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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身也就是靠了个王爷头衔混吃等死罢了,又何必为争那些官职而赌上全族性命呢?司马国璠之后,恐怕更是没有司马氏宗室诸王想出来做事了。我跟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陶渊明笑道:“可是别忘了,刘裕上任后,立了新规矩,什么无功不得爵,非爵不为官,而且这爵位可不是世袭不变,到了死后,民爵直接收回,士爵也要降一等处理,换言之,以后司马氏宗室,可没办法再袭那些开国的爵位了,若不能打仗立功或者是为官出政绩,两三代人以内,给除爵为民,是免不了的事!陛下,你说在这种制度下,司马氏的宗室们,还能坐得住吗?” 姚兴的眉头一皱:“刘裕还真的敢这么干?那他得罪的可不止是司马氏宗室诸王,更是世家大族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所以,其实世家大族才是最恨刘裕,最反对他的那批人,只不过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反抗,如果让司马氏诸王在前面先公开反对,他们再在后面暗中推波助澜,那刘裕在晋国是不是还能坐得稳位置,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啦。” ===第二千九百六十四章 为人取栗何所求=== 武林 rg 姚兴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开来:“难道,黑手党还没有给消灭?还是陶先生你有意重组黑手党这个组织呢?这次我的探子还回报,在临朐之战时,指挥南燕大军的是一个叫黑袍的人,也是南燕的国师,此人身份神秘,背后似乎有个叫天道盟的秘密组织,长年以来操纵和控制了黑手党,你对这个天道盟,又知道多少呢?” 陶渊明淡然道:“我也是这次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本来我也一直奇怪为什么黑手党会完蛋得这么快,几乎给桓玄一锅端了,要知道,我可没有把其他几个镇守出卖给桓玄,现在想来,恐怕是这天道盟为了扶持桓玄,而主动抛出了黑手党呢。” 姚兴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个天道盟还能控制强大的南燕,调鲜卑铁骑为自己所用,你既然这么讨厌刘裕,为何不去跟这天道盟合作,而要来找我呢?这岂不是舍近求远?” 陶渊明微微一笑:“因为天道盟的黑袍已经惨败,整个南燕也几乎只剩广固孤城一座,我这个时候去广固城,不是自投罗网吗,万一城破,我连逃都逃不掉。黑袍不管如何都只有跟刘裕死战到底这条路了,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来陛下这里,请你能助黑袍一臂之力,救下南燕的同时,打退刘裕,这样大家联手,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姚兴摇了摇头:“我跟刘裕并没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只要我不接纳刘裕的敌人,不出手帮助他要消灭的敌国,那起码这几年,我是可以跟刘裕,跟东晋和平相处的,你现在的身份没有暴露,我可以只送回司马国璠,给刘裕做个人情,或者你若是怕他出卖你,干脆我直接杀了司马国璠,传首刘裕,以示诚意,你通过国师给我献的破刘勃勃的计策听起来不错,我可以试试,如果果如你所言,我消灭了刘勃勃,再平定凉州,后方无忧的时候,再考虑与刘裕一争高下。” 陶渊明笑着摆了摆手:“陛下可以交出司马国璠,那请问陛下可以交出桓谦吗?可以交出谯纵吗?” 姚兴的眉头一皱:“荆州桓氏一向跟我姚家关系不错,桓谦又是落难来投,我岂可坐视不理?如果在这个乱世中拒绝前来主动投奔自己的人,以后又怎么可能有更多人来投奔呢?” 陶渊明正色道:“那司马国璠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要是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因为畏惧刘裕,连司马氏的宗室都不敢接收了,以后无论是东晋的世家还是北方的部落,都不会有人主动归附。当年陛下敢收留刘勃勃,不惜得罪强大的北魏时的气概,哪里去了?” 姚兴咬了咬牙:“你别提刘勃勃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收了这只白眼狼,现在我甚至可能要反过来求北魏出兵,与我们联手灭了此贼,为此失掉河套草原,也只能认了。” 陶渊明叹了口气:“刘勃勃不过是陛下一时走眼没控制住罢了,但因为陛下的这种美德,凉州诸国不也是先后来归顺了吗?包括这几年各国出奔的权贵,也多是跑到你这里,甚至不会去北魏,这就是人心所向啊,陛下要是想成就霸业,如果连士族之心都失了,那恐怕以后连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来投奔了啊。” 姚兴冷冷地说道:“你现在也没来投奔我啊,你是为了你自己罢了。现在你跟我之间,一如当年的我和刘裕,只是面对共同的敌人,暂时合作罢了,一旦你真的扳倒了刘裕,自己就会在晋国掌权上位,到那时候,你还会是我的朋友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谁能预料得了未来呢,但我起码不象刘裕那样,需要北伐的功业来实现他那不切实际的理想,我们东晋的士族,世家,一向是只要偏安南方就行,跟这北方失地,已经隔绝百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刘裕为了得到那些贱民的支持,想分我们士族的利益,如田地这些给这些人,这才是我们跟他势不两立的根本原因!” 姚兴冷笑道:“先生终于说出实话了,你们真正不愿意放弃的,可不是什么千年道统,传承,仍然不过是那些现实的好处罢了。只是我很奇怪,你陶家虽然也当过东晋的开国荆州刺史,但早已经家道中落多年,你陶先生也曾经混得食不果腹,只当过一些教谕之类的小吏,这士族的存续,跟你真的这么重要吗?以你的本事,在刘裕手下混个高官,并不是难事吧。”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们士族,就算一时家道中落,但仍然是在士籍之中,仍然有各种好处,最大的一点,就是家传的藏书,这保证了我们在文化上比贱民们有巨大的优势,我虽然少年时食不果腹,但可以学富五车,只要自己有本事,那任何时候只要机会来了,就可以一飞冲天。而绝大多数的农夫,只能一辈子耕作,除了当兵立功一条路外,再无上升的可能。” “而刘裕这么一来,等于让天下人人都识文断字,那以后我们家的子孙想要再出人头地,可就难了,我陶渊明再穷再苦,起码人人都知道先祖父陶公讳侃,乃是大晋开国时的荆州刺史,名垂青史,要是给刘裕这么搞法,只怕百年之后,我陶家就无人再会让人知道,曾经祖先的辉煌啦。” 姚兴一动不动地看着陶渊明:“可是,就算我有意帮你,这时候也拿不出军队来帮助南燕。我实话告诉你,南燕的使者张纲,已经比你提前两天来了我这里,也是想向我求救兵的,甚至还答应送我三万副甲骑俱装的铠甲为答谢,还肯割让大岘山以南给我,连这样的条件我都没有考虑,因为,为个只剩孤城一座的南燕,要我抽调对付刘勃勃的兵力去救,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是陛下根本不用出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救援南燕的目的了,如果是这样,那陛下还会拒绝吗?” ===第二千九百六十五章 两败俱伤后方变=== 姚兴的双眼一亮,脱口而出:“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怎么可能呢?”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陛下要做的,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姚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我还以为先生有多厉害的办法呢,你觉得刘裕征战一生,还会吃这套?他现在围攻广固一座孤城,旦夕可下,黑袍虽然厉害,但孤立无援,完蛋也是早晚的事,要救南燕,非十万到十五万大军不可,你说虚张声势就能救燕,莫不是在说胡话!” 陶渊明笑道:“所谓的虚张声势,之前不是没有人搞过,当年慕容德趁着刘裕起兵灭桓玄的时候,曾经也有意攻晋,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仍然是摆出了四十多万步骑的庞大阵势,逼刘裕与他做城下之盟,这就是典型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姚兴的眉头一皱:“要是以前大秦全盛之时,拿个三四十万兵马,尚且吃力,毕竟我不象慕容德那样,可以穷兵黩武,滥用民力。更何况现在,我的主力用来对付刘勃勃尚且吃力,又怎么可能起大兵去对付刘裕呢?之前我这里不是没讨论过出兵的可能,但是一众将帅都说,以现在大秦的实力,拿出十万大军,穿越中原,远到齐鲁之地去救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陶渊明淡然道:“现在是不可能,也没必要,刘裕现在刚刚临朐大胜,气势正盛,就连黑袍也不敢再在野战中与之硬对,只能收缩广固防守,但请注意,他现在只怕了张纲前来求援,此人虽然是个能工巧匠,但在南燕不过是个尚书郎的身份,连六部侍郎都不是,派这样级别的人来救援,就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黑袍并不想现在就真的求援。” 姚兴笑了起来:“这点你倒是留意到了啊,昨天的内朝会上,不少重臣都说南燕根本没有来求援的诚意,当年连迎回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都派了韩卓这个尚书左仆射前来,这次居然让个尚书郎就想来求救国之兵,恐怕是昏了头啊。” 陶渊明点了点头:“现在黑袍还有幻想,指望广固坚固的城防和他的用兵之法,能独自打退刘裕,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外求援,一旦外**队真的前来,常驻燕国境内,再想把他们赶走,可就不容易了,上次陛下送回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可是要了南燕的称臣请藩,还有交还了皇家乐队呢。这次若是助其保国,那要价只会更高。” 姚兴冷笑道:“他若是有办法自己守住广固,又何必要我出兵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广固是天下坚城,黑袍又深通兵法,应该是能守得住的,但是现在南燕境内,举国皆降,只剩一个广固城了,刘裕就算没办法攻下,也会长期围攻,现在刘裕已经停止了从后方的运粮草和辎重,而是从南燕就地征集,而多年来受尽鲜卑以及诸胡欺压的青州汉人,纷纷主动投军,为的就是不错过这报仇的机会,黑袍也许可以守住三个月,半年,但若是刘裕就地围攻,一年,两年,他还撑得住吗?” 姚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是要我在刘裕攻城不成,师老兵疲的时候,放出大军将至的消息,让刘裕主动撤退,以此作为出兵的代价,向南燕寻求好处?” 陶渊明微微一笑:“是的,这就是我这回要带来司马国璠的原因。现在的刘裕,威望如日中天,不仅让晋帝复位,击灭桓楚,还北伐胡虏成功,大败天下无敌的慕容氏甲骑俱装,在这个时候,东晋国内无人敢公然反抗他,而天赐良机,他在这个时候给我们送上了司马国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无能又弱小,但也许,就是动摇刘裕的第一个关键人物。” 姚兴满意地点头道:“在这个时候,东晋内部出个敢公然反抗刘裕的司马氏宗室,如果刘裕久攻广固不克,那暗中不满刘裕的世家大族,就会挑唆越来越多的司马氏宗室起来反抗,甚至,黑袍所在的那个天道盟,也许也会兴风作浪,是这个意思吗?”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黑袍敢独守广固城,显然在外面也有同伙,在刘裕一切顺利的时候他们未必敢发动,但刘裕如果师老兵疲,晋国内部就可能生变,有司马氏宗室举义旗在先,世家大族暗中支持在后,那刘裕的后方可就不稳了。将士们若是长年征战在外,也会心生怨言,这时候,真正可以挑战刘裕的力量,可能就会出现啦。” 姚兴的心中一动:“你所指的,是刘毅?” 陶渊明笑着点头道:“陛下真的是洞若观火啊,不错,刘裕在晋国内最大的威胁,其实不是司马氏宗室,甚至也不是已经不掌兵权的世家大族了,他最大的对手,正是这位多年的战友刘毅,而这两人的不和,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这回刘裕拒绝了刘毅的北伐请求,自己领兵出征,却让刘毅镇守后方,表面上看,是托以根本,是对刘毅的信任,实际上,不过是让刘毅在后面看家,不让其立功罢了,刘毅本来对伐燕没有把握,可以不与刘裕计较,甚至乐见其战败,但现在刘裕打赢临朐,进围广固,刘毅还可能笑得出来吗?” 姚兴满意地抚着自己的胡须:“难道陶先生和刘毅能说得上话,或者说,能勾起刘毅与刘裕一争高下的决心?”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当然,刘毅的夫人,曾经的桓玄的皇后刘婷云,当年就是我亲自救下,并安排成为刘毅的女人的,当时我只是想让刘毅为了这个和刘裕有深仇大恨的女人而结怨,可没想到,刘毅还真的把她作为正妻娶进了门,这几年,我没少通过这个女人在刘毅身边挑拨他和刘裕的关系,现在我非常确定,刘毅其实是要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让刘裕一败涂地,无法再靠军功压制他的机会,一旦刘裕在战场上不能取胜,那这个机会就来了,因为,我有充分的把握,晋国的世家大族,会在这个时候公开转向支持刘毅的,就连谢家,也是如此!” ===第二千九百六十六章 养寇自重希乐谋=== 武林 rg 姚兴笑了起来:“你的计划设想很好,但若是刘裕提前攻下广固,或者是提前撤军,那我出兵或者是假装出兵,不就没有作用了吗?再一个,我就算是要虚张声势,也得调动个几万兵马做做样子,你让寡人从何处调集这些兵力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有司马国璠在陛下这里,就会在东晋内部兴风作浪,刘婷云和其他不满刘裕的士族,会是陛下在晋国内部的盟友,而桓谦和谯纵,则是陛下可以要求报恩的对象,只要东晋内部生乱,有司马氏举起义旗,那这些世家大族会暗中给予军械和人力的支持,刘裕国内生乱,就不可能得到持续的援军和补给,只靠青州本地的汉人,恐怕是无法拿下广固城的。” “刘毅镇守国内,但他一定不会象建义和讨伐桓氏时那样全力以赴的,最多只是应付了事,甚至,是配合着这些世家大族演戏,借着剿灭叛军的名义,壮大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来,贼只会越剿越多,刘毅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姚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不能让有异心的人掌兵掌权的原因,哪怕他能力再强。刘毅如果连老婆都是你的内应,那跟先生联手合作,也是早晚的事,先生是不是回去之后,就干脆加入刘毅的幕府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太合适,刘裕已经盯上了我,而刘穆之这个死胖子更是派人对我千里追踪,这回我能见陛下一面,可是做足了布置,费尽了心思,现在我连胡须都剃了,这一两年内,是不能再回晋国的,不然等于是自投罗网。” 说到这里,陶渊明顿了顿:“何况到目前为止,刘毅并不知道我和刘婷云之间的关系,他也同样是很精明的人,若是知道我一直通过操纵他的老婆来跟刘裕作对,我之前多年的布置,有前功尽弃的风险,毕竟,世家大族们反对刘裕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很好理解,但我这样一个普通士族这么坚决地反对刘裕,他是不太会相信的,要是我的那套维护士族的想法让他也知道了,他这个武夫,是会帮我,还是会站在刘裕这边,就不好说了。” 姚兴笑了起来:“可是这个刘毅不也是文武双全,也是给世家大族看成自己人吗?你这套维护士族的想法,应该更对他的胃口吧。” 陶渊明叹了口气:“那只是刘毅表面作出来的文章,或者说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归根到底,他仍然是个军头,他的立身之本,仍然是手下的兵马和愿意跟他的兄弟们,为什么当年他在京口当江湖大哥的时候没有士族看得上他?现在手握重兵的时候就给看成文人了呢?不是他突然变得有文化,而是他变得有实力了。他的这些实力,还是来自于那些武夫,刘裕帮他做了他不敢做的事,从内心深处,他是不会多抵触的,毕竟他自己在这套规则下得了好处,有了今天的地位,又怎么敢断了手下人同样靠此上位的盼头呢。” 姚兴叹了口气:“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这话倒是非常正确,那这么说来,刘毅和世家大族,也只是貌合神离,不会真心合作了?” 陶渊明笑了起来:“就连刘婷云在内心深处也是看不起刘毅这个乡巴佬的,只是为了保命才只能委身于他。现在刘毅想要借机立功夺刘裕的大权,这就需要有立功的机会,刘裕当年能在北府军升为带头大哥,说白了也是靠平定孙恩之乱时立的军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刘毅也有这么一个立军功的机会。刘裕不给他北伐或者是西征立功的机会,也是想防着刘毅走一遍自己的老路。所以刘裕真正担心,或者说晋国内真正能对刘裕造成威胁的,还是刘毅。” 姚兴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在晋国内,先让司马国璠去勾引第一波的反叛势力,然后你去联合刘婷云,由她暗结世家大族们在后面扶持这些叛军,而朕再指使谯纵和桓谦,从荆州和益州两个方向出兵,如此一来,刘毅等人会在外面领兵平叛,可是他不会真心消灭叛军,而是养寇自重,平叛过程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刘裕在前方围攻坚城如果不能拿下,后方补给断绝,甚至让老对手的实力不断壮大,那这时候,只要朕再放出要出大军救燕的消息,刘裕就很可能被迫撤退了。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吧?”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错,就是如此,后两步世家和刘毅我能在晋国内安排,但最关键的第一步,也就是挑起叛乱,非陛下不可。桓谦,谯纵和司马国璠这三个叛乱头子,在晋国足可抵得上二十万大军。而陛下对他们或有扶持援救,或有临难收留之恩,要让他们回去作乱,只有你能做得到了。” 姚兴摇了摇头:“恐怕先生还是有点想当然了,这三人并没有你想的这么重要,更不太可能主动起兵。司马国璠现在是孤身逃亡,又是犯了军纪而逃,并不象司马休之当年那样是因为桓玄篡逆屠杀宗室而被迫逃跑,只怕没有人会同情他,而且他逃到了我这里,是属于叛逃外国的国贼,只怕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人跟随,甚至弄得不好,他昔日的部下也会把他绑了来领功呢。” “至于谯纵和桓谦,恐怕更是希望渺茫,蜀人向来只图安逸舒适,不愿远征出川,谯纵能上位建国,就是因为当年毛氏想要出蜀兵讨桓玄,路上引起了不愿出川的将士们哗变。这几年,我也多次要求谯纵出兵荆州,配合我大秦的中原军队夹击荆州,可他就是百般阻挠,以各种借口拖延,说白了也是只想偏安一隅,不想出川作战。我总不可能先派兵灭了谯纵,再强迫川人东征吧。” ===第二千九百六十七章 主动出击保巴蜀=== 武林 rg 姚兴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至于桓谦,你更不用指望了,寡人原本还想留着他,关键时候放回荆州,召集忠于桓氏的旧部反抗刘裕呢,可他却是舍近求远,直接想去蜀中,大概他还是信不过我,以为在大秦这里,会把他召来的部下给吞并,或者是不想背负一个投靠胡人的名声。” “但那谯纵,又岂是省油的灯?这个蜀王连朕的援军都要心存警惕,对他这个外来的荆州豪门公子,更是视为敌人了,毕竟,之前割据蜀中自立的成汉国,就是给桓温灭了的,桓谦去了蜀地,就到处结交本地大族,割据一块地方自立,安置自己的荆州旧部,准备组建军队,谯纵觉得他成了气候第一个要灭的不是刘裕,而是自己,于是直接把桓谦给拿下,若不是给朕一个面子,恐怕早就杀了。现在的桓谦,已经吃了一年多牢饭,部下也早就或是散去,或是给谯纵兼并,又怎么可能成得了事呢?陶先生,你的设想很美妙,但几乎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陛下所担心的事,我早就考虑过了,其实你并不用太在意这些。请试听我一一分析。” 姚兴轻轻地“哦”了一声:“先生请直言。” 陶渊明清了清嗓子:“先说谯纵,他之所以不肯出兵,确实是因为蜀人贪图安逸享乐,向来只愿自保,不愿远征,谯氏作为蜀中大族,根基全在蜀地,如果不是生死存亡,是没有开疆扩土的功业之心的,这也是他屡次拒绝陛下出兵要求的原因。” “但是谯氏建蜀,毕竟是从东晋叛离的,叛离过程中还杀了东晋名门毛氏几乎满门几百口人,现在的东晋不同于以前,刘裕这些武夫掌权,那就是雄心勃勃要对外征战,以军功保持自己地位的,之前灭桓之后,刘裕为了让刘敬宣建立功劳,就让他征伐过西蜀,要不是陛下当时出兵援救,只怕西蜀当时就给灭了。” “这一战刘敬宣兵败,折损了三千多精锐的北府老兵,如此一来,整个北府军跟蜀国又有了家恨,若不是因为荆州刚刚平定,人心不稳,在岭南又是死敌天师道占据,只怕刘裕很快就会亲征蜀地的,可是慕容超作了大死,主动招惹了刘裕,某种意义上说,成了谯纵的替死鬼,现在刘裕打得南燕只剩孤城一座,不管是不是能灭了南燕,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西蜀,谯纵不趁着这时候刘裕大兵征战在外,国内空虚时起兵,那只会坐以待毙,这个道理,让他明白并不难。” 姚兴摇了摇头:“蜀兵一向战斗力衰弱,如果出征去打没有胜算的仗,那是死活不肯的,刘裕虽然征战在外,但在荆州和雍州留下了精兵强将,刘道规是他的弟弟,也是北府名将,雍州的鲁宗之以前在桓楚时就是著名的悍将,手下的雍州兵马在以前荆州军诸部中也是勇冠三军,有他们在,谯纵就是出征,也不过是给人送菜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如陛下所说,蜀人也不是完全不想出征,只是因为觉得打不过,出征是有去无回,才会如此抗拒。如果让他们有胜利的希望,也不是不愿意打,就象上次,谯道福也曾经领兵,趁着荆州易主,一片混乱的时候,击败过司马荣期的讨伐军,还差点打下了白帝城。自古守蜀必守巴,如果巴郡白帝城一丢,那可以从内水,中水,外水这三路攻击蜀中平原,防守就很难了,上次刘敬宣就差点灭了蜀,要不是有陛下的仇池援军,谯蜀早就亡了,再说巴地一向富裕,白帝城又是门户重镇,进可顺流而下直取江陵,夺占荆州,退可自保以作蜀中门户,对于此地,谯纵有机会还是会去争的。” 姚兴笑道:“现在白帝城可是有当年刘敬宣伐蜀未成之后留守的几千精兵,有大将温祚,文处茂,时延祖等人镇守,晋朝的益州刺史鲍陋,也是驻刺史府于白帝城,没这么好打的,再说后面江陵还有刘道规镇守,有两万精兵,随时可以支援,就蜀地的这点实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陶渊明微微一笑:“白帝城不过数千兵马,又多是以前司马荣期所部的降兵,战斗力并不强,温祚是桓楚的降将,而时延祖和文处茂以前也是毛家旧部,并不算优秀将领,防守勉强可为,要进攻蜀中那是做梦。至于那个益州刺史鲍陋,以前不过是一个海盐的县令,文吏而已,不懂军国之事,纯粹是因为以前跟刘裕的旧交情,才得了此职,这些人一旦离了刘道规的荆州兵马支援,那白帝城最多三个月就可以攻下,这对谯蜀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等刘裕打完南燕,班师回国,那接下来派个两万兵马,从白帝城出发攻蜀,他们又如何抵挡呢?” 姚兴叹了口气:“蜀军或许可以攻下白帝城,但是刘道规的荆州兵马一出动,就不是他们能抵挡的,谯纵真正担心的也在于此。” 陶渊明正色道:“这就需要桓谦的帮忙了,只要谯纵放回桓谦,让他能回荆州召集桓氏旧部,兴风作浪,那刘道规可就未必还有能力支援白帝城啦。” 姚兴的眉头一皱:“桓谦?他逃来投奔我时还有几千军队,现在给囚禁了两年,这些人都非散即离了,光杆将军一个,能活着回到荆州都算他运气,又怎么可能召集旧部呢?这两年他多次派人来找我,请我向谯纵求情,放他回关中,只愿意从此当个农夫,不再问世事了。甚至出家为僧都行啊。这样的人,还能指望?” 陶渊明微微一笑:“让桓谦孤身一人现在回荆州自然是送羊入虎口,但若是陛下能抽出个一两万军队,护送桓谦回荆州,那就不一样了。您在中原的那些守军,还有凉州诸藩属国的羌胡部落,也可以动一动了吧。” ===第二千九百六十八章 羌胡护卫还乡团=== 武林 rg 姚兴笑道:“凉州诸胡,可只是名义上归顺于我,并不是真心地臣服,要不然,我又何苦派儿子和将军们领兵去攻打凉州呢?只是因为那里离关中太远,诸胡部落又凶悍难制,想要统治,需要消耗巨大的国力,得不偿失啊。所以我攻灭后凉之后,只能委任当地的部落首领,有力人士代管,这也就是南凉,北凉和西凉这些国家建立的原因。我连控制当地都做不到,又如何能让他们出兵征伐外国呢?” 陶渊明正色道:“当地的很多部落,劫掠成性,大部分的攻杀征战,不过是这些部落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引发的,就算他们国家的君主也无法禁止,陛下可以向这些部落首领许诺中原的花花世界好处,让他们自愿出兵,不作为大秦的兵马,只是作为雇佣军,打完仗后,劫掠的好处归他们就是。” 姚兴的眉头一皱:“这招真的可以奏效吗?如果我能把他们作为雇佣军,为何不去对付刘勃勃呢,而是要劳师远征去荆州?” 陶渊明笑道:“因为刘勃勃自己也是个穷鬼啊,因为河套贫穷落后,只能游牧,所以才要借此激励部下来抢掠岭表诸城,现在如果陛下想让甘凉部落出征,那就不能让他们去抢更穷更落后的河套草原,而只有中原的花花世界,才能吸引他们的兴趣,当年陛下祖先所在的部落,就是在河湟陇右之地,不也是知道了中原的富庶,才一路迁移入关中,入中原的嘛。” 姚兴笑道:“这倒是让你说对了,人总是想过更好的生活的。只是这些甘凉蛮夷,现在可是在诸凉国的治下,我这样让他们发兵,诸凉国难道会答应?” 陶渊明淡然道:“如果你要征调诸凉国的兵马,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但这些在他们国内,凶悍难制,又游牧于边境一带的几十个部落,他们是乐得消耗这些部落的实力的,要知道,这些边境部落,往往不服役,不纳赋,反过来还会抢劫他们的州郡子民,诸凉国都很头疼,如果陛下能以护送桓谦的名义,从这些部落征调一些兵马,对诸凉国来说,也是求之不得折好事。” 姚兴勾了勾嘴角:“可是这些羌胡部落向来强盗成性,又无纪律,哪怕让他们借我大秦境内去荆州,难道他们就不会对大秦造成伤害了吗?若是他们借机也攻打大秦的州郡,岂不是引狼入室?” 陶渊明正色道:“这就需要陛下早作安排,规划好他们行军的路线,设置好集结出发的地点,并安排好粮草供应,如果能让他们相信去荆州,会比在关中陇右这些沿途有更好的回报,那他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加速离开,不会对陛下造成更大损失的。” 姚兴的眉头一皱:“要是从凉州征调数万兵马,再千里过境,对大秦的损失可不小啊,要是按之前先生的提议,尽撤岭北的军民,还要安置他们,减免税赋几年,这一来一去,我大秦的国力可是要损耗不少,只为了一个桓谦回荆州作乱,值得吗?” 陶渊明叹了口气:“数万人几个月的粮草补给而已,不至于让大秦损失惨重,如果陛下要出动大秦的兵马作战,消耗只会更多更大,若是战败后损军失地,抚恤战死将士,那支出会成倍地增加,这些年陛下多次与胡夏刘勃勃作战,想必这笔账还是算得过来吧。” 姚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其实,朕是觉得,我大秦地方万里,带甲数十万,却要沦落到征召凉州羌胡部落打仗的地步,这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大秦,怎么看寡人?还会把大秦看成大国,强国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为了面子,失了里子,这并不是聪明的举动,以前大晋组建北府军时,也不过是把这些在两淮一带勇悍难制的流民们组织起来,对外作战,打死他们平内乱,打死敌军平外患,而陛下现在需要保存自己的军力来对付刘勃勃,这护送桓谦之事,就交给这些羌胡部落好了,就算全部在荆州给消灭掉,对陛下也没什么损失啊,如果能在荆州立足,为陛下打下一片江山,不是意外之喜吗?几万部落军士过境一两个月,也不过几十万石粮草罢了,对陛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姚兴还是勾了勾嘴角:“但这是为了桓谦打回荆州啊,要是桓谦真的得势,把这些雇佣军据为已有,那对朕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吧,这个桓谦可不是什么会感恩之人,有了地盘,早晚会跟朕翻脸的。” 陶渊明正色道:“这些雇佣军的家乡可是在甘凉,他们不会长居中原的,最多是抢了一把后回老家,桓谦被护送回去后,仍然是要靠征召荆州旧部来打天下,其实陛下并不用太担心桓谦有这个本事真能成事,以桓玄,桓振的能力,尚不能对付北府大军,更别说现在荆州已经给刘道规统治了几年,那些原来的桓氏旧部,也慢慢地消停了。要桓谦去荆州,更主要的是为了牵制刘道规,让刘道规不能全力援救白帝城,仍然只是引谯纵出兵的一个条件而已。” 姚兴冷笑道:“那桓谦还得到得了荆州才行,别的不说,只说这雍州南阳的鲁宗之,他会放桓谦过去?那可是姓鲁的自留地,就是北府军,也不允许进入的,只怕甘凉的那些羌胡军队,连鲁宗之都打不过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鲁宗之虽然名为晋将,雍州刺史,但其长年都是桓玄的部下,刘裕虽然让他继续保留官职,但他时刻都心神不安,担心刘裕会等局势稳定时替换掉自己,这是荆州旧将们普遍的想法,毕竟,荆扬之间攻杀血仇,已历百年,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 “所以鲁宗之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桓氏旧部,只要桓谦不想夺取他的雍州之地,能迅速地通过他的防区,那他一定会坐视不理,放任桓谦军队穿越南阳,从他的内心深处,是巴不得桓谦能闹出更大的动静呢,如果刘道规取胜,他可以在胜局确定时出兵击桓,扩大自己的地盘,如果桓谦有优势,他甚至可以重新归顺桓谦,所以,陛下只需要坐观其变就行了。不用真的付出什么。” ===第二千九百六十九章 豫北淮河山贼窝=== 武林 rg 姚兴还是有些不信:“当真能穿过鲁宗之的防区,而不受阻拦?” 陶渊明笑道:“当然,只要陛下让中原的驻军有些行动,比如屯兵于洛阳一带,作出出援南燕的样子,那鲁宗之就有调主力于襄阳一带防守的理由了,这时候让桓谦带着骑兵为主的羌胡部队,迅速地通过武关,越过南阳,直奔江陵而去,鲁宗之无法阻拦,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对上对下都能有个交代。” 姚兴的眉头皱着:“可是鲁宗之也是名将,不可能武关那里不设防备的,如果真的几万大军通过武关,他肯定认为我们是要先夺他的雍州,而不是想着只是过境罢了,那他一定会率领在襄阳的大军回来大战的,而羌胡人的军队,向来无纪律可以约束,哪怕在大秦境内都有可能掳掠,更别说在雍州了,碰到不设防的城池,他们也肯定会先抢了再说。” 陶渊明微微一笑:“关于这点,陛下也不用担心,我跟鲁宗之算是旧识,以前在桓玄手下时就有过合作,让他拥兵自保,牢牢守住雍州,不接受任何刘裕给的朝中官职的建议,也是我向他做的,他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如果我提前告诉他这个计划,以示诚意,那鲁宗之必然会按兵不动,最多做做样子,把落在后面抢劫的羌胡散兵游勇给消灭。” 姚兴笑道:“你跟鲁宗之的关系好到这步了?这种军国大事他也可以信你?” 陶渊明淡然道:“当年我在殷仲堪手下时,转投桓玄就是提前告知了鲁宗之,让他立下了生擒殷仲堪的大功,而他也把我视为密友,当年的事他没出卖我,就是对我的足够信任,这回我再帮他一次,让他有机会借着桓谦回荆州,彻底能实现自立,他又怎么可能反对我呢?” 姚兴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有先生这样的承诺,那倒是事有可为,让谯纵放归桓谦需要点时间,而组织陇右的羌胡军队出征荆州,也起码要三个月以上,这三个月,广固还能守得住吗?要是刘裕提前回师,或者是派精兵援救荆州,那这个计划还是否可行?要知道,江州的何无忌,豫州的孟龙符,可都是有几万精锐的啊。” 陶渊明正色道:“问题不大,这就涉及我说的第三个关键人物,司马国璠了。只要他能回去组织义军,首举反刘裕的大旗,那江州,豫州这些地方,必然可以有强大的反叛力量出现。” 姚兴有些意外:“这些地方为何会有支持司马氏的力量出现呢?为什么不是荆州和扬州有这样的力量?” 陶渊明微微一笑:“因为豫州一向是与北方的交界,人员复杂,很多在晋国混不下去的人,都往豫州逃亡,处于和秦国,北魏,以及南燕的交界之处,就象桓氏现在有些余党,还有些天师道的老贼,现在就是潜伏在豫州北边的两淮边界之上,司马国璠潜回晋国,就是到这豫北一带,树起反刘勤王的大旗,招纳这些力量,他们跟刘裕都是誓不两立,一旦有个共主,会马上来投靠的。” 姚兴笑了起来:“就靠司马国璠?他何德何能,会让豫北两淮一带的那些叛军,山贼,甚至不少胡人归顺?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在四国边境都混得开的亡命之徒,连刘裕都不买账,还会听他一个司马氏叛逃宗室的话?” 陶渊明笑道:“就是因为这些人骁悍难制,互不服气,所以他们自己之间的火并和攻击,往往比跟刘裕打的还凶,虽然都知道这样并非长久之计,但现实中为了抢地盘抢部众,还是不得不打,所以他们需要的,是一块大旗,要一个大义的名份,让所有人都甘心为之效力,这些叛军都跟刘裕有仇,所以需要司马国璠这样的人,给他们一个名份,而名份之外,也是要实际好处的,无非就是军械粮草之类,这些陛下也可以一并给出,不过一两万人的装备而已,在洛阳的武库里有的是,而给这些叛军,就足以让他们安心为您效力了。” 姚兴叹了口气:“这左一个两万羌胡,右一个几万叛军,粮草军械都要我出,却是要归在他人的名下,这对我,真的值得吗?再说司马国璠不过是一个叛徒,豫北的那些山贼流寇,真的会愿意投奔他?他可不是刘敬宣,哪怕勇悍之名,也是谈不上的。”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只要他肯举旗,想必会有其他的势力,会借他这面大旗,把手下的一些亡命之徒秘密地加入他的部下,豫北那里的混乱,从来不止是这些山贼自己的事,一向背后都有些世家大族的影子,这点,恐怕陛下还不知道吧。” 姚兴有些意外:“还有此事?这又是从何谈起?” 陶渊明微微一笑:“在大晋内部,世家从来是要以两副面孔出现,表面上掌国家之权,要奉公守法,严格遵守自己制订的规制,其田地,奴仆的数量,也是按爵位官职而定的,这些人都在朝廷的籍册之中,随时可能被查验,除非是在自己的庄园中荫户藏丁。” 姚兴笑道:“要是晋国的世家大族都是按你说的这样守规矩,也不至于全国大半的资源都在他们手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些世家大族,在法律规定的条件外,还藏了很多隐户,甚至是手上有人命的江洋大盗,这些人不敢真正放在自己的庄园之中,很多就是放在豫北,两淮这种三不管地带,平时给些钱粮补给,需要用时,则再召回,对吗?” 陶渊明笑道:“正是如此,其实当年的刘牢之等人,也是这样,表面上看他们是流民帅,在淮北这些地方有自己的山寨和手下,但真要组建军队时,就会举寨投军,或者是要做些刺杀之类的脏活时,也会从这些地方找亡命之徒来参与。多年来晋国世家一直如此,劲卒悍将从淮北豫北找,而民夫后勤从吴地庄园征发!” ===第二千九百七十章 对外建功平内患=== 陶渊明说到这里,举起面前的水杯,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司马国璠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以司马氏宗室的名义起兵勤王,说刘裕屠戮宗室,有谋逆之心,那暗中不满刘裕的世家,就会派这些自己在豫北的势力,暗中加入司马国璠,而这些人,就会对刘裕留守国内的大将们,真正构成威胁了!” 姚兴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司马国璠只是个幌子,真正能对刘裕构成威胁,在国内能造成动乱的,还是要靠这些背后的世家大族才行啊。”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其实世家里没几个是真心支持刘裕的,因为士庶不两立,刘裕给庶人好处,就是要夺士族世家的利益,他们又岂可甘心?但如果没人领头反抗,谁敢贸然出头,那就会是太原王氏那样的下场,所以他们也只能通过支持刘毅来对抗刘裕,可是刘毅在目前的情况下,不可能公开起兵和刘裕为敌,所以这面大旗,只有司马氏这个皇家宗室最合适。其他的如桓氏,天师道等,本就是篡逆反贼,作为世家是不会追随的。” 姚兴勾了勾嘴角:“岭南不是还有天师道吗,先生和他们有没有联系?要说跟刘裕的死敌,这天师道才是头号,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很强,我如果扶持你说的这三股势力起兵,先生能不能让天师道也加入进来?”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一向在荆州,跟天师道素无交情,不过,我想他们曾经在吴地造成了这么大的动乱,如果真的晋国大规模内忧外患,四处烽烟,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只不过,这同样需要时间准备。而且,天师道和世家大族之间的仇恨极深,如果开始就起兵作乱,恐怕会让本来可以暗中支持司马国璠的那些世家,重新考虑,毕竟当年帮他们打跑了天师道,夺回家业的,还是刘裕啊。” 姚兴点了点头:“那就暂时不考虑这天师道的力量了,陶先生,你说的这几股力量,倒确实可以利用,可是我真的有必要,为了帮你,帮这些刘裕的敌人跟刘裕为敌,就要跟刘裕撕破脸开战吗?以前我为了跟刘裕言和,可是奉还了南阳十二郡,现在为了收留司马国璠他们,就要把这些得来不易的示好之举全部葬送,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上次陛下也不是主动交还南阳十二郡,而是刘裕派我前来索要,是他无礼在先,陛下当时同意送还诸郡,是不想为了无法防守的这十二郡而妄动刀兵,乃是仁义之举,并算不得什么损失,就象凉州,您曾经起兵灭了后凉,但也不是因为无法防守而撤军,把攻占的土地送给三凉了吗?”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已经正式开始北伐,南燕已经危在旦夕,而您收留了桓谦等人,已经给了刘裕起兵的理由,就算你没收留这些人,也曾经援助过谯蜀,甚至退一万步,你现在占了这关中之地,就足以成为刘裕打你的理由,毕竟什么汉胡不两立,北伐中原,收复两京这些话,可是他成天挂在嘴边的。” 姚兴咬了咬牙:“可是刘裕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在掌握晋国内部的权力罢了,打南燕毕竟是因为燕军公然攻击了东晋,掳掠百姓杀害官吏,作为国家,出兵报仇是必然的事,但我跟东晋可没这么大的怨恨,援蜀和收留叛臣,不过是在乱世中大家都在做的事,刘裕内有敌人,又想实现他的那个理想,恐怕更多的精力要用在内部治理上,不会这么轻易地与大秦为敌!” 陶渊明笑道:“正是因为内部不稳,所以刘裕才需要对外打一些必胜之战,来巩固自己的权威,而如果能灭国夺地,有了更多可分配的利益,也能缓解这些矛盾,这就是刘裕打南燕的原因,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慕容德在位之时,刘裕哪怕人家动员大军要打到国门之外时,他都不敢主动反击南燕,只能委屈求和,可是这慕容超一即位,他就马上找了个借口出兵呢?你真以为,慕容超一次掳掠性的小规模攻击,抢了两千多百姓,杀了几百个官吏士兵,就值得这样起倾国之兵打灭国之战?” 姚兴的眉头一皱:“你难道是想说,刘裕这次出兵,是有必胜的把握?”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在他出兵前,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刘裕还坚持出兵,对于刘裕,我认为就军事的认知和判断,当世几乎无人可敌,他看似冒险,但实际上都是见机行事,一步步地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象这次伐燕,他开始打出要报仇雪恨,灭国破军的口号,并借此征召了六万大军,这可是东晋多年来没有拿出的强大军队,但实际上,他开始根本没有全面攻燕,只是派先头部队去抢占大岘山的穆陵关,这说明他的目的,最开始不是灭燕,而只是夺取燕国的山南州郡。达到这一步,就算是重创了燕国,也算是给北伐一个交代了。” 姚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不错,刘裕确实开始只是夺取山南之地,但他很快就派大军通过大岘山,直指临朐,与燕军决战了呀,这还不够冒险吗?” 陶渊明摇了摇头:“那是因为燕国给他这样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在山南抵抗,而是尽撤南边的守军,退到临朐一带防守,甚至连慕容超的甲骑大军,也是后来赶来的。” “刘裕本只想占个山南,但发现燕国的守备空虚,甚至越过大岘山的先头部队,还得到了当地汉人的拥戴和欢迎,由此他得知南燕老皇帝去世,新主登基根基不稳,汉人又和鲜卑人离心,这正是一举灭国的良机,所以这才一举带兵越过大岘山,前出临朐与敌军决战。” ===第二千九百七十一章 道盟主仆城头会=== 陶渊明越说越快,双眼之中,光芒闪闪,语调也越来越高,甚至连这大殿内的烛火,也在微微地晃动着:“但刘裕仍然是步步推进,以战车防守两翼,这种打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防住两翼和背后,就算正面战事不利,也可以随时后撤,大岘山的山道只要控制在他手中,那撤回南方,仍然可以保证,并不用太担心给骑兵追杀,一溃千里的情况出现。” “所以,刘裕伐燕,可以说是找了个软柿子去捏,看似凶险,其实早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小败,也不会影响结局,只冲着收复山南州郡的功业,就可以立于有胜不败之地!” 姚兴笑了起来:“还是陶先生分析得透彻啊,世人都以为先生只是当世名士,诗赋无双,却不知道,你的兵法权谋,还在这些文才之上啊,若不是先生无意辅佐寡人,寡人是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朕的王猛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些都要归功于先祖父留下的兵法,他老人家县吏出身,一生征战,众多用兵之法都纪录成册,传到了我的手中,我之所以要反对刘裕,就在于要按他那套,也不会再有什么家藏典籍了,所有前人的智慧,都会给他拿去送了人情,恐怕我们陶氏的子孙后代,也再不会有靠这种独门家学而出人头地的机会啦。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反刘裕失败,在大晋没有容身之所,还希望陛下到时候能收留我,不要因为我穷途末路而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姚兴哈哈一笑:“我们现在对先生这样的大才,可是求之不得啊,这次算我们正式结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会收留司马国璠,但不会公开先生的身份,但至于如何让司马国璠不至于落入刘裕之手后再次出卖你,那要靠你自己了。” 陶渊明笑着站起身,对着姚兴深施一礼:“在下恭祝陛下的大业得成,大秦国国祚千秋万代,我们能世代为盟,永修和好。” 姚兴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这也是朕所期望的。” 三个时辰之后,长安,东门。 戴着一副人皮面具,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黄瘦中年人,却仍然一身黑色斗蓬的斗蓬客,与仍然是内侍打扮,笼着手的陶渊明并肩而立,看着城下一辆不算太起眼的马车,在二十名秦军骑士的护卫下,一路沿着东面的官道而去,一根写着鲜卑文字的使节,挂在车前的把式上,标志着车主人的身份,乃是南燕的使臣张纲。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张纲哪还有点大国使节的样子,轻车简从,连护卫都给留在边境的驿站,这回来秦国,一个礼部侍郎在驿馆接见就算打发了,回去时不过二十名仪卫护送,半路给人黑了我都不会奇怪,虽说秦燕之间并不算有什么深交,但好歹名义上也是藩属国,这样的待遇,太失礼了。” 斗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谁叫黑袍只派了个尚书郎张纲前来求援呢?只是那姚兴居然不知道张纲有这机关制造之能,理解不了黑袍派此人前来的良苦用心,实在是可悲可叹。” 陶渊明的心中一动:“主公的意思,是黑袍派张纲前来,是想借后秦的国力,打造一支木甲军团,来救援南燕?” 斗蓬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以后秦的军力,比起南燕要差了很多,就算派出十万援军,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打得过刘裕,只是后秦毕竟地盘大,人口多,用人力物力,倒是能给刘裕制造不少麻烦,只可惜姚兴的情报实在是太落后了,连张纲出使的真正用意都不明白,只看着人家的品阶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说活该他打不过刘勃勃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从我与此人几次接触来看,确实是好大喜功,又喜欢假仁假义,贪图虚名,身边没有什么正直有能的人才,又因为羌人部落的规矩,领兵的将帅多是姚氏宗族,压制了真正有本事的关陇一带汉人豪强上升的空间,其失败乃是早晚的事,现在只是因为要对付刘裕,暂时利用他一下,我看这关中之地,最后反而会落入刘勃勃的手中,主公最好还是早作准备为妙。”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姚兴虽然假仁假义,但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点为我们所用,而刘勃勃却是真正的豺狼,无法控制,当年黑袍最大的失策,就是在草原上扶立了拓跋珪,以至于后来失去了控制,打乱了他的整个计划,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渊明,你现在就想着要为北方布势,取代黑袍的神尊之位了吗?” 陶渊明淡然道:“我只是主公您忠实的奴仆,是你的眼睛,耳朵,和在外行走的执行者,这神尊之位,我是不敢奢求的,无论你决定由谁来接任,我都会接受这个结果,并全力辅佐这位新的神尊!” 斗蓬轻轻地“哦”了一声:“你的师父黑袍现在还在广固坚持,而且按你的计划,是要让后秦发兵救他,他如果脱困,仍然是神尊,要是听到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第一个就会灭了你!” 陶渊明微微一笑:“他要灭的,恐怕不是弟子,而是主公您哪。” 斗蓬的眉头一皱,眼中闪出一道可怕的光芒:“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挑拨我们两大神尊之间的关系?” 陶渊明摇了摇头:“自从主公派我去在战场上联系黑袍,问他要不要在南方的策应,其实已经是将了他一军,以他的傲气,断不会主动向您寻求支持,这样说,无异于逼他拿出全部力量,跟刘裕死拼,现在您的目的达到了,黑袍一败涂地,困守广固,而您却没有在南方起事救他,后秦如果出兵,只是他自己求救的结果,他是不会感激您的,只会进一步认定,你是想借刘裕之手,来除掉他。” ===第二千九百七十二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斗蓬冷冷地说道:“这是你做的好事吧,你明明只要去传个话,为何私自决定,要明月重新回阵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有趁乱劫持王妙音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后随军,身边又离了平时的那些护卫,刘裕当时要全力对付黑袍,总是会分心,如果我能拿下王妙音,那至少可以用来要挟世家大族,逼他们跟神盟合作,这些不就是主公你一直梦想的事吗?” 斗蓬咬了咬牙:“这些事情通过绑架一个王妙音可做不到,谢道韫何等厉害的人,岂会为了一个女儿而决定家族前途?要她真的这么注重亲情,又怎么可能把女儿下嫁给刘裕这样的武夫,又以后为了给家族避祸两次让她当皇后?”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当年的王妙音,可没什么权力和地位,但她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成了谢家的谍报首领,又以皇后的身份,可以组织和联系各大世家,我如果拿下她,不会用她来要挟谢家,而是要从她本人身上寻求合作。” 斗蓬冷冷地说道:“天真,你有什么办法能逼迫王妙音就范?” 陶渊明微微一笑:“真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里,那按对付刘婷云的办法来处置就是了,想必主公到时候不会舍水得一颗脑蛊丸吧。” 斗蓬咬了咬牙:“服用脑蛊丸,就意味着得加入我们组织,属于要么成为我们一员,要么就必须清除的对象,我都没有把握让王妙音加入我们,你居然就敢作这样的决定?我们给你一定的自主权,可不是让你能决定谁来当使徒的!” 陶渊明淡然道:“那主公何不想想,我为何要弄出一个使徒,一个地位在我之上,能力不逊于我的强劲对手,来跟自己竞争未来的神尊之位呢?如果不是因为对神盟的忠诚,不是为了您着想,我又为何要做这种事?” 斗蓬冷笑道:“弄了半天,你是在为神盟打算啊,这可一点也不象你,我的好孩子,你一向是为了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是因为我拼了命地想要活着,想要为了自己不惜一切,所以我只能让神盟越来越强大,只有组织强大了,可以控制天下大势,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不然如果象黑袍这样,现在困守孤城,朝不保夕,就算是神尊,又能如何呢?兵败城破,也得是化为一具尸体,所有的雄心抱负,都会灰飞烟灭,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吧。” 斗蓬的神色稍缓,眯着眼睛:“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组织强大,你才有前途,这个关系希望你能一直明白,并照做,而不是口头如此。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王妙音哪怕吞了脑蛊丸也誓死不从,你又能如何对付她?她可不是刘婷云,刘婷云拼了命想要活,而王妙音可以为了刘裕不惜一切!哪怕是死。” 陶渊明正色道:“正是因为王妙音为了刘裕可以不惜一切,所以她还是有可以被我们利用的地方,那就是爱情。如果合适的话,也许不需要脑蛊丸,就可以让她跟我们合作。” 斗蓬的眉头一皱:“你想的太简单了吧,慕容兰也不是今天才出现,她们两个为了争夺刘裕已经有几十年了,而且现在,刘裕出兵攻打南燕,与慕容兰真正地刀兵相见,眼看就是你死我活了,如果广固沦陷,慕容兰多半要一死殉国,王妙音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你觉得她还会担心在这场爱情的竞争中失败?”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这么有自信,这次就不会跟着过来了,就是因为她怕输,而且是几乎认定会输,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皇后身份跟着曾经定亲的大将北伐,连别人的非议也不管不顾了。” 斗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能神尊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知道人间的爱情是什么,但是我却很了解,爱这东西很奇妙,不是看最后的结果,有些人哪怕成了夫妻,儿孙满堂,但跟对方没有任何爱情,纯粹只是因为父辈的安排,强行在一起凑合着过日子罢了,可是真正的爱情,却是可以让人抛弃一切,放弃所有。” 斗蓬冷笑道:“老夫也曾经有过爱情,你说的这些,只是年轻人愿意相信的那种幻想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至死不渝,抛弃一切的爱情?从来只是年轻人一时的冲动罢了,婚嫁之事永远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象你,也许你想说你爱的是明月,但你舍得用命来换她的命吗?你要是舍得,愿意跟她同生共死,当时在阵中就会冲上去救她了。你连自己都做不到的爱情,又如何能断言别人可以?” 陶渊明咬了咬牙:“因为我知道,就算冲上去也救不了明月,好好活着,也许还有让她修仙转生的机会,当然,我是一个怕死的人,是一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你说得不错,要我放弃性命与她同生共死,我做不到。但这样的事,刘裕能做得到,慕容兰也可以,甚至王妙音,应该也会!” 斗蓬冷冷地说道:“但她们的立场是敌对的,刘裕跟慕容兰是汉胡不两立,跟王妙音是高寒士庶不两立,要实现他的那些可笑理想,就得跟这两个女人为敌,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始终要对不起其中的一个。但现在看来,起码王妙音在他的身边,而慕容兰在他的对面,这场爱情的争夺,最后显然会是王妙音胜出。你很奇怪,你怎么会以为是她会输?” 陶渊明淡然道:“那主公你想想,现在我的妻子是翟氏,她是个贤惠的女人,为我操持家业,为我抚养前妻所生的五个儿子,按说我没有任何可以指责她的地方,但就是对她没有任何男女的爱情。最多只是相敬如宾,这本身就说明我跟她之间的距离,没有爱。” ===第二千九百七十三章 生死相许是真爱=== 陶渊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反过来对明月,虽然我有妻,她嫁人,但我们之间却是真爱,我会为她的死,日夜痛不欲生,会一直想着跟她的点滴过往,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不是看你最后跟谁在一起生活,枕边睡的是谁,而是看你的心里有谁。” 斗蓬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也许就是如你说的那样吧,渊明,你是不是仍然对我们当初没让你和明月成为夫妻,还感觉到怨恨?” 陶渊明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下,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笑了起来:“没什么,这是神盟对我的考验,只有能断情绝爱,抛弃一切无用的人间感情,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使徒,不然的话,为情所困,最后只能害人害已,就象慕容兰那样。”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不止是我,也是历代使徒们要成为神尊,必须要经过的试练,不仅是夫妻之爱,还有手足之情,父子之义这些,统统不需要。你和明月,都是使徒,就更应该明白这样做的意义,而我和黑袍,当年也是经过了这样的试炼,要断情绝爱,抛家弃子,只有这样,才能扔掉那些无用的人间亲情,爱情,才能排除所有私心杂念,去成就万年太平的大业!” 陶渊明点了点头:“我跟明月自幼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不仅仅是爱,更是有一份难以割舍的亲情,其实我对我的妻子,儿子,并无什么感情,因为那些不过是对外为了掩人耳目而要做出的家庭而已,甚至为了配合神盟的考验,我对我的那几个儿子从不管教,放任他们自幼顽劣懒散,甚至还主动弄傻了两个小子,这都是神盟要求我做的事,只是说实话,明月的死,仍然会让我痛心,虽然我跟她分开了,但这些天想来,仍然会难以接受。” 斗蓬叹了口气:“罢了,你能做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也许,让自幼相依为命的你们同时成为使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过现在她已经变成了飞蛊明月,不再是你的同类了,你不要还以为她是以前的明月,飞蛊和神尊,只能成为役属的关系,绝不可有半点感情,不然有违禁术,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会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几句时,斗蓬的眼中寒光闪闪,语气中杀气腾腾,陶渊明的神色一变:“难道,难道她不可以再经过修炼,能蜕变成神仙吗?” 斗蓬勾了勾嘴角:“不可能的事了,这天地之间,万物生灵,有其自然之道,能修炼成仙成神的,只有人才行,妖物一类,是不可能跟人一样羽化登仙的,这些你只有以后成为神尊,知道那天道盟的真正机密,才会清楚,今天我是看你仍然过不了这心中的情关,不忍见你就此浪费这么多年的修行和努力,才告知你一二,明月已经永远地死了,不再在这个世上存在,现在的那个飞蛊,虽然有她的记忆,但永远不会成为跟你一样的生灵,你跟她,没有未来!” 陶渊明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勉强一笑:“不管她变成什么,只要能跟她一起长长久久,哪怕就是成为我的坐骑,我也没有意见的,只要能为神盟效力,我和她都心甘情愿,而且,我相信天地之大,如果真的能一得神盟的万古秘术,到了更高的境界,那也许一切皆有可能。” 斗蓬微微一笑:“那你得先努力当上神尊再说。现在起码我知道,让明月能变回从前那样,也是你现在的一个想法,历代神尊往往是为了修仙得道或者是追求无上的力量而修行,你算是个例外,不过这样也不错,我还可以向你透露一个秘密,绝大多数神尊,都修仙渡劫不成,在最后时刻或是阳寿而尽无法延续,或是渡劫不成形神俱灭,能成功的,少之又少,你如果心中仍有杂念,只怕会影响你将来的修行,你是聪明人,当知自身的修为和无用的情感之间,如何取舍!” 陶渊明点了点头:“谨遵主公的教诲,不过,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王妙音毕竟不是神盟中人,不知道这些规矩,但是,她应该是个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我们能利用的,也是她对刘裕的爱,因为如果爱而不得,可能会因爱生恨。” 斗蓬轻轻地“哦”了一声:“你是想说,虽然刘裕和慕容兰会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仇人,甚至分开,但刘裕心中,还是爱着慕容兰?王妙音哪怕成了刘裕的妻子,却得不到他的心?” 陶渊明正色道:“是的,现在其实刘裕可能更爱的是王妙音,尽管他和慕容兰成了亲,生了女儿,但毕竟当年有愧于王妙音,而王妙音在慕容兰的事上表现得如此大度,没有跟他们二人计较,甚至还肯来救慕容兰,无非就是要让刘裕的这种愧疚越来越深,刘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不图女色,这两个女人,谁让他觉得亏欠得越多,他就会更爱谁。” 斗蓬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所以王妙音这回跟着大军亲征,不是为了借机跟刘裕在一起,俘虏甚至是杀掉慕容兰,而是为了救慕容兰,甚至成全她和刘裕,这样才能得到刘裕的爱?”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我觉得王妙音的如意算盘,就是灭了南燕,然后由她救出慕容兰,如此一来,慕容兰有国仇家恨在身,不可能再跟刘裕成为夫妻,被王妙音所救,又欠了她天大的人情,于是只能离开刘裕,刘裕为了考虑到家国大义,没法再挽回慕容兰,却并不有愧于她,一段时间内会伤心难过,但时间稍久,会在王妙音的陪伴之下,慢慢地倾向于这个红颜佳人,甚至最后为了不再亏欠她,而代晋自立,建立新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娶这个大晋皇后。” 斗蓬长舒了一口气:“听起来很有道理啊,但你又说王妙音多半会输,又是为何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二千九百七十四章 欺师叛盟灰飞灭=== 最快更新东晋北府一丘八 陶渊明叹了口气:“因为这回多半是慕容兰死,而王妙音活下来,如果慕容兰真的死了,那会永远活在刘裕的心中,让他无比地遗憾,悔恨,从此王妙音就再不可能得到刘裕的爱。对她来说,这可比死了更无法接受呢” 斗蓬哑然失笑:“居然还有这种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原来要让一个人念念不忘,居然死是最好的结果,渊明,你可是深通人性,更知人间的情爱啊。” 陶渊明的神色变得黯然:“因为我自己感同身受,所以能理解这样的想法,王妙音来广固,绝不是想让慕容兰死,这样她就真的永失刘裕的爱了,所以,如果我们当时能劫持王妙音,没了她的暗卫,慕容兰若是真的城破时,一定会与黑袍鱼死网破的,要是她真的被黑袍所杀,那刘裕会痛苦一辈子,也只会永远心里有慕容兰一个,这时候的王妙音,就有因爱生恨的可能,也就有加入我们的机会了。要知道,这世上的情爱之毒,胜过一切,包括最坚定的信念。”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果能如此,你就是大功一件。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若是你早点跟我说明这点,也许我会过来助你一臂之力啊。” 陶渊明叹了口气:“如果主公当时就来到战场之上,那恐怕反而会引起黑袍的怀疑,那就不好办了,再说当时如果明月都做不到的事,恐怕主公亲至也未必能办到,毕竟…………”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转而看了看斗蓬的腿。 斗蓬的大袍之下,无风自飘,看不清他的身体,他的眉头一皱:“是的,我现在这具身体,不如从前,想出来一趟都很难,更不用说亲自出手了,明月这回折了,对我来说,也是个重大损失,以后想要找个好的执行者,怕是没这么容易了,你并不长于武功剑术,这些事情,还是另外需要他人来完成。” 陶渊明咬了咬牙:“主公,能不能把明月从黑袍那里要回来?她现在处在那危城之中,只怕…………” 斗蓬摇了摇头:“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当年她身上的蛊,是黑袍下的,只有他能控制明月,不然的话,我比你更希望她现在能来助我。”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什么,她已经是现在这样了,还要受到…………” 斗蓬摆了摆手,阻止了陶渊明继续说下去:“是的,你不要以为变成她这样,就能失去控制,从此自由自在,神盟有本事让你们变成这种妖兽,就有办法继续控制,而且,是对她下蛊的人,可以继续控制,如果她起了叛意,黑袍随时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陶渊明的手有些发抖:“这,这,主公你不会在骗我吧。” 斗蓬冷冷地说道:“这蛊丸是天下至灵至邪之物,当年天道盟历代祖师,怎么可能让一个失去控制的妖兽来威胁自己呢?在创造它的时候,就有了毁灭它的办法了,你如果想知道这个办法,只有自己成了神尊才行。” 陶渊明咬了咬牙:“请求主公看在我对您一向忠诚的份上,看在明月这么多年为你效力的份上,救救明月吧,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万一真的想要报复黑袍,那可就…………”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欺师灭祖,背叛神盟,这本就是会不得好死,这是你们入神盟,服下脑蛊丸时就立下的誓言,难道现在忘了吗?此事不可能有人提醒她,你也别去多事,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明白吗?” 陶渊明长叹一声:“明白了,那只有看明月自己的造化了,主公,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去广固,也许,还有机会能提醒她。” 斗蓬摇了摇头:“不,我需要你现在留在这里,因为,你还要代我继续完成我的任务,要让刘勃勃拖住姚兴,不让姚兴真的能出兵援救南燕!”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这…………,主公不是做了这么多布置,就是要姚兴出兵,让其他三路人马一起发动,逼刘裕退兵吗?” 斗蓬冷冷地说道:“因为这回我来秦国,发现事情起了变化,和尚居然暗通刘勃勃,而且,虽然他说会转而断绝和刘勃勃的联系,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会继续联络刘勃勃,甚至暗通诸凉,西秦,去与姚兴为敌,对他来说,姚兴才是他的头号仇家,只要能灭了后秦,他可以做任何事。”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如果这个鸠摩罗什不好控制,主公何不把他舍弃掉呢?他看起来会成为你的威胁,坏你的大事。” 斗蓬微微一笑:“因为,我对他,或者说对佛教还有期待,以后想要战胜刘裕,在军事上只怕很难,如果连黑袍都不是刘裕的对手,那天下间还有谁能在战场上与之一较高下?你吗?” 陶渊明叹了口气:“悔不该让刘裕掌了军权,手握重兵,现在想在战场上胜过他,的确不容易了,但按主公之前的计划,和你要我对姚兴的布置,不也仍然有机会吗?” 斗蓬不屑地摆了摆手:“就靠这些臭鱼烂虾,一个个不是刘裕的手下败将,就是大而无用的废物,他们能打得过刘裕,那是做梦,我根本就没指望他们真的能成事,只不过是要给刘裕制造麻烦罢了,或者说,给黑袍多一些撑下去的希望,让他能拿出所有的本事,跟刘裕在广固血战到底!” 陶渊明讶道:“黑袍不是已经孤身入广固了吗,难道他还有别的幻想?还不想决战?” 斗蓬冷笑道:“黑袍永远不会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他还有后招,这点我很清楚,但我不希望他放弃广固,我需要他把刘裕死死地盯在城下,使尽全部本事,跟他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只有这样,我在南方的计划才能顺利发动。而也只有让黑袍看到希望,觉得会有人能救得了他,他才会一直呆在广固战斗到底。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他感觉到这个希望,明白吗?” ===第二千九百七十五章 借刘之手灭黑袍=== 陶渊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难道,这次这么多的布置,这么多的安排,还不能打败刘裕?” 斗蓬微微一笑:“我这次的首要目的,是打败黑袍,而不是打败刘裕,明白吗?” 陶渊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主公,你,你居然要消灭黑袍?真的决定要做这个事了吗?” 斗蓬冷冷地说道:“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为了抢王妙音,让明月脱离了黑袍的控制,接受了你的命令,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黑袍都只会以为是我指使你的,加上之前我让你询问他是否要我在南方相助,更是让他认定了这点,他赶回广固城死守而不是跟我会合,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决裂,这次他是想打败刘裕,兼并其军队,以此重振在北方的声威,与我对抗,所以,我得改变目标,把消灭黑袍,作为比打败刘裕更重要的事情。明白吗?” 陶渊明咬了咬牙:“如果因为我的自行其事造成了两大神尊的误会,那我万死不能赎这罪了,我可以现在就去向他解释。哪怕拼上这条命,也…………” 斗蓬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哪怕是我直接杀了你,把你的尸体送给他,他也会以为是杀人灭口。反正我跟黑袍合作这么多年,到了现在这步,也确实到了需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谁也不想让对方占了独自完成万年太平计划的好处,这点,才是我跟他根本的矛盾。” 陶渊明有些迷茫:“可是,这个万年太平计划,不是你们合作多年,用了毕生的心血要完成的事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斗蓬冷冷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和他就没有真正的合作,黑袍的身上,甚至是他的家族的身上,有一个诅咒,他想要打破这个诅咒,才会跟我合作,其动机从一开始就不简单,现在到了最后一步,我料他会成为我完成万年太平计划最大的阻力,所以,得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消灭,换成一心想要修仙成神的使徒,登上神尊之位。”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为主公尽犬马之劳!” 斗蓬点了点头:“渊明,好好干,在这里继续和老和尚合作,跟他也可以聊聊佛经之类的,以后如果跟刘裕要长久地争斗,还是得以你的所长,来制他的所短才行,明白我的意思吗?” 陶渊明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是啊,不要跟刘裕比打仗的本事,要跟他比思想,文化,治国这些。主公是这个意思吗?”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是的,世家的那套玄学,讲的是独善其身,黄老之道,要的是无为而治,朝廷不能干涉民间,其实也就是不能触动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利益,这点如果是对司马氏的傀儡皇帝还可以,但对付刘裕这样的强势大权臣,已经不好使了,他就跟汉武秦皇一样,要的是大有为,要的是大功业,要的是军功爵,需要集中一切国家的资源,让世家大族拿出利益为他的北伐大业效力,这是大义名份,没人可以拒绝。”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们可以用司马国璠作文章,如果连司马氏这个皇帝也带头反对刘裕,那他这个北伐的大义,还剩多少?” 斗蓬叹了口气:“渊明啊,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司马氏皇帝,或者是宗室,就代表着大义的名份?如果他们的皇帝身份真的这么管用,还会给世家大族架空百年,虚君实权吗?他们连那些世家大族都斗不过,说得难听点,当年造成八王之乱,北方沦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司马家,敢对北伐之事提半个不字,那他们这个皇位也不用坐了,刘裕直接可以自立为帝,明白吗?” 陶渊明冷笑道:“这样一来,刘裕就成了自己曾经号召天下要讨伐的逆贼,成了桓玄这样的篡位者,就不再有大义名份了!” 斗蓬摇了摇头:“司马氏不也是通过对外征战建功来篡魏成功的吗,这天下本不姓司马,自秦之后,乃是刘氏汉家天下,刘裕如果打着驱逐胡虏的名义,可比什么司马氏的皇家血统要正得多,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不敢公开反对他的。再说,王妙音现在是皇后,掌握了后宫,司马德宗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司马德宗没办法直接起来反对刘裕,光靠几个宗室起兵,也就是打个旗号罢了,不会有什么人追随。” 陶渊明咬了咬牙:“可是主公刚让我跟姚兴说,那些世家大族会把他们的豫北和淮河的力量,投入司马氏宗室的名下,组成叛军的,难道…………” 斗蓬冷笑道:“那不过是要姚兴相信,跟我们合作罢了,要是世家大族们真的还有这些力量,在吴地给天师道打得满地找牙时早就用上了,还用等到现在吗?那些两淮的流民,山贼之类,向来也只是认钱不认人,真要说能调动他们的,刘敬宣这种人更能号令他们,刘毅是何等人物,他在豫州会放任这些悍勇之士的存在,不去自己收编吗?司马国璠最多只能聚集几千乌合之众罢了,刘裕派个别将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么说来,我们是在自欺欺人?那还要姚兴做这些事干嘛?” 斗蓬勾了勾嘴角:“是要姚兴拿出些粮草军械,让司马国璠他们去折腾,反正司马国璠不需要跟刘裕正面作战,树起旗子就行,拉拢些乌合之众还是可以的,我需要谯蜀和桓谦能动起来,他们在荆州,还是能成点事的。不过这些也不至于影响刘裕的广固之战,我真正想要的,还是刘毅能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以后有能力跟刘裕一较高下。” 陶渊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姚兴反正不能指望上,那跟这个老和尚,又能谈出什么?清玄黄老一向是我所信奉的,对佛家理论,我可不感兴趣。”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感兴趣,因为以后你要打败刘裕,就得靠这套佛家理论了!” ===第二千九百七十六章 予民实利得人心=== 武林 rg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要击败刘裕,哪怕是从文化上,理论上,也轮不到佛家吧,刘裕的死对头可是世家大族,士人集团,他们一向是信奉黄老之道的,这佛教本身就是从西方天竺传入,多是北方番邦胡虏才信,在大晋也不是什么占据主导地位的思想,拿这个对付刘裕,还不如去找天师道的道家经典呢。” 斗蓬叹了口气:“渊明啊渊明,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也想不到呢?刚才我说了半天,就是要告诉你,刘裕的力量不在于他纯粹的军事才能,而在于他能得民心,人心,不仅是靠那种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兄弟的大哥义气,更是那种我们看着觉得可笑的收买人心,亲近贱民的做法,他得罪世家大族,得罪整个士族集团,就是为了把世家士族的利益,分给普通的平民百姓,你觉得可笑,甚至作为士人有多恨他,那些底层平民,就会有多拥护他!” 陶渊明咬了咬牙:“他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贱民之所以不能成事,在于他们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就算分给他们田地,农具,他们也不会管理,这些农人的思想我最清楚不过,分了地后也就是去撒撒种子,松松土,然后就能懒则懒,等着秋收时有所收获了,实在没有收获,就指望着官府朝廷救济,或者干脆欠了债后变卖田产,卖身为庄客佃农。吴地的那些世家庄园里的失地佃农,不就是这样来的吗?我自幼贫苦,跟这些小人打交道最多,深知圣人所说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怎么回事。” 斗蓬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在江北六郡散布那些谣言,引得人心惶惶,让很多乔迁过去的庄客们都反对刘裕,就证明了刘裕做的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陶渊明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然,刘裕分给了这些佃户们田地,给了他们种子,农具,还免了他们几年税赋,按说仁致义尽,但只要我稍稍引导煽动一下,就会让他们相信,从此朝廷是要直接向他们征丁收税,以前是好心的世家大族们为他们交税,还供他们吃喝,以后就得接受朝廷的盘剥了,刘裕在江北做的那些事,只要我几句话,就能让那些小民们反过来恨上刘裕,甚至有些人把他看成跟司马元显一样的人,只会说漂亮话,却是要吸他们的血,若不是后来刘裕亲自去江北走了不少乡村,还承诺要免税三年,只怕江北也会有人起事谋反了。” 说到这里,陶渊明顿了顿:“不过这也没什么,这回刘裕人远征南燕,我照样可以通过司马国璠在江北生事,这几年,彭城内史是刘义怜这个大贪官,敛财无度,我这里已经抓了他不少把柄,只等时机一到,就把这些罪证在江北传播,一定会给刘裕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斗蓬叹了口气:“你的想法,还停留在两年前,渊明,这非常危险,这两年,江北的民众已经从刘裕的分地,分田,发种子和农具中,得到了很多好处,积累了原来在江南的世家庄园里,十年都积累不了的粮食,财富,得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好处,而且还真的是几年不用交税,这些是实打实的利益,你现在再想象两年前那样煽动,怕是不行了。” 陶渊明咬了咬牙:“不过是免税三年罢了,还有一年多,他们就要开始交税了,到时候我会联系那些世家大族,让他们派去的那些庄头,村长们上下其手,多征多收,让这些移民要交比以前更多的税,就借着刘裕所说的朝廷的名义来收,到时候只要有人再从中生事,在征收的过程中再搞些流血事件,弄出几起官逼民反出来,我敢保证,一定会有不少人去投奔司马国璠为代表的各路义师的。”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怕是太低估刘裕在当地的经营了,现在在各村管事的,已经没几个是原来的世家派去江北的管事了,就算还有些世家的管事,他们自己分到了地,成了小吏,又何必要听命于以前的东家?刘裕给他们的,可比世家给他们的更慷慨大方,如果世家能给出刘裕的条件,那除非自己不赚不吸血了,你觉得可能吗?” 陶渊明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这么说,主公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在这些小民的民心争夺上,不是刘裕的对手了?这些小民已经意识到,刘裕带给他们的好处,是几百年来的世家大族从没有给过的?” 斗蓬点了点头:“是的,刘裕是散尽世家的好处,国土,分给这些平民百姓,以竖私恩,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甚至都不图子孙后代,只想着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原以为北伐才是他的志愿,现在看来,我们对他都看错了,他想的是真正地让天下人人平等,实现那种理想国,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还真有可能实现这个。以前黄老之道,玄学之说虽然嘴上讲什么老死不相往来,鸡犬之声相闻,但那只是为了让皇权不下乡,好让世家士族控制基层民间的场面话罢了,可刘裕,他是来真的!” 陶渊明咬了咬牙:“所以,世家大族的那套黄老之说,所谓的与民休息,是竞争不过刘裕的这套理论的?因为世家士族总要食利,总要不劳而获,就注定了要喝百姓的血汗,无非是程度高下的区别,而刘裕那种天下人人有其田,其要收的,不过是最基本的税赋,是肯定会低于世家要收的数额,也会给民众更多的好处,如果我们不能使计破坏,那黄老之说,必然竞争不过他,对吗?”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正是如此,黄老之说,玄学之风,本就是世家士族们为了与皇权对抗,为了跟国家争夺民力而搬出来的,其所谓的天道,古圣,先王这些,也无非是拿着死人来压活人,现实中竞争不过刘裕这套,真要跟他争民心的,反而是这些外来和尚,这就是我要你开始学佛家理论的原因!” ===第二千九百七十七章 普渡众生无家国=== 武林 rg 陶渊明叹了口气:“佛家理论讲什么众生平等,转世轮回,其实不也是要跟国家争利,跟君王抢夺人力和土地吗?说白了,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剃了头,穿了袈裟的世家而已,和黄老之道又有什么区别?” 斗蓬微微一笑:“这最大的区别有两个,一是不杀生,二是不交税。” 陶渊明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自语道:“不杀生,不交税。这前一个还好理解,佛家讲与世无争,杀人是造业,死后要进地狱受苦赎罪,当然,这些只能去骗那些愚夫村妇,毕竟死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斗蓬摇了摇头:“你只看到了佛教的这种伪善,却不想想,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信这套,哪怕是帝王将相,甚至是象石虎这样的大魔王或者是姚兴这样的伪君子,也是公开信佛尊佛,这些胡人君主可都是马上帝王,个个杀人不眨眼,为什么他们反而是最信这套的?” 陶渊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也许,是他们杀戮太多,满手血腥,所以反而想要求个心安吧。” 斗蓬叹了口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石虎,姚苌这样的人,杀人如麻,屠城无数,再怎么拜佛,也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内心里不可能信这些,但他们信佛,就是另一种的仁义,不杀生,自然也包括了不杀人,本身他们是外来的种族,并不是中原人,我们的这套儒家周礼,他们一时间不能全盘接受,不然可能会让本族人离心。” “因为本族人会说啊,这些汉人如果比我们厉害,他们信的那套要是管用,怎么会给我们打败和征服呢,我们为什么要向失败者学习?但是接受这套来自天竺的佛家思想,则可实现变相的仁义,可以同时安定本族人和汉人,毕竟,胡人没有和天竺人打过仗,没分出高下嘛。” 陶渊明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假仁假义吗?世上所有的宗教也好,百家也罢,都是要劝人向善,不要杀人抢劫,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但作为帝王将相,又有哪个能做得到?” 斗蓬摇了摇头:“所以说,行霹雳手段,却有菩萨心肠,征战灭国是为了平定天下,救民于水火,让长痛变成短痛,但内心不忍杀生之事,所以心中有佛,希望能赎罪,这是做给自己的子民看的,说白了,就是要让百姓们相信,自己的君主是个好人,就算不得已杀人打仗,也是为了结束长久的因为分裂而导致的战争,为了攻灭敌国,结束战争,平定天下,暂时地征兵加税,也是可以忍耐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佛门弟子,会很快地跟胡人帝王们混为一体,甚至个个都当了大国师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有些道理,乱世之中,众生皆苦,如果帝王不把自己打造成神佛转世,有菩萨心肠,只怕很多百姓早就会起来反抗了,许诺百姓此生积德行善,死后可以少受业报,是安抚人心的好办法,可是主公说的第二点,就是入了佛门,可以不用交税,这点不就是与君王争利了吗?做的是和世家大族同样的事吧。” 斗蓬微微一笑:“不错,佛家帮帝王们安抚民心,劝民积德向善,让民众相信,这辈子的吃苦,是在为前世消业,为后世积福,所以遇到了不平之事,也不要反抗,要逆来顺受,如此才能修行消业,下辈子享福,就如你刚才说的,死后的事,来世的事谁也不知道,可以为了个虚无的美梦,自欺欺人罢了。” 陶渊明不屑地说道:“可是骗来骗去,最后不过还是在骗自己,就连鸠摩罗什也不过是披着袈裟,实际还是为了自己,当然,他是骗人太多,骗得自己也信了会成佛,所以最恨破了他修行的吕光和姚兴。甚至不惜去勾结刘勃勃来帮他报仇,要是世人知道了这个圣僧的真面目,恐怕理想也会崩溃了吧。” 斗蓬淡然道:“可是这个世上真正的苦修僧,真正信佛的人还是不少,极少数的人是真正地信仰坚定,更多的人,还是为了现实的好处。就象鸠摩罗什,他现在是圣僧,是天下人人尊敬的大国师,享受着超过人间君王更高的荣誉,又不用承担什么世俗的责任,不需要对子民的生死富贵来负责,这种既有好处,又有名声,还不用得罪人的好事,上哪里去寻?” “但是,鸠摩罗什仍然和世家子弟们一样,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仍然要有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仍然需要人来伺候他,他不能象世家士族那样靠庄园里的仆役,佃户们来服侍自己,却可以通过收弟子,让寺里的小和尚来做这些事,你说,这些小和尚跟世家庄园里的佃农,又有什么区别呢?” 陶渊明笑了起来:“他们不用交税,不用征丁,除了不能娶妻生子外,其实过得可是要比现实中的百姓,要舒服得多哪!”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说,为什么这些小和尚,会过得舒服呢,跟刘裕那套授田课丁的模式相比,有何优劣呢?” 陶渊明正色道:“刘裕那套,虽然分地给百姓,但还是要百姓交税的,按现在的税法,是每口一年交五石粮,每家一年要交四匹布,此外丁男还要为国服役二十天。可是当和尚,就不用这些了,寺院管你吃穿用度,不用交一粒米,只要按照吩咐去劳作便是,也不需要去打仗,有送命的风险。虽然不能娶妻生子,吃肉喝酒,但老实说,比起一个普通的百姓,还是好得多。毕竟,国家需要百姓交税养活官吏,需要百姓从军保家卫国,而当和尚不需要这些。”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刘裕分地分田给百姓,是因为他仍然要让国家强大,要让百姓去尽对国家的义务,所以仍然是要抽丁收税的,作为分给子民田地的回报,要破刘裕的这套说辞,只有从他发动战争,杀生造业,还有为了打仗而增税加赋,抽丁扩军这两者作文章,而与世无争,行善渡人的佛教理论,就是打击他最好的武器!” ===第二千九百七十八章 佛家理论怼寄奴=== 陶渊明笑了起来:“妙啊,主公这招,实在是高,让刘裕的大义北伐,变成了妄动刀兵,挑起战争的不义之举,进而变成了加在普通百姓头上的沉重负担,普通小民是不会想到什么家国天下之类的事情,只会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多交税,是不是要多给盘剥,拿着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之类的口号来攻击刘裕,可比在战场上击败他,要容易了太多!”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这种事情,只能通过在平民百姓中宣传,甚至在世家高门中,这些话也是不能提的,现在刘裕搞什么功爵制度,非功不得爵,无爵不为官,这套下来,哪怕庾悦这类的公子哥儿,也要上战场,而且北伐以前屡战屡败,南方的世家没得到什么好处,自然没有积极性。” “可这回刘裕证明了可以打败胡虏,甚至攻灭敌国,那新占的地方,就会有大量的利益,尤其是土地,人口,这些都是世家士族们想要的,他们肯从军出征,不止是为了保爵,更多的还是为了战后的实际利益着想,打输了反正是刘裕的事,打赢了自己得好处,无非是冒点险罢了,对于庾悦这种来说,赌一下还是值得,毕竟当年世家大族们起家时,他们的先辈也是战斗过的。” “这次刘裕如果能灭掉南燕,那世家士族们都能得到现实的好处,不要指望他们会都意识到刘裕的真正想法,群起而反对,这些人如果要是有这么长远的目光,也不会混到今天这步了。而普通的百姓,却未必会在战争中得到好处,尤其是那些只能加税或者当民夫,立不了功,得不了爵的普通人,毕竟,要真正从战争中收益,得立大功,得到民爵才可以。” 陶渊明正色道:“是的,就象这后秦,虽然也说是战争中可以掳掠,甚至可以因功积官发财,但这些年来,屡战屡败,丧师失地,战死的军士连抚恤都困难,更不用说得好处了,这就是很多丁壮男子宁可自残,或者是遁入佛门,也不愿意当一个大秦子民的原因,这么说来,只要我们宣传得力,再想办法让刘裕失败几次,那就能让东晋也变得和这后秦一样,佛教流行,人人想当和尚尼姑了?” 斗蓬笑道:“所以,你得换换思路了,你写的那个桃花源记,里面说的是没有朝廷,没有官府,人人自治的一个虚无世界,但并不现实,可是佛教可以帮你弥补这个遗憾,因为他们现实中确实可以不交税,不征丁,而且修身养性,积德消业,这样死后可登极乐,这种死后的事,谁也不能否定,人心总是向善,兼具怕死,懒惰的这些天性,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那是不想上阵冒着生命危险打仗的,刘裕为了自己的理想,想要恢复中原,收复失地,但普通的小民可未必会跟随,对他们来说,过上安稳日子可比什么驱逐胡虏更重要。” “但刘裕如果只是和世家大族来争夺人心,那他肯定是占尽优势,只冲能给民分地,给民立功的机会这两条,就可以打垮所有的世家高门,即使不上战场的百姓,向刘裕交的,向国家和朝廷交的,也远远少于以前交给世家士族的份子,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与之相比,连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也是可以接受了。” 陶渊明长舒了一口气:“是的,只有我写的桃花源记,这种虚无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朝廷,大家相约共治,才可能比刘裕做得更好,但那些在现实中不可能,只有你说的佛家理论,劝人向善,与世无争,却又遁入空门,不需要向朝廷,向国家交税征丁,这才对那些升斗小民的胃口,只是…………”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只是要是大家都去当和尚了,谁来种田耕作?任何国家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大量发生吧,君王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善,搞几个寺庙,养上几千和尚尼姑还行,但要是几万,几十万地让人出家,怕是任何人也不会允许吧。”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更是好事啊,让不让人出家,那得是皇帝,是朝廷,是官府说了算,在现在和以后的东晋,也就是刘裕说了算,想逃避人间税赋的百姓,被我们引导想要出家,结果刘裕不让,还要让他们继续交税,那之前给的好处,分地给爵这些,都会化为仇恨,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向来如此啊。” 陶渊明笑道:“可是寺院,僧人也是要活啊,也要土地耕作,百姓变成和尚入寺,最多是不用交税,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喝酒吃肉,所劳动产的一切,也要交给寺庙,我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相比有自己的地,产出交给国家之后自己能留下大半,真的就是当和尚这么有吸引力吗?” 斗蓬微微一笑,拍了拍陶渊明的肩膀:“所以叫你留下来跟老和尚多学学佛教理论,毕竟我对这块,也不是太了解,尤其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这套说辞,武夫打仗,其实虽然杀人如麻,但心里也会有所愧疚,有点害怕的,毕竟是杀人,是活生生地屠杀同类,良心也会有所不安,到时候你多从这方面入手,去找那些虽然建功立业,但是不得善终的例子,比如白起啊,李广啊,霍去病啊。哦,对了,那些刘牢之啊,孙无终这些死于非命的北府旧将,也是极好的例子。只要能让大晋的百姓们相信,虽然打仗杀人,能得爵得官,但是那是造业的事,是要有报应的,一时富贵,终将偿命,那恐怕就没多少人愿意再上战场了。” 陶渊明长舒了一口气:“那要是敌人打过来,不去保家卫国,只说敌人是在造业,难道还指望天上降个雷把敌军劈死吗?” 斗蓬摇了摇头:“这些你去多问问老和尚吧,他应该有充分的理由解释。我还要动身去别处,这后秦的事情,就麻烦你啦。” 说着,他转身就向城下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城下的街巷之中,陶渊明勾了勾嘴角,轻叹一声:“刘裕,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第二千九百七十九章 希乐自觉上大当=== 最快更新东晋北府一丘八 建康城,南平郡公府。 刘毅一身金丝绸缎袍子,峨冠博带,一副名士打扮,负手于背后,在一处密室中来回踱步,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摇头皱眉,显然,这位仅次于刘裕的东晋第二大权臣,现任的抚军将军,建康城的实际主宰者,正遇上了麻烦事。 刘粹一身戎装,站在室内,看着刘毅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您还在等什么,寄奴哥的这道命令,没有什么不妥的啊。” 刘毅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刘粹,厉声道:“是不是他刘裕分了你三千斩获的军功,就比得上我这个带着你混了二十多年的大哥了?老三,你现在的屁股歪到哪里去了?我还没死,就想着要去投靠新大哥了?” 刘粹连忙道:“大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啊,我就是刀山火海,只要你一声令下,也是会亲自去闯的,刘裕对我再好,也是外人,跟你怎么能比呢?” 刘毅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为什么向着他说话。他要我看家我就得帮他看家,要我去豫州就得去豫州,他是我的上司还是谁?我要听他的号令?” 刘粹叹了口气:“这不是豫州那里情况吃紧,后秦可能有所异动嘛,还有那个反贼司马国璠也叛逃到了后秦,跟司马叔璠,桓石绥这些逆贼余党搅和到了一起,在豫北那里招降纳叛,有几千叛军了,只孟怀玉,怕是无法对付啊。” 刘毅冷笑道:“无法对付?那让他攻广固的部队分出来点啊,几千叛军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灭胡呢。现在不是来投奔他的青州军民都有几万人了吗,派个一万人出来不难吧,这明明就是他刘裕的借口,想调我离开建康,现在看来,我又上了他的当,当初美其名曰后方交我镇守,朝政由我安排,但实际上呢?我就是他的一条看家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给他看家还得管他前线的补给,供几万大军的吃喝,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粹的脸色一变:“大哥,这可是为了国事啊,你是国之大臣,大将,这时候为国出力,不就是给自己最大的好处吗?” 刘婷云的声音冷冷地从密室内的屏风后响起,伴随着一道墙壁转动的声音:“是吗?这是谁的国,谁的家?如果国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那又谈什么好处呢?” 刘粹连忙向着一身珠光宝气,长裙曳地,满身名贵香料味道的刘婷云行起了礼:“见过大嫂。” 刘婷云微一欠身,一个万福算是还礼:“三叔远道而来,多有辛苦,你大哥这几个月来日夜操心国事军务,也是身体不太好,情绪有点急躁,你先去休息,东院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我和你大哥还有些小事要商量下,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刘粹的眉头一皱,本想再说,但刘婷云却是直接走到了密室门口,对外说道:“春儿,香儿,还不快带三爷回东院歇息?” 刘粹叹了口气,只能行礼而退,密室的大门开而复合,很快,屋内就只剩下这夫妻二人了,而那跳动的烛光,则映得刘毅的脸上阴晴不定。 刘婷云微微一笑:“主人,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何必为此而耿耿于怀呢?当时我就说过,刘裕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叫你多留个心眼,你还不信,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吧。” 刘毅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本以为刘裕打南燕会是陷入苦战,恶战,甚至会打个大败仗,可没想到,他居然能一战大破南燕主力,若不是有了这样的底气,他又怎么敢违背当初的承诺,敢这样对我指手划脚,全然一副对待下属的态度!” 刘婷云淡然道:“你若是受不了这个气,可以不听他的,现在这建康是你领兵镇守,那司马国璠又公然叛逃了,你可以借口说要甄别或者是防备司马氏中再有司马国璠这样的人作乱,暂时不能离开京城,毕竟,当年司马懿可是装病躺床几十年,最后来个三千死士发动了高平陵之乱哪,这个理由,刘裕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刘毅摇了摇头:“这回刘裕是让孟怀玉直接带了豫州兵马回来,我若不走,那豫州就空虚了,正好又碰上个司马国璠在豫北作乱,告急的文书一天来几十封,我若不去,那就是玩乎职守,有了这个罪名,刘裕把我直接免职夺官都可以。” 刘婷云眉头一皱:“那你不能让孟怀玉直接带兵回去吗?” 刘毅叹了口气:“一来孟怀玉是带了他哥的棺材回来的,处于夺情守孝期,再让他回豫州不合适,再一个,豫州毕竟是我的地盘,我是豫州刺史,真的把孟怀玉赶回去,让他平了叛,那恐怕豫州以后也不再是我的地盘了,这招高啊,多半是刘胖子给出的主意。现在刘裕领兵在外作战,名义上把大权给了我,但实际上是把这责任也全摊在我身上了,现在我才知道,他当初根本就是想好了,这战一定会胜。有慕容兰在,他怎么可能会输?!” 刘婷云摇了摇头:“这战他可是自己打赢的,慕容兰全程都给囚禁在广固,没有参与此战,主人,我的情报可是一直给你的,每日都没断过。” 刘毅咬了咬牙:“你的那些探子只能打听些皮毛,连司马国璠给何人所救都不知道,指望他们的情报,我还不如直接去看战报好了。对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什么天道盟的事,你查到什么了?” 刘婷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粉面含霜:“这个事,我应该问你才对,你真的不知道这天道盟是什么组织?”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怎么知道什么天道盟?奇了怪了。” 刘婷云冷冷地说道:“你若是不知道这个天道盟,那你喂我吃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也想让我跟那个女杀手明月一样,变成那种会飞的怪物,载着你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第二千九百八十章 希乐欲取中原地=== 武林 rg 刘毅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脑蛊丸,并非我给你的,也许,我确实要问问给我此物的人,当时他也只是说,用这个可以让你听话,没说什么别的。” 刘婷云咬了咬牙:“你到现在也不肯跟我透露是谁给了你这东西,难道,我这些年帮你帮得还不够吗?我们现在可是命运绑在一起,你又没吃这东西,不知道多让人害怕!”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的夫人,这些年你还能活在这里,还能这样有权势,有地位,是靠了我不惜得罪刘裕而对你的保护,而我之所以能对付刘裕,就在于给我这个东西的人的联手支持,这些事情,你不要问的好,现在还没到我可以跟你讨论这些背后隐情的时候!” 刘婷云的眼中泪光闪闪:“原来,原来这么多年来,你还是不肯信我!” 刘毅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年少时爱你,喜欢你,现在也是一样,但这不代表我会把身家性命交在你的手上,你为我做事,我对你提供保护,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有相似的追求,我们同路,同床,但我还不想把我的一切机密都交到你手上,同样,你的那些在世家间的人脉,关系,我也不会去插手,咱们保持这样的距离,有这种多年的合作关系,不是更好吗?” 刘婷云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你是在嫌弃我,跟了桓玄多年是吗?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你,内心里,又想得到我,又恨着我。就是因为当年我轻视过你,又嫁了他人多年,是不是?”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摇了摇头:“当年的我,不过是个州中小吏,你出身高门,看不上我也没什么,但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今天的我,还是当年的刘希乐,在世家高门眼里,并无什么区别,尽管我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但仍然不过是他们眼中的武夫走狗罢了,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失了兵权,才只能暂时听我号令,如果我有一刻地放松,让他们重新掌了权,脱离了我的控制,那我的下场,就会是刘牢之,孙无终他们一样。而你对我,也是如此。” 刘婷云默然半晌,才说道:“罢了,你这样想,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和合作的关系,主人,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你这种傻问题了,只是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你可以用别的禁制来约束我,甚至让我服毒也行,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那个丸子里的虫子,有一天会吃掉我的心和脑子,再从我的体内钻出来,让我变成那种可怕的怪物,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这样!”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轻轻地伸出手,用食指托起了刘婷云的下巴,柔声道:“放心,我的宝贝儿,我更舍不得你,我会想办法去要来那个控制你的解药,把那该死的蛊虫消灭掉,不然的话,你要是哪天晚上突然变成了明月那样的东西,躺在你身边的我,恐怕会是第一个完蛋的。” 刘婷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嗔还笑:“弄了半天,你还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啊,不过你这样想也好,我要是给害了,第一个倒霉的也是你,就算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这样受制于人,给你这东西的人可没安好心,明面上是控制我,但实际上,是要借我来对付你,你是聪明人,可千万要留个心眼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好了,不说这个事,还是说说前方的战况吧,司马国璠逃到了后秦,得到了姚兴的庇护,这说明后秦与我大晋是要公然为敌了,他们的军队调动,包括南燕去求救的使者有什么消息?” 刘婷云摇了摇头:“说来很奇怪,南燕派去后秦求救兵的是尚书郎张纲,此人虽然有能工巧匠之名,但官职不高,我也不明白南燕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人去求救,后秦的大臣们在廷议时说派了这样一个人来求救,是对后秦的侮辱,于是姚兴都没见这个张纲就把他打发走了,但同时却收留了司马国璠,给了他五千人的甲仗,让他去边境招降纳叛,这点你应该也从军报中知道了。” 刘毅的眉头一皱:“你有没有打听到,是谁救走的司马国璠?他背后的势力是些什么人?” 刘婷云叹道:“我反复查探,也没有查到,这个司马国璠就没有去长安,而是留在了洛阳,是后秦洛阳的守将向姚兴传书请示如何处置这个司马国璠,结果姚兴却是在赶走了张纲的同时,给了司马国璠一个扬州刺史,冠军将军的官号,还给了五千人的甲仗和十万石军粮,要他自己去招募组建军队,此外,姚兴扬言,说刘裕进攻他的属国南燕,是与后秦公然为敌,已经派使者去和刘裕交涉,要求他解围退兵,不然的话,司马国璠只是个先锋,他会起十万大军,直接进攻大晋。” 刘毅冷笑道:“大言不惭,现在后秦给胡夏几次大败,姚兴自己都差点回不了长安,就这样还想与大晋为敌?我倒是想直接借着讨伐司马国璠的名义,去攻打秦国的中原之地了,以我现在手下的三万精锐,若是回了豫州,再联合鲁宗之的雍州兵马,两路齐出,那夺取中原,立下不亚于刘裕夺取青州的大功,也并非难事。” 刘婷云的秀眉微蹙:“你是认真的?” 刘毅沉吟了一下,说道:“只可惜二弟的兖州兵马和豫州军团八千人,随了刘裕去北伐南燕了,现在他们也在跟着攻打广固,这是唾手可得的大功,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二弟带兵回来,现在我手下兵马不过三万,粮草调集还需要点时间,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建康城的世家能出点粮草和人力呢?我要的不多,五十万石军粮,两万支前的民夫,打下中原,我会按照出力的大小,给他们足够的回报的!” ===第二千九百八十一章 暗助谯王抗权臣=== 武林 rg 刘婷云笑了起来:“好家伙,这还要的不多?五十万石粮草,几万民夫,当年谢安组建北府军时,这些世家大族也不过才出了这些力,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吴地世家的实力衰弱了很多,刘裕伐燕又狠狠地让他们放了一大堆血,现在南燕未灭,他们都还没拿到好处呢,你这就又要给他们放一回血,只怕没人肯跟随的。” 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还有,这种出征北伐的大事,你真的可以自己决定?虽然说刘裕把后方托付给了你,但也没给你可以独自决定战守的大权吧,大军在外征战,胜利在望,你这会儿就又要兴兵再来一次北伐,这恐怕是国力无法承担的,其他各路刺史和大将,也未必肯配合。” 刘毅冷笑道:“所以我需要联合鲁宗之才行,打败司马国璠,只需要豫州当地的部队就行,但要是趁机攻入中原,夺取后秦的洛阳,就得做好跟后秦关中援军大战的准备,甚至,还得考虑到北魏的介入,毕竟北魏和南燕算是死敌,刘裕可以不用担心北魏出兵救燕,但是后秦和北魏可是无怨无仇,柴壁之战后两国也是握手言和,重修旧好,甚至连姚兴的女儿都去嫁给了拓跋嗣为皇后,要是后秦与我大战,北魏再发兵相助,那可能就有大麻烦了。” 刘婷云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北魏出兵,那恐怕不是一个鲁宗之能对付的,甚至需要刘裕的主力大军来帮忙了。” 刘毅摇了摇头:“要是等刘裕缓过气,那这北伐中原的事,也就黄了,他绝不会让我占据这个大功,必会借口我擅动战事,而夺这帅位,无忌只怕不会站在我这边,而刘裕灭南燕之后,威望会到一个新高度,现在各大州的刺史,除了我们三巨头外,荆州是他的亲弟弟刘道规,南燕打下后,青州刺史多半会给了阿寿,如此一来,三巨头变成五大哥,四个是他的人,我还怎么跟他斗?” 刘婷云的秀眉一蹙:“所以,你必须在刘裕攻灭南燕之前,自己去组织一次北伐,取得大功,这样以后才能跟他继续一争高下?” 刘毅咬了咬牙:“我现在都怀疑,治罪司马国璠,然后再让他逃走,去投奔后秦,这恐怕都是刘裕安排的计策,故意让后秦接纳我大晋的叛贼,这样才有一个起兵的理由,打完南燕,就正好以得胜之师转攻后秦,反正现在秦国自顾不暇,给刘勃勃的胡夏打得狼狈不堪,如果刘裕真的以灭燕大军转而攻秦,那自然是顺风顺水,就算关中不能一下子攻入,起码尽收中原之地,是问题不大的。” “到那个时候,我这个豫州刺史就会给牢牢地围在内地,不再是边关,这对世家子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对我这个需要军功上位的大将,就等于是让我提前解甲归田,安享个富贵了!” 刘婷云笑了起来:“你这样一分析,倒是很有道理啊,司马国璠之前临朐大战表现糟糕,没有军功,却因为急于抢功而杀良冒功,其实这在以前的北府军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刘牢之就经常干,但刘裕和王妙音这个贱人却是小题大作,直接说司马国璠有通敌之嫌,把他拿下,你说如果是安了这个罪名,拿下后肯定是要严加看管,日夜讯问的,却偏偏让这司马国璠给跑了,王妙音和刘穆之都是一等一的谍者,要是能让司马国璠这样跑了,是打死我也不信的,除非是你说的那样,故意放他走!”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凶芒:“这个刘裕,我自幼与他熟识,在雄武豪迈的外表下,却是城府极深,非常会利用人心,他只怕是早就存了要翦除司马氏的心思,这次故意带着司马国璠,让他出错犯罪,再逃亡后秦,如此不仅有攻打后秦的借口,更是会让司马氏宗室人人自危,可能会引发一大批叛逃之事,现在已经有司马楚之,司马叔璠等人相继逃亡,投奔司马国璠了,这恐怕才是刘裕想要的结果!” 刘婷云正色道:“是的,刘裕想要掌大权,行那桓楚代晋之事,但深知不能重复桓玄失败的那套,在没有彻底掌握天下大权,没有取得世家大族的真心归顺前,那就得打掉司马氏的这面大旗,司马氏诸王里,绝大多数是与世无争,只想图个富贵的,少数才是司马国璠,司马楚之这种还想建功立业之辈,但只要找机会找罪证把这些宗室亲王中的佼佼者给除掉,那司马氏就再无可以拿得出手的带头者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谯王司马休之…………” 说到这里,刘婷云收住了嘴,看了刘毅一眼。 刘毅若有所思地说道:“是的,现在除了皇帝兄弟二人外,司马氏宗室之中,就数这个谯王的资历最老,能力也最强了,毕竟是真的领过兵打仗的人,也曾经做过大州刺史,还跟着刘敬宣一起逃难过南燕,原来司马德宗兄弟掌权之后,有意扶持司马氏宗室出掌各地大州,而司马休之也一度给任命为荆州刺史,只是他手下无兵无将,独守江陵,怎么抵挡得了那桓振的兵马,我当时也不想让司马氏骑到我们这些西征将领的头上,所以故意没去救他,让他失了江陵。后来还是靠了你奔走士族世家之间,联络了虞啸父这些吴地大族为他求情,才让他保住了官职,转任会稽内史。这么说来,你当时就有这方面的心思了?” 刘婷云微微一笑:“司马氏再不堪,也是世家大族们一向可以推到前面,对抗权臣权将们的大旗,司马休之比起司马国璠来说,资历要老得多,而且他一向喜欢结交世家,本人也算是半个名士,颇有当年最后登上帝位的简文帝司马昱的风采,当年司马昱在王谢这些大世家的支持下顶住了桓温的压力,保住了司马氏的皇位,让桓温篡位的计划破灭,我也只是想让司马休之有机会能成为司马昱第二,也许在以后你要对付刘裕的时候,用得着他。” ===第二千九百八十二章 大江东去少年志=== 最快更新东晋北府一丘八 刘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当时我可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司马氏宗室,一个个没什么本事和能力,出来抢功倒是很积极,看来,夫人毕竟是出身世家,眼光比我们这些武夫粗人,要高上一截啊。” 刘婷云微微一笑:“希望夫君能一直明白,你的对手,不是那些世家高门,宗室贵族,而是刘裕,要是比在军中人望,武夫中的支持,现在你恐怕不是对手,以后想翻盘也难,你的优势毕竟是文武双全,在一众武夫中,你是最有文才的,也天生亲近世家,会成为他们的一员,所以,没必要跟刘裕那样跟他们作对,刘裕越是想亲近小人,讨好草民,你就越是要跟他反其道行之,走上层路线,因为决定天下大势的,永远是有力人士,永远是王候贵族,而不是那些升斗小民。” 刘毅的嘴角勾了勾:“世家士族我当然是要结交的,但是军中的兄弟们,也不是可以背离的,世家大族失去军心,失去对军队的控制,才是他们衰落的原因,现在世家士族们巴结我,也是因为我是在军中唯一可以帮他们对抗刘裕的人,这个根本主次,还是要分清楚,即使以后我扳倒刘裕,成为头号重臣,也不能失了立身之本。夫人这点,一定要弄清楚。” 刘婷云正色道:“多谢夫君的提醒,我这里可以帮你争取世家的支持,尤其是中小世家的,王谢郗庾这些顶尖世家,你现在自己也能说得上话,但是中小世家,现在恐怕不太能挨得着你,这些我来帮你联系,至于这军中之事,是我完全插不上嘴的,夫君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刘婷云顿了顿:“你之前说的想要北伐中原,需要五十万石粮草和几万民夫的事,我会这几天尽快去跟那些中小世家,尤其是吴地的土姓豪族们联系,也许世家大族不会愿意再出力,但这些中小家族,之前借口实力不足,在刘裕北伐时没出什么力,这回看到庾悦这些人立功回来,加官晋爵,得了好处,只要我去牵头,应该还是能拿出你想要的资源的。” 刘毅的眉头微微一皱:“此事你不要急,我还得去联系几个人,尤其是徐羡之,孟昶他们,探探口风,还有就是谢混,郗僧施他们这些大世家的子弟,包括回来的庾悦等人,我也要去联系一下,现在京城里我说了算,如果大家能团结一致,为我北征后秦出力,那刘裕也没有办法压我一头,毕竟我这次可以借口讨伐司马国璠,追击入后秦,再约鲁宗之一起出兵,大不了以后把洛阳分给他,我只取梁郡,陈郡这些地盘就是。” 刘婷云瞪大了眼睛:“你连洛阳也不要?”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是没去过洛阳,顶个大晋旧都的虚名,人口不满千户,残破不堪,上次刘裕去洛阳,直接连大城都弃守,只去那金墉城要塞防守,中原之地现在确实人少地荒,非经营十余年不可恢复,所以我料后秦也不会全力防守,如果能想办法让刘勃勃出兵袭秦,使后秦的关中兵马无法援救中原,那这事,就有七成的成功把握,刘裕费了半天劲,只不过得了个齐鲁青州之地,而我却可以收复中原,两相比较,反而是我要压过他一头,至于战后这洛阳归谁,并不重要啊。” 刘婷云笑了起来:“这种军国大事,我一女子并不是太清楚,但是你要这些北伐的资源,可不能让人白白出力的,那些回报和好处…………” 说到这里,她笑而不语,向着刘毅抛了个媚眼。 刘毅哈哈一笑,一把拾起了刘婷云的素手:“你跟那些个肯出资的世家和土豪们说,刘裕这回是三十倍的回报,我给百倍,比刘裕还多三倍,当然,我拿不出现钱现粮,但中原有的是土地,等我打下洛阳和周边,他们捐多少军粮,我就给这些粮草算成的赋税,百倍之地的三年税赋回报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刘婷云微微一笑,百媚丛生:“那,万一夫君你没成功拿下中原,劳而无功,那我怎么向他们交代呢?” 刘毅笑着一把把刘婷云拥入怀中:“你就这么信不过你的夫君,连个区区后秦的中原守军都打不过吗?放心,如果出师不利,到时候我就借机上表罢免鲁宗之,拿雍州地盘向他们还债,当年桓温不就是这么干的嘛,北伐不成拿豫州刺史袁真出气,最后吞并豫州,这就叫东边损失西边补。” 刘婷云娇嗔一声,钻进了刘毅的怀里,螓首深埋于他的胸膛之中,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诱惑:“我就知道,你不会输的,永远不会。主人,我情愿永远做你的奴仆。” 刘毅迫不及待地一下把刘婷云抱着滚到了地上,他的声音变得急促,混合着喘息和撕衣裂帛的声音:“下次别穿这么紧,不好撕!” 第二天,清晨,幕府山。 刘毅一身戎装,束发脑后,与昨天的那身峨冠博带的名士打扮完全相反,这会儿的他,英姿博发,驻剑于地,站在山巅,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派头,与身边一身文士打扮,儒衣长衫的徐羡之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毅看着面前的山下,那奔腾而过的滔滔大江,迎着呼啸的江风,叹道:“想当年祖逖将军北伐,渡江之时,曾在中流击揖,说是若不能就此澄清中原,恢复神话,就有如这滔滔大江,一去不返,这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英武。羡之,你我自幼在京口听着这些伟大前辈的豪言壮语和英雄事迹长大,当时你又是怎么想的?” 徐羡之微微一笑:“恨不早生几十年,为祖将军帐下一个小吏,为他牵马执鞭,尽自己的一份力。” 刘毅摇了摇头:“当年的我们,都是这样心驰神往于古人,却可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有可能做到他们也没做到的事呢?” ===第二千九百八十三章 黑手之敌当为谁=== 徐羡之的一把长须迎风飘扬,眉头轻轻一挑,淡然道:“准确地说,是寄奴做到了,只恨我们这回没有与他一起北伐,现在只能在这里,感慨他立下的丰功伟绩。未来的青史之中,不知道还有没有你我的扬名之处啊。” 刘毅微微一笑:“那若是我们也去饮马黄河,北伐中原,兴复晋室,还于旧都呢,是不是可以盖过寄奴,超过祖逖将军呢?” 徐羡之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刘毅:“希乐,这种事不要随便开玩笑,这个时候,我们无力发动一场新的北伐,更不可能以豫州之兵,就去挑战整个后秦帝国。” 刘毅笑着转动着地上驻着的大剑的剑柄,让这剑鞘一阵阵地沿着轴心转动着,带起阵阵罡风,而他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直入徐羡之的耳中:“那寄奴可以以他一军之力就灭国破军,快要消灭拥兵数十万的南燕了,我为何就不能行祖逖的故事,收复中原呢,当年祖逖过江时不过三千门客,我手下可是有三万精兵呢,只打一个司马国璠,是不是太委屈了点?”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司马国璠确实不足为虑,手下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只要派刘粹带个五千兵马就足以将之击败,顺便也可以扫荡一下豫州北部这些长年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希乐,豫州和兖州是你的基本盘,这本就是你的份内之事,你只要管好就行了,不要冲动去北伐啊,大晋现在并没有同时支持两场大战的国力,更不用说,除了司马国璠外,荆州也并不太平呢。” 刘毅冷笑道:“不就是桓谦又在蠢蠢欲动吗,听说他给放回后秦后在甘陇一带招兵买马,想要打回荆州,而谯蜀也在征兵收粮,有东进白帝城的企图,这些事看起来都是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反贼们单独所为,但每一路,都与后秦脱不了干系,我们只打一路,怕是不够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把后秦的中原之地全给拿下,这才永绝后患,桓谦失了中原,怕是也不敢再出武关趋南阳。而桓谦不动,西蜀那些虾兵蟹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东进!” 说到这里,刘毅笑着拍了拍徐羡之的肩膀:“羡之啊,我现在就是跟你谈国事,你看,我连彦达都没找,就先跟你商量这事,就是因为信得过你啊。” 徐羡之叹了口气:“我还是刚才的话,现在的大晋,没有同时支持两场大战的国力,你若是只讨伐司马国璠,几千人的军队作战旬月左右,那靠豫州的粮草就足够了,但若是北伐中原,就得做好跟后秦,甚至跟北魏大战的准备,那战端一开,打到什么程度,谁也不好说了,甚至可能会影响寄奴的攻燕之战,在这种时候,我们是一切都要保证灭燕,别的事情,起码要等寄奴回师之后,再作决定才是。” 刘毅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寄奴寄奴,又是寄奴,他是神仙吗,是玉皇大帝吗?我需要听他的号令?他在前方又是得功,又是惹事,燕军给他打败,司马国璠给他弄成了祸事,我在这里一会儿要给他看守护院,一会儿又要去灭他惹出来的火,羡之,就算是他的下属,也没有给这样使唤的吧。他可以自行决定北伐之事,为什么我就不行?” 徐羡之笑着摇了摇头:“希乐啊,不是说你不能决定北伐之事,而是在这个时候北伐,并不合适,大晋现在没有同时打两场大战的国力,何况你也知道,桓谦和谯蜀并不安份,就是岭南的妖贼也不一定会坐视,还有最近受了司马国璠的影响,各地打着响应旗号的毛贼乱党也有十余起,国内并不太平,虽然寄奴现在暂时不用我们再向前线大量运送补给,但毕竟大军还远征在外,广固之战也不知要打多久,这时候一国未灭,要再起大兵,万一有个闪失,恐怕会出大乱子啊,希乐,我能理解你建功立业的心情,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有大晋的利益得到保证,我们每个人才会有好处。” 刘毅扭过了头,再次看着滔滔江水,冷冷地说道:“你现在是以尚书右仆射,世家子弟徐羡之的身份跟我说这些,还是以黑手乾坤的镇守朱雀的身份跟我说这些话呢?”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现在在这里,我没戴面具,没在总坛,自然是以你的多年老友徐羡之的身份说,但话说回来,就算我现在是朱雀,也是同样的话。因为现在黑手乾坤的利益,和大晋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再没有条件继续因为内斗而损失力量了。” 刘毅冷冷地说道:“你如果是以大晋的副相身份跟我说这些,我可以理解,可要是以黑手党镇守的身份,那我问你,现在我们黑手乾坤的敌人是谁,是司马国璠,是南燕的慕容超,还是另有其人?!” 徐羡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希乐,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把寄奴,当成敌人了?” 刘毅勾了勾嘴角:“那我先问你,黑手党是个什么组织,维护的是谁的利益?” 徐羡之叹了口气:“是世家士族的组织,维护的是天下世家大族的利益,可是希乐,寄奴他可没有…………” 刘毅摆了摆手,打断了徐羡之的话:“你不是在刘怀肃死时,跟寄奴为了这个还大吵了一场吗?还差点说漏了嘴把黑手乾坤还存在,把我们这几个都给说出去了,是不是?” 徐羡之的眼中光芒闪闪,咬了咬牙:“我是劝寄奴不要太激进,不要为了他那点亲**民的理想去跟天下世家士族为敌,毕竟,要治国是需要人才的,这些人才,只有世家里有。” 刘毅冷笑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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