合击我们中央骑兵?” 莽格泰叹道:“我军两翼骑兵对射不过敌军战车,已经撤离战场,而敌军两翼战车没有追击,而是合击我军中路,所以哈拉木幢主下令,后续骑兵转过来向敌战车对冲,攻击他们的车轮。可想不到,这些战车也是铁轮,还…………”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战车在冲击的时候,还把车与车之间用铁锁相连,我军骑兵完全无法从战车间冲过,给他们这样越逼越窄,现在已经很难抵挡了。” 慕容平的额头开始冒汗,喃喃道:“什么,竟然是铁索相连的战车冲击?该死,敌军还真的是早有埋伏啊!” 对面朱龄石的冷笑声传来:“怎么,是没见过我军的连环战车吗?慕容平,我现在就让你开开眼!” 他说着,一挥手,就在他身后的烟尘之中,车轮滚滚,轰隆隆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着,列成一排的四十多辆战车,在每车四匹的披甲战马的拉动下,缓缓而出,每辆车上都是斑斑血迹,车厢之上临时插起了为数不等的木桩,或一两根,或三五根,每个木桩之上,都削成了尖刺,插着一个辫发的首级,可不正是之前两次突击后失踪的两波俱装骑士的脑袋吗? 这些战车,缓缓地驰过了在前面的朱龄石等人,越过他们的同时,车上的战士们纷纷向着左右相邻的战车抛出了粗如儿臂的铁链,在战士们的齐声呐喊与欢呼声中,这些战车都给铁索相连,车上的战士们,挺槊举戟,直向前方,人人都高呼“灭胡”不已,声势冲天。 慕容平的举槊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地上的徐逵之都能清楚地看到槊尖轻轻的晃动,他大笑道:“狗贼,杀了我啊,杀了我啊,莪的兄弟们,会为我报仇雪恨的,哈哈哈哈!” 慕容平一咬牙,对着朱龄石大叫道:“姓朱的,你给我等着,下次我一定灭了你!” 他说着,一转身,也不管地上的徐逵之,头也不回地就向后奔逃,而他身边的众多骑兵们,也纷纷拨马回转,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刚才还人满为患的百余骑,就跑得一个不剩,只剩下地上的徐逵之和那辆孤零零的战车,还留在原地。 朱龄石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大叫道:“撤链,保持队形,缓缓逼上。” 他一边说,一边操纵着战马,从前方两辆战车相连的铁索之上跃过,直奔徐逵之,一边跑,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情况,直到确认前方五十步内已无敌军一骑,才奔到了徐逵之的身边,跳下马,看着徐逵之胸前的伤口,说道:“逵之,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第三千一百七十四章 随机应变主帅谋=== 徐逵之的嘴角不停地流着血,每一下的呼吸,都是痛彻肝肠,他咬着牙,说道:“别,别管我,快,快去追击,追击敌骑,别,别让慕容平跑,跑了!” 朱龄石叹了口气,摇头道:“慕容平还是有很强的实力,千余俱装甲骑,不是我们这百余辆战车就能全部消灭的,后面的援军在跟上,我们还要重新列阵,然后铁索相连,直冲敌阵,而这次,打退了慕容平的反击部队,已经是胜利了!” 徐逵之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以,我们,我们开始约好了,约好了要,要全歼慕容平所部的…………” 他一时激动,连胸口的伤处都不断地冒出血来,顿时就是一阵咳嗽,说不出话来了。 朱龄石叹了口气,身后的一辆刚刚经过的战车上,跳下了两个身披白大褂的医士,迅速地上前,开始往徐逵之的伤处撒起行军止血散,顺势扶起他的身子,往伤口绑起药带止血。 朱龄石看着徐逵之,正色道:“打法要随时根据战局的变化而改变的,岂能一成不变?这二十辆战车没有挡住敌骑的突击,而我们消灭突过来的几百骑兵也花了不少功夫,别看我们的战车压上,但有二十多辆已经给打坏了,以现在的情况,如果跟慕容平的这一千多铁骑硬拼,只怕我们也剩不下多少部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檀韶他们部队的重围,而不是跟敌军阻援的部队纠缠。” 徐逵之喃喃地自语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才是我们的根本任务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只是,只是这样一来,标哥,十兄弟,还有那么多战士,全都白白牺牲了啊。” 朱龄石叹道:“他们虽然犯了死罪,但都用英勇的战斗给自己洗涮了耻辱,都是好兄弟,逵之,这就是命,从我们踏上战场的那刻起,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 一边的医士插嘴道:“徐参军,朱将军为了救你,甚至来不及等战车重新列队,整理,直接骑上了敌军的战马就杀过来了,刚才可是好险哪,敌骑要是全冲过来,可能朱将军要把自己都搭进去,你只想着跟朱督护他们的情谊,怎么不想想石头哥他也是舍命来救你呢。” 徐逵之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石头哥,是我徐逵之不好,不识好人心,这回你救,救我一命,他日,他日我必当…………” 朱龄石摆了摆手,阻止了徐逵之继续说下去:“好了,你伤得这么重,不要多说话了,仗还没打完,我得马上去继续援救阿韶哥,好消息是我们后面的援军跟上来了,后续的两百辆重装战车已经在列阵,后面就可以驱赶着慕容平的败军,去反冲慕容镇了,他如果识相,现在就应该撤退了。” 徐逵之咬着牙,点头道:“石头哥,帮我,帮我多杀,多杀胡虏。”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朱龄石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要上前察看,边上的那个医士却说道:“无妨,徐参军只是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他的伤虽然不轻,但无性命之虞,朱将军,这里有我,你放心战斗去吧。” 朱龄石点了点头,对着医士行了個礼:“一切有劳张大夫。” 他说到这里,跳下了战马,飞快地奔到了前方,从洒满了鲜血的那辆假帅车之上,一把拿起了那面蓝色的朱字帅旗,朱龄石的眼中闪过一阵冷冷的杀意,把帅旗亲自抄在手上,在空中摇了三圈,大吼道:“全军将士听令,列车阵,结铁索,骑兵掩护两翼,步兵跟进后方,半刻钟以内,我需要向敌军全线冲击!” 广固,西城,檀韶中军。 一阵弓弩飚射的声音响过,又是传来十余声战马的悲嘶,几个尸横遍地的缺口处,百余具人马的尸体,被辅兵们迅速地拖开,两百多身上裹着伤带,甚至来不及披甲的伤兵和民夫,顶着盾,扛着槊,坚定有力地堵上了这些缺口,而檀韶则面无表情地坐在中央那座由十余辆辎车并排搭成的小小帅台之上,驻戟而立,戟头已经染满了鲜血,周围的地上插着十余枝箭,而两个燕军骑兵的尸体,正被从他脚下不到五步的地方拖开。 檀和之举着一面盾牌,站在檀韶的身前,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哥,这回咱们总算又是顶住了,只是,只是又损失了一百多兄弟,现在连伤员和民夫也全都上了,下次敌军的突击,恐怕…………” 檀韶淡然道:“无妨,就算杀到这帅台之下,又能如何?我还没老到提不动刀,挥不得戟的地步,传令,四面全都向内再退三十步。严阵防守!” 檀和之的脸色一变:“再退三十步?这,这样敌军可以直接就射击到帅台了啊,大哥,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吗?” 檀韶咬了咬牙:“敌军的箭也不多了,刚才已经是四面突阵,比起弓箭,更怕的是外圈的距离太长,而导致兵力不足,尽量缩短防线,石头那里,一定能赶来救我们的!” 檀和之咬着牙,挥舞着旗帜,在向周围的战士打起旗语,突然,左边的一个斥候大叫道:“西南方向,一队人马正在迅速接近,已距五十步外,是否射击?!” 檀韶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来处,他喃喃道:“来的不是骑兵,是步兵,且慢射击,问明来军是敌是友?!”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吼道:“阿韶哥,是我,沈家三郎,四郎,前来会合!” 檀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却沉声吼道:“一曲肝肠断!” 对面沈田子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天涯何处觅知音,阿韶哥,都啥时候了还要对这鸟暗号啊。” 檀韶哈哈一笑,说道:“是自己人,打开阵门,放沈兄弟进来,强弩硬弓押住阵脚,防止敌骑跟着突袭进来。” ===第三千一百七十五章 守到云开见月明=== 转瞬之后,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三百多名吴兵冲进了方阵之中,沈林子吆喝着指挥这些军士们分散到各自的位置上,轻伤以下,能自行跑动的军士站到了每个方向盾阵的后面,手持短兵器和弓箭,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三十多名重伤在身,无法走动的军士,以及六七十具尸体,则给放到了方阵的中心,就连随军的十几名医士,也是马上就跟着这中军方阵的医士们一起,加入了对伤员的救治之中。 沈田子自己则是一路奔到了帅旗之下,看着跳下帅台的檀韶,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边抱边笑道:“哈哈,韶哥,见到你还活着,我可是他太娘的高兴啦。” 檀韶笑着拍了拍沈田子的后背:“我们可都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看着咱们的孙子也上战场呢。” 一阵大笑中,两人分开了,檀韶拉着沈田子的手,看着他带来的军士,还能站着作战的,已经不足三百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出击的时候是有近千精锐的,这才不到一個时辰…………” 说到这里,檀韶也不觉哽咽住了,尤其是看着本方这个方阵中心,已经堆成了小山一样的本阵将士的尸体,更是让这个铁一样的男人,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哽咽了。 沈田子咬着牙:“是我们指挥不力,陷入了此等危局,连累了兄弟们,这一战,无论胜负,我们的错,都是洗不掉了,在寄奴哥的面前,就算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檀韶叹了口气:“指挥不力,导致大军陷入绝境,此事我负全责,田子,你们都是好样的,有功无过。如果不是你的及时应对,只怕我们连这会儿也撑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只是这次你们也太冒险了,敌军铁骑四处冲杀,自保尚且困难,怎么可以离开防守位置,到我们这里呢,就你们这支部队,动起来的话,一百俱装甲骑就能消灭了。” 沈田子微微一笑:“因为我仔细观察过,在我们这队附近奔驰的敌军俱装甲骑,连一百骑也没有了,甚至,连十骑也没有啦!” 檀韶的脸色一变,讶道:“怎么可能呢,围攻我们的敌骑起码先后加起来有十几波,每轮冲锋的都超过两千铁骑,而且你们之前损失这么大,还向我这里发过求救的旗号,难道连十骑敌军都没有?” 沈田子摇了摇头:“那是半刻钟之前的事了,这半刻钟,我们周围的敌骑几乎全撤光了,只有几骑还拖着树枝在扬尘奔行,虚张声势而已,只不过,对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许几百骑以上冒充千骑听不出来,但几骑就想骗过我们,那是做梦!” 檀韶喃喃道:“怪事怪事,我们这里也只是勉强顶住了敌军的冲击,杀伤的敌军并不多,到现在加起来也就三四百,这点损失不至于让他们兵力不足吧,除非…………” 他的双眼一亮,连忙跳上了帅台,四周的烟尘渐渐地散去,隐约间,可以看到潮水般的蓝色骑兵,正向着远处退却,三百步外,北海王的王旗之下,大批的骑兵开始重新列阵,而他们的战马所对的方向,却不是这里,而是北面! 檀韶这下反应了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大石头这小子得手了啊,怪不得慕容镇这老贼得收兵回撤了啊。我就知道,大石头这家伙有点东西!” 沈田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不会逼得眼看就要得手的慕容镇撤军,韶哥,下令吧,我愿领兵为先锋,去追击敌骑!” 正说话间,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而蒯恩的大嗓门也跟着喊道:“兄弟们,别误会,是我,大壮啊。” 檀韶这回看得真切,百步之外,从侧面有三十余骑奔腾而来,他们浑身上下,尽是血与沙,身上的盔甲,皆是晋军制式,为首一将,披头散发,战袍染血,戴着一只独眼眼罩,可不正是蒯恩蒯大壮?! 檀韶连忙道:“快打开阵门,让大壮兄弟进来。” 阵门打开,蒯恩单骑驰入,而他身后的骑兵们则就在阵外列队护卫,抓紧时间补充着水份,包扎起伤口,身后的步兵兄弟们则纷纷递上水囊,骑兵们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除了喝水的人以外,哨骑们仍然是在四周游走,前出百步左右,观察和警惕着敌情。 檀韶看着奔到眼前的蒯恩,叹道:“大壮,你的骑兵兄弟,全在这里了吗?” 蒯恩的独眼之中,泪光闪闪,咬着牙:“跟我一起出击的四百六十七个兄弟,现在只剩下这些了,对不起,韶哥,我没有挡住敌骑的冲击,甚至,甚至没有跟我的兄弟们一起战死!”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在脸上横流。 檀韶叹了口气:“大壮,你们的奋战,我都看在眼里,看得清楚,面对几十倍于自己,装备也好得多的俱装甲骑,你们一步不退地苦战到现在,甚至还几次试图向慕容镇的王旗那里冲击,只是,没有成功而已,你们尽力了,无论是战死的兄弟还是活下来的,都是英雄好汉,责任和过错,是莪这个主将的!” 蒯恩咬了咬牙:“现在敌骑在撤退,准备转向迎击大石头他们,我之前迂回到敌军阵后,看到慕容平狼狈地从前方撤回,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三四百骑,恐怕是之前他领兵迎击大石头,没有挡住,这才逼得慕容镇放弃攻击我们,转而迎击大石头了,而青甲的悦部骑兵,现在是向我们这里列阵,想要阻止我们夹击北海王所部,阿韶哥,下令吧,我们现在最好是趁敌撤退,全线突击!” 檀韶的眉头一皱,说道:“你们确定,敌军攻入和切割我军各阵各队的骑兵,都已经在撤退了吗?” 蒯恩正色道:“千真万确,整个大阵中,敌骑不超过一百了,多是疑兵在虚张声势,阿韶哥,下令吧,不要给他们重组的机会!” 檀韶正色道:“传令,各队布鱼鳞阵,以空心方阵队型向中军靠拢,重组大阵!” ===第三千一百七十六章 鸣鼓推进不败法=== 沈田子的眉头一挑:“不散开阵型去追杀敌军吗?重新列阵固然可以防守好,但是会错过战机啊。” 檀韶正色道:“大石头带着北城的战车而来,能打退慕容平,那就算所有的俱装甲骑去攻击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击破大石头,我们这里的危机解除,现在首要的是不至于再次陷入危险之中,把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再次葬送。” 蒯恩点了点头:“阿韶哥说得有道理,之前我们就是贪功冒进,这才把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给敌军反而抓住了机会,陷入了绝境,不过,大石头的兵力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真的能顶住敌军主力俱装甲骑的冲锋吗?” 檀韶自信地说道:“如果是大量的战车投入,那铁骑是没有优势可言的,慕容平要是带了两三千骑兵冲不动,那慕容镇带上全军几千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同,而且,大石头没有冒进,他甚至一直是保持着距离,在远处作战,等敌军的骑兵主动来攻,这是非常稳妥的打法,列阵迫之,立于不败之地!” 沈林子的声音也从一边传来:“不错,大石头那边是列阵缓进,我们这里也不必太急,何况敌军是真的溃退了,还是诱我们追击,再设伏邀击,都不好说呢,慕容镇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哪。” 檀韶笑道:“林子说得好啊,刚才敌军多次冲击未果,损失也不算小,也不排除诱我们进攻的可能,我们这时候不求有功,先重新列阵,然后向着北方稳步推进,起码是立于不败之地!” 沈田子的眉头一挑:“那要是他们再从城门方向,从我们的后面杀出来,那可怎么办,之前悦部的骑兵就是这样冲出的,也不排除慕容镇还留了后手在城门里啊。” 檀韶点了点头:“留三千人在这里监视城门即可,再说,南城那里不是援兵来了吗?” 他说着,一指南面,沉声道:“看,仲德他们刚才就来了,只是在那里集结部队,而且他们的步兵一直是警戒着城门的方向,如果真有敌骑从城门中杀出,那必然会陷入我们两面夹击的态势,我们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一边的檀和之突然叫了起来:“仲德那边打来旗语,问我们是不是顶得住,他们整队完成,可以过来支援会合了!” 檀韶点了点头:“回复仲德,让他留意城门方向的敌军,另外派骑兵掩护我军侧翼,以免敌骑迂回攻击,现在他不必急着过来会合,我们撑得住。” 檀和之连忙过去打起旗语了,檀韶继续看向了沈田子:“现在,我们得先评估自己的情况,刚才的大战,各队的损失恐怕都不小,有些部队怕是全军覆没了,先稳住阵势,把八牛弩和箭阵摆起来,让敌军骑兵再也无法冲击。” 说到这里,檀韶看着蒯恩,沉声道:“大壮,老索在哪里,你知道吗?” 蒯恩说道:“老索一直带着本部骑兵想要迂回攻击慕容镇,我跟他联手冲了几次,都给敌军派出一两千骑所逐,近不得慕容镇的帅旗,他身边的人马也不多了,不到二百骑。这会儿在后面掩护呢。” 檀韶正色道:“你和老索先去会合,到时候我让王仲德的骑兵过来增援你们,由老索指挥,你们在侧翼长围方向列阵,等我们的步兵大阵向前迫敌时,提供掩护就行。” 蒯恩的双眼一亮:“是要正面推进了吗?” 檀韶沉声道:“先评估一下我们的损失,如果有一万以上可战之兵,那就推进,不能让大石头孤军奋战,不过,这次一定是要稳扎稳打,别急着前冲,我中军这里的箭枝和弩矢足够,以弓弩手边射边前,徐进压迫,只要把敌军骑兵来回的空间给压迫到缺口一线,他们就只能退进去了。到时候,我们跟大石头会师一处,再杀进城中!” 蒯恩笑道:“真不愧是阿韶哥,这是最好的打法了,我现在就去执行!” 他说着,一勒马缰,策马出阵,而在阵外值守的三十余骑,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奔向了侧前方,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战鼓之声咚咚作响,一队队伤痕累累,却仍然斗志满满,战意高昂的晋军,持戟顶盾,按着各自的番号,向着中央集结,而檀韶面前的这个中军方阵,也迅速地重新排成各个百人队,列成三列的横队,按战锋队和驻队相错的模式,向前列阵,整個晋军的阵线,从刚才的那个队自为战的方圆之阵,重新变成了三线推进,锋驻交错的横队,填满了三里多宽的正面。 只是,有不少列阵的位置,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余人了,甚至有些驻队位置,直接就是空的,这代表着刚才的战斗中的损失,有些部队减员超过八成,更是有些已经全军覆没了,损失最小的,也至少有三成的人员空着。 各幢的主将们正在以最快地速度重新排兵列阵,把人数太少的战队合并,弥补这些空当,让可以战斗的轻伤员和辅兵披上盔甲,补入队列。 只是,刚才还厚实,如同森林一样的步兵大阵,这会儿起码缩水了一半以上,这意味着只一个时辰不到的苦战,就有一万多晋军将士,无法再参战了,加上之前陷城时那给压在废墟之下的上万人马,还有入城后给伏杀的两千多精锐和木甲,西城的晋军,已经损失过半! 沈田子的吴地轻兵,各队加起来还有两千余人,这会儿列成了一个单独的方阵,位于全军之前,以散兵线的方式布开,沈田子亲自扛着两把大斧,立于阵前,所有的军士们都回头看着檀韶,这会儿的他,独自站立于一辆中军战车之上,四匹马儿套上了车辕,檀韶的神色平静,看着前方的将士们,抽出了佩剑,一指前方,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顶住了敌军最疯狂的冲击,现在是我们报仇灭敌的时候了,把我们所有的恨,都冲着对面的燕军而去,鸣鼓,推进!” ===第三千一百一十七章 为敌所迫急入城=== 西城,燕军中军,蓝色大旗之下。 慕容镇面沉如水,看着前方潮水般退下的青甲骑兵,而北府军的重装步兵,则纷纷在鼓角声中,向着中央靠拢,重新在檀韶的大旗之下集结,再次列阵,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地挥了一下马鞭,那种关键时刻只差一口气时的遗憾,在这位老将脸上,尽显无疑。 在他的身边,慕容平低着头,右脸之上的伤痕,已经撒上了止血散,但一道疮疤,仍然象蜈蚣一样,在脸上跳跃着,他的身后,四五千蓝色盔甲的北海王所部骑兵正在重新列阵,面向北面,那铁轮隆隆,列成一线铁索连环战车阵的晋军部队,很显然,留给铁骑部队的空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另一边的檀韶步兵大阵完成了重整,再次列阵前进,那恐怕这俱装甲骑,连突击和迂回的地盘也没有了。 慕容平咬着牙,摇头道:“大王,处理我吧,就是斩了我也没话说,末将无能,没有打退敌军的战车部队,还逼得您被迫收回前方攻击檀韶的部队,太可惜了。” 慕容镇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撤回檀韶这里的兵马太少太晚了,我应该刚才就全部撤回来,集中全部兵马攻击朱龄石才是,他第一批过来的不过一百三到一百五十辆战车,集中全力攻打,还是可以一举破之的!” 一边的悦寿摇了摇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说了,那朱龄石诡计多端,不是傻瓜,真要是我军全力攻他,只怕他也不会硬接,只会留下部分战车抵挡送死,自己率主力后撤,就象刚才那样,平将军以现有的兵力,已经打得很好了,能在敌军两翼战车合围之下还带回八百多骑,损失刚刚超过一千,要是换了我去,是打不出这样的结果的。” 慕容平眯着眼睛,说道:“大王,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要集中兵力,击破敌军一头吗?要么不管后面的战车部队,集中全力再冲一次檀韶,如果冲不下来,就从他们的阵型薄弱之处杀过去,到南城去,想办法跟黑袍的援军会合。” 悦寿沉声道:“只怕这并非上策,晋军南城那里已经来了援军了,刚才我们在冲击敌军檀韶所部的时候,能看到在后方已经来了一两千的步骑,大概是他们看到檀韶所部的情势虽然危急,但没到崩盘的地步。” “所以现在这些南城过来的晋军还在整队,没有直接上前救援。我们已经失去了冲击檀韶最好的机会,就算冲出一个口子想去南城,敌军阵后也有部队阻截,不象刚才那样是我们从城门杀出来两面夹击,现在攻守逆转,想再强突檀韶,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大王,我们还得另作打算!” 慕容镇叹了口气:“平儿打过战车,所以知道战车不好打,朱龄石现在等来了援军,就算全冲过去,机会也不大,这回他们是用铁索连成一线进攻,战车远可劲射,近可以长兵器战斗,又有铁索阻止我军从战车之间突过,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战车是铁轮,不是木轮可以一击而碎了,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营垒,想要破之,只有靠机动性迂回才行了。” 慕容平正色道:“可现在他们这几百辆战车一起压了过来,把整個长围到城墙之间的空间全部占满,我们已经不可能迂回过去了,要硬冲其正面,就象是强攻敌军长围一样,是以已之短,攻敌所长哪。” 悦寿眯着眼睛:“那我们也可以尝试硬冲过去,控制战马跳过铁索,杀到战车后面,然后两面夹击,也不是没有胜算。” 慕容镇摇了摇头:“刚才我们试过两次小规模的这样攻击了,敌军的战车之后,有大队步兵跟进,还有一部分的骑兵押阵,就算冲过去后,也会撞上他们的步兵方阵,没给我们留下两面夹击的机会,除非,我们有足够的兵力,能在城墙上大量杀伤敌军的部队才行。” 悦寿的双眼一亮:“城中还有一两万的后备军士和弓箭手,可以让他们现在就登城战斗,敌军两边的部队正在合围我们,但来自城头的攻击,会给他们很大杀伤的!” 慕容平咬了咬牙:“来不及了,等我们通知城中的部队,再让他们上城,只怕两个方向的晋军,已经把我们压平了,再说,有三百多步宽的城墙缺口,这段地方也不可能有人登城防守。” 悦寿急得一拍马鞍,大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要在这里等死吗?” 慕容镇缓缓地开口道:“向两侧冲击,都不可取,只会白白折损我们宝贵的兵力,俱装甲骑出来战斗已经近两个时辰了,现在人困马乏,锐气已失,想要突破一个方向,转去他处,也没有机会了,身为主帅,我要为将士们的性命和大燕的国运负责,把部队撤回城中,由国师进行下一步的安排,才是要做的。” 悦寿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以?莪们作了这么多布置,好不容易才杀出城来,为此连整面城墙都弄塌了,现在要是撤回城中,那,敌军势必尾随追杀入城,整个广固,都要沦陷了啊!” 慕容镇沉痛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必须把损失减到最小,现在还有六千多俱装甲骑,要在两边敌军合围之前退回城中,这不是容易的事,悦将军,你带着你部下的青甲骑兵,先行撤回,以最快的速度进内城,不用管后面的事情。” 悦寿咬着牙:“这怎么可以,就算是撤退,也应该是我部断后,让更有战斗力的大王所部退回去才是啊。” 慕容镇咬了咬牙:“这战是我亲自指挥的,我要为此战的胜败负全责,悦大人啊,你回去,国师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兼并收编你的部下,但我回去,就很难说了,所以这个断后止损的事情,只有我来做,明白吗?”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章 北海大王欲夺宫=== 悦寿叹了口气,说道:“我会把这里的战况如实向国师告知,大王请不要担心,这非你之过,我一定会帮你多多美言的。” 说到这里,他向着慕容镇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两千不到的青甲骑士,紧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城内奔去,一时间,烟尘四起,很快,青蓝混合,如同海洋般的城外骑兵大群,就渐渐地只剩下一种蓝色了。 慕容镇转头看着慕容平,说道:“悦寿走了,现在我们有些话可以直说了,我们退入内城防守,仍然随时要做好出击的准备。” 慕容平讶道:“整个外城不要了吗,直接退回内城?” 慕容镇叹了口气:“打成这样,黑袍也不发一兵一卒来救,显然,我们只不过是他诱敌的棋子罢了。他这会儿恐怕已经不在城墙上指挥,而是亲自出击了。” 慕容平喃喃地自语道:“亲自出击?他能向哪里出击呢?难道,他真的是去进攻刘裕?这也太疯狂了吧。” 慕容镇沉声道:“刘裕派了不少兵马来援救西城的檀韶,不但北城那里,专门对付骑兵的战车部队全部出动,就连南城方向也抽调了上万的兵马来救,而且现在南城恐怕没有打破,而西城这里出现了大缺口,搞不好,刘裕本人都会移动帅台,前来这里,你我都清楚,这种临时移动的帅营,是最脆弱的,黑袍一直隐忍不动,必然就是想发动最关键的一击,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慕容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我们现在不去帮忙黑袍,一举击破刘裕吗?这样也能洗涮我们这回行动不力的罪名了。” 慕容镇冷笑道:“平儿,你要知道,战场上得不到的,在黑袍面前就算是乞求,也同样得不到,他巴不得找借口除掉我们呢,至少也是要解除我们的兵权,这一仗他如果亲自突击刘裕,胜了就是英雄,而不管我们是不是助他,也不管他是胜是负,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就算他输了,他也可以借机突围而去,反正他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还有那個怪物明月飞蛊,随时可以走,我们行吗?” 慕容平疑道:“那叔父您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慕容镇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最近的护卫已经退到了三十步外,外面一片人喊马嘶,铁蹄滚滚的声音,让二人之间的对话,绝不可能给远处的人听到,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派悦寿先回去就是探路的,看黑袍在不在,如果黑袍不在,那我们就得自己下手了,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晋军,而是皇帝,明白吗?” 慕容平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要逼宫谋反吗,叔父,怎么能这样?!” 慕容镇咬了咬牙:“皇帝肯定是给黑袍控制了,真要说谋反的,也不是我们,而是这个贼子,你想想,在这国难之时,我们多久没有见到皇帝了?所有的命令都是出自黑袍一人口中,甚至皇帝是死是活我们这些大将都不知。” 慕容平叹道:“可就算这样,我们这时候作为军人,不去杀敌报国,而是去劫持皇帝,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哪,叔父,你在大燕一向有忠义之名,这一步可是要三思哪。” 慕容镇冷笑道:“在这个乱世之中,忠义有个屁用?!我最早是慕容泓的部下,要是忠义,当年早就跟他一起给砍死了,阿平,记着,这个世上,得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如果大燕太太平平的,我们自然也不需要这样,但现在莪们主动出击失败,那后面无论战事走向,我们几乎都是必死之道,甚至,晋军胜了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黑袍若胜,我们必死无疑。你觉得黑袍会跟我们讲忠义吗?” 慕容平咬了咬牙:“可就是这个问题啊,劫持了皇帝,难道晋军就会放弃攻城了吗?黑袍若是打败刘裕,我们手上就算有皇帝,又如何存活?这是给了他一个杀我们的理由啊。” 慕容镇自信地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黑袍不是皇帝,他不过是挟天子而令诸侯,他所有的命令,都是假托了皇帝的名义进行,如果皇帝在我们手里,那就可以下诏解除他的兵权,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对我们做的事,反过来做在他身上。当然,这是建立在他打赢晋军,解除危机的基础之上。我相信,皇帝在他手里一定过得生不如死,甚至可能已经没命了。”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他敢弑君?” 慕容镇冷笑道:“黑袍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年西燕不就是这样,立的临时皇帝死了十天半个月都没人知道,,到了新的地点后,才会公布死讯,这回打得这么激烈,慕容超连个面都不露一下,我看多半已经死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死了慕容超更好,只要公孙太后还在,照样可以宣布某个宗室即位掌权,到了那时候…………” 慕容平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宗室即位?还有比叔父你更合适的人选吗?慕容超无子嗣,这城中宗室,论威望论功劳,有谁比得上揭发黑袍阴谋,多年来是国家柱石的叔父你呢?!” 慕容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那得先揭露黑袍的阴谋才行。而且,要走这步,我们还得全力争取兰公主的支持,在国中,在军中,威望最高的还不是我,而是慕容兰!” 慕容平讶道:“她可是黑袍的徒弟哪,会帮我们?” 慕容镇笑道:“她虽然是黑袍的徒弟,但对黑袍的做法也早就诸多不满,上次黑袍和公孙五楼想要打劫东晋的时候,她反对得比我还激烈,贵为长公主,也给下了狱,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 “如果她肯站在我们,站在大燕这边,那甚至我们还有机会去跟刘裕讲和,现在战场上的这些东晋敌军,没准还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呢。” ===第三千一百一十九章 地府杀神浴血生=== ,东晋北府一丘八 慕容平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原来叔父大人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慕容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让悦寿先回去,就是为了先查探一下城里的情况,悦寿也不是傻瓜,这种时候不会轻易地向黑袍交出军队,一定是会带兵回宫城,如果黑袍在,那必然会夺他的军队,咱们就守住内城,静观其变,如果黑袍不在,我就带兵入内城,说是去保护陛下和太后,悦寿的官职在我之下,黑袍不在,他没办法阻挡我。” 慕容镇说到这里,顿了顿:“至于你,就和我分兵两路,直接去南城那里找慕容兰,她刚才跟贺兰卢在一起,你就告诉她,西城的攻击失败,黑袍想要劫持皇帝,逃离广固,就说我已经去救驾了,请她速来相助,慕容兰一定会和贺兰卢来援的!”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不等于是放弃了南城的防守吗,这样真的好?” 慕容镇冷笑道:“我们这里这么大的缺口,根本外城已经不可能守住了,就算没有黑袍的事情,通知慕容兰和贺兰卢放弃城墙,退入内城也是对他们的好事,不然给冲进城中的晋军两面夹击,恐怕连撤回来的机会也没有了,如果是公孙五楼防守的地段,比如东城那里,那是黑袍的人马,我才懒得去通知呢。” 慕容平点了点头:“明白了,只是贺兰卢和慕容兰真的会相信我们的说法吗?” 慕容镇笑道:“他们若是相信,那会带兵回来勤王,如果不信,也会带兵回来救驾的,慕容兰自己的儿子也是留在城中,她是不会不回来的,只要慕容兰来,那带着贺兰部的兵马,黑袍的实力又要弱上几分,我们的胜算就增加了。” 说到这里,慕容镇顿了顿:“如果黑袍出击失败,或死或逃,那刘裕的大军杀进城中,到时候我们退守内城,最后还有通过慕容兰跟刘裕讲和的机会,之前那次没有谈成,是因为黑袍作梗,当然,慕容兰自己的开价也太高了点,还要什么举族回辽东,要晋军供应船只什么的,哼,这不是搞笑嘛,几十万人渡海回辽东,那得多少船才行?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慕容平笑道:“可是,我们如果是退守内城,那还能谈出什么条件啊。而且,我们这战中杀了这么多晋军将士,刘裕他们真的能放过我们吗?” 慕容镇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了咬牙:“那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刘裕和当年的慕容垂,都不是意气用事,冷血嗜杀之人,我们是为国而战,并不是私人恩怨,就算是我,两个儿子也战死沙场,我不也可以跟晋军和解,放下这恩怨吗?” 慕容平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股落寞:“刚才我突击晋军战车部队的时候,看到了朱龄石,还有假扮他的一个小卒,叫什么徐逵之的,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了仇恨,是那种不死不休,非要杀我的仇恨,就算刘裕放过我,他们这些人能放过莪吗?” 慕容镇勾了勾嘴角:“如果要跟刘裕讲和,那肯定是要有所限制,青州可以给他,但广固城集中了所有鲜卑族人,那就不可能任由他们宰割,先让慕容兰代管,然后再见机行事。总之,走一步看一步,赶走黑袍,晋军退兵,以后我们只要手中还有兵在手,那怎么都好说,再怎么,也比城破人亡要强。” 慕容平点了点头,看着四周,只见这会儿两人对话的功夫,城外缺口处的俱装甲骑,已经所剩无几了,大量的蓝甲骑兵,也跟着那些青甲的悦部骑兵一起,撤回了城内,只有不到千余的铁骑,还分兵两侧,向着两边压来的晋军车步大军警戒呢,而晋军的阵列,离这里也已经不到一里了。 慕容镇说道:“好了,平儿,你快点依令行事,带五百人马去慕容兰那里,这里收尾的事情,我亲自断后。” 慕容平正色道:“叔父大人一切小心,黑袍心机深沉,恐怕也有后招,而且公孙五楼回了城,有他在,可能就算慕容超死了,公孙太后也会站在黑袍一边,叔父大人千万要慎重,不行的话,等我带着慕容兰和贺兰部兵马过来,再图大计。” 慕容镇淡然道:“我自然会见机行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即使是对最信任的亲卫,也不可透露半個字,黑袍的情报手段厉害,哪怕是妻儿,都可能是他的眼线!” 慕容平连忙点了点头,正要回转,突然,他的身下,一片瓦砾堆中,一根闪着寒芒的大戟,如闪电般刺出,如同一条冲天的巨龙,狠狠地刺出,直取慕容平的小腹。 这一下只能用变生肘腋来形容,这一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慕容平,都没有感觉到有人藏在腹一阵剧痛,却是给这一戟扎了个通透,而整个人也是给一股绝大的力量从马上举起,直到半空。 给叉到半空中的慕容平,痛得龇牙咧嘴,连呼吸都是痛彻心肺,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看清了这是一把纯精钢打造的槊杆,虽然看不到扎进自己体内的戟头,但腹内的感觉,却让他知道这把大戟是两边都有戟刃,分明是一把方天化戟,而不是寻常的骑戟,自己身上的双重重甲,给这一戟几乎象是切豆腐一样地破开,如此神兵,平生所仅见,而自己今天见到过一次,那就是………… 在肝肠寸断的痛苦声中,慕容平看到了一个披发破甲,浑身是血的巨汉,从身前的瓦砾堆里站起了身,跟自己一样,全身上下如同血染,咬着牙,双眼血红,慕容平喊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刘荣祖?!你还没死?!” ===第三千一百二十章 逆天反杀惊敌走=== ,东晋北府一丘八 这个全身浴血,仿佛修罗般的男子,可不正是刘荣祖?!他的脸上尽是灰土与尘埃,裸露在外的皮肤给割伤了无数的小口子,一直在微微地渗着血,但是那些灰尘与泥土,却是成了一种初级的金创药,把他身上的血给止住了。 刘荣祖身上的所有大块的甲皮,几乎都摔裂了,而且精钢甲叶,也碎得七七八八,肉眼可见之前摔落城墙,落在瓦砾堆时,受了多么巨大的冲击力,而现在还能站着,还能战斗,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 慕容镇也给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刘荣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你居然还有命在?!” 刘荣祖的双眼圆睁,咬着牙:“是的,我是有命在,那是因为,副军主刘克让,百夫长丁强,百夫长林轩子在陷城的一瞬间,一起抱住了我,用他们的血肉和性命,换了我的这条命,而我留着这条命,就是要向你报仇的,慕容镇!” 慕容镇魂飞魄散,哪还敢再向着刘荣祖出手,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拉马缰,转向了侧面,飞也似地就向着前方驰去,胯下神骏的战马一个飞步,就跃出六七步远,直接就冲过了刘荣祖的身边。而在远处的几十骑,这会儿也全都以冲刺的速度奔了过来,就在慕容镇的身后,几乎形成了一道人体的围墙。 刘荣祖暴喝一声:“哪里走!”他把手上的破虏戟连同慕容平的尸体往边上一扔,顺手抄起慕容平落在地上的骑槊,以后世的田径运动员扔标枪的那种姿势,几乎是在原地发力,这一槊,就如流星一般,直奔着已经跑出二十多步的慕容镇的后心而去。 这一下,刘荣祖是奋力而发,势如雷霆,两個正好奔到慕容镇身后的俱装甲骑,给一槊击中,顿时就穿心透体,嘴里吐着长长的血线,而身子从马背上飞出,直跌出四五步之外,一根长槊的槊杆之上,给鲜血染得通红,带着两个浑身包裹在铁甲之内的彪形大汉,就从慕容镇的身边不到两步的地方飞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慕容镇的眼角余光扫过了这二人,他的身子迅速地矮下,整个就趴在了马背之上,头也不回地向着城里奔出,身边的护卫们发出一阵惊慌的叫喊:“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而在缺口附近的其他千余骑,则迅速地绕过这个瓦砾堆,绕过站在碎石前的刘荣祖,没命地往城里狂奔,甚至没有人敢转头多看刘荣祖一眼,毕竟,慕容平这位北海王座下的第一猛将,在这些人的心中,那是战神一样的化身,居然给直接就这样一戟叉死了,连尸体都这样挂在戟头,这可比什么枭首军前,威慑力都要强了太多,多到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逃命!” 刘荣祖就这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目送着长龙也似的敌骑,飞快地奔进了缺口内,就连那些剽悍神骏,在战场上踢打嘶咬,如同猛兽的俱装披甲战马,都有不少一边跑一边在撒尿拉屎,显然,即使是身为畜生的马儿,也给刘荣祖击杀慕容平的这一下,给吓到了,以至于大小便失禁,整个缺口处,除了血腥味与尸臭味之外,又多出了不少屎尿味道,中人欲呕。 当最后一匹敌骑也消失在城内百步之外,看不到踪影的时候,刘荣祖的嘴里,突然飚出了一道血箭,而他整个人,双膝一软,也跪倒在了地上,直向前倒去,他的嘴里喃喃道:“可惜,该死!” 在刘荣祖的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一块棱角分明,尖刺突出的石头,就象是一把匕首一样,正对着他的额头,刘荣祖的身体,这样直挺挺地倒下,就直接冲着这块石头而去,即使是他一身横练的肌肉,也不可能违反基本的物理学原理,这一下撞上去,必然是头破血流,甚至整个脑花子,都可能给扎得飞出来呢。 空中传来“呜”地一声,一根套索,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刘荣祖的身上,伴随着索邈的大吼声:“荣祖闪开!”而刘荣祖那铁塔般的身子,给这套索猛地一拉,稍稍偏了个方向,向右侧方生生地滑出了半尺,而刘荣祖的头也尽力地一扭,这一下,尖厉的碎石没有扎通他的脑袋,而是象一把钝刀一样,从他侧落的鼻尖上划过,顿时,就是一道血口子出现,刘荣祖的鼻子也就血流如注,整个脸上,都再次溅满了血花,连之前的那些个给灰尘盖住的小创口,也在脸上这下巨大的划击之下,再次绽开了。 马蹄声近,索邈不等马停,就直接从马背上飞了下来,一把抱住躺在地上,连动都无法再动一下的刘荣祖,眼中泪光闪闪,脸上却是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叫道:“荣祖,荣祖兄弟,真的是你吗?!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啊!” 朱龄石的声音跟着在后面响起,伴随着百余骑雷鸣般的铁蹄声,而一把伤药,远远地就撒向了刘荣祖的面门,顿时,他的脸上从灰色的尘土,变成了黄色的药末,味道浓烈,呛得本来奄奄一息的刘荣祖,突然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是一阵血沫从他嘴里喷出,居然有些碎小的肉块,显然,这些是内脏的残片。 朱龄石的身边,名医葛中林面色凝重,他身着白褂,正是撒出那包药粉之人,之前的徐逵之,也是由他救治,他这会儿是坐在朱龄石的马前,被朱龄石两只钢铁一样的臂膀,紧紧地环住,这会儿朱龄石松开了手,葛中林跳下马,疾走几步,半蹲到刘荣祖的身边,直接就搭起他的手,诊起脉来。 朱龄石仍然骑着那多尔根夫的战马,刚才一看到刘荣祖击杀慕容平时,他就跳下了战车,直接带着亲卫骑兵们以最快速度赶来,甚至把同车的大夫葛中林,也一起带上了! ===第三千一百二十一章 重伤在身吐军机=== 朱龄石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神迹,刘荣祖绝不可能是死而复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又是身着一身重甲,就算有同伴舍身相护,刘荣祖也必然是重伤只剩一口气之人,若非如此,骄傲到猖狂的刘荣祖,又怎么可能选择暗中偷袭,而不是正面击杀的方式,手刃慕容平呢?! 朱龄石上前紧紧拉着刘荣祖的手,大声道:“荣祖,是我,大石头啊,你千万别睡过去,想事,想事,一定要醒过来。” 他说着,狠狠地在刘荣祖的脸上掴了两下,让本来双眼几乎要闭上的刘荣祖,,这会儿又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朱龄石和索邈,居然挤出了笑容:“石头哥,阿邈哥,见到,见到你们真好。我,我还没死吧。” 朱龄石哈哈一笑,激动地点着头:“你小子还没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呢,怎么可以死?你得活下来,给老子他娘的好好活下来,咱们还有很多仗要打,有很多功要立呢,这广固城才哪到哪啊,还有邺城,还有洛阳,还有长安,还有草原,还有甘凉等着我们去打呢!” 刘荣祖轻轻地点着头,几乎每一下的晃动,都让他的脖子上的骨节一阵噼里咔啦地作响,他艰难地说道:“可惜,可惜我,我没有杀得了,杀得了慕容,慕容镇这个,这個老贼,就,就差这,这一点点啦。” 檀韶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平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荣祖,你小子还活着啊,这是上天开眼,不让咱们兄弟就此分离哪!” 紧接着,檀韶的脸,加上沈林子那咧嘴大笑,如同一头开心的黑熊的模样,都展现在了刘荣祖的面前,而两三百名盾牌手,也狂奔而至,在他们的身前,竖起了一道盾墙,毕竟,这么多晋军的高级将帅集中在这里,要是给燕军用箭雨甚至是投石给害了,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的无谓损失呢。 檀韶看着葛中林,沉声道:“葛大夫,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好使吗?” 葛中林点了点头:“性命应该是无妨了,小刘将军的体格,远远异于常人,要换了别人,三条命都没了,可他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内脏受损而已,虽然现在伤重难动,但只要好好地调养恢复,那两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沈田子高兴地跳了起来,几乎要一拳打向了刘荣祖的胸口,吓得檀韶和朱龄石几乎是同时出手,才把他这一拳在空中拉住,朱龄石的头上都在冒汗:“田子,你是嫌荣祖命长吗?” 沈田子连忙摆手道:“哎呀呀,我一时高兴上头,竟然忘了这点,荣祖,对不住啊,对不住!” 刘荣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无妨,田子哥,田子哥你是拿我,拿我当兄,兄弟才,才会…………” 说到这里,他一阵咳嗽,又是喷出一些小小血块,暂时说不出话了。 檀韶的眉头一皱:“确实伤得很厉害,葛大夫,有什么办法把他迅速运走,不受什么颠簸吗?” 葛中林笑道:“这个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后续跟进的战车里,有几辆是专门用于运输重伤的将士的,有三层鹿皮和熊皮铺在车内,而车身之下也由巧匠安放了铁圈可以减少震动,坐起来只要缓行,那就跟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专门是用来救治这种内脏受伤,骨头断裂的重伤员的,之前徐逵之徐参军就用这个运回去了,现在正好可以救刘将军。” 刘荣祖吃力地想要抬手指向后方,沈田子连忙抓着他的手说道:“荣祖,你有话就说,简短点,不要动,这伤我知道,动一下都能要你半条命。” 刘荣祖喘着气,说道:“还有,还有十几个兄,兄弟活着,我,我之前听到,听到他们的声音,快,快把他们,他们挖出来,迟了可就,可就…………” 檀韶咬了咬牙,说道:“能在这次的陷城中死里逃生,那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只是现在敌军已经逃回城内,正是我们追击的大好时机,这样,我们的步兵绕过这些石堆杀入城内,战车留在城外,运送救治伤员,让长围后大营内的民夫和辅兵,都来帮忙!” 刘荣祖突然双眼一亮,说道:“且慢,刚才,刚才我听到,听到重要的军,军情,慕容镇,镇,这,这老贼,想要,想要劫持,劫持慕容,超,超…………”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中的光芒都快要散了,葛中林连忙摸出一个药瓶,向他嘴里滴了几滴灵丹玉液,这才让他的脸色好看了点。 朱龄石沉声道:“荣祖,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如果是对的,你点下头就行。你是不是想说,慕容镇战败,他怕就这样回去会给黑袍夺他的兵权,把俱装甲骑抄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不想着去守城,而是趁这机会去逼宫,把慕容超控制在手中,逼慕容超下令撤掉黑袍,由他慕容镇作全城主帅?!” 刘荣祖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插在一边的慕容平,说道:“平,平找,找兰婶!” 檀韶这下也听明白了,说道:“慕容镇去皇宫,让慕容平去找慕容兰,这样拉上慕容兰一起对付黑袍,是这个意思吗?” 刘荣祖又是点了点头。檀韶正色道:“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这么说来,这城中的燕军,怕是很快就要有场火并了,如果慕容镇得手,甚至可以直接请求停战讲和,拉上慕容兰,恐怕就是想用来跟我们议和的,大石头啊,恐怕我们…………” 朱龄石点了点头:“先把荣祖运走,我们再军议。” 刘荣祖突然双眼一亮,紧紧地握着朱龄石的手:“公孙,公孙五楼,太,太后!” 朱龄石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说,慕容镇是担心公孙五楼在守着慕容超,守着公孙太后,万一抢不到慕容超,就是去对公孙太后下手?” ===第三千一百二十二章 临时军议风云变=== ,东晋北府一丘八 刘荣祖点了点头,终于因为精力消耗过大,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葛中林连忙指挥着几个医士,抬着一副临时制成的担架,把刘荣祖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朱龄石等人看着马车远去,扭头对檀韶道:“我们得来个临时军议了!” 檀韶认真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檀和之说道:“你在这里指挥警戒,让民夫和辅兵们先救压在乱石之下,还活着的兄弟,步兵绕过乱石堆进入城内,控制城墙,作好警戒,不得急于向城内发展,明白吗?” 檀和之正色行了個军礼,大声道:“得令!” 檀韶交代完之后,就和朱龄石并肩而行,走到几十步外的一处小丘之上,沈田子,蒯恩和索邈也跟着过来,虞丘进和沈林子指挥着两边的军队会师,重整,入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檀韶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朱龄石说道:“大石头啊,多亏了有你,要不是你及时杀到,我们可就全完蛋了。” 朱龄石淡然道:“燕贼狡猾,这种推倒城墙直接上万铁骑杀出的打法,换了谁也想不到,如果是用在北城,我也一样会中招,那就得要阿韶哥你来救我了。” 檀韶摇了摇头:“不,还是因为我太冲动了,太想立功了,直接就把最精锐的部队,还有荣祖都给顶了上去,如果换了是你,应该不会这样,不至于在控制城墙时就打出所有的套路,所幸荣祖还留了条命,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向寄奴哥交代啊。” 朱龄石勾了勾嘴角:“我不也一样吗,差点就折了逵之。好了,阿韶哥,这些事不用多讨论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仗还在继续打,我们得商量后面的事情才行。” 檀韶看了一眼沈田子,说道:“田子,这次西城的战斗,你的表现是最出色的,远远比我这个当主将的强,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沈田子微微一笑,说道:“慕容镇这老贼入城是去跟黑袍火并的,现在外墙已破,不管怎么说,这广固的外城不可能守住了,我觉得我们也不能放弃战机,他们火并他们的,我们还是得赶快占领城墙,控制四门,尤其是要去控制南门,与寄奴哥会合。” 蒯恩笑道:“要不然,我跟老索直接在城里放火,骑兵四处奔驰,大呼城破,让敌军兵无战心,直接崩溃,然后趁机直攻内城,如何?” 索邈笑道:“好办法,要不然干脆我们换上燕军的衣甲,在城内到处奔驰杀掠,说不定也会让不知虚实的燕军也跟着效仿呢,要知道,这些蛮子骑兵遇败仗时都会想着劫掠本方的辎重,然后一哄而散呢,到时候北门可以给他们放开,让他们有抢了逃跑的地方,必可不攻而破。” 蒯恩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老索懂这些蛮子。阿韶哥,我看这招数不错,就按这个来,管他慕容镇和黑袍如何狗咬狗,我们都先破了城再说。” 檀韶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朱龄石:“大石头,这个法子我觉得不错,先拿下广固再说。” 朱龄石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他看着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诸位现在就这么认定我们这战已经胜利了吗,可以坐等敌军投降了吗?” 众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部消散不见了,所有人的表情都重新变得凝重起来,沈田子喃喃地自语道:“是啊,大石头说得有道理,仗还没结束呢,就算慕容镇失了勇气,也没了信心,可是黑袍还在啊。” 朱龄石正色道:“这战中最大的敌人,最危险的敌军仍然是黑袍,而不是慕容镇,我们北城西城两支军队合力联手,才勉强打退了从西城突出的慕容镇所部俱装甲骑,可是整个战斗的过程中,黑袍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一直是让慕容镇独自作战,胜时不跟进扩大战果,败时也不出兵援救。如果在刚才我战车部队刚到战场时,他亲自带预备兵马挡住我的援军,阿韶哥,你觉得会怎么样?” 檀韶苦笑道:“当时我们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不是你打败了慕容平,逼慕容镇退兵,恐怕不止是我们的这一两万残军,就连南城来援的王仲德,都得被迫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投入战斗,跟莪们一块给灭掉。” 朱龄石点了点头:“是的,黑袍是兵法大师,他不可能手上没有兵马,别的不说,就连公孙五楼和贺兰敏撤回去的俱装甲骑就有上千人,有这个兵力,加上城中的步骑,足以凑出能抵挡我军战车前锋的部队了。但这支部队始终没有出现,那么,他们现在会在哪里?!” 沈田子咬牙看向了南城的方向:“这贼子真的是想直接去攻击寄奴哥了吗?那问题就严重了,现在他那边怕是兵力不足了,要是再来个城墙塌陷,铁骑杀出,甚至,甚至是用什么上次临朐那样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睁大了眼睛,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南城的方向,天空中突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明灯,足有数百部之多,顺着南风,迅速地向南城的方向飘去,如同一大片移动的乌云,顿时就遮盖了天空,让整个阳光明媚的战场,顿时就变得阴暗了。 朱龄石的脸色也是一变,失声道:“不好,黑袍发动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阿韶哥,我们绝不能再等下去了,麻烦你带着步骑入城,骑兵直奔南门那里,可以换上燕军的衣甲,在城中制造混乱,我带着战车部队马上去南城那里支援,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檀韶咬了咬牙,说道:“城中想必兵荒马乱,骑兵发挥不了速度,大壮,老索,你们带骑兵直接跟着大石头的战车部队一起行动,能跑多快跑多快,全力去南城帮忙!” 蒯恩和索邈对视一眼,行了个军礼,转身就向后走,朱龄石匆匆地向檀韶一抱拳,也头也不回地就奔向了自己的战车,檀韶看着沈田子,咬牙道:“麻烦你带着吴兵兄弟火速入城,直奔南城,找到慕容兰,请她帮忙合击黑袍,如果她还感念夫妻之情的话!” ===第三千一百二十三章 增兵鬼墙破南城=== 沉田子咬着牙,说道:“这是我必须做的,现在南城一定是决战的时刻了,不能再犹豫啦,黑袍不仅是我们大晋的死敌,也是要灭绝他们慕容氏鲜卑的仇人,连慕容镇都明白的道理,兰姐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就去。” 檀韶正色道:“去吧,路上当心,城中恐怕会因为西城陷落而兵荒马乱,千万不要在城里大开杀戒,尤其是对燕国百姓,无论汉胡,都不要乱杀无辜,兰姐是要保护百姓和族人的,你杀上瘾了没法交代。” 沉田子用力地点头道:“我一定会约束部众,除非是被敌军列阵攻击,不然会象保护我们大晋百姓一样,保护城中胡人的。” 檀韶看向了一边的沉林子,沉声道:“林子,你带部下的禁军护卫,向着北城那里发展,跟孙处他们接上头,以大石头的命令下令,告知他们现在城中的情况,也和他们一起安抚百姓,控制北城那一片的外城,记住,攻到内城城门就行,千万不要擅自攻城!” 沉林子正色道:“得令!”他和沉田子对视一眼,互相一击拳,然后匆匆地向着两个方向而前。 檀韶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头盔,看着身后跟着的二十余名将校,沉声道:“各位,随我入城。” 南城,帅台。 一个传令兵正面带喜色,大声地向台上作着汇报:“朱龄石将军的战车部队已经赶到战场,敌军骑兵退回城内,我军西城和北城部队正在会师。” 刘钟兴奋地和前面的胡藩来了个击掌,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大石头一定不会让我们,让大帅失望的!” 胡藩激动地点着头:“刚才可担心死我了,就怕阿韶他们顶不住,还好,还好,大帅,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西城了?” 刘裕面无表情,轻轻地“哦”了一声:“我们为何要去西城呢?” 胡藩微微一愣,转而说道:“西城的城墙,有三百多步宽的缺口,从那缺口直接杀进去,不比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的好吗?毕竟南城这里,城墙和城门还没突破呢。” 刘钟笑道:“胡子,你是不是想多了?西城那里,现在可不缺兵力,北城的大石头带过去几百辆战车,还有数千步骑,西城的部队还有两万人以上,加上仲德带过去的步骑援军也超过万人,这样规模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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