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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骑士,绝尘而来,与之前的虎斑骑士们不同,他全身都是笼罩在黑色的罩袍之中,一匹全身带刺的战马,喘着粗气,四蹄如飞,一跃之下,都是远达十步,而马上的骑士,眼中杀气四溢,隔着二百多步远,也能让帅台上的众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二百多步的距离,三丈高的帅台,黑袍这一箭,居然还能差点要了王镇恶的命,这惊人的武力,让号称神箭第一的胡藩,也为之色变。 胡藩转过身,对着黑袍,就是一箭射出,这杆长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取黑袍的胸口,他在一瞬间就根据黑袍冲前的速度,算好了提前量,一箭射出,又是一箭,再是第三箭,每一箭连发,都是在黑袍所经之处前方十步左右的位置,这神箭绝技,让人叹为观止! 黑袍赞许地点头道:“好箭法!” 他突然腾空而起,那看似不可避免的一箭,就堪堪地从他脚底飞过,而他人在空中,却是弯弓搭箭,对着胡藩的方向,就是一箭射出。 “呜”地一声,这一箭飞来,竟然快逾流星,胡藩刚刚探手入箭囊准备第四箭,这一箭已经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匆忙之间,奔雷弓向着面前一挡,顺势脑袋向另一侧一扭。 只听“叭”地一声,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六股兽筋所缠绕着的弓弦,如同小儿臂膀粗的弓弦,在这一箭之力下,竟然断成了十余段,飞散着的断弦,掠过胡藩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六七道寸余长,几分深的伤疤,仿佛是飞刀的刀片划过一般,连同他的大胡子,也给切下数缕,在空中飘散,至于射断弓弦的这一箭,去势未尽,又射中了胡藩身后的一个弓手亲卫,穿喉而入。 胡藩一个后滚翻,向后倒去,他顾不得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却是本能地想要继续拉弓,但是手所及处,却是空空如也,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弓弦居然就这样断了,愣在了地上,无话可说。 ===第二千七百五十三章 直面黑袍生死搏=== 黑袍身在空中,借着刚才全速冲击的战马的惯性,整个人也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势头,但他的身体,仍然避免不了地心引力的影响,从最高点开始下落,胡藩刚才射出的第二箭,正好堪堪地从他的脚下飞过,黑袍的左足一点,直接踩在了这根飞箭之上,一尺五寸长的超长箭,居然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助力,让他身形再起,继续向前。 如此惊人的武艺,如此准确的判断,让台上的所有护卫们全都看呆了,就连坐在地上的胡藩,也惊得愣在了原地,甚至想不到去看自己的无弦之弓,其他的箭手们,一个个引箭上弦,却是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不去瞄准黑袍发射,如果不是敌人的身份,甚至可能有不少人,要去喝彩了。 黑袍在空中这样一跃而起,手上也没闲着,却是引箭上弓,对着帅台之上,就是一箭飚出。 这一箭,却是直奔刘裕而来,刘裕一直斜着身子,把帅座换了个角度,却是一直盯着黑袍,这一箭来势如奔雷一般,甚至比起刚才射向胡藩的那一箭,更加威猛,直到这一箭射出,台上的一些军士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要举起盾牌挡在刘裕的身前,哪还来得及,当他们刚刚要举盾之时,这一箭已经掠过了他们的身侧,从两个军士的肩头之间擦过,直奔刘裕的眉心。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多年来,无数次生死相搏,无数次战场对敌,早已经让他的反应和观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旁人,在一般人眼中快得似乎都看不见,仿佛一道光似的这破空一箭,在刘裕的眼中,却是清清楚楚,这一箭的轨迹,似乎就象分解了的,一祯一祯的视频一样,在刘裕的眼中成了慢动作回放。 而他身体的反应,也迅速地作出,整个人向着边上一歪一倒,顺便脑袋迅速地向着左肩方向扭动,只听“嗖”地一声,在刘裕的左脸颊边,不到两寸的地方,这一箭飞快地划过,甚至箭尖微微地擦过刘裕的帅盔边上的护耳小翅,蹭出点点火花,而强劲的,划破空气的那种气流,甚至在二寸之外的刘裕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红色箭痕。 刘裕避过这一箭,顺势滚过放着孟龙符那一套到处是箭枝的铠甲的副座,当他起身之时,已经拔出了孟龙符右胸所中的一箭,引弓上弦,在前一天清理出孟龙符的遗体时,这些箭上的倒勾已经全部处理掉了,现在只是普通的三棱箭头,卡在甲叶之中,而这副中了百余枝箭的盔甲,居然就成了一个现成的箭囊,也是刘裕为了今天的这场决战所准备的! 刘裕一声虎吼:“猛龙,这是为了你!”而随着他吼出这句,这一箭离弦而出,从他手中的流星大弓中,直奔五十步外,身在半空之中的黑袍。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料到,刘裕居然不仅能闪开自己这一箭,还能马上进行反击,这一下轮到他有些失措了,身在空中,虽然冲击力强,看起来也是如同仙人一般,但毕竟无法象在地面上那样来回移动,好在脚下一阵气流涌动,那是胡藩刚才射他的第三箭,又到了他的脚地,好个黑袍,居然就这样足尖一点,堪堪地踩中这一箭,这杆长箭给踩后,重重地向下落去,而黑袍也借这一踩之力,身形向右翻地一挪一侧,刘裕的这一箭,贴着他的后背掠过,把他背上的这件黑色的大袍,直接带地从他的身上飞起,只剩一身黑色的鳞甲,跟那到处带刺的战马一样,显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黑袍避过了这一箭的同时,整个人也猛地坠落,就这样落在了刘帅台四十五步左右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战马之上,而这一次,他不象之前那样坐在马背之上,而是整个人立于马鞍之上,引弓搭箭,直指在台上同样站立起来,箭指自己的刘裕。 两军的将士,突然间齐齐地喝了一声“好”,这一系列攻防的回合,让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甚至忘了自己还处于战场之中,哪怕是刚才还在面对面厮杀的将士们,都一时间忘记了对面几尺之外就是能取了自己性命之人,居然就在这一刻同时成了观众,直到两军主帅过了这一箭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重新开始起厮杀。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算你小子厉害,居然在这里还有埋伏,看来老夫今天所有的布置,所有的算计,都比你差了一筹,这一战,算是老夫败了!” 刘裕沉声道:“黑袍,你作恶多端,祸及苍生,这一战我并非要多杀人,而是要消灭你,布置下这些埋伏,也是为了你,你既然入了阵,就不要想着逃出去了!” 黑袍哈哈一笑:“是吗?刘裕,你以为我如果没作万全的打算,就会这样轻易地进你的阵?你的老婆可还在我的手中呢,你要是杀了我,那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黑袍的话,击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可是他仍然保持着镇定,沉声道:“黑袍,想不到你作为一代大魔头,居然还会玩起这种下三滥的绑架之事,可你也不想想,我既然能带大军北伐,难道就没考虑过你做这种事吗?” 黑袍冷笑道:“是吗?我不信你刘寄奴,会是这种冷血无情,不顾妻儿性命的人!” 刘裕的心头一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阿兰在你手中,爱亲也是好好地在后方,你难道还能把她也绑架了?” 黑袍微微一愣,转而笑道:“我竟然忘了这碴了,刘裕,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上次慕容兰回来刺杀你,你们一夜风流,让她铁树开花,又有了身孕,而且,这回她可是怀了一个儿子哦,我向你保证,一定是儿子!” 如果不是面对黑袍,刘裕肯定会直接冲上去了,刘穆之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住手,先别打了!” ===第二千七百五十四章 箭拔弩张引不发=== 刘穆之一边用汉话在说,然后再用鲜卑语重复一遍,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铁喇叭传开,让台下这数千正在搏杀的两军将士都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怒目而视,撤到十余步外的距离,连刚才闪在后面的慕容镇,也趁机悄悄地来到了黑袍的身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道:“国师,这回麻烦了,我们在这里中了埋伏,杀刘裕看来是不可能了,现在该怎么办?” 黑袍看也不看慕容镇一眼,甚至整个人的动作没有半点松弛的迹象,因为他很清楚,刘裕这时候也正箭指着自己,正所谓箭在弦上,两人甚至已经进入了意念之战,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象出如果对手先射,自己当如何闪避反击的画面,一如武林高手在这里比拼内力,却是半点也不能松懈。 黑袍喃喃道:“想办法能撤出就是胜利,诸葛长民刚才被我所惊吓,估计不敢追得太凶,我的护卫在后面确保退路通畅,只要退路打开,我们就可以相机撤离,但现在不行,刘裕紧盯着我,万一强退,只会把自己命也送进去。” 慕容镇咬了咬牙:“那他们刚才传的临朐城,陛下的事,难道” 黑袍叹了口气:“此战我军大败,只怕这些并非虚言,我布置的一切杀招都给化解,本是想要四方突击,为我们直取刘裕创造机会的,但现在没有一路杀到这里,说明刘裕的应对已经成功,陛下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逃出去,就是成功。”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刘穆之,你想说什么?” 刘穆之看着黑袍,沉声道:“黑袍,寄奴是天下名将,这次是跟你论兵而战,沙场之上,各凭军学,胜负无悔,现在你也清楚,高下已分,你最后跟寄奴的决斗生死,我不管,但是你我也同样是负责情报,控制庞大地下组织的首领,现在,我不是以镇军将军长史的身份,而是以谍者首领刘穆之的身份,要问你几个问题。” 黑袍冷笑道:“刘穆之,咱们也算得上是交手多年了,虽然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具体存在,但也算得上是生死冤家,事到如今,你想从我这个死敌的嘴里,套什么话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就当是情报交换好了,今天你已经落入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就算你想用慕容兰来要挟寄奴,也是不可能,你很清楚他是怎么样一个家国大义分得清的人,绝不可能为了慕容兰,而放过你。” 黑袍哈哈一笑:“如果他真的无所顾忌,刚才就会射我了,还会跟我说这么多话吗?也许他可以不在乎慕容兰,但难道能不在乎慕容兰肚子里的儿子吗?” 刘裕咬着牙,厉声道:“一派胡言,这不过是你想要逃命的谎言罢了,我跟慕容兰夫妻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有了儿子?!” 黑袍冷笑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身边的刘穆之,他应该知道!” 刘裕沉声道:“胖子,你说!” 刘穆之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住了,没错,寄奴,这回他没有骗你,慕容兰的腹中,确实,确实有了你的骨肉!而且,是儿子!” 刘裕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而手还是极力地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胡藩连忙同时举起了一把身边军士手中抄过来的弓箭,瞄向了黑袍,以分担刘裕的压力,而黑袍却是眼神中带着冷笑,看着刘裕:“怎么样,老夫没有骗你吧,其实你也不要太奇怪,那次慕容兰去找你,本就是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你,要么怀上你的子嗣,至于这孩子是男是女,慕容兰有的是办法能确保是个男孩,即使她不会,她的好姐妹王皇后也一定会的,是吧,王皇后?” 不知不觉中,王妙音也已经走到了刘裕的身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地忧伤,看着黑袍,咬牙道:“原来弄了半天,慕容兰想要求个儿子,居然还是你的阴谋!” 刘裕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皇后?”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寄奴,对不起,那次慕容兰见你之前,先来找过我,想要求我们谢家的转女为男术,你也知道,我们家累世联姻,有很多办法可以控制怀上之后是男孩还是女孩。起码我不想帮她,但她苦苦哀求,说她受了黑袍的控制,无法回头,又陷于家国大义与爱恨情仇,实在是心如火焚,想要阻止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你有一个儿子,产子之后,想办法取得南燕的控制权,然后以这个孩子的名义即位,向大晋称臣,如此,才能结束这种煎熬,而且,而且她一直说对你不起,没有给你产下一儿半子,让你人到中年却后继无人,所以,所以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你怀上这孩子。” 刘裕的眼中已经泪光闪闪,喃喃道:“傻妇,蠢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救你的,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本事,无论慕容兰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我轻轻一动手指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她敢真的背叛我。只不过,就是因为我过于相信我对她的控制,所以多年来一直给她欺骗和蒙蔽,一直信了她说的可以把你拉拢过来的说法,直到我发现她居然真的爱上了你,才知道这些年来,我错厉害了。不过,我留着慕容兰不杀,就是为了留个对付你的棋子,现在看起来,我的选择没错。” 刘穆之沉声道:“黑袍,慕容兰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了,你是不可能真正用她来要挟寄奴的,就算寄奴再伤心难过,也不会今天就这样放走了你,这样,我跟你之间,做个情报交易,你不是想拉拢寄奴吗,那不妨公开你的组织,说出你的身份,我问你一句,可以放你退十步,最后是打还是放你走,由寄奴决定。怎么样,这个提议,二位接受吗?” ===第二千七百五十五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一)=== 刘裕咬着牙,低声道:“胖子,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布下如此局,就是为了击杀黑袍吗?就算,就算为了阿兰,不能一下子要他的命,也得想办法把他拿下,逼他换人才行。怎么可以让他退走离开?” 刘穆之摇了摇头:“黑袍知道今天中计上当,再不可能轻易脱身了,让他退出百步,后面有诸葛长民的军队,一样能截他后路,而且你也知道,黑袍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神秘组织,我想我们多年来的一些疑惑之处,也许可以趁着今天在这个人身上得到答案,至少,要弄明白我们的对手是谁!” 刘裕叹了口气:“把他拿下再逼问不行吗?要用这样的方式?”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以黑袍这种枭雄的个性,恐怕宁可战死也不会给俘虏,到时候我们只怕一无所得,而且他的那个组织恐怕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还会有别的同伙,今天我们好不容易能困住这个首脑,那在动手前,从他嘴里取得更多的情报,对我们有利。” 王妙音突然说道:“可要是他继续说谎,再次欺骗我们,那可怎么办?我们怎么知道他的话是否真假?” 刘穆之点了点头:“先听他的话,回去后再分析真假。不管怎么说,为了活命,我想他还不至于天南地北地胡扯,要是真的不想说实话,我们随时动手就行。” 刘裕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黑袍如果有任何想要逃离的想法,即时动手将他除掉。我宁可不要任何情报,也要取他的性命。” 刘穆之点了点头,看向了黑袍:“黑袍,寄奴已经同意了,你意下如何?” 黑袍冷笑道:“我这里自是没有问题,不过,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你们得让桂林王和他的部下先撤,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你们好了。” 慕容镇的脸色一变:“国师,万万不可啊,我们” 黑袍沉声道:“好了,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如果能顺利出阵,就去营救陛下,无论如何,要带他回广固,大燕可以没有我黑袍,不能没有陛下,这一次,就算是我作为此战主帅,为此承担的责任吧。” 慕容镇咬了咬牙:“那兰公主” 黑袍勾了勾嘴角:“她的生死由我决定,要看这次跟刘裕谈得如何,你们先撤吧。” 慕容镇叹了口气,向着黑袍行了个军礼,一挥手,还残存的一千多虎斑甲骑,全都上马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向右边撤离,丁旿大喝道:“哪里走?!”一挥双铁棒,就要上去追击,刘裕沉声道:“不要追了,台下的将士,全部撤走,台上的兄弟,只要胡藩在此侍卫就行,其他全部撤到三百步外,听我号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台下的刘怀慎的脸色一变:“大帅,万万不可啊,万一此贼狗急跳墙” 刘裕沉声道:“怀慎,接下来可能会提及不少秘辛,不足以为外人道也,执行命令吧。” 所有军士们,都行礼而退,黑袍微微一笑,干脆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弓箭,远远地抛到了一边:“既然刘裕你如此大方,那我也不好意思太小气了,这样吧,弓箭我也扔了,等于空了双手,我看,你也不必把胡藩留在身边,听这些秘事了吧。” 刘裕的眉头一挑,也放下了大弓,对胡藩道:“胡子,你也退到一边,可以去左前方百步外的箭塔,如果此贼有所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胡藩点了点头,拿着那仍然没有弓弦的空奔雷弓,狠狠地蹬了黑袍一眼,然后迅速地下台而去,很快,偌大的帅台上,只剩三人,以及立于台下,单人独骑的黑袍了。 黑袍听着渐渐远去的喊杀声,叹了口气:“老夫一生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想不到居然会败在你的手下,刘裕,你果然有两把刷子,老夫该早早地除掉你的。” 刘裕沉声道:“我没兴趣听你在这里感慨,胜负已分,黑袍,你如果想保命,最好实话实说。” 黑袍突然笑了起来:“刘穆之,你可以开始提问了,不过,老夫也有一言,你提问之后,我也要提个问题,这样才显得公平。” 刘穆之哈哈一笑:“可以,既然是情报交易,那应该有来有回才是。黑袍,第一个问题,你的组织叫什么名字,与黑手党是什么关系?” 黑袍摇了摇头:“你一下子问了两个,这不合交易的规矩。刘穆之,想好了再问,你只有十个问题的机会。不过,这第一个问题,可以破例同时回答你两个,毕竟,我的组织的名字,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但记得下不为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行,就按你说的来。”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的组织,名叫天道盟,你们不会听说过,因为我们的组织,多年来都隐藏得很好,操纵世事,玩转天下,多为我们组织所为,而我就是天道盟的最高首脑,你们可以叫我神尊。而黑袍,只是我行走在外时的一个名号罢了。黑手乾坤,是当年我天道盟的一个前辈神尊所建,多年来一直受我神盟暗中的控制,你们可以认为,黑手乾坤,不过是我们的一个藩属分支罢了。”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原来你们叫天道盟,而黑手乾坤,居然是你们的分支?我很难相信,但不得不信你一回。你可以开问了。” 黑袍看着刘穆之,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才注意到我们组织存在的?” 刘穆之淡然道:“从刘牢之死的那一次,我就怀疑到你们了,因为当时黑手乾坤已经覆灭,却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可以逼死刘牢之,逼走刘敬宣,甚至一步步地引着他逃亡南燕,所以,我就断定,还有个更大的阴谋集团,今天,我终于知道,就是你们!”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一扯马缰,黑龙神驹喘着粗气,缓缓向后倒行了十步,立定,黑袍看着帅台之上:“你可以继续了。第二问。” ===第二千七百五十六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二)===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当年我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侄儿刘况之,在与人接头时被杀,此事是不是你所为?下手者是谁?” 尽管刘穆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来说这事,但仍然免不得声音有些微微地发抖,可见,他对自己这个得力爱侄的死有多计较,也对揭露此事的真相,有多渴望。 黑袍的眉头一挑:“想不到此事你居然可以记到现在,嘿嘿,你不提我可能都要忘了,那个谍者叫刘况之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呢,当时他接近我时,只说是为刘裕服务的,名叫云龙!” 刘穆之的双眼圆睁,直视黑袍:“你的意思,况之是被你所杀?” 黑袍微微一笑:“不错,是在方林酒馆下的手,对于处理掉这些谍者,我的记性一向挺好的。如果没有我通过云龙故意传递的不少桓玄这里和京中世家的动向的情报,你们又怎么会下定决心起兵呢?” 刘穆之紧紧地咬着牙:“那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什么在我们即将建义成功的时候要取他的性命?” 黑袍冷冷地说道:“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刘穆之,我只承认是我杀了你的侄子,你的上个问题就此终结,现在该我问了。” 刘穆之沉声道:“你想问就问,最好快一点。”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手下的情报组织是怎么来的?就你这死胖子又不是掌握了世家高门的核心力量,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有跟我抗衡的实力?” 刘穆之冷笑道:“你当当年谢相公和玄帅邀请我出山从军是做什么的?我这死胖子又没有寄奴,希乐,无忌他们的盖世武功,难不成是想多个人吃饭吗?” 黑袍的脸色一变:“难道,当年你入北府,是谢安要把手中的谢家暗卫交给你?”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说对了一半,谢家的暗卫,向来是分阴阳两组,分由男女所掌握,阳组的是在谢相公手中,但当时他身为玄武,已经意识到可能给黑手党的其他三大镇守所害,因此需要一个可靠之人来接手和领导谢家的阳卫,至于阴卫,多年来一直在谢夫人手中,而她,也一直训练妙音小姐成为继任,可以说,我跟妙音之间的交情,从那时候一起训练阴阳两组谢氏暗卫,就开始了。” 黑袍冷笑道:“可惜啊可惜,要不是你这死胖子当年已经有江氏夫人了,我想,也许谢安会把王妙音许配给你呢,那也没刘裕什么事了。”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够了,黑袍,不要试图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对穆之,一向是对兄长般的敬重,但他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王妙音天生就是欣赏英雄男儿,裕哥哥,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所爱。当年我对相公大人为何要我们两个年轻人掌握谢氏两组暗卫还不清楚,可现在,我明白了,相公大人怕是早就觉察到了你们的存在,要提前准备反击之策了!” 黑袍点了点头:“他毕竟是当时的黑手党首领,四大镇守之一,受命于我们天道盟,也不是奇怪的事,只是,谢安野心勃勃,想着先成为黑手党真正的首领,一人独大,再集合四大镇守之力对付我们,我们当然不能留他!” 刘裕恨声道:“所以,实际上谢相公是给你害死的?!” 黑袍哈哈一笑,向后倒退了十步,站定:“刚才刘裕问了第三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不错,就是这样,我觉察到了谢安的异动,但我没注意到你们两个年轻人居然会掌握他的暗卫,还以为他会传给谢玄或者是谢琰,所以,我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军事上,居然让你们就这样混了过去。现在想来,谢安之所以肯主动寻死,也是因为暗卫不在手中,军队也溃败,再无与我们对抗的手段罢了。本来我还真的有点担心他拼死一搏,就算不能成功,起码会把黑手乾坤和我们天道盟给暴露,所以还让郗超作了多种布置,甚至准备派禁军直接灭你谢家满门,只是最后才发现,一切只是多余啊。” 刘穆之咬着牙:“原来,相公大人牺牲自己,不止是保全谢家,也是保全暗卫,保全我们,保全寄奴和北府军复兴的希望。天可怜见,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用命为我们争取来的机会!” 黑袍点了点头:“你们确实做的不比当年的谢安差,尤其是刘裕,我必须佩服。这么说来,你刘穆之手中的情报组织,是接手谢安的,可我不明白的一点就是,谢安如此重视家族之人,怎么会把阳组交到你的手中?你虽然算是谢家的门生,但不是他谢家的女婿,非亲非故,凭什么?!”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因为相公大人的心胸,气度,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他绝非那种只想为了自己或者是家族之人,如果是你想的那种人,那他也不会把北府军交给自己的侄子而不是儿子,更不会大力栽培寄奴了,因为,他从没有真正地以为寄奴会为了前程富贵而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他看中寄奴的,看中我的,是我们身上的真才实学,还有我们那种可以摆脱门阀出身,摆脱百年来世家那种只传家族子弟,不用大才的私心贪欲。” 黑袍咬了咬牙:“我不信他谢安有这么高尚,他掌权这么多年,可不是那种放得下家族的人,也没少用权力为他谢家谋好处!” 刘裕沉声道:“这就是你黑袍的无知之处,相公大人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如果国家垮了,那家族又能有什么好处?如果因为门第出身,就去打压贤才,只让自己家族的无能之辈去占据高位,那很快国家会上下离心,外敌也会趁虚而入,最后国破家亡,又有谁落得好处了?世家子弟中已无可用之才,只有想要上升的新兴阶层,才可能出真正的英雄豪杰,才智之士,这是公心,也是你这个大魔头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第二千七百五十七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三)=== 黑袍不屑地冷笑道:“你还是太年轻,本以为你现在掌军掌权,应该看世事的想法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而幼稚。刘裕,你以为国家是什么,是什么了不得的,不能碰的东西?不仍然是一个高下之分,有权有势者靠着国法和军队,来统治和奴役天下苍生的道具吗?谢安就算想保他的国,他的大晋,但说白了不还是为了保他谢家的百年权势?要是这个国家对谢家象是对普通人一样,要他交粮交税,子侄从军,他会这样保这个国吗?” 刘裕大声道:“当然会,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刘裕当年就算一个普通的农夫,要交税交粮时,也是义不容辞地从军报国了,我们北府男儿,多半是如此。因为国家的存在,才能保普通小民的平安。不然给外敌入侵,就算是百姓,又能过上好日子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从军不也是想着什么青史留名,或者是实现你那个收复失地的梦想吗,其他从军的人,多半是冲着高出其他部队几倍的军饷和回报来的,就算他们不来,早晚也会给强制征来,比如你的那个水生兄弟不就是如此吗?刘裕,对所有人来说,国家有它的用处,但不是说离了国家就不能活。你看,北方的汉人已经灭国百多年了,难道全都死绝了吗?就算是我的南燕给你灭了,难道大燕的百姓也会给你斩尽杀绝?” 他说着,冷笑着继续打马退后,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对他的这番话,有所思考。 刘穆之低声道:“寄奴,不要落入他的话术陷阱,他不过是在诡辩,想要离间你和谢家,也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自己先相互生疑,这样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刘裕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他的心思和伎俩,但我是在套他的话,他的天道盟究竟想要什么,我得先弄明白,他们和黑手党好像还不一样,根本不追求一个大国的权力,那这样制造混乱和战争,所图何事,这是我所关注的。接下来我们还有七次提问,好好把握住。” 王妙音咬了咬牙:“下个问题,我想问,可以吗?”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是涉及你爹当年的事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不错,虽然他是黑手党的朱雀,但他毕竟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对他的死,我娘至今都不肯开口说出当年的情况,也许,我只有在这个人身上能弄明白。” 刘裕的神色一变,低声道:“妙音,不要这样,黑袍不太可能在这事上说实话,而且,你,你不可以怀疑你娘的。”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所有的真相,我想自己查找,至于他的话是真是假,请让我自己判断好吗,裕哥哥。” 刘裕无奈地点了点头,王妙音看着三十步外的黑袍,大声道:“黑袍,有没有什么交易?!” 黑袍笑了起来:“你又是怎么敢断定我当年就在会稽呢?” 王妙音咬了咬牙:“此事我追查了多年,包括提审过很多当年攻城时的天师道军士,还有守城的会稽将士,我非常确定,你当时就在城中,而且,你和我爹,我娘都见过面!” 黑袍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妙音:“原来这些你都打听到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不过,为什么这个问题,你不去问你娘呢?” 王妙音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现在问你问题,你这要算一个反问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罢了,看来王姑娘也对你娘有了疑心。好吧,我也没有义务为她保守什么秘密。不错,我当时就在会稽城,而且,我是受了郗超的托付,去干掉朱雀的。” 王妙音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你是去害我爹的?” 黑袍哈哈一笑:“你爹和郗超斗了这么多年,郗超不在了,怎么会舍得把你爹一个人留下呢。再说,当时郗超在戏马台格斗之前就找好了他的继承人,要我帮他一臂之力,把朱雀一脉留下的资源,转给他的继任者。” 王妙音咬着牙:“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东西给他的继任,而要用我爹这一系的?”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要我做事是不能没有代价的,我凭什么要帮他呢?若不是他肯把他这一脉的东西给我,助我在北方积累实力,我可没兴趣介入他们黑手党镇守之间的厮杀。” 王妙音紧紧地咬着嘴唇:“原来,你能在北方有实力惹是生非,是靠了郗超留下的青龙一系的藏宝,这个郗超,真的是罪该万死!” 黑袍笑道:“这就是黑手乾坤斗不过我们的地方,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是四镇守互相牵制,明争暗斗,做不到团结合力。所以,明明有可以玩转天下的能力,却是用在内耗上,有时候,我都会为他们感觉到可惜。不过,郗超的东西,我也没全要,那些江南吴地的地契田产,我没什么兴趣,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新青龙,至于朱雀,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消灭他的吗?” 王妙音的眼中流下一滴清泪:“你是骗我爹相信用什么鬼兵可以取胜,然后在那些药丸里做了手脚,对不对?”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但此计若是用在平时,你爹是不会上当的,只是这次他去会稽,已经是没有退路,本就是为了解决处理杀掉司马曜之事的善后行为,如果无法平定天师道,那他这个镇守之位也别想再有了。但是你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以为她是去支持你爹的吗?嘿嘿,她其实是去给你外公报仇的。你谢家给朱雀和青龙害得这么惨,这多年的恩怨,也该有个总清算了!” 王妙音痛苦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我娘,我娘不会害我爹,她,她不会真的要了我爹的性命的!” 黑袍冷笑道:“也许她是不想要他的命,但朱雀手上的资源,她是非要不可,所以,她也成了当时我手中的助力!” ===第二千七百五十八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四)=== 刘裕咬牙道:“你把整个事情说清楚点,这是仍然是同一个问题。”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其实,也没你们想的这么难,当时王凝之想要趁机取出朱雀一系的藏宝与军械,最好是还顺手吞了青龙的,这样趁着平叛的机会,可以公开地招兵买马,组建军队,这样他就能做到谢安想做而没做成的事,那就是手握只效忠他王家的私兵,压倒其他三家镇守。” “可是,早就知道他身份的谢道韫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复兴谢家,也趁此机会重建军队,交给谢琰掌握。因为刘牢之已经失控,甚至自己有成为新的黑手党镇守的打算,所以,这些世家高门绝不会给刘牢之出场的机会,想的是自己来,只可惜,他们全都低估了天师道的力量,本以为可以轻松平定的天师道,却是半个月就席卷吴地八郡,击毙谢琰,整个晋国,都有完蛋的可能,王氏夫妇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勾心斗角,结果一起去了会稽,两个人都想拿到私藏的军械,又都想甩掉对方,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天师道兵临城下,而王凝之手中没有兵马,几乎只能坐以待毙。” 刘穆之沉声道:“王凝之是朝廷命官,有守土之责,他不走可以理解,可是夫人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留在会稽?” 黑袍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我悄悄地告诉他,城中还有两万兵马,加上数万谢氏庄园的丁壮,足以守住会稽一段时间,只要守城成功,旬月之内,谢琰和刘牢之的军队必到,到时候天师道要么败,要么逃,谢琰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掌控局势,逼王凝之交出藏宝,或者干脆自己去取。为了取信她,我甚至向她透露了几处青龙的藏宝地点,她也去核实了,所以,就答应跟我合作!” 刘裕厉声道:“然后你又两边撒谎,去跟朱雀说,就算没有军队,只要服下那些药丸,让他们变成什么鬼兵,长生人怪物,就可以挡住天师道大军?” 黑袍冷笑道:“你真的是太聪明了,那些给骗着服下药丸的,都是谢氏庄丁,死的是他谢家的人,王凝之当然不会心疼。他本来也没指望把这些只听命于谢家的庄丁变成自己的部下,巴不得死呢。王凝之自己虽然有药方,但是这药材却是需要借助他人之手,所以,他找了个最信任的人,取出三万颗鬼兵药丸,在天师道兵临城下时不作防备,最后逼谢道韫同意配合他提供三万谢氏庄客,嘿嘿,后来的事情嘛,你们就都知道了。” 王妙音早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阴谋,你利用我爹娘之间的不和,一步步地设局让他们走到了最后,可怜我爹,算计一世的枭雄,居然就这样给你所害!” 黑袍哈哈一笑:“王妙音啊王妙音,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这样认为!不错,我是稍稍地加了一把助力,用了点计谋,可是说到底,还不是你父母的野心和贪婪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吗?如果他们不想着独霸黑手党或者是复兴谢家,好好地在建康呆着,我又怎么可能做成这个局呢?要怪,你就怪他们心中的贪婪和吧。” 说到这里,黑袍看向了刘裕:“所以说,什么家国大义,不过是野心家的借口罢了,而普通的百姓跟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也没区别,一旦有机会,让他们可以摆脱法律的约束,就会毫不犹豫地作恶,天师道之乱,你可以看到那些教徒们是多么残忍,多么没有人性,难道全是孙恩卢循他们几个人的煽动和下令吗?嘿嘿,是他们心里深处早就想这样了,只不过平时给人管着压着,做不到而已,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百倍千倍地把自己受过的委屈和凌虐施加到那些他们可以欺负的弱者身上,这才是最真实最丑陋的人性!” 刘裕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黑袍没有说错,在那次可怕的大乱中,没有人是真正无辜的,从王凝之到孙恩,再到普通的天师道众,到刘牢之手下的北府兵,每个人都有程度不同的罪恶,而造成这些罪恶的原因,仍然是积累许久的因为压迫而产生的仇恨,以及失去规则,礼崩乐坏后人性的彻底释放。 黑袍有些得意,主动地又走了十步,看着沉默不语的王妙音:“王姑娘,你应该感谢我,起码我还劝了孙恩,让他留了你娘一命,这也算是我对她失了丈夫和儿子们的一个补偿。这些年你娘吃斋念佛,也是因为那次良心有愧,害死了几万信任她的庄客,也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最后一无所得。我劝你以此为戒,不要跟我作对,要不然,你的下场和结局不会比她更好。” 王妙音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沉声道:“不用你费心了,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当时的真相,认识我的仇人而已,黑袍,此事我一定会向你讨回公道,今生今世,不死不休!” 黑袍微微一笑:“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不知凡几,也不少你一个,我接着便是。下一个问题!” 刘穆之沉声道:“天师道是不是你的另一个合作者?他们起兵是不是有你的相助?包括后来能去岭南,是不是你的安排?!” 黑袍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天师道,算是我们天道盟的另一个下属分支,或者是合作者,从张鲁在汉中建教,到后来降服曹操,到江南发展,都得到了我们神盟大力的支持与援助。只不过,负责天师道这一块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位神尊。” 刘裕的心头一震:“什么,你们天道盟还有一个跟你地位平等之人?” 黑袍哈哈一笑:“这就算一个问题吧,我可以告诉你,神盟从来都是双尊并行,各管一方,我主要是策划北方之事与跟黑手党的联系,而南方之事,还有天师道,则是我的伙伴来负责。天师道的起事,联络,援助,包括长生人药丸的制作,也皆是这位伙伴所为。你们今天就算能杀了我,神盟也仍然存在,我的同事会继续成为你们永远恶梦的!” ===第二千七百五十九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五)=== 刘裕看着黑袍在那里得意地狂笑,低声对身边二人道:“这倒是个新情况,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黑袍不可能是孤身一人,一定是有同伙或者是手下,也不排除他是为了脱身,故意说出还有另一个同级别的同伴,让我们以为杀了他也没用。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如果问完了所有问题,该杀他还是得杀,就算还有同伙,起码黑袍也是首脑之一,今天放过他,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 刘穆之点了点头:“起码,他还能控制慕容兰的生死,一定是有同伙在的,其实我一直担心黑袍在南边还有同伙,更担心天师道的人会继续听命于他和他的组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要成为现实了,那我们这次北伐还得尽快解决,不能在南方出事。” 王妙音笑道:“有刘毅,何无忌,刘道规三大将镇守后方,天师道恐怕也不能掀起太大的风浪,就算刘毅有点不太可靠,起码刘道规和何无忌,是不用担心的吧,他们就是防着天师道在岭南的势力呢。” 刘裕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自有主张,急,下个问题尽量不要直接涉及,可以问问别的,比如桓玄,比如刘婷云,比如陶渊明。” 刘穆之看向了已经收起笑容,端坐马上的黑袍,沉声道:“黑袍,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问了。这个问题结束后,我们正好问完了一半。” 黑袍点了点头:“我想问的是,刘裕,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年过四十,过了最年富力强的年龄,你那个驱逐胡人,恢复汉人江山的梦想,却是一无所获,就算在东晋,明里暗里的敌人也是一大堆,甚至你的兄弟,战友,都不一定会支持你的这些大业,就算你这次能胜我大燕,但也可能落得上次谢玄北伐先胜后败的结果,这是你们东晋百年来都摆脱不了的宿命,你不是神,一样不可能以一已之力扭转乾坤!”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这些,我既然这次出兵,就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黑袍,你所有的话都是想要挑拨我和我的朋友,兄弟之间的关系,制造猜疑和混乱,就象你对妙音父母他们做过的那样,从敌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当然是不会信多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黑袍哈哈一笑:“其实,我还没说完,不管我说不说,这些事实仍然存在,你孤立无援,所依靠的无非是手上的军队,但是军事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你可以战场上正面打败敌人,却无法消灭你的同胞,兄弟,盟友。他们未必和你一条心,以后到了真的利益切身冲突时,你早晚要跟他们反目成仇的,要解决这些,需要资历,需要时间,现在你的权力和资历有了,但是时间却不足了,如果有一个机会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延年益寿,甚至增加你的力量,速度,进一步提升你的武艺,你想获得吗?”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中,刘裕感觉到了一丝殷切的盼望,似乎,这个大魔头很期待自己能做出肯定的回答。 但是刘裕却是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道:“黑袍啊黑袍,你就是这样引诱那些贪图长生不老,或者追求无上力量的人,就此堕落,成为你的奴仆,对吗?”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笑着点头道:“这是人的基本,刘裕,你不可能让人无欲无求,也许今天你不想得到这些,没关系,到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到了你垂垂老矣,英雄迟暮,大业就差最后一点却没有办法去完成的时候,也许,你就会主动来找我们寻求合作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在那天之前,我会先灭了你,还有你这个邪恶的组织,这个世上所有动乱的祸首。”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策马而退,走出十步后,停了下来:“下一个问题,可以开始了。” 刘裕看着黑袍,沉声道:“桓玄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在起兵消灭桓玄的时候,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黑袍的嘴角勾了勾:“你居然早就怀疑此事了,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在桓玄的事上,我本以为我已经消除掉了所有的痕迹,不会给你留下什么把柄。也罢,反正是过去的事情了,而我们组织也向你公开了,不需要在此事上隐瞒。我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背后通过郗超,或者是别的方式来操纵和控制桓玄。”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说的别的方式,是刘婷云吗?” 黑袍微微一笑:“刘裕,我可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这种问题,这涉及我组织中的下属,恕难见告。” 刘穆之沉声道:“郗超也未必是你完全能控制得住的,我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听命于你!”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想听命于任何人,但他想自立,想从黑手党里独立出来,因为他知道,朱雀和玄武不会放过他,而白虎也没多喜欢他,所以,引发天师道之乱,转移其他镇守的注意力,然后在戏马台杀了你,就势另立门户,是他的盘算,他自己没有本事完成这些,就只能求助于我,跟我合作。但条件之一就是,要利用他对桓玄的影响力,一步步让桓玄按我的计划成长。”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你要桓玄重掌荆州,然后起兵造反自立?图的是什么,你们天道盟到底想干嘛?” 黑袍微微一笑:“我们组织的秘密,我不会透露,不过要是你们哪一天肯加入我们的组织,自然就会知道这些。怎么样,三位要不要考虑一下?” 刘裕冷冷地说道:“回答你的问题就行了,黑袍,你跟桓玄是什么关系,要他为你做什么?他又要你为他做什么?这些才是我们要问的东西。你既然说了会在这个问题上说实话,那请你说到做到。” 黑袍笑了起来:“桓玄想要当皇帝,想要称霸荆州,这些也是我们希望他做到的,所以,就是好好地帮他成事呗。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第二千七百六十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六)===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的目的,究竟想要做什么,黑手党他们要的是权力,要的是国家的稳定,你们似乎却是惟恐天下不乱,又是扶持天师道,又是扶持桓玄,但桓玄是想要当皇帝夺天下的人,他也要稳定,为什么你们会支持他?”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虽然我们神盟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但有一样是可以向你透露的,需要天下大乱的时候,我们就要天下大乱,需要暂时太平时,我们就会制造和平。桓玄最后想当皇帝是不假,但在当皇帝的过程中,他要一步步地上升,一次次地起兵,一次次地挑起内战,而这,就是我们想要他做的事。” 王妙音柳眉倒竖:“太无耻了,为了自己的那点见不得人的目的,不惜祸及天下苍生,利用桓玄的野心让天下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现在的荆州,给你们祸害得民户不足十万,你们做这样的事情,就不怕遭遇报应,不怕那些冤魂野鬼来索命吗?” 黑袍哈哈大笑:“要是怕这些贱民死鬼来找我们麻烦,那我们当初也不用加入神盟了,这世上本就一将功成万骨枯,就说今天,这一仗成就了刘裕的赫赫武名,但有多少将士丢了性命?千秋万世之后,人们只会记得刘裕的临朐大捷,又怎么会去想那些死于此战的两军将士呢,怎么会去想他们的家人以后如何生存呢?王皇后,你也不是一朵白莲花,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因你而家破人亡的更多,就不用这样教训我了吧。”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就是说,以你的想法,是让桓玄夺权的过程中,尽量地制造战乱,一边让扬州吴地的天师道作乱,一边让荆州的桓玄一步步夺权,自立,火并盟友,再起兵入京,是不是?” 黑袍微微一笑:“不错,晋国老实说,在桓温和谢安的时代,这三十年养得太肥了点,本来按我们神盟的计划,是要东晋的荆扬两州不断地内战,不断地积累血仇,这样打个几十年,让这两地的普通百姓都家家有人死于对方之手,类似北方的秦赵之间,如此才能相互仇恨,超过对胡人的仇恨,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南方无日不战,达到我们的目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就象北方一样,诸胡相攻,无月不战?” 黑袍笑道:“不错,我要的就是这样。但这几十年来,南方少战,北方大战,后来事情慢慢失去了控制,北方出了苻坚和王猛,南方也是维持了面子上的和平,尤其是桓温居然能放弃对皇位的追求,转而跟谢安,王坦之和他们背后的黑手党讲和,这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所以,转而让秦晋大战,就是我们退而求其次的变化。但这一次,我们又低估了北府军的本事,没想到居然可以一战击溃前秦几十万大军,前秦一蹶不振,北方大乱。更没想到,谢安居然有借北伐建功,靠北府军彻底掌控黑手党的想法,我们的应对也很迅速,那就是靠郗超和王凝之在后面捣乱,加上前面的燕军,大破北府军,打掉了谢家的军队,逼谢安自尽。” “谢安一死,稳定东晋数十年的朝中宰相就没了,而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这对兄弟也开始为权力而反目成仇,北方大乱的同时,南方也在我们的安排下,三次昌道内战,如此一来,又是南北双方大乱,赤地千里,血流成河。” 刘裕厉声道:“够了,我看你们就是上天派到人世间的魔鬼,就是想着法儿地消灭世上的人口,别人屠城杀人是为了立威,是为了夺取权力,可你们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到底图个什么?!” 黑袍冷笑道:“什么时候你肯加入我们神盟,你就会知道,为了万年的太平,这些牺牲和死亡,都是有意义的,这世上人谁无死呢,无非早晚的问题,处在这个乱世中,没有任何希望,不如早死早转世超生,也许能一下子活在那永恒的太平世界中,永享仙福呢。” 刘裕咬着牙:“我不想听你这些鬼话,你操纵和挑起这么多年的内战,最后让桓玄登位,只怕你这些疯狂的想法,连桓玄也不可能接受吧。” 黑袍点了点头:“那是,桓玄是要当皇帝的人,虽然他这个皇帝只是个混球,只想着让天下百姓受苦作累,让他自己享受。但他毕竟也是要有人劳作,有人战斗,人要是都没了,谁来供着他呢?所以,他的根本目的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我就得另想办法,让他不能就这样太平下去,刘裕啊刘裕,很高兴你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难道想说,我起兵反桓,也是中了你的计?或者说是在你的计划之中?” 黑袍满意地抚着自己的白须:“不错,我就是要桓玄残害北府诸将,就是要桓玄天天给你巨大压力随时要你的性命,就是要你只有杀了桓玄才能睡觉安稳,才能保护你和你所珍视的人。我很清楚,你刘裕是不会为桓玄所效力的,一定会起兵,然后我想安排的,就是你起兵不成,逃到江北,利用江北六郡继续跟桓玄抵抗,必要的时候,我还会让慕容兰带兵救你,你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没有选择,只有带着南燕兵马横扫扬州,而你之前所有的北伐,灭胡的理想,都会彻底破灭,到了这时候,也许你就会真正地考虑加入我们神盟了!” 王妙音脱口而出:“好歹毒的计谋,若真让你得手,只怕” 刘裕沉声道:“真要到了这步,我宁可自杀,也不会跟胡人合作,带着异族来打我的祖国。更不可能加入你们这个邪恶组织。” 黑袍有些意外:“就算慕容兰和刘敬宣亲自带兵来帮你,你也不肯?” 刘裕朗声道:“大义面前无夫妻,正道沧桑离兄弟。真要这样,我只会晓以大义,若他们不听,那就恩断义绝,生死相搏,我刘裕,永远不当汉奸!不入邪恶!” ===第二千七百六十一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七)=== 黑袍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摇了摇头:“也许,你就是这样的人吧,我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慕容兰会为了你而背叛我了。这个问题,算我问过。” 他说着,一勒缰绳,开始向后倒去,刘穆之低声道:“果然,桓玄是他扶持的,而后来又抛弃了桓玄,因为他的计划给打乱了,你不可思议地起兵成功,奇迹般地让晋帝复位,又以最快的速度西征,那桓玄对他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大概天师道,就是他的那个同伴在这个时候安排攻取广州的,以取代桓玄继续与你为敌。” 刘裕点了点头:“这个问题,还得亲自向他问才是,现在我们还有四个提问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在六十步外,沉默不语的黑袍,说道:“黑袍,这第七个问题,你听好了,桓玄败亡之后,天师道和西蜀,也都是你操纵和控制,用来继续与我为敌的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天师道我参与的不多,你也知道,我的势力多是在北方,而天师道则是我的同伴,另一位神尊一直经营的,他确实助天师道在广州登陆成功,并找准时机与你和解,不过,谯蜀那里,确实是我的手笔。” “当年谯纵的两个手下,候纵和阳昧都曾经被我救过,我说话他们相信,于是我利用他们杀掉了毛瑗,然后拥立谯纵为帝,回攻毛璩,灭了毛氏满门,也让西蜀成为你们的大敌。” “至于后来刘敬宣伐蜀,是给我利用了在后秦的关系,让姚兴下令仇池兵马援救,加上我提前出击卡住了刘敬宣的去路,最后他粮尽疫起,只能退兵,如果不是仇池兵马过于贪婪,争抢刘道规故意扔下的辎重财宝,嘿嘿,恐怕这支西征军,也会片甲不还了。” 刘裕冷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从来不会允许大晋真正地统一,真正地遵王号令,因为一旦如此,大晋必然可以举全国之力北伐,而你和你同伙想让南北两边各自生乱,然后战事不断,大量死亡的阴谋,就不可能得逞了。眼看着我灭了桓玄,你就马上制造出两个敌对势力要继续恶心我。” 黑袍微微一笑:“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刘裕,我劝你早点收兵回去,我们还可以继续讲和,大岘山以南归你,我们大燕只要山北之地,这样你出征也对上对下有个交代。不然你要是继续作战,就得去强攻广固城,广固可不是你轻松可以攻下的,到时候大军孤悬在外,我在南边的伙伴必然会给你制造麻烦,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教训,你应该知道哦。” 刘裕冷冷地说道:“放心,十个问题问完后,我就会取你性命,到时候没了你,我看慕容超如何守住广固。甚至,现在慕容超可能都已经悬首临朐了。”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我的问题就是,你哪来的兵马打下的临朐城?总不可能从天上飞过去吧,至于海路,我一直监视着从郁州到这里的海面,你根本就没有派水军绕海路过来。那你攻打临朐的兵马,是哪里来的?难道,慕容兰在帮你?” 刘裕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我是让全军的骑兵,分批,早早地出阵,埋伏于后军西南方向的密林之中,向靖是第一批,索邈是第二批,而刘钟和檀韶他们是第三批,后两批的骑兵都是诈败,丢盔弃甲地逃跑,想必你们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中。” 黑袍咬了咬牙:“就算你分批出阵,但也有三千以上的骑兵,这么庞大的队伍,要绕过两翼,去到临朐城,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刘裕笑道:“那可得谢谢你了,你的大将公孙归第一轮就贸然冲阵,结果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他所部的旗帜与衣甲,被前军的阿寿剥下,运了回来,我们正好就让向弥带去小树林,那些诈败的军队扔掉原有的盔甲,再换上这些燕军突骑的旗甲,就可以悄悄地穿越左翼,回到临朐城下了。你当时又是派孔明灯又是要四面同时全力进攻,左翼的贺兰卢,只怕也不会多在乎后面奔走了几千其他部队的骑兵呢。” 黑袍默然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你的这支骑兵,恐怕也是要等到公孙五楼带走最后一支百战甲骑,临朐城彻底空虚的时候,才会去攻城或者赚开城门。天意,真是天意哪。” 刘裕的眼中精光一闪:“这不是天意,这是我早就定好的计划,我相信我们北府军将士,可以在不用骑兵的状态下,靠着坚固的车阵,挡住你所有攻击和计策,当你全力进攻的时候,就是我派往外面的骑兵奇袭临朐的时候。因为,慕容超是不敢跟你一样亲自上阵搏杀的,他只会躲在最安全的临朐城。” 说到这里,刘穆之笑道:“黑袍,老实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慕容超的死活,不知道我们的奇袭部队是不是抓住或者是斩杀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临朐已经陷落,就算慕容超逃得一命,此战的胜负也不可能改变了,我想,你更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一会儿三个问题之后,怎么才能活下来。” 黑袍一言不发,继续倒退了十步,当他停下的时候,他抬头看着刘裕:“你还有三次发问的机会,可要想好了再开口。” 刘裕平静地说道:“,恐怕是你在后面搞鬼吧,作为合作多年的盟友,你为什么要对黑手党下手?”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黑手党已经暴露了,不仅暴露,而且后面换上的那些人,什么司马元显,司马尚之,庾楷,这些个废物哪配当我们的盟友?就算我不出手,桓玄和你也早晚会把他们拿下,到时候这些软蛋就会供出我们的存在。为了自保,我只好先灭了他们的口,就象灭刘牢之的口一样。” ===第二千七百六十二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八)=== 刘裕咬着牙:“果然,刘大帅也是给你们害死的,他后来对我起杀心,包括之前自立,离开谢家,甚至想成为黑手党的镇守,也一定是被你所蛊惑的!” 黑袍满意地点头道:“要对付这种有勇无谋,又有权力欲的莽夫,最是简单不过。不仅是对刘牢之,对你的阿寿兄弟,他的这个好儿子也是同样如此。要是我的对手都是这种粗胚莽夫,那该多好啊。好了,我等于一个问题回答了你两次,现在,该我提问了。” 刘裕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多年来心中的怀疑,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倒是有一种无比地畅快,至少,冤有头债有主了,他看着黑袍,点了点头:“快点说吧。” 黑袍突然一指那台上一边的明月尸体,沉声道:“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刘裕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黑袍居然问的是这个,扭头看了一眼明月的尸体,眉头一皱:“怎么,这个叫明月的杀手不是你派来的?” 黑袍勾了勾嘴角:“这点不用你操心,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王妙音沉声道:“她是想劫持我,逼刘裕就范,结果给我们将计就计格杀当场,黑袍,难道你派她来的目的,不是在我身上吗?” 黑袍叹了口气,说道:“我派她入阵是想要刺杀刘裕的,可没想到,她居然会去劫持你王皇后。也许,当时的情况,她觉得对你下手更容易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们都是谍者,那时候我被长生人有点吓到了,一时失神,才让隐藏在一边的她偷袭得手,只是她打错了算盘,刘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会为了我而纵敌误军,黑袍,其实这话送给你也一样,刘裕是分得清大小轻重的人,不会为了我而放走明月,更不会为了慕容兰而放走你!” 黑袍微微一笑:“还有两个问题,问完了就可以试试了,明月这样的杀手,虽然出色优秀,但还不至于不可替代,王皇后,你以后最好能时时保持警惕,不要象刚才那样失了神,要不然,下次可未必有刘裕来救你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明月的尸体,勾了勾嘴角:“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言罢,他继续策马倒行,又退十步。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说道:“第九个问题,刘婷云是你的手下吗?这些年你是不是利用她来控制桓玄,然后再来影响希乐?” 黑袍平静地说道:“我好像没有必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最好回答,不然的话,我觉得这个谈话没什么必要,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你可以自己选。” 黑袍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光芒闪闪,显然,在经过周密的计算,终于,他转而哈哈一笑:“也罢,反正此事也瞒不过你,不错,刘婷云现在是神盟的人,或者说,多年以前就是了。从她假扮王妙音,在漳水上骗你的那一次,她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王妙音的娇躯微微晃了晃,咬着牙:“原来,原来一直是你的算计。原来毁我一生幸福的,是你!” 黑袍冷冷地说道:“虽然说此事是朱雀操作的,但他确实是执行了我的命令,至于桓玄和刘婷云那里,则是我的安排,但我非常后悔此事,因为本来按我的意思,是在那时就取了刘裕的性命,但是慕容兰一再地坚持,说她一定可以把刘裕拉到神盟来,如果经历了爱人的背叛,国家的抛弃,回不去晋国也娶不了王妙音,那他一定会自暴自弃,转而去和慕容兰成就好事,继而加入神盟。后来安排他去草原上历练,也是要他明白弱肉强食,人间无义的这个道理。唉,只可惜,最后反而是慕容兰被他给蛊惑了!” 刘裕朗声道:“人和禽兽的不同就在于人有人性,不管多恶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有一丝良善与道义。在草原上也同样如此,那些杀人如麻的草原英雄,同样也会为了一些美好的东西而坚持自己的底线,比如部落,亲情,友谊,爱情。拓跋珪在那时候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野兽,我跟他结为阿干时至少他不是这样。我相信后来他的疯狂,也是给你所害的。” 黑袍哈哈一笑:“说得不错,拓跋珪的骨子里还是有些懦弱,善良这些无用的东西,还做不到铁血无情,我本来有意把他培养成我在北方的代理人,可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不过,在邺城漳水的那次,虽然是我此生的最大失误,没杀了你,却是可以让桓玄和刘婷云走到了一起,刘婷云背叛王妙音,再也没了后路,只能彻底地倒向我,桓玄毕竟是个枭雄,不会安心听我号令,所以,我也需要这个女人来监视和控制桓玄。” 刘穆之沉声道:“刘婷云多年来一直在建康城为桓玄收买和拉拢一些世家高门,这也是你的指使?” 黑袍淡然道:“是的,不过这可不是为了他桓玄,而是神盟对付黑手党的需要,那些世家以为是投靠了桓玄,实际上却是听我们的号令行事,恐怕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神盟的存在呢。” 刘穆之叹了口气:“论隐忍和阴谋,确实这世上没人比得过你们了,不过,假的终归是假的,到了现在,你还是彻底暴露了。”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刘婷云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告诉你们也无妨,后来桓玄失势逃跑,我安排刘婷云投靠了刘毅,嘿嘿,刘裕,只怕你的这个好兄弟,以后会成为你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恶梦呢,你想杀刘婷云,可以把我今天说的这些告诉刘毅,看看他是不是会信你,去杀了自己的老婆!” 王妙音咬着牙:“怪不得你肯承认此事,就是吃准了刘毅一定会护着她!”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刘毅护的,是以后凌驾于你刘裕之上的希望,他需要刘婷云,哪怕明知是我们的人,也会冒险一试,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第二千七百六十三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九)=== 刘裕等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确实,黑袍说的是实情,刘毅对于权力的热衷和渴望,让他可以做任何事,以前可以不惜向刘裕下手,这些年也一直跟刘裕争夺北府大哥的地位,以后会不会被刘婷云所影响,倒向黑袍,那真的是谁也说不好的事。 刘裕咬了咬牙:“我们北府兄弟起过誓,绝不能背叛兄弟,不能加入其他的组织,我相信希乐起码到目前为止还在遵守这个誓言。黑袍,你想挑拨我跟他的关系,在我们内心深处埋下不信任的种子,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黑袍微微一笑:“其实你从来没有信任过刘毅,对这个人,你很了解,你也一起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的助力,更需要向所有人展现你的宽容和大度,刘敬宣何无忌一向不如你,你可以让出一部分利益给他们,让他们感激的同时也能为你牵制刘毅,可是对于刘毅,你是不能允许他的声望真正地超过你的。这次北伐,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让他西征建了功,就不能让他再北伐建功,为此,你出来前跟他斗得可是不可开交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们北府三巨头各有侧重,也是要轮流宿卫京城,轮流出征在外,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这回北伐,我也带上了希乐的豫州兵马和两个兄弟,上次西征,道规也是随军效力,这谈不上什么抢不抢功的。我们北府军的兄弟,这几十年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不是你能想象。”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不可放弃的,所有你的部下,将士,都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和放弃掉的棋子,为了胜利,你不惜几万,十几万人的性命,就象为了突袭我,你不惜让全军都同时强攻,拿命去填。所以在你的眼中,没有信任,没有友情,没有袍泽。我和希乐,无忌他们的关系,也是你永远也弄不明白的!”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刘裕,斗嘴就算你能赢,又能如何?难道把我辩倒了,你就会真的不防备刘毅,不去对付他了?你也是大权在手的人了,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小孩子才相信的真善美了吧。你看,我刚刚出卖了刘婷云,也是因为她对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个女人很怕死,也经常违背我的指令,自行其事,如果不是她的一些自作聪明,可能我早就把刘毅拉到我这里了。所以,你既然已经怀疑到了她,我不妨就承认她以前为我效力。不过,现在的刘婷云,已经不算是天道盟中人了,她跟你的慕容兰一样,以为傍上了男人就可以不要师父,所以,你要是能帮我清理门户,我会很高兴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本身我跟刘婷云也是新仇旧怨,不死不休,若不是考虑到跟希乐的关系,她早就死一百次了。不过,能通过她的嘴,让希乐也知道你们的存在,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做的那些阴谋之事,我想会是更好的选择。” 黑袍点了点头:“现在可以轮到我提问了吗?” 刘裕的剑眉一挑:“你问吧,还有两次机会。” 黑袍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你应该也是最近才知道,慕容兰一直是我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是在骗你,引诱你,让你绝望之时再出现,破坏了你和王妙音的好事,然后又在我的命令下,离开了你,回到了燕国,以后如果你不想议和,要灭我大燕,更有可能跟她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我想问的是,你要是再碰到慕容兰,会如何选择呢?不用跟我说什么不在乎她死活的话,你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是缘份,是天意,不是你的安排。黑袍,你总是觉得这个世上一切的事情都离不开你的算计,但实际上,你一次又一次地失算,就在于你根本不考虑人间那些珍贵的情感,想不到人会为了爱,或者一些友情,大义之类高尚的情感所驱使,做出那种你无法想象的选择。慕容兰就是如此。”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虽然经历了多年的残酷的谍者训练,但还是保留了骨子里的纯真,她虽然杀人如麻,却在内心里悲天悯人,能和我走到一起,不是因为你的安排,或者是她的一时冲动,而是因为她跟我有相近的价值观,都不愿意打着为了家国的名义,去祸害苍生,虽然我们立场相对,但是这种相互认同和欣赏,让我们可以最后走到一起,哪怕是让她付出背叛你的代价。” “还有,我现在仍然坚信,阿兰最后回到南燕,不是因为怕了你,或者是害怕受到你的惩罚,她的离开,仍然是想保全慕容氏的家国,尽她作为慕容氏公主的义务,你说得不错,今天我虽然大胜,但只要不能捉住慕容超,不能一下子结束这场战争,那阿兰一定会继续领兵与我生死相搏的,即使今天我杀了你,她也会为保护自己的族人而战。这才是真正的慕容兰,她永远是慕容氏的儿女,而不是受你黑袍驱使的一具行尸走肉!” 黑袍若有所思地自语道:“难道,到了今天,她还是要为慕容氏的家国而拼命吗?” 刘裕咬了咬牙,一指帅台之下,散布各地的几具长生人的尸体,而最后指向了台上,无双那给砍成数段的残躯,沉声道:“看看这些兰花暗卫吧,他们都只是些普通人,阿兰也没给他们下什么禁制或者是要挟他们的家人,但就靠着以诚相对,让这些人甘愿赴死,为了救出阿兰,甚至可以被你驱使,前来送命。他们尚且知道报恩,难道阿兰还不知道报效家国吗?”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人世间这些无用的情感,就是世上纷乱的根源,刘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他说着,缓缓地策马而退,到了十步之后,离着帅台正好百步之遥,看着刘裕,沉声道:“最后一问,请!” ===第二千七百六十四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十)=== 刘裕紧紧地盯着黑袍,在这个距离之上,他仍然有绝对的把握,只要抬起弓,就可以一箭要了他的命,刚才的问答的过程中,几乎在每个距离上,他在发问前都会仔细地推演当时就动手时的各种可能,现在黑袍在百步之外,空空荡荡的驰道之上,只有他一人一马。 在驰道南方一百五十步的一座箭楼上,胡藩也一直弯弓搭箭,早已经将之锁定,刘裕想了无数次,也不觉得他有在自己和胡藩两大箭神的联手之下,从自己手下逃脱的可能,更何况,在他身后三百步远的地方,诸葛长民跨马横刀,带着几百名精干的部下,已经堵在了驰道的中央,就算黑袍侥幸杀回国,也绝无可能一已之力,突破诸葛长民的防守。 想到这里,刘裕的心下大安,对着黑袍沉声道:“这最后一个问题,陶渊明是不是你的手下?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一直为你,或者你的天道盟效力?” 黑袍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眼中光芒闪闪,但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慌乱或者是意外,似乎他早已经料到刘裕会这样提问,他的白眉微挑:“我就算说他是,或者不是,你会信我吗?” 刘裕淡然道:“那要看接下来的一系列提问了,你的话,我也不可能全盘相信,还是要经过检验和核实。不过,我有预感,陶渊明一定和你,还有你的天道盟,脱不了干系!” 黑袍微微一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陶渊明是以前王珣的手下,后来转投了桓玄,他是黑手党的人,却及时抽身离开了黑手党,现在的他,并不是神盟中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他最早是黑手党中的白虎王珣的手下?” 黑袍点了点头:“不错,白虎在黑手党四大镇守中,一向实力最弱,因为当年桓温脱离黑手党时,带走了几乎所有白虎一系的存粮和军械,还有藏宝,这让桓温之后的历代白虎都成了空架子,豫州刺史袁真,曾经短暂地接掌过白虎一职,但他在桓温北伐时暗中破坏,故意不打通石门水道,致使前方的桓温缺粮兵败,一如谢玄北伐的那次。只是此事虽然是朱雀,玄武,白虎这三大镇守共同主使,但具体操作是白虎袁真进行,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盘算,打算黑了桓温后,趁势把荆州也取过来,恢复白虎的实力。” 刘裕沉声道:“这就是桓温后来一定要杀了袁真的原因吗?” 黑袍笑道:“正是,桓温是有仇必报之人,而且当时拉着青龙郗超一起北伐,本以为黑手党就算对他下手,也不至于害了郗超,但白虎的做法,还是让他始料未及,所以桓温一定要先灭袁真,再提兵进京,向其他两大镇守示威施压,只是他灭袁真的过程中,也损耗不小,而朱雀和玄武并没有阻止他报仇,最后经过多方妥协,桓温还是放弃帝王之梦,退守荆州。而这白虎一职,也落到了王珣的手中。”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桓温知道王珣就是白虎吗?” 黑袍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黑手党中人了,郗超后来也因为被慕容垂俘虏,而心生叛离桓温的想法,也没告诉他白虎的继任是谁,只含混地说白虎暂时空缺,桓温死后,王珣没有任何本钱再去争夺豫州和荆州,他长期在京中任职,所以,得以联络各大世家高门,但玄武谢安有了独大之心,趁机对王珣多加打压,甚至逼王珣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改嫁给王献之的子侄。这就是玄武想要联姻拉拢朱雀一系,在黑手党内立于不败之地。” 王妙音沉声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娘嫁给我爹,也同样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谢安老谋深算,几十年前就如此布置了,他就是认准了白虎实力不足,青龙特立独行,自己只要拉拢朱雀,便可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黑手党内一家独大,当时他并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但隐约感觉到还有其他厉害的势力,只是他一直把眼睛放在了郗超和王珣的身上,对他们是多加打压,严防死守,不让他们掌握真正的权力,更不用说拥有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王珣是找不到合适的助力,京中的高门世家非常势力,看他王家不行就投向更有前途的王凝之和谢安两家,王珣给逼得只有自己去亲自探寻人才,而陶渊明,就是他的意外发现。”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黑袍,你这是在编故事吗?陶渊明的履历我可是查了无数次了,哪有你说的这样投入王珣的幕府中过?他只在荆州和江州当过一些祭酒,博士,教谕之类的职务,可没入过王珣的幕府。”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就这样明着进王珣的幕府呢,那不是不打自招?王珣当年非常隐忍,找了几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助力成为帮手,一个是陶渊明,一个是殷仲堪,还有一个,是刚从雍州南下到荆州之地的杨佺期。陶和殷都是儒门学士,两家都曾经有辉煌的祖辈,但这一代早就没落,所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而杨佺期则给视为寒门武夫,和刘牢之差不多,也为建康世家所轻视,但这三个人都很有能力和本事,有了王珣暗中的一些支持,就在十年后的荆州,掀起了风浪!”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陶渊明一直是王珣的手下?但他为什么在殷仲堪当了刺史之后,还名声不显呢?” 黑袍冷笑道:“因为殷仲堪喜欢争名夺利,追求现实的权势,沉不住气,他殷家虽然没落,但也不至于让殷仲堪过苦日子,可陶渊明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乡野出身,尝尽人间疾苦,所以特别能隐忍,也知道祸福相倚的道理。凡事退居幕后,而且,他也一直在观察着,时刻准备选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 ===第二千七百六十五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十一)=== 刘穆之沉声道:“这条最有利的路,恐怕就是投到你的手下吧。”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不,他们当时是王珣的人,我不想冒着暴露天道盟的风险去接触陶渊明,而且当时我也在观察此人的所做所为,一开始我并没有对他太在意,更多地是重视殷仲堪,直到我发现,陶渊明居然可以在关键时候背叛殷仲堪,转向桓玄,这才让我惊叹,此人隐忍之强,城府之深。”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陶渊明曾经也来找过我,是让殷仲在桓玄快要失败时把我救走,这么说来,之前他对殷仲堪就是这样做的了?” 黑袍点了点头:“不错,因为他们都是白虎的弟子,所以殷仲堪没有怀疑陶渊明,当时陶渊明骗殷仲堪说是他的老家族人还有存粮,在荆州遭遇水灾时发放存粮,是争取人心之举,只要人心站在殷刺史这边,那桓玄的根基才可能给动摇,殷仲堪信以为真,在本身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发放了这些军粮给百姓,导致桓玄杀过来时,无粮可用,这才是他败亡的第一个原因。”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我记得后来是杨佺期来救了他啊,最后也是因为无粮而战败,他为什么不放弃荆州,去投奔杨佺期呢?雍州可是有粮草的。” 黑袍笑道:“还不是因为陶渊明一去不回,让殷仲堪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吗?他的部下家属都在荆州,要是北上去雍州,只怕路上这些人就会全部溃散,甚至绑了他去投献桓玄。因为,殷仲堪当时可是和杨佺期联手暗杀了王珣,这才夺得了白虎镇守之位,他也害怕杨佺期给自己也来这么一手,甚至怕陶渊明在半路要他的命。于是,就骗杨佺期南下,说是陶渊明回部落里调集军粮了,只等他的精兵一到,就可大破桓玄。信以为真的杨佺期果然带着精兵急行军南下会合,只是这一回,他是和殷仲堪一起上路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陶渊明是早早地就投靠了桓玄?” 黑袍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跟桓玄建立联系的通道,殷,杨毕竟是位高权重,地位崇高之人,想结识桓玄很容易,可是他陶渊明不过一个教谕,要求见桓玄都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他是走了另一条路,通过卞范之的关系,才投到桓玄的门下。” 刘裕有些意外:“卞范之?他不是桓玄的首席谋士吗,怎么会跟陶渊明认识?”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卞范之曾经受了桓玄的任务,为桓玄在荆州奔走,寻访人才,联系旧部,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陶渊明,但这个时候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后来陶渊明从殷仲堪那里跑了出来,直接就去桓玄军中见了卞范之,当时从殷仲堪那里转投桓玄的人其实不少,但只有陶渊明是带来了殷军缺粮的情报,一下子引起了桓玄的重视,亲自来见。” “本来桓玄不知道殷军缺粮,又听说杨佺期千里来援,气势汹汹,是有点害怕的,都准备暂时退兵修好了,但是陶渊明却打保票殷军已经断粮,只要守住数日,就可大胜。桓玄将信将疑了一回,卞范之又靠着他的探子在两天后证明了陶渊明的说法,桓玄这才下定决心,诱杨佺期深入,再坚守不战,最后一举破之。从此,殷,杨被灭,陶渊明也成了桓玄的心腹之一,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可不止是个名满天下的人,名士,其谋略与军政才能,更在其才之上。” 刘穆之突然说道:“后来这陶渊明一直跟在桓玄的幕府之中,他一直就没有别的举动了吗?桓玄登基前后的那些事情,他有没有参与?我们建义之时,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黑袍平静地说道:“陶渊明自从献计干掉了殷,杨之后,本想飞黄腾达成为桓玄的核心谋士,却不曾想反而引起了卞范之的警惕,因为卞范之发现陶公的城府,能力甚至在他之上,自己有可能是引狼入室了,于是开始向桓玄暗中进言,不可重用陶渊明,也不可放之归荆州,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桓玄进京之后,本不想这么快篡位,但是卞范之等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极力劝进,陶渊明却是几次进言劝桓玄三思,反而惹得桓玄不高兴,将之疏远一边。”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陶渊明也看出桓玄绝非明主,其权势也不能长久,就开始再次找后路了,老实说,此人的一系列手法,我看在眼中都会惊叹不已,如果不是你身边有了刘穆之,恐怕他早就会来接触你了,刘裕。” 刘裕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因为他给卞范之坑得怕了,不敢再去冒主公的手下已经有核心谋士的这种风险了?” 黑袍点了点头:“正是,以刘穆之的能力和跟你的关系,他是不可能有成为首席谋士的那天的,所以,他把目标放在了刘毅的身上,而建立他和刘毅联系的那个引见人,就是刘婷云!”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意思是,我们建义成功的那个晚上,陶渊明跑去见刘婷云,说服她交出桓升,这不是桓玄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计划?” 黑袍微微一笑:“桓玄要的是世子桓升,但是陶渊明却借此跟刘婷云分析了时局,告诉她桓玄必败,想要活命得另找刘毅,所以刘婷云没有跟着桓玄一起逃亡,而是留在了宫中,等来了刘毅,再以能为刘毅拉拢建康城中的世家高门为条件,让刘毅收她做了自己的夫人,陶渊明卖了刘婷云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后来在湓口之战时又帮助刘婷云救回了琅玡王妃,刘婷云投桃报李,介绍陶渊明与刘毅认识,从此,陶渊明就成了刘毅秘密的部下,那些一直针对你的举动和流言,现在你应该知道是怎么来的了吧。” ===第二千七百六十六章 拷问人心何所欲=== 刘裕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想着黑袍说的每一句话,从骨子里,他不愿意相信是刘毅指使的陶渊明做下的这一切,但从理智上,似乎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除非,陶渊明是黑袍本人的部下,但若是如此,他又为何要把陶渊明复杂的另一面点出来,并指明是刘毅的指使呢? 想到这里,刘裕沉声道:“黑袍,你这是要挑拨我和希乐之间的关系吗?陶渊明跟刘毅非亲非故,甚至刘婷云也并不算得上是刘毅多铁的关系,这等大事,他怎么会安排陶渊明这样的外人来做?” 黑袍微微一笑:“正是因为跟他非亲非故,没有关系,所以才好用啊,刘毅原来的身边都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莽汉,后来结交了郗僧施,谢混这些世家子弟,又不可能当成下人去驱使,只有陶渊明这样的家伙,又有本事,又肯做黑活儿,又有个士人的虚名在外,真要是暴露了,还可以不承认他跟自己的关系,就算现在你去跟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没几个人会信你吧。” 刘裕咬了咬牙:“希乐跟我是公平竞争,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而且,陶渊明之前几次背叛旧主,他难道就会对陶渊明这么放心吗?”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陶渊明以前的背叛是在看出自己的主人没有本事,即将失败时才转换门庭的,至于现在的刘毅,风头正劲,还看不出这个可能。而且,刘毅身边没有顶尖的谋士,陶渊明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两边是互相成就,都离不开对方,你没有任何证据,也没办法拿陶渊明做什么。不然,落得个嫉妒贤能,打击报复的名声,以后恐怕就没有人才来投奔你了。”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好精明的算计,这么说来,当年出使后秦之后,陶渊明借口寄奴要在江北土断,打着为那些给强制迁移的人请命的旗号,公开退出寄奴的军府,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得罪过寄奴,以后对他的处置都是出于打击报复而不是公心?”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如何用名气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其实这个本事,自古很多人都有,象竹林七贤这些人,故意表现得狂放不羁,不与君王合作,就是为了有这个名声,君王如果强行对他们加以管制,处理,就会落得个不敬贤爱才,打击报复之名,象曹操和司马炎,都是一代大帝,不也是落得个刑名暴君之名吗?” 刘裕冷笑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陶渊明先是公开得罪我,再是秘密投入希乐的手下,如此作为自保手段,他一直非议我的治国之道,然后派人四处散布,以阻碍我政令的通行,就是为了打击我的威望,让希乐有机会凌驾于我之上?” 黑袍微微一笑:“你自己最清楚你的这个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啊,这不需要我来挑拨吧。”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陶渊明和刘婷云也是为了自保而唆使刘毅和刘裕对立,这跟加入你的组织为祸天下是两回事。比起刘婷云,我更觉得你才是危险人物。如果只能消灭一个的话,肯定是消灭你!” 黑袍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你们三位不加入神盟,那不如先消灭的好,只可惜这次我失手了,不过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刘裕沉声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清楚了,从你身上,我也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了,不过,出于对这场情报交换的尊重,你还有最后一次提问的机会,问完之后,是战是和,是生是死,就交给上天决定吧。” 黑袍眼中的笑容渐渐地退散,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直刺刘裕:“我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对你刘裕的,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要做什么?是要权力?功名?执念?” “你折腾了这么多,想要改变一切,打破一切,最后却是让那些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草民翻身,他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你和你最亲近的人反目成仇,包括你身边的这两位。” “你以为他们真的支持你的那个人人平等的理想世界吗?只怕到了你真要这么做的时候,也会跟他们和跟刘毅一样翻了脸吧。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今天也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对话了,我想听听你的实话。之前的问题,你我的回答都是真真假假,但在这事上,我想你没必要再隐瞒或者欺骗我了吧。”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沉声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只是我觉得,恐怕以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怕是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想法。” 黑袍摇了摇头:“我会试着去理解,你可以表达你的想法,不管在我这里看来有多荒唐,我都会仔细地听。”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我就说说我平生的志向和所愿。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没了娘,因为家里太穷,父亲也不想要我,把我送到了别人家,但是我好心的姨母收留了我,把我抚养到了四岁,而我的后娘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家境困难的情况下,还是接我回家,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可以说,我这一生,虽然命运悲惨,但也很幸运,碰到了两位伟大的母亲,她们教会了我这个世上不止是有那种冰冷的利益,还有人间的真情。” “至于我的父亲,我曾经长期地恨他,恨他从小就抛弃我,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送人,不是因为不要我,而是以他当时的家境,根本无法养活我,只有把我送到别家,还可能活下去,后来为了能接我回家,他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为了这个家,为了老婆和三个孩子,他拼了命,身体也垮了,最后积累成疾,因病逝世,从他的身上,我知道了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一抒平生宏愿志=== 黑袍的双眼中光芒闪闪,进入了倾听的状态,而刘穆之和王妙音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相识相处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刘裕直说自己的往事童年。 刘裕的眼中有泪光浮现,继续说道:“我爹是郡功曹,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天高皇帝远的州郡里,也是个肥缺了,京口人不用交税,家家都有田产,如果巧借一些朝廷名目,给自己谋点好处,我们家何止于如此清贫艰难?但是我爹从来不会以职权给自己谋取私利,占乡邻的便宜,他从小一直教育外,做人有骨气,要讲义气,要有正气,那种昧了良心,本不该得的好处,我们老刘家的子孙,是万万不能要的。” 黑袍冷笑道:“是挺有原则的廉者,不过代价是自己把自己累死了,就这样你还觉得是好事?” 刘裕大声道:“人生一世,要的就是凡事无愧于心,这三气是我们老刘家的祖训,作为子孙,必须要坚持。我爹还告诉我,说我们刘家起于彭城,最后在两汉四百年都迁居关中,成就帝王霸业,可现在关中和中原都落入胡人之手,祖先的陵墓连同上千万的汉人同胞,都沦落在胡人之手,作为刘家子孙,不驱逐胡虏,收复中原,死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我这辈子什么事都可以不做,就是不能不去北伐胡虏,这是刘家,也是每个京口家庭共同的使命。” 黑袍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连你们司马氏的皇帝都不在乎北方的旧土,要你们这些平民百姓操心什么?还真的是瞎操心。” 刘穆之沉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吗?越是底层的民众,越是能感受到国破家亡的苦难,越是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黑袍,你以为只靠着高压手段和恩威并施,就能让人为你效命吗?哪怕这一战出动的二十多万燕军将士,恐怕也是为了国家,为了部族而战,而不是为了你黑袍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国家,种族,部落,这些都不过是当权者想要底层草民效力而编造出来的口号和借口罢了,难道百姓在汉朝在晋朝就过得很好了?汉晋的世家豪强是些什么玩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我们草原帝王的统治下,难道就不如在汉朝时过得好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百年来北方百姓就没有真正地安生过,因为你们胡人君主的野心,不停地征战,相反南边的大晋就算再怎么样,起码大规模内战前,也有个基本的安稳。而且,我们中原华夏有古老的历史和悠久的传统,所谓衣冠礼仪,不是你们胡人可以玷污的,大家保的不是大晋的司马氏皇帝,而是我们这个族群延续数千年的传统,其首要的一条,就是忠孝。如果谁都可以跟胡人一样以力称雄,人人都想夺那九五之位,就会攻杀不断,战争永不休止,最后苦的还是天下苍生。这一次我来,就是要灭燕,灭掉慕容氏这个内乱不断,祸乱天下的家族政权,让青州的百姓,重沐华夏之光。” 黑袍勾了勾嘴角:“忠孝本就是人间的君王为了要子民们臣服自己而编出来的谎言,天生万物,各有灵性和命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与其说臣服君王,不如入我天道盟,起码我有这个自信,神盟做的,会比这些帝王做的更好。” 刘裕哈哈一笑,摆着手:“臣服于你?就冲你这种视人命于草芥,让部下们随意地去送死,只为满足你的一已私欲,再烂的国家也比你的这个邪恶教派要来的好。哪怕是暴君,也有天命五行,受命于天这些约束他,让他不敢倒行逆施,而你呢?恐怕所有人在你的治下,都会成为你的奴隶,再也不得自由,更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黑袍微微一笑:“我有办法能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也制订了一个周密而庞大的计划,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刘裕,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合作,创造一个我们理想中的天国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虽然说太阳快要下山了,但你最好还是别这么快做梦,我爹让我北伐,是因为我们整个京口都是从北方南下的流民,见多了北方在胡人治下的惨状,胡人君王们只追求权力,残暴好杀,不施仁义,所以不光是汉人,就是胡人自己,在北方也是水深火热。为了让胡人从军打仗,他们可以免了胡人的税赋,甚至允许他们去抢劫和掳掠汉人,我们汉人百姓,在北方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任人欺负的牛羊,作为同胞,难道我们不应该来解救他们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们晋朝的世家高门都不想这事,你有啥可操心的,再说北方如果不乱,他们的庄园里又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南下北人作为补充?” 刘裕摇了摇头:“世家高门怎么想的我不管,我只说我们京口人,没有一家一户是不想着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而我从小到大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每天就是练武习兵,为了将来的北伐作准备。你不是要问我的平生志向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自我加入北府军以前,那个京口刘大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北伐建功,名垂青史,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死而无憾。” 黑袍冷笑道:“还真是些头脑简单的愚夫,晋国只划出一郡之地,让你们不用交税,就让你们人人效力了。不过,若不是你们南下的流民家家都跟胡人有血仇,恐怕也不至此。怪不得桓温一直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啊。” 刘裕微微一笑:“你现在知道这个,太晚了,今天,你也见识到了北府军真正的实力,那是一种为了建功立业,收复故土的崇高使命所驱使出来的虎狼之师,而我,还有希乐,无忌他们,当初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加入了谢家组建的北府军!”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流落草原谁之祸===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声音铿锵有力:“黑袍,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当年投身北府时,是多么地激动和自豪,我们想的不是荣华富贵,或者是建功立业,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上战场杀胡人了。京口虽然人人能战,家家有军械盔甲,但是没有朝廷组建军队的动员令,没有世家提供的大量军粮,也打不起这仗,淝水之战给了我们从军的选择,也给了我们争取荣誉,为先辈们报仇的机会,当时不止是我们京口人,几乎所有大晋的才力之士,都想从军报国。” 黑袍冷笑道:“每次都这样,不稀奇,然后打完了后就是全郡带孝,只是那次淝水之战时运气不错,苻坚不知兵,又给慕容垂和姚苌暗害,甚至军中还有不少朱序这样的内贼,才让他们侥幸得手,但你自己也清楚,如果是对上慕容垂,姚苌之类的本族精锐,你们仍然没有什么胜算,五桥泽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裕冷冷地说道:“若不是青龙和朱雀他们的出卖,又怎么会有五桥泽之败?大晋历代的北伐不成功,不是因为我们汉人不是胡人对手,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汉人的内斗,还有黑手党这样的一直在拖后腿甚至出卖,才会功亏一篑,至于我们汉人能不能在战场上胜利,你今天应该最有体会吧。” 黑袍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里面生出了一丝愤怒,继而感慨道:“也许就是因为我的大意和轻敌,才会有今天之败,从今天开始,我会重新评估你们汉人的战斗力,不过,刘裕,我不相信你会真的有这么天真,从军建功多年后,还是只想着什么驱逐胡虏,为汉人收复江山,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胡人,又为什么会和慕容兰在一起?” 刘裕叹了口气:“我在加入北府军之前,也跟所有京口人一样,因为没有见过胡人,所以以为他们都不过是些会走路,会说话的野兽,虎狼,只会杀人为乐,甚至还会把人当成食物,只有死的胡人,才是好的胡人,如果要我们选择的话,应该是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可当我认识慕容南,也就是慕容兰在我们这里的化名之后,我的看法却有了改变,她是我第一个认识的胡人,我开始不知道她是易容改扮,女扮男装,但从跟她的接触来看,却知道她和我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有不同的立场,但是也心中有正义和坚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他当成跟我一样的同袍和朋友了,甚至,不希望在战场上见到他,因为我不想杀他。”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即使她在寿春背叛了你,害得你失败甚至差点被俘,你也不恨她吗?” 刘裕咬了咬牙:“我恨她,可是当她在我面前闭目等死的时候,我却下不了手。她说,她背叛我,利用我是因为她是慕容家的人,奉了她大哥的命,必须如此,但是对于我这个朋友,对于所有因她受伤害的寿春军民,她是愧疚的,愿意用一条命来偿还。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我心软了,没有杀她!” 黑袍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王妙音一眼:“从这时候开始,你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了,从此,就开始从王姑娘身上移情别恋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厉声道:“一派胡言!我当时跟妙音有婚约在身,而且早已经定情,又怎么会见色起意,移情别恋呢?一直到五桥泽的时候,我仍然心中只有妙音一人。” 王妙音淡然道:“黑袍,这些都是陈年故事了,而且刘裕也早就跟我说的很清楚当年的过往,我不会怪他,这些都只是命运的安排。你如果想要借机挑拨我和刘裕的关系,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我真要报仇,也是会冲着你,而不是别人。因为我现在很确定,毁我婚姻,逼我出家的表面上看是郗超甚至是我爹,但实际上,郗超也只是听命于你,甚至慕容兰,也只是执行你的命令去接近刘裕,甚至他们成就好事,也是你的安排!” 黑袍勾了勾嘴角:“这回你只说对了一半,放过刘裕,不是我的意愿,而是慕容兰自己的,本来按我的意思,是想杀了刘裕,以绝后患,这也是朱雀那次跟我合作的一个条件,他当时就说,你娘为了谢家以后能掌军,强行要把你许配给刘裕,这是对整个世家的侮辱,从长远看,他们王家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他要我想个办法,让刘裕永远地消失。” “本来,杀了刘裕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慕容兰却是苦苦哀求,不仅求我,也求她大哥,甚至威胁如果我杀了刘裕,那慕容氏从此会结束和我的合作。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但当时连慕容垂都非常依赖慕容兰的情报,可以不跟我合作,却不能不要这个妹妹,所以,最后我只能给慕容垂这个面子,正好,他也需要一个人去草原上帮他监视拓跋珪,于是,就有了你和慕容兰接下来的草原之行,朱雀勉强可以接受这个安排,所以刘裕你算是逃得一命,还抱得美人归,要是你能一直留在草原上,对大家都是好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是汉人,我的家人,兄弟,根基都在南方,总要回去的,你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在草原上我受了拓跋珪的恩情,也要助他登位以回报。本来我还不必这么急着回去,但是青龙,朱雀和桓玄先后来这里,还想要我和慕容兰的命,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袍微微一笑:“那是黑手党内部的权力之争,这一次我可没插手。青龙想要从我手里抢夺拓跋珪,以为援手,这就动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找来朱雀解决他。而朱雀看你跟拓跋珪成了阿干,害怕以后你跟刘琨一样,借草原之力争夺天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把你干掉。”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历经沧桑初心变===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你意思是说,朱雀当时来杀我,是对我产生了警惕,怕我回晋国破获黑手党?” 黑袍冷冷地说道:“不错,朱雀虽然一时勉强接受你和慕容兰在草原,但是他始终也害怕当年邺城害了你的事情有一天被你所知,青龙当时已经生了叛出黑手党之心,而且长期在北方活动,他设局杀青龙之后,又想去慕容垂那里接手青龙的资源,跟他开始合作之事。只是,青龙没死,而且暗中和慕容垂取得了联系,将计就计,让朱雀和桓玄反杀你,作为合作的条件。”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当年慕容麟带兵前来准备消灭拓跋珪,是朱雀和慕容垂约定的结果?” 黑袍冷笑道:“可怜朱雀,自以为是,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他人的棋子,青龙就是要借拓跋珪的手反过来报仇杀了他,而慕容垂也是想借他除掉你,从而可以让慕容垂彻底回来。这样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到朱雀的身上,让慕容兰恨死了黑手党,以后会助慕容垂和燕国全力灭晋报仇。” 刘裕哈哈一笑:“只是,你们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莽夫武人,居然设下了圈套,拿下了朱雀,还跟慕容麟暗中达成了协议,让他退兵,你们这些阴谋家所有在北方的布置,全都落了空!” 黑袍微微一笑:“此事我是全程关注的,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几乎完美,只是,离了慕容兰的帮忙,你也做不到这些。打仗上你是无人能敌,但这些情报,阴谋之类的事,你当时还差点火候。” 刘裕点了点头:“我所有有关情报的技能,都是那几年在草原上和慕容兰练出来的,开始我也不想碰这些,但是我发现,如果完全不掌握这些,就会跟聋子和瞎子一样,任人摆布,兵法上也从来不否认用间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后来我学起这些,得心应手。” 黑袍正色道:“可是,你打败朱雀之后,黑手党却是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把你作为头号敌人。而在草原上的这几年,历练了你,这时候的你,还会想着什么汉胡不两立,一定要北伐建功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的想法也有了变化,我发现汉人并不是都是好人,胡人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的野兽,象黑手党这样的组织,比起苻坚这样的胡人来说,更是可恶,普通的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要受这些吸血鬼们的压迫,而且是世世代代,不断轮回,这些窃居高位,又对民众毫无同情怜悯的人,才是世上最应该消灭的邪恶势力,我从草原回来之后,首要的目标,已经不是胡人,而是大晋内部的黑手党。” 刘穆之笑了起来:“难怪我说你怎么从草原回来后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呢。原来,想法有变化了呀。其实想想也简单,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底层的百姓都是过得如牛马一样,生不如死,而上层的那些汉人世家和胡人大人们,则都能过上吸血吮脂的生活,从这点上看,两边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有高低贵贱,士庶高寒之分。”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只有我到了草原上,看到那万千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胡人百姓才明白。他们受到的压迫和欺负,不比汉人百姓少,而那些胡人首领欺骗他们去发动战争,为自己冲锋陷阵时,也是给了他们那些一战改变命运的希望。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胡人这种贪婪,好战的性格,还得让他们能正常通过劳作谋生才行。”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直指黑袍:“这就是你们这些胡人头子和野心家做的事,让胡人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靠着抢劫和掳掠过活,然后带着他们去发动战争,抢掠汉人,让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必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仇恨,就是这样积累下来了!” 黑袍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汉人老祖宗发明的治国之道啊,那秦国的商鞅不是说过吗,但使民无余财,才能人人为国效死,这才是王者之民啊。草原上本来就日子难过,要不然为啥来了中原的花花世界,都不舍得回去了呢。刘裕,你现在不也是靠着什么无官不受禄,无爵不得官的这些新规矩,逼着连庾悦这样的人也要上战场吗?你的做法,跟我有什么区别?这场灭国之战,让十几万人一天内送命的大战,还不是你主动发动的?就因为你打了个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收复失地的旗号,就那么高尚了?” 刘裕淡然道:“我的想法,一直在改变,回中原之后,我想的是消灭黑手党,为以前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也扫清以后北伐的障碍,为此我在戏马台当众揭露了郗超的阴谋,成功将之击杀,也一步步地把黑手党逼入了绝境,但我没有料到,天师道这帮魔鬼居然会给释放出来,这些,我今天才知道,是你们天道盟的策划!” 黑袍哈哈一笑:“黑手党眼看着不行了,需要一个更有力,更听话的组织来代替他们,而这个组织,必须要完全听命于我们,所以这时候就是我们神盟出手,我的同伴负责天师道的组织,而我则从郗超和朱雀那里弄来了大批黑手党的军械粮草,以此作为天师道起兵的资源,当然,为了让新黑手党那些镇守不至于怀疑到我们支持天师道,我们仍然假意与朱雀他们合作,嘿嘿,他们就是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跟天师道才是朋友。” 王妙音杏眼圆睁,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要你还了我爹的命来!” 黑袍哈哈大笑:“还命?那你爹害死的那么多人,别的不说,就说他最后临死前还害了三万庄客变成了鬼,这些人的命,谁来还?别说他一死了之,所谓父债子还,你王皇后是不是也应该代你爹去抵这些冤魂呢?”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大权在手安天下=== 王妙音给呛得无法回击,只能紧紧地咬着朱唇,看着黑袍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刘裕看了一眼王妙音,眼神中透出一丝安抚与镇定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让王妙音顿时就感觉好了不少,也同样螓首轻点,示意自己没事。 刘裕扭头看向了黑袍,沉声道:“虽然说朱雀做下逆天大恶事,丧尽天良,但真正害死那三万百姓的,还是你黑袍,要不是你偷换了药方,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快,此事归根到底,还是你的罪恶。再说天师道这帮妖贼起事,所过之处无不残灭,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死于这场大乱,以至于吴地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黑手党要的不过是权力,而你和你那个邪恶的天道盟,要的却是一个人间地狱!” 黑袍微微一笑:“打仗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我造就人间地狱,难道你没有吗?你起兵反桓,惹得整个大晋大部分的地区都陷入战乱,荆州之地也是饱受兵灾,包括之前平定天师道,你也是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天师道众的鲜血,刘裕,不用这样义正辞严地教训我,你不配!” 刘裕沉声道:“我发动的每次战斗,杀的每个敌人,都是死有余辜,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受伤害,我自从军以来,从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普通俘虏,也从没有害过一个无辜的百姓,平定吴地的妖贼时,我虽然身经百战,但每次战后都会安抚战地的民众,甚至多次分出非常紧张的军粮以供他们生存,击破妖贼之后,我也是会把所有给妖贼裹胁和俘虏的民众解救,交给地方官府。这跟你发动战争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是一回事吗?” 黑袍冷笑道:“你说你回来之后要消灭黑手党,结果黑手党在后面的最后一次昌道内战中给桓玄一网打尽了,而他们的内情,还是我通告给桓玄的,要说灭黑手党,其实最后还是我干成此事,刘裕,你嘴上说要消灭黑手党,但你回来之后,却是一直在打天师道,后面又在反桓,实际上你是在一步步地提高自己的权势,控制军队罢了。我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崇高。” 刘裕朗声道:“你信与不信,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刘裕一生行事,何需向别人解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我回大晋之后,在戏马台揭露了郗超,并将之击杀,而朱雀等人暂时转入地下,我本是想跟司马曜合作,为他掌握军队,也去吴地慢慢地收回世家庄园,重新土断,以此动摇世家的根基,从根本上消灭黑手党的实力,结果这帮人狗急跳墙,居然下手先毒死了司马曜,并栽赃在我护驾不力上,又想置我于死地!” “只可惜,终究邪不胜正,我还是得到了从军平叛的机会,你挑起天师道的叛乱,虽然如愿消灭了朱雀,但天师道之乱已经是朝廷无法解决的大叛乱,于是我又重新出山领兵,这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实现自己光明,正义的理想,得手上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的优势在于打仗,在于可以通过不断的胜利,有更多的兄弟崇拜我,加入我。以前我只想着朝堂之上能有大员能扶持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提拔和扶持,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掌控整个北府军,只要军队在手,那我所有的理想,都可以实现!” 黑袍咬着牙:“我真的应该早点就弄死你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刘裕冷笑道:“桓玄可不想当你的傀儡和棋子,甚至,也许他留着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你有所反抗,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桓玄夺权之后屠杀我北府宿将,又骄奢淫逸,不理政事,国家给他弄得一团糟,而北府将校们也人人自危,这就给了我起兵反他的机会。你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起了对我的助力,这是我始终不能明白的一件事。只能说,你太狂妄自大,根本没考虑到我的打法,从来就没有退缩的可能,要么攻下建康,要么全体成仁,我从没有考虑到江北的选择。” 黑袍恨声道:“刘毅倒是一直想去江北割据,我原以为他会说服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带着他一起玩命!” 刘穆之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希乐,无忌这些人。京口汉子,都是亡命之徒,有进无退。京口建义,本就是向死求生之举,区区千余人马,就要挑战桓玄在建康城的十万大军,如果不拿出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是根本做不到的,现在你知道这点,已经晚了,刘毅可是连桓玄都知道家徒四壁也敢一掷百万的豪勇狂徒,又怎么可能在造反这种事上贪生惜命呢?要是连京口都守不住,那就算逃到江北,又能撑得几时?” 黑袍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京口人的悍勇与亡命程度,就象我一直低估了刘裕一样。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之前的这么多年,你没有掌权,一直受制于人,所以有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也可以理解,但你后来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享受到了那种可以一举一动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快感,难道你还想继续为了他人而打拼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就是因为大权在手,所以我才更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以前的刘裕,那个小军官,北府军战士刘裕,只需要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最多只需要保护自己的同袍将士就行,他需要负责和保护的,只不过几十人,数千人而已。” “可现在我当上了大将军,成为大晋实际上的最高掌权者,那我就要为大晋几百万,上千万的子民负责,不仅如此,我还要为全天下的苍生负责,我要结束这个乱世,移除掉世世代代压在汉人和胡人百姓头上的那些大山,消除汉人和胡人之间的仇恨,使之最后成为一家人,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没有战乱,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永享和平。这个道理,你恐怕下辈子也不能明白!” ===第二千七百七十一章 浴火重生魔物出=== 黑袍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刘裕,你居然可以放弃那个消灭胡虏的儿时梦想,搞什么众生平等了?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刘裕朗声道:“因为这些年我走的见的多了,这才知道这世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食利者们,去欺压底层的贫苦百姓们,为了让民众的怒火不对着自己,他们就向着其他的族群发动战争。当年永嘉丧乱,神州陆沉,北方汉人固然遭了大难,但在之前,八王之乱前,那些汉人地主们,又何尝不是残酷地压榨胡人?刘渊手下的匈奴人,还有石勒,李特这些底层的胡人,走在大街上就会给抓捕为奴,难道这就公平吗?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你没办法把时间倒退回百年之前,不管有什么原因,这百年下来,汉胡血战,现在已经不是上层人之间的矛盾,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的普通汉人百姓和胡人族人都有血仇,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刘裕沉声道:“只要掌权者能有宽大的心胸,能一视同仁,不问过往,那一切都有可能。我和慕容兰这样的死敌最后都能成为夫妻,我相信普通的汉人和胡人,也能找到共存之道。这回我来灭燕,可不是想把所有鲜卑百姓都斩尽杀绝,我要灭的,只是慕容氏,还有你!”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不要以为侥幸赢了一仗,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大言不惭了,告诉你,我的实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只这一仗,动摇不了我的根基。” 刘裕微微一笑:“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比起追杀慕容超来说,我更想要这战灭了你,你的那个天道盟,我可以慢慢去查,但是你,今天必须死!” 黑袍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刘裕,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神盟的秘密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黑袍说到这里,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他那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一片纯白,嘴里念念有词:“阿布,阿布拉卡达不拉,降临!” 刘裕迅速地抄起了大弓,搭箭上弦,直瞄黑袍,这一箭,他是从身后的孟龙符的盔甲上抽出,那射向心口的致命一箭,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这一箭,为了猛龙,受死吧!” 可是,就在这时,刘裕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蛮荒未知的邪恶,那是一股可怕的,腐烂的黑暗气息,透着死亡与杀戮,在战场上打拼多年的刘裕,对于这种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杀气,有着野兽般的敏感,这种战场上的敏感无数次地助他化险为夷,但是,这次所遭遇的冰冷和邪恶,却是超过了任何过往之时,甚至在自己直面郗超或者刚才面对黑袍时,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刘裕猛地掉转了箭头,指向了邪恶气息的来源之处,那赫然正是刚才明月躺着的地方,只见她的尸体,居然在微微地晃动着,而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似乎想要坐立起来。 王妙音已经花容失色了,尽管她是纵横天下的谍者女王,但是看到这种鬼神之事,仍然是吓得不轻,声音也在发抖了:“难道,难道她也是,也是长生人吗?裕哥哥,快,快消灭了这个邪物!” 刘穆之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猛地掷向了明月的尸体,“嘭”地一声,瓶子在她的尸体上碎裂,一股强烈的硫黄硝石猛火油的混合味道,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原来,刘穆之早有准备,就是带了这罐火油,专门对付可能出现的鬼兵,长生人之类的邪物呢。 刘穆之一边掷出瓶子,一边大吼道:“还等什么,定住这邪物!” 刘裕一咬牙,手中的箭弦猛地松开,这一箭,离弦而出,直飚向了明月的尸体,一箭正中其心脏,本来微微想要抬起的身躯,顿时给这一箭钉到了地上,手足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却是无法再起来了。 刘裕一箭射出的同时,嘴里迅速地厉啸:“胡子,动手!” 破空之声在空中回荡着,胡藩所在的箭楼之上,一道流星也似的长箭,划破长空,直射向黑袍,黑袍哈哈一笑,冲天而起,这一箭就从他的脚下划过,狠狠地扎进了那跨下黑龙战驹的背上,即使是披了马甲,也难挡胡藩这位当世箭神的全力一击,这一箭直接射穿了黑龙驹的背部,战马一声悲嘶,趴了下来,而那一箭,就留在了马背之上,马鞍的扣带给堪堪射断,而马鞍也滑落在地,任谁看到都会明白,黑袍已经不可能骑这马儿冲锋陷阵了。 显然,这是胡藩早有预谋的一箭,即使射不死黑袍,也足以一箭让座骑废掉,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不停地抽箭上弦,对着站在两侧帐蓬和辎重车上的黑袍,连连射击。 黑袍倒是在这些大车间闪转腾挪,如同鬼魂幽灵一般,这些箭枝几乎都是快如电光火石,换了常人只怕连举盾格挡都来不及做到,可是黑袍却是可以轻松地闪过这些箭枝,一身黑色的披风,让他如同一只玄鸟,在空中飞舞,箭矢横飞,却是无法在他身上,击中任何一箭。 刘裕瞄了一眼这边上的战况,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黑袍居然可以这样躲闪胡藩居高临下的攻击,其速度,判断,真的是当世无匹,看来若是自己不出手,还真有可能让黑袍跑掉了。 一阵火焰腾起,带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刘穆之把一个火折子扔到了明月的身上,本就沾满了引火之物的尸体,顿时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刺鼻的烤肉焦味,中人欲呕,王妙音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在她变成那长生怪物之前,我们把它给”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绝不属于这个世上任何已知生物的尖啸之声响起,明月的尸身上,脑袋突然从中裂开,一只长约一尺多的不明飞行物,从火焰中飞出,直扑王妙音! ===第二千七百七十二章 魔蛊飞天黑袍遁=== 刘裕的脸色大变,而王妙音更是给这一惊吓得后退两步,本能地想要抽剑反击,却是腿一软,摔倒在地。 刘穆之的手里本来也拿着另一个硫黄罐子,准备随时再去加一把火,眼见这东西飞出来,他也迅速地把这瓶火油掷向了来物,只是一丈多的距离,这东西却是灵活异常,在空中一个急速地上升,一下子就升到了三丈多的高度,而那个火油瓶,也落了个空。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此物的真正面目了,只见它有六只透明的翅膀,上下翻飞震动着,身子如同一只苍蝇或者马蜂,分成数节,如蜈蚣一样扭动着,头上突起两只大大的眼睛,靠着两根触须,粘在头上,虽然那不是人类之眼,但那几百个瞳孔里散发出的一种死亡和邪恶的眼神,似乎是看着自己的物一般,让人从内心深处都会升起一阵极度的恐惧。 刘裕一咬牙,本来准备射向黑袍的一箭,转而射向了空中的这个不明飞行物,而射出这一箭的同时,刘裕一把抽出了插在背上的斩龙大刀,这一箭快逾流星闪电,几丈的距离,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闪躲,可是这个不明飞行物身形不过尺余,轻巧地在空中一转一扭,就堪堪避过了这破空一箭,而在闪过的那一瞬间,它的身形似乎膨胀了一些,居然一下子长到三尺左右的长度了。 王妙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刘裕一个箭步冲到了王妙音的身前,斩龙刀横于身前,一股一往无前的威势,直逼那半空之中的不明飞行物。 不明飞行物的浑身突然暴起了一阵尖刺,那些是它周身的绒毛,一下子就根根倒立,仿佛变成了一只飞行的刺猬,而它的颜色,也从刚才的暗红色变成了一片紫黑,一阵淡淡的黑气,笼罩在它的周围。 台下响起了一阵叫声:“快保护大帅,保护皇后。” 上千名持盾持戟的战士,后继以百余名弓箭手,冲了过来,而在他们之前,则是几百名轻装的吴地剑士,沈田子和丁旿冲在最前面,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帅台,但就是这两个蛮牛一样的猛士,乍一看那空中飞着的不明飞行物,也是张大了嘴,愣在了原地。 这不明飞行物的眼中黑气闪闪,突然,一个转向,冲着右侧的方向飞去,朱龄石刚刚带着百余弓箭手从这里冲上了台,刚一露头,只觉得头上一凉,那不明飞行物就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吓得他一缩头,而身后的上百名弓箭手也跟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几乎是目送这东西飞出了十步之外。 刘穆之厉声道:“快,快射死这东西,不要让它跑了!” 弓箭手们如梦初醒,纷纷对着这不明飞行物射击起来,可是就在这会儿功夫,它似乎又长大了一倍,从刚才三尺左右的长度变到了五尺出头,在空中如同一只苍鹰,离地十丈有余,这些弓箭纷纷地从它身下飞过,却是无一箭能射中它的身体。 黑袍一声长啸,那怪物对着它就飞了过去,胡藩的弓箭仍然不停地在黑袍的身侧飞来飞去,却是无法击中黑袍,每每都是箭差半尺左右,当这不明飞行物掠过黑袍的头顶时,黑袍抛出一根长索,一下子缠在了此物的身上,然后这个不明飞行物猛地一拉高,黑袍的身形凌空而起,左手却是死死地抓住那根长索不动,一根长箭,堪堪地射在了他刚刚停留位置的地面,似乎是在为他送行。 黑袍得意的笑声从百余步外空中传来:“刘裕,咱们后会有期,快去安抚一下你的相好,她害怕了!” 诸葛长民正带着数百名军士堵在路上,刚才的事情,也看得他目瞪口呆,直到黑袍挂在那飞行怪物身上,掠过他的头顶,他才如梦初醒,大叫道:“放箭,快放箭。” 他的话音还没下落,空中突然降落了一堆“黑雨”,那是那飞行怪物,张开了嘴,吐出了一阵黑色的毒液,十余名弓箭手们顿时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地上打起滚来,而没有淋中人的那些毒液,落到地上,顿时腾起了阵阵黑烟,几只在地上爬行的虫子,在这些黑烟里,顿时化为乌有,连尸体都没办法存下。 诸葛长民吓得连忙钻到了边上的一辆大车之下,身后的军士们也都有样学样,只有二十多个胆大的还在对空放箭射击,只是这些箭枝还赶不上那怪物飞行的速度,连送行都谈不上,只能目送着黑袍就这样吊在那飞行怪物之后,在空中渐渐地成了一个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刘裕的眉头深锁,收起了刀,他看向了还在一边燃烧着的明月的尸体,别的地方还算正常,一如普通的焦尸,只是脑袋那里,明显地炸裂开来,那个怪物,显然是从她的头颅之中飞出的。 刘裕看向了王妙音,向她伸出了手:“皇后殿下,你受惊了,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王妙音摇了摇头,搭着刘裕的手臂,从地上站起:“不怪镇军,只是,只是我现在还感觉象是做了个恶梦,可怕,太可怕了。” 沈田子嚷了起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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