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年更是横征暴敛,变着法儿地要这些农民破产。” 刘裕奇道:“不会吧。我在京口当里正的时候,朝廷可是有明确的法令,一旦荒年欠收,往往会减免税赋,哪会加重盘剥呢?” 卢循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们京口之地实在特殊,要知道,自东晋建国以来,原则上是不许来自北方的流民过江的,派的就是这些人难以管束,更怕他们来江南发展,夺世家大族的地盘。” “但是为了不至于让北方南下的流民失去希望,又特地网开一面,以京口之地作为在北方立功的流民,或者是南下士族的居住地,这里多是北方侨民,更是天生征募劲卒的来源之所,所以自从郗鉴镇守京口,建立北府以来,这里就是一个特殊之地,官吏不是象其他地方,由长官的家丁部曲充任,而是由刘裕你这种北方流民的后代来管理,都是乡里乡亲,自然也不忍心做那虎狼之事,对吧。” 刘裕喃喃地说道:“难道别的地方,都是象刁家这样的人在当父母官?” 卢循点了点头:“东晋的天下,多数地方都是如此,世家高门也许还要讲点吃相,但是刁逵这种二三流的家族,贪起田产,就是毫无底线了,他们为官一任就拼命搜刮,遇上荒年更是克扣朝廷的救济,甚至假传皇命,加租加税,就是要逼得这些百姓们家破人亡,卖身给世家大族为奴,要不然,那些王谢世家们,动不动地僮仆成千上万,又是怎么来的?” 刘裕咬了咬牙:“我还是不信,起码谢家,我所认识的谢家不会这样,他们绝不会跟刁逵这样的人联手的!” 卢循哈哈一笑:“绝不会?寄奴,你也是成年人了,别天真了好吗?你也不想想,当初你给刁逵设计陷害,快要打死的时候,谢家是怎么救的你。人家拿出了一个广州刺史的位职,才换了刁家对你收手。你以为以前没做过这种交易?东晋的天下,一州一郡,在谢家手里,都可以成为筹码,要是真象你想的这么嫉恶如仇,以谢家执政二十年的本事,还会有刁家的存在和壮大?” 刘裕很想反驳,但知道卢循说的都是事实,他的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头上也开始沁出颗颗汗珠,,沉默不语。 卢循看着刘裕,叹了口气:“寄奴啊,破坏你心中美好的东西,是有些残忍,我当年也曾经跟你一样,心中充满了美好,直到我走遍大晋天下,知道了世态炎凉,虎狼当道之后,这个希望才破灭了,谢家可以对你友善,因为你能打,对他们有用,但是没你能打,只会种田的那些农夫村妇们,谢家就会是另一副嘴脸了。如果你不信我说的话,打完这仗,你可以在大晋四处走走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事我自会去查实,但是就算如你所说,大晋也会保留象京口这样的地方,以后把京口这种地方,扩大到越来越多的地方不就行了。谢家能为了抗秦而散出自己的 僮仆佃户从军,以后为了北伐也一定可以做到这点。卢循,你加入天师道,存心不轨,你们天师道想通过王国宝这种奸邪之人往上爬,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了?要是你们掌了权,会比现在更糟糕!” 卢循微微一笑:“你这是对我们神教的偏见。寄奴啊,我走遍天下,最后还是入了神教,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那些个天人交合仪式,或者我卢家缺五斗米才会入的吧。我入神教,说白了是因为在神教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种真正同情底层草民的善良,这点你可以回头问问你的好兄弟檀凭之和魏咏之去。” 刘裕冷笑道:“他们早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还会说你好话吗?卢元龙,不要自作多情了。”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刘寄奴啊刘寄奴,,你这回又错了,檀凭之,魏咏之他们绝不会离开神教,真要离开,早把名字改了,把那个之给去掉。他们现在之所以跟我们立场相对,是因为你的原因,因为他们甘心认你当大哥,觉得神教一次次地想要害你,所以才站在你这一边,如果没有你,他们一定会回神教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这不可能,他见过你们做的那么多坏事,怎么还会跟你们一路?” 卢循冷笑道:“但他们从神教得到的帮助更多,没有我们,他们怎么可能顺利南下,又怎么可能见到你?要知道,他们家在北方,受尽了胡人的欺负,不靠着神教的解衣相助,又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的?刘寄奴,是你害得你的兄弟现在处于两难境地,明白吗?” 刘裕咬了咬牙:“他们的想法我自会去问清楚,先不说,卢循,你说来说去,靠施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了?你们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夺权自立罢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信仰坚定长生人=== 卢循微微一笑:“你看出来了,那些个世家贵族也看出来了,但他们就是连这点小恩小惠也不肯施舍,在他们看来,,这些天下的百姓就是他们的奴仆,就是供他们盘剥和吸血的,只有我们神教,是真正给了他们活路。我们现在结交权贵,只是不想通过起兵这种方式来夺权罢了。” “东晋的上层早已经腐朽不堪,即使是谢安这种名相也不可能挽回,因为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不思进取是天性,迟早会给我们这些起于寒末之人所取代,就象他们的先人当年取代了腐朽的西晋宗室一样。” “刘裕,你和我们本质上是一路人,加入我们,才可能真正地发挥你的才华,也只有我们,能实现你北伐中原,青史留名的愿望,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 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考虑着卢循说的话,不能否认,这个人的言语非常有煽动力,而且听起来多数也是事实,东晋确实是世家门阀的天下,即使是谢家,也是良田万顷,僮仆成群,不靠了盘剥穷苦人的田地,使之失去人身自由,安能如此?自己在乡为吏多年,深知那种白籍和黄籍的区别,入了白籍的侨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在东晋的朝廷里,只要白籍失去,那他们就成了消失的人口,世代只能为世家大族们打工种地。 至于天师道,虽然野心勃勃,手段也狠厉,无所不用其极,但能蛊惑这么多人信服,还是有可取之道的,东晋的上层虽然有谢家这样的世家,不乏贤才,但毕竟从整个上来看,已经腐朽堕落,就是谢家,也对自己的三代子侄没有信心,要不然,何需让自己这样的底层人士出来掌军呢? 但刘裕转念一想,如果任由天师道的这些人实现其野心,那天下大乱,几乎是一定的事,东晋毕竟开国百年,已经建立了秩序,天师道为了夺权上位,可以做任何事情,无论是结交奸臣还是起兵造反,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一旦他们起事夺权,那天下各路野心家和军阀都将纷纷效仿,而掌权多年的世家门阀更不可能轻言放弃,必然组织私兵大战,一如当年西晋的八王之乱,如此一来,国将不国,胡人必将趁虚而入,那当年神州陆沉的悲剧,将会再次重演,只是这一回,连南渡大江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刘裕主意打定,看着卢循,沉声道:“以后的事是以后,现在我只想着如何打退秦军,卢循,也许你们天师道会为民众做些好事,只要你们真的能保国安民,人心自然会向着你们,朝廷也不可能无视。但我必须要劝你们一句,现在大晋的外部强敌环伺,我们没有内斗的资本,稍有不慎,就会国家四分五裂,胡虏入侵,到了那时候,你们想要上位的梦想,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卢循微微一笑:“这点道理,我们自然清楚,要不然这次为何会共赴国难呢?这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大晋一亡,我们神教也不可能再立足江南了。所以,先打退秦军再说。不过,我叫你加入神教,是战后的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真的能打退秦军,最好是能趁机北伐,收复失地,要是就此不思进取的话,那我也只能回乡务农,了此一生了。不过,我也许会到处走走看看,亲眼来证实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再作决定。” 卢循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寄奴,这一次,我们可不是你的敌人,我相信,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的。” 刘裕转头看向了操场,宗教仪式已经结束了,孙恩正手持拂尘,给一个个上前的信众们分发黄色的符篆,拿到的人一个个欢天喜地,千恩万谢,没拿到的人则个个两眼放光,一脸的期盼,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们真的能让这些信徒们认定,收了这些符,就能刀枪不入了?” 卢循微微一笑:“有句话叫心诚则灵。教尊说过,受我符篆者,既为长生人,受了神灵的庇护,只要足够诚心,自可免受伤害,但如果心中不诚,那神灵也无法保佑你了。” 刘裕冷笑道:“就是说打死了是你心不诚,打不死是神仙的本事,对吗?” 卢循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寄奴,你现在看不上这些仪式,我明白,但是有朝一日,你若真的加入神教,就会感受到神灵的力量了,就象我,每天都能听到神的旨意,教我如何去救世人,我想,你总有一天也会听到的。”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靠了这种办法,就让这些年轻人去送死,还说是神的旨意,你们就不怕报应吗?” 卢循哈哈一笑:“神的旨意要求信众们为他而战,为大晋而战,不止是他,我,徐师弟,大师兄们也会冲在最前面,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寄奴,你现在不也是为了信念而战吗?为了你那个扫平中原,驱逐胡人,建功立业的信念。所以说,我们是一路人。但别人战斗的动力,则往往是荣华富贵,即使是北府军也是如此,所以我敢说,论战斗意志,我们才是天下最强!” 刘裕微微一笑:“那就希望在这次的大战中,你们好好发挥吧,咱们可以比一下,谁的信仰更纯粹,更有力!”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一言为定!” 刘裕转身欲走,卢循突然说道:“等一下,还有一事。这回你降成普通军士,还会参战吗?” 刘裕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普通军士,只能服从指挥,让我出战就出战,让我留守就留守,自安本份即可。” 卢循笑道:“那你未必有杀敌立功的机会啊。要不要考虑先到我们这里来呢?我们一定会有立功杀敌的好机会的。” 刘裕直接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他的声音顺风而来:“不用费这心思了,我想,我们会在战场上见面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世家佃户代代奴=== 风儿吹着刘裕额前的乱发,迷着他的眼睛,耳边那天师道信众们诵经念咒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单调,枯燥,这让刘裕的心中越来越乱,越来越烦躁,卢循的话一直在他的心中回荡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刘裕的信念有些动摇了,难道这无恶不做的天师道,真的比谦谦君子的王谢世家,更能带给底层百姓好处吗? 向靖的声音把刘裕拉回了现实之中,那扯着噪子,如同水牛一样的叫声,即使是在北府军中,也是独一份了,刘裕回过了神,看着铁塔一般的向靖,勾了勾嘴角,行礼道:“见过向队正。” 向靖微微一愣,转而没好气的一拳打在刘裕的胸口:“寄奴哥,你寒碜铁牛是吗?不管你是军主还是幢主,或者是最普通的军士,你都是俺铁牛的带头大哥,现在不过是一时失意,就跟你去铁匠营一样,只要打仗立了功,马上又能升回来啦。” 刘裕摇了摇头:“这军中的升升降降,我并不在意,我想要的,不过是能打败胡虏,保我家园,至于是当军主,幢主还是当小兵,都没关系。军中得有军中的规矩,现在我就是个小兵,而你是队正,不能坏了这些规矩。” 向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向刘裕回行了一个军礼:“这样总可以了吧。” 刘裕看着向靖,心中一动:“向队正,我问你个事情,你在出来当兵前,也是郗家的佃户庄客,是吗?” 向靖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是的,我家祖上曾经是镇守京口的大将,开国世家郗鉴的部曲,当年永嘉之乱,神沉陆沉,我们家在北方无所依托,是郗将军带着我们南下,才存活了下来,后来京口被划为侨置州郡,我们家也在京口落了户。只不过,象寄奴哥你们这样的是自由民,而我们家是郗家的部曲,后面就成了佃户,入了白籍,只能跟水生一样,租主家的土地种。” 刘裕点了点头:“难怪象你这样的壮士,以前一直不参加京口打架大赛呢。” 向靖哈哈一笑:“我们这些部曲私兵,只参加主家内部的比武,不参加民间的。这次其实我跟水生一样,是郗家点了头,我才能出来当兵呢。唉,想到水生兄弟,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啊。” 刘裕一想到水生因自己而死的事,也不免心下黯然,不过他很快又抬起了头,说道:“铁牛,你们家这么多年,在郗家是怎么过的,受欺负吗?” 向靖摇了摇头:“也不能说受欺负,每年郗家要收走我们七成的土地产出,但如果家里有人为郗家当兵,那就只要交三成就行了。毕竟地不是咱的,而且耕牛农具也是郗家来负责,交掉七成后,还能混个温饱。” 刘裕点了点头:“我以前在京口当里正的时候,你们这种部曲的田地,是不收税的,所以对于你们这种部曲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今天正好有空,你也跟我说道说道。难道你们家一辈子就要给郗家当部曲,佃户,世世代代都不得翻身?” 向靖微微一笑:“那倒也不是,郗家毕竟给我们土地耕种,也给我们农具和耕牛,虽然交的多了点,但总能衣食无忧,遇到荒年时,他们也会多少接济我们一些,或者少点税赋,其实到了我这一代,想离开郗家,随时可以,但如果离开的话,就得重入黄籍,跟你们一样交税了。” 刘裕笑道:“如此可以重获自由,不用再给人家当家丁部曲了,不好吗?” 向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离开郗家后我们吃啥喝啥?首先就是土地的问题,这么多年都是郗家给咱们地种,要是离开了郗家,我们上哪儿买地去?现在一亩地可要大几百钱,咱们这点家底,可买不起啊。” 刘裕点了点头:“是啊,真要是当普通百姓,又要交税,又要服徭役,负担并不轻的,不过,象瓶子他们从北方南 下,也没有土地,为什么他们就能自立呢?” 檀凭 之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那是因为我们新南下的北方流民,可以免税三年啊,难道寄奴哥忘了?” 向靖一本正经地向着檀凭之行了个军礼:“见过幢主。” 这回轮到檀凭之没好气地推了向靖一把:“犯什么怪啊。” 刘裕也笑着向檀凭之行了个礼:“见过檀幢主。” 檀凭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寄奴哥,这里没别人,就免了这些礼了吧。对了,你怎么对这些突然感兴趣了?”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刚才听卢循说,咱们大晋的世家非常贪婪,盘剥百姓和佃户部曲,让大家都没的活了,我说至少在京口不是这样,他说离了京口,处处如此。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檀凭之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是一路南下,见过大晋的不少州郡,江北六郡的税赋不高,但是徭役很长,比一般地方要长二十天以上,没办法,因为胡人经常南下,而江南的地方,多是世家门阀的私有庄园,北方的流人大多数在这里耕作,成为佃农,就象铁牛,水生这样,要说一生一世为世家大族耕作,混个温饱可以,但想小富购置产业,就不可能了。” 刘裕的眉头深锁:“就是说,真的是生生世世没有出头的机会,要永世成为别人的家奴吗?” 檀凭之和向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出头的机会还是有的,最现实的一个就是跟我们现在这样,投军报国,如果在战场上立功,受了封赏,那才有回家后购置田产的本钱。寄奴哥,你从军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但多数普通人,只是想作为一个求富贵的进身之阶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卢循看来说的是真的,入了世家门下,成为佃户,除非沙场搏命建功,不然永世难以翻身了,而这时候这些天师道,就开始对佃户们施以小恩小惠,以结人心了?” 檀凭之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也很讨厌这帮人,但这点上,他没有吹牛,寄奴哥,可能你不知道,出了京口的三吴之地,天师道的影响力,尤其是在下层百姓中的影响力,超过你的想象!”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小恩小惠结人心=== 刘裕冷笑道:“难道就是平时给点米,再来点天人交合仪式这种,就能争取民心了?” 檀凭之摇了摇头:“不,寄奴,你对天师道的偏见太大了,他们确实手段阴狠,但那是对你。对其他普通百姓,他们是真的解衣相助,雪中送炭的,在教友们交不起税,或者是遇上灾荒无以为生的时候,天师道绝不会袖手旁观。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府只会收税,不管他们的死活,而天师道则是他们在这个黑暗世道上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组织。” 刘裕有些不信地说道:“真的有这么好?” 檀凭之叹了口气:“就象我们,原来住在北方,虽然说苻坚的施政还算不错,但在地方,在民间总有些贪官污吏,仗着天高皇帝远,拼命地盘剥百姓,我以前就是因为看不下去,打了那些收税的人,才给逼得要给抓去坐大牢,是天师道打通了关节,安排我家出逃,所以我到京口后才会对他们这么失望,要知道,我家世代信奉天师道,本是把他们当成神仙也似的人物。” 刘裕勾了勾嘴角:“可是他们勾结刁逵这样的贪官污吏,在京口设赌场想要为虎作伥,这总是我们亲眼见到的事实吧,这又如何解释?” 向靖哈哈一笑:“大概是因为天师道已经不满足于在民间发展信徒,想要结交高门显贵,去取得权力了吧。再说京口一向民风剽悍,,官府也不敢欺压,也正因此,刁逵才会有求于他们,要是靠着刁家的部曲和打手就能摆平京口,也就不需要天师道出面了。寄奴哥,你说的我的分析对吗?” 刘裕点了点头:“铁牛说得不错,不过这正好说明,天师道就算有些善行,也绝非出于本意,而是想要收买人心,为已所用罢了。只要能让他们掌权,可以对民众施些小恩小惠,但如果刁家这样的贪官污吏更能帮他们实现这个愿望,那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下百姓,转而为刁家效力。” 檀凭之哈哈一笑:“寄奴哥看的就是准啊,这个道理,我也是来了京口之后才明白的,其实细想想他们助我南下的过程,也应该是看中了我檀家子侄众多,而且世代习武,孔武有力这点,如果我们真的很弱的话,估计他们也不会管我们死活。象兔子,老孟他们,也都是有些绝活儿才会给看中,天师道不会作亏本的生意,这是肯定的。” 向靖笑道:“就是,平时给百姓一些恩惠,这些百姓心存感激,会到他们的道观里烧香还愿,其实这些钱粮还是会回来的,还能赚上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天师道长年累月地跟大晋的上层世家有来往,炼些丹药给这些达官贵人服食,得到的好处那可是以千万,亿万钱来计呢。” 刘裕的心中一动,连忙说道:“你说什么?炼丹药?就是五石散那些吗?” 檀凭之点了点头:“五石散只是各种丹药的一种,其他的还有各种据说能延年益寿,提神醒脑,明目凝神的灵药。这些药物,很多是先让道友们服食试药,确定有效后才会给那些世家子们吃。” 说到这里,檀凭之一指那操场之上,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说道:“就象这样,说是施以丹药和符篆,服之可以有神奇的药效,在教的弟子和信徒们都对此深信不疑,不给他吃还跟你急呢,就算是毒药,也是一口就吞下,绝不怀疑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檀凭之的肩膀:“那要是孙大教主亲自给你一颗所谓的仙丹,你瓶子老弟现在会不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呢?” 檀凭之哈哈一笑:“要是我刚来京口,没碰到你寄奴哥,没发生过这些事情的话,那我跟这些在操场上的道友们也不会有区别,绝对是一口吞下。至于现在嘛,经历了这么多事,看清楚了他们的面目,自然不会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了。” 说到这里,檀凭之顿了顿 :“不过要是你寄奴哥要我吃的东西,我是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的。谁叫我的这条命都好几次是你救的呢。” 向靖也跟着拍着胸脯,说道:“俺也一样,铁牛的命就是寄奴哥的,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刘裕的心中一热,肃容道:“我刘裕这辈子有你瓶子,铁牛这些兄弟,没有遗憾了。” 不过刘裕转过头,看着那些离去的教众,他们很多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小瓷瓶,视如珍宝地塞进了衣襟之中,刘裕的脑子里如电光火石般地一闪,想到了徐道覆三次在自己面前吞服过那种可以让力量瞬间暴增的五石散,一次是打赌扔石头,一次是老虎部队考核时在江边准备动手时,还有一次则是在君川之战时他们奔袭几百里后,仍然神色如常,皆是这药物之功效。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些人分到的药物,就是那徐道覆吃过的五石散吗?” 檀凭之点了点头:“应该是的吧,奇怪,这次他们来是做什么?不是听说只是念咒祈福吗,难道还要上阵杀人不成?” 向靖哈哈一笑:“瓶子,你看这些道人,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所来的都是身手矫健的猛士,哪象是要做法事啊,就是要去杀人立功呢。不过这回听说苻坚亲临前线,现在军议可能要撤退呢。是吧,寄奴哥。”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现在就一普通小兵,哪知道这些战守之事,你们的级别高过我,应该比我知道的更早才是。不过不管是战是撤,咱们作为军人,只能服从命令。” 向靖摇了摇头:“玄帅都单独见你了,寄奴哥你还这样说,唉,不把我们当兄弟啊。” 檀凭之摆了摆手:“好了,铁牛,军中有军中的纪律,不该问的事情不要瞎问,寄奴哥就算知道,也不能随便乱说的,管好你的舌头吧。”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天定姻缘横生变=== 刘敬宣的声音大喇喇地从一边响了起来:“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原来是跑这里看天师道的人来了,怎么,聊天也不叫上我阿寿啊。” 檀凭之没好气地说道:“谁叫你阿寿这回扔下我们,到将军的亲卫营去了。哼,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两年兄弟白当啦!” 刘敬宣的脸微微一红:“又不是我想走的,我爹非要把我拉去,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军中的正式调令,咱老虎部队每个兵都得听他的,包括你我在内。” 向靖涎着脸,笑道:“那个,阿寿哥,能不能把我也弄进你爹的亲卫去啊,听说那里比较容易立功呢。” 刘敬宣不屑地啐了一口:“立个屁功,就是给我爹帅旗之下站岗罢了,铁牛啊铁牛,你第一天打仗么?将帅的位置是不可能在最前面的,倒是我要羡慕你们,有的打有的杀,我只能干着急了。” 向靖勾了勾嘴角:“那上次在演武的时候,寄奴哥怎么就在最前面?” 刘敬宣笑着看向了刘裕:“就是寄奴,上次也得在小岗之上坐镇,掌控全局,后来他为了稳住前线才到了前面去,不过把帅旗交给了我来指挥,他上去杀得爽了,我就只能在看面干看着,哼,寄奴,想到这事我就不爽啊。” 刘裕微微一笑:“铁牛,阿寿这回说得对,身为将帅,要对全军负责,可不能只顾自己一个人杀得痛快。不然帅旗一倒,那就军心散了,会马上崩溃,战场之上必须要保持的就是指挥者的命令随时能下达,帅旗前移意味着总攻,后撤意味着退却,如果帅旗倒了…………” 向靖抢着说道:“倒了就是大家一起准备嗝儿屁吧,因为大帅都完蛋了!” 所有人都放声大笑,檀凭之更是笑出了眼泪来,一个劲地捶着向靖那宽宽的胸膛:“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这都想得出来。” 笑完之后,刘敬宣看着刘裕,点了点头:“寄奴啊,这回你从寿春回来,又赶上我正好给调回亲卫队去了,一直没捞到机会说话,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刘裕点了点头,向着檀凭之和向靖使了个眼色,向靖嘴里还不情愿地嘟囔着什么,檀凭之一把拉住他,头也不回地就向靖一边走去了,很快,这里只剩下了刘裕和刘敬宣二人。 刘裕看着刘敬宣,平静地说道:“什么事情要瞒着瓶子和铁牛呢?” 刘敬宣叹了口气:“兹事体大,其实这回我就是来找你的,因为向靖刚才问的事情,我爹告诉我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玄帅特地下过令,严禁外泄的,鹰扬这回有些过了。” 刘敬宣双目炯炯,看着刘裕:“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希望我这回能出人头地,其实他跟我泄露了军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给我一个跟你公平对决的机会,他是不希望我给你压制的,这次的大战,绝不会让我错过!” 刘裕微微一笑:“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过阿寿,咱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好争来争去的,你现在已经是幢主,不出意外的话,这战下来你爹会升成大将,而你至少也会是军主,甚至是将军,我嘛,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兵,就是在战场上再有表现,也不可能超过你了。” 刘敬宣摇了摇头:“寿春的失守不是你的责任,如果换了我,可能命都没有了。寄奴,其实我一直都不服你,我就不信我这个将门之子,会比不上你这个京口农夫,所以听说你进了北府军后,我偏偏就要隐瞒身份地加入飞豹幢,就是要跟你比个高下。” “但这两年来,我服了,我服你的不是你的能力比我强,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你在战场上一定会比我优秀,但你的心胸,气度,义气,这些我刘敬宣服了,从你在老虎部队选拔 赛上那次宁可自己不进,也要带上我时,我刘敬宣就在心里说,这辈子如果要认个 大哥的话,一定就是你刘寄奴了!” 刘裕的心中感慨万千,鼻子也有点酸,想不到刘敬宣这个山一样魁梧的大男人,竟然还会这样说,他紧紧地拉住了刘敬宣的手,激动地说道:“阿寿,别这样,我们早就是兄弟了,是兄弟就应该同生共生,不分彼此,这回咱们就联手并肩,共同杀敌吧!” 刘敬宣微微一笑,也紧紧地握住了刘裕的手:“是的,我爹要我跟你争,但我偏不,他以前后可以当他的大将,大帅,我自然有的是机会,但你寄奴能不能留在军中,能不能成为谢家的女婿,可能就是这次的机会了。如果此战你没有表现,那谢家王家有可能悔婚,我知道你有多喜欢王姑娘,所以说什么也要遂了你的心思。” 刘裕讶道:“这战跟我能不能娶妙音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早就是相爱了吗?” 刘敬宣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你这人就是太耿直了,别人算计你都不知道。是兄弟我才会告诉你,我爹说过,那个桓玄也对王姑娘有意,还私下向王家提过亲,王姑娘的父亲并没有回绝,只是说打完仗再说,虽然谢家一直说要把你招为女婿,但毕竟她姓王啊!”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双拳紧握,沉声道:“不可能的事!妙音早就对我许了心,你看,这续命缕都是她亲手给我扎上的!”他说着,一指臂上的那红红的续命缕,只是手指,已经是有点微微地颤抖了。 刘敬宣摇了摇头:“寄奴啊,这些世家女子,向来命运不由自主的。别说是未过门,就是结了婚的,都可能给家中长辈逼着离婚!现在大敌当前,王家谢家都需要你这样的壮士出力,但是真要打完仗了,你就没这么重要了,明白吗?” 刘裕咬了咬牙:“不会的,就算打完仗,谢家还要靠我们这样的人来继续掌握北府军,只有有了军队,才能保证他们家的权势,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 刘敬宣叹了口气:“可是你如果这战不立功,打完了仗还是一个小兵,那你还掌哪门子的北府军呢?部队解散,你也回去种田了,难不成要王小姐下嫁一个庄稼汉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冥冥之中天注定=== 刘裕的心中开始波澜起伏,这个问题,自从寿春之战后,他就一直逼着自己不要去多想,但是刘敬宣的话,字字锥心,是啊,自从与王妙音定情之后,这个美丽的倩影,就一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甚至已经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个女子,自己还将如何继续生命,人间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 刘裕尽量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说道:“你的消息可否属实?那桓玄真的有意妙音?” 刘敬宣叹了口气:“寄奴啊,这还要求证吗?我没见过那桓玄几次,但是他来我们军营的那几次,眼光可一直滴溜溜地在王姑娘身上转啊,那种非份之想,是隐瞒不住的,就象那个刘姑娘也是一直眼中只有这个桓玄一样。” “寄奴,听我说一句,桓玄也是荆州世家,他跟王姑娘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这次如果大晋能打退秦军,那桓家更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争取朝中世家高门的支持,就算谢家会一直挺你,但是别的家族也会这样吗?我虽然不太懂这些建康城内高门世家的事,但也知道上次谢家的乌衣之会上,有些世家公开跟谢家翻了脸,那王家就会一直站在谢家这边吗?我看未必吧!寄奴,你得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这样才有可能把王姑娘娶到手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沉声道:“好了,阿寿,不要再说了。这些我都清楚,上了战场,我自当全力以赴,但是与这些事情相比,首要的问题还是如何打赢这一仗,要是打输了,大家抱团全部完蛋,命都没了,还考虑什么婚姻呢?阿寿,在战场上不要有太多的心思,想得太多就容易慌乱,一旦分神,那就是要命的事!” 刘敬宣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上了战场自然就得放手大杀了。我的意思是,你得想办法把自己放在最能立功的地方。这回我爹也是想要立大功的,他特地把我调回了亲卫队,就是为了能让我在功劳上压过别人,包括你在内。所以,我想让你也进亲卫队,这事可以瞒着我爹,到时候斩将夺旗的大功,我会给你!” 刘裕的脸色一沉:“这怎么可以?没有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在这大战将至之时更换部队,否则视如逃兵,这是军纪!” 刘敬宣微微一笑:“这有啥军纪不军纪的,到了战场上散开阵型厮杀,谁又能分得清谁在哪队?我们重装上阵的时候,都要戴上面当的,你到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没人认得出你,我爹应该是会在突击梁成帅旗的时候出动亲卫队,那是绝好的机会啊。寄奴,不要错过!” 刘裕摇了摇头:“不行,我刘裕行事堂堂正正,不做这种事,再说了,我怎么能扔下我飞豹幢的兄弟们?” 刘敬宣急得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个?!你不是幢主了,只是一个小兵!飞豹幢如无意外会作为第一线的重装部队顶在前面,起掩护主力突击的作用,任务最重,牺牲最大,而功劳也是最小的,你混在里面,只会埋没了自己!就算你砍上几十个小兵的脑袋,但不能斩杀敌军大将,又怎么能立大功呢?!” 刘裕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不要刻意为之,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飞豹幢一军当先,那立功的机会是最大的,一旦散开阵型,我们也是第一批可以突击敌军中军的部队,夜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留在亲卫队里,不一定就真的能立上功,而且如果心里存了抢功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打得好仗呢?阿寿,谢谢你的好意,还是顺其自然吧。其实一切都是天注定,如果上天要我刘裕能沙场建功,你挡也挡不住,反过来要是注定一无所得,就是再怎么安排,亦是枉然!” 说到这里,刘裕转头看向了已经渐渐人走场空的那块校场,说道:“就象天师道的这些妖贼,几次三番地想要害我,但害得了吗?老天不让我刘裕折在他们手中,就是次次能化险为夷,即使我无法 脱困,也会有贵人相助。所以我相信,只要心存善念,努力拼搏,该我的,永远不会落空!” 刘敬宣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叫我怎么说你!你这种自信到狂妄的劲儿,听起来真让人来气,但又是如此让人着迷!好吧,你的主意既然打定了,我也不再勉强你,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要当心天师道的人!”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这话又怎么说?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了?” 刘敬宣点了点头:“我爹说,这回天师道也是想来抢功的,他本来有意让这些妖道们打先锋,借秦军之手来尽可能多地消灭他们。” 刘裕的眉头一皱:“不可如此!无论跟天师道的人以往有什么过节,这回咱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不能这样下黑手。首要任务还是要打败秦军,所以我们必须要用好每一股力量,而不是借刀杀人!” 刘敬宣摇了摇头:“寄奴啊,你这人就是太耿直了,这些妖道以后肯定会祸乱大晋的,能这回除掉最好。不过如果让他们先冲,缺乏重甲的他们,会给大量杀伤,死人一多堵了河水,那我们也没法冲锋了,所以最后我爹还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放弃了这个想法。” 刘裕舒了口气:“理当如此。如果怕他们抢功的话,可以安排在侧翼佯攻,或者放在阵后,等我们在滩头站住后再出动。不过,你说要提防天师道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刘敬宣咬了咬牙:“寄奴啊,你不抢功不代表别人不想,天师道这回来的全是轻兵,精于剑术,擅长乱战和近身格斗,你看他们刚才又是搞仪式又是发药丸的,就是准备在战场上使用,到时候只怕会认准了梁成,就一往无前地突击了,你如果不抢,只怕这头功会给他们抢了去!” ===第四百七十章 服用禁药狂战士=== 刘裕微微一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想多了!再说,梁成的身边有重重护卫,重兵把守,要是真的有本事杀到近身,那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呢,他们舍得吗?” 刘敬宣叹了口气:“正常人总会顾及生死,但是寄奴,吃了五石散的,会失去神智,在战场上疯狂杀戮,六亲不认,悍不畏死,无论是谁,妨碍他们的进攻,就会给消灭!”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我跟徐道覆交过手,三次见他食用了五石散,也不见得失了神志吧。难道你还知道些五石散的其他秘密?” 刘敬宣咬了咬牙,说道:“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豁出去啦。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爹当年,也曾经是天师道的一员。” 刘裕点了点头:“令尊的名字里带了之字,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啊,难道他当年也吃过五石散?” 刘敬宣叹了口气:“五石散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其配方有千种万种,随机地配对,取三十六种药材,加以特制药引,才能配出让人力量瞬间增加的五石散来。但是,随着药引和几味主药的不同,这五石散的效果,也是千差万别!” 刘裕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什么?这五石散还有多种?” 刘敬宣点了点头:“天师道中,这五石散的配方,乃是最高机密,只有历任教主才能掌握,即使是孙恩这样的掌教大弟子,还有各方祭酒,都不能享有。教主每逢集会之时,会派出教中得力弟子,下发普通五石散,就是那种服食之后,全身燥热,需要与人交合,以散药力,那些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们,多是服用此等药物,以助其淫兴。” 刘裕的眉头深锁:“听说这东西服用之后,原来房事不行的人,也可以变得在床上威风八面。怪不得那些养尊处优,四体不勤的世家子们,这么喜欢这玩意。” 刘敬宣叹了口气:“那些不过是利用药性,把人体经脉和脏腑内的潜能激发而已,但奥妙之处在于,可以根据这药品构成不的同,把这力量引到不同的地方。比如想要壮阳,则引入肾经,想要大力,则引入手太阳,手少阳等经脉,想要加速狂奔,则引入足太阳,足少阳这些经脉,短时期内,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潜力。”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想要激发哪种力量,用在自己想要的地方,还得用不同的五石散了?”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随着成份的不同,激发的力量大小也有区别。越是惊人的力量激发,就越是要用猛药,一旦超过了身体的负荷,就会在服药之后,变得脱力。就象那些用五石散壮阳的人,如果体质本弱,但服了五石散后夜御数女,甚至十数女,那轻则几天脱力,下不得床,重则直接喷血精尽,缩阳而亡。所以这药剂的掌握,是非常关键的。” 刘裕点了点头:“懂了。其实跟我们成天训练,用吐纳导气之术,更多地激发身体的力量,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这是靠了药物的刺激作用,而且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对吗?”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的。当年我爹年轻的时候,曾是天师道的弟子,你也知道,他本是北方人,后来北方大乱,他率着一些弟兄们冒死南下,一路之上,经历了无数的恶战,即使到了大晋之后,也不许他过江,只能在两淮一带占山为王,那个时候他无可依托,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生存,这些五石散,他没少吃过,也正是靠了这些五石散中惊人的力量,才打出了江淮兵王的名头!” 刘裕的眉头一皱:“如果是这样说的话,令尊应该是深受天师道的控制了?可是我看他现在好像跟这些人没什么交集啊。” 刘敬宣微微一笑:“当年天师道的教主杜子恭,云游北方时曾经到过我爹所在的邺城一带布施,在当地的分舵 里留了不少五石散,分给了许多当时还在赵中的天师道弟子,我 爹年少时也曾经在赵国当兵,后来石赵内乱,他也南下归晋,同伴有不少人战死,而留下的五石散就给他得到了,所以够他吃了好几年。后来他在江南打出了名声,被谢家看上做了家将,天师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教中弟子成了世家门阀的家将,佃户之类,就不再接触了。这大概是为了给江南的世家门阀让路,以免起了冲突。” 刘裕点了点头:“难怪如此。令尊大概当年知道这五石散的力量,但也知道这可怕的副作用,所以对此深为忌惮。” 刘敬宣点了点头:”我也不瞒你,寄奴,这五石散中有一种能让人失去神志,认不清任何人,但力量和速度能极速增加,不知疼痛,不畏刀剑,就算给砍掉一只手,一条腿,也能跟没事人一样地继续战斗,直到血尽而死。这种人,在天师道中给称为狂战士,只需一员这样的猛士,就可以三军辟易,无人能挡!”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狂战士?这么厉害!” 刘敬宣咬了咬牙:“当年我爹曾经有一次吃了这个药,成了狂战士,在战场上杀敌上百,但同时也亲手杀掉了在身边的最亲密部下,事后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于是把所有的五石散全部扔掉,立誓此生再也不碰!” 刘裕的眼前浮现出徐道覆那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模样,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浮起,说道:“阿寿,你是说,这回天师道的人会出动狂战士?” 刘敬宣点了点头:“为了抢功,没什么不可以做的,所以这些人如果上了战场,不顾一切地疯狂杀戮时,你最好要离得远点,因为这时候哪怕是他们的亲爹娘,只要挡在他们面前,一样是照杀不误!” 刘裕正色道:“多谢阿寿提醒,我会在战场上注意的,你也要当心,别给狂战士伤到了!” 刘敬宣的眼中光芒闪闪,突然说道:“寄奴,万一,我是说万一在战场上,你发现我也是六亲不认地大杀特杀,离我远点,因为,也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战场狂热亲不认=== 刘裕的脸色一变,一下子抓紧了刘敬宣的手:“阿寿,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爹要你也…………” 刘敬宣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从刘裕的手中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瞎想什么呢,我说了是万一。那五石散当年害得我爹失手伤了最好的兄弟,又怎么会给我用呢?只是寄奴你知道,我这个人容易热血上头,一冲动起来什么也顾不着了,尤其是在战场上,那种血腥的味道会让我失去理智,万一我杀得兴起,你突然在我背后或者是身边出现,那保不齐我就会误伤到你啊。” 刘裕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刘敬宣:“阿寿,你知道那五石散的副作用很大的,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刘敬宣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我当初和刘毅去争那个幢主之位的时候,一激动连马蜂窝都日了,要是吃药的话早就赢他了,还用得着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么?寄奴,别多想了,这次是夜战,很容易就会有误伤,更不要说杀得兴起的时候,好好保护自己,有机会就立大功,但不要赌上性命,毕竟就算没了女人,还有家里的老母亲和弟弟呢,他们在等你回去!” 刘裕点了点头:“放心吧,你也要保重,到时候将军的安危,就劳你多费心啦。” 刘敬宣笑着转身就走,边走边抡起了胳膊:“忘了告诉你了,这回我找了件新称手的兵器,也许有机会你在战场上能见到,寄奴,洛涧见!”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刘敬宣远去的背影,高声道:“洛涧见!” 与此同时,寿春,秦军主营。 大帐之内,苻坚的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持节而立的朱序,笑道:“朱尚书,你不畏生死,孤身入敌大营,扬了我大秦的国威和志气,真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猛士,来,孤敬你一杯!”他说着,拿起自己面前案上的一杯酒,就要饮用。 朱序摇了摇头,说道:“天王且慢,这回臣并没有完成任务,那谢玄等晋军将帅死不投降,还要跟我天军一较高下,惭愧啊,惭愧。” 说到这里,他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停地摇着头。 一边的苻融勾了勾嘴角,说道:“哦,谢玄不肯投降吗?难道我大军云集的消息,朱尚书没有告诉他们吗?” 朱序叹了口气:“这些消息当然会告诉他们,我说大秦的百万大军已经赶到前线,雷霆一击随时可以发动,他们若是害怕,要么投降,要么撤退。” 苻坚笑道:“难不成他们还选择了第三条路吗?” 朱序点了点头:“是的,谢玄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主动求战了,看来他还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或者说狂得过了头,以为他那几万北府军天下无敌了!” 苻坚勾了勾嘴角,说道:“朱将军,这回你亲眼在晋军大营看到了那些所谓的北府军,感觉如何呢?跟你昔日在荆州,雍州带的晋军比,有何特别之处?” 朱序哈哈一笑:“本来出使之前,我还以为这北府军有什么三头六臂呢,但一见之下,大失所望,不过就是些装备了精良盔甲和武器的山贼土匪罢了,军纪散漫,不成队列,我去的时候,不见有严整的军阵,肃杀的队列,而是三三两两的军士在打架斗殴,虽然我必须承认,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远强过普通的士兵,但是军队的核心在于纪律,这支军队徒有其表,却无纪律可言,顺风时可以势如破竹,但一旦陷入不利的情况下,就会作鸟兽散啦!” 慕容垂突然笑道:“朱尚书,果真如此吗?要是这北府军真如你说的那样不堪,又怎么能打垮彭超和俱难的大军呢?” 朱序勾了勾嘴角,转向了坐在右道第一席的慕容垂,说道:“我说过,他们的单兵素质 很出色,武艺也很不错,但那只是个人强,不是军队强。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两淮一带的流民,盗匪,多年来刀头舔血,战斗能力远远强过一般从农民中征召的壮丁,但是这样的军队,打仗逐利,顺境时会表现出色,逆境时就没有严格的纪律来保持队形,所以只要战局不利,破之并不难!” “君川之战,彭超俱难二将不和,处处分兵,给了这些北府军们以多打少,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旦在顺境下作战,他们的战斗能力就能得到尽情的发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这次看到的,是一种恐惧,不安,这种情绪,弥漫在北府军营之中!” 苻坚的双眼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恐惧,不安?” 朱序微微一笑:“大战之前,精锐的军队一定是高度的组织和纪律,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士皆有必死之念,从上到下会是一种无言却又坚守的力量,将官们会有条不紊地练兵如常,而军士们则会静静地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整理战具与盔甲,作最后的准备,即使一言不发,也能感觉到那股可以摧毁一切对手的信心与力量。” “可是北府军不是这样的,他们几乎每个营帐中都有士兵在打架,也没有军令官禁止,这是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才会有的。出兵广陵之前,这支军队盲目自大,以为自己一出就可以象君川一样所向无敌,但走到这里,却发现敌军远远多过自己,而坚固的寿春城也已经落入敌手,他们的信心一下子动摇了,从极度的自信变成了极度的不安,如果不是因为有家属作为人质,只怕这会儿早就会一哄而散啦。” 苻融满意地点了点头:“朱尚书不愧曾经是当过大将的人,这种事情真的是一针见血啊。这么说来,晋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吗?可是难道谢玄不知道自己军中的情况吗?为何还敢言战?!” 朱序自信地捻着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按兵法来说,虚张声势,准备撤退尔!”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天王中意慕容兰=== 苻坚奇道:“怎么个准备撤退?现在两军对阵,敌前撤退,乃是兵家大忌啊。” 朱序笑道:“所以要虚张声势,摆出一副要出来决战的样子啊,这样才好蒙蔽我们,要我们把精力放在应战,而不是追击上。” 苻坚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还有这种手法啊,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苻融笑道:“是啊,听起来不合情理,北府军在出动的时候寿春已经基本上失守了,如果是要撤退,为何要多此一举呢?直接从广陵退回江南不是更好?” 朱序摇了摇头:“从军事角度上来说,应该如此,但是考虑到晋国复杂的政治斗争,就没这么简单了。” 苻坚一下子来了兴趣:“哦,什么政治斗争,说详细点!” 朱序微微一笑:“我们都知道,晋国的内部矛盾重重,司马氏的皇帝向来只是个傀儡,没有实权,建康城的权力掌握在世家门阀手中,而荆州的权力则为桓氏所独有,荆扬矛盾,贯穿东晋百年历史,到现在,建康城中的朝廷,也视桓家的威胁超过我们大秦,这点从前一阵谢安拒绝桓氏派向建康的三千援军,就可以得到证明。” 苻坚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现在我军大兵压境,东晋大难临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内斗吗?孤看现在他们两大战区虽然各自为战,但也不至于相互拆台吧。” 朱序摇了摇头:“那些只是表面现象,虽然他们是各打各的,但起码荆扬矛盾暂时得到了搁置,不过我说的矛盾重重,不是指这两大战区之间的,而是建康城中的世家内部的矛盾。” 苻坚一下子来了兴趣:“哦,难道王家谢家为首的世家间,也有不和吗?” 慕容垂突然开口道:“天王,朱尚书说得不错,据慕容兰的密报,今年谢家把乌衣之会,放到了广陵城中,在这场会上…………” 苻坚突然打断了慕容垂:“等一下,什么乌衣之会?” 苻融在一边说道:“天王,这个乌衣之会,就是谢家的一个每年举办一次的家族聚会,要让族中子侄各自吟诗作赋,或者是清谈论玄,以展示其才华。当然,在这个乌衣之会上,也会邀请一些与谢家交好的世家高门,近年来,随着谢安多年出任东晋的丞相,这个乌衣之会,也成了一年一度的世家高门间的集会啦。” 苻坚点了点头,突然眼中光芒一闪:“对了,慕容将军,你说的这个慕容兰,就是助我军攻下寿春,在晋国卧底多年的那个女探子吗?” 慕容垂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转瞬即没,转而笑道:“正是此人,这回出使晋营,也是她作的朱尚书的副使,趁机在晋营之中散布了不少我军强大的流言,朱尚书看到的晋营之中人心惶惶的样子,也有她之功!” 苻坚哈哈一笑:“此等巾帼英雄,当真不让须眉,孤理当当面嘉奖,来人,宣慕容兰入帐进见!” 慕容垂几乎是本能地叫了出来:“天王不可!” 苻坚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慕容垂:“有何不可?” 慕容垂站起了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天王,军中一向需要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女子性阴,从兵法上来说,不适合在军营中存在,慕容兰若非任务特殊,本不应该出现在大营之中,现在她的任务已经结束,决战在即,当离营才是。天王是一军主帅,在这个时候,要见女子,只怕不太吉利!” 苻坚的眉头一皱:“这有何不吉利?慕容将军,你我都是胡人,不象汉人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我们氐族和你们鲜卑人,女子都可以上马挽弓控弦,也可投入战斗,有什么阴气阳气的?你要说阴气,这回孤御驾亲征,把张夫人也带在身边,你也要说不吉利吗?” 慕容垂咬了咬牙:“不是的,天王,自古以来,女子从军,会让三军夺气,军中多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见女子,则心生淫念,精神无法集中,这在战场上是要了命的。当年汉朝的李陵出塞,与匈奴大战,几天下来士气低迷,李陵一下子就觉察到军中有女人存在,结果下令彻查,果然发现有百余女子扮成军士从军,夜间供男兵淫乐,于是李陵下令尽斩这些妇人,军心才为之复振,李陵也因此一战成名!” “更是有中原兵法记载,守城作战时需要分为三军,壮丁男子为一军,妇女为一军,老弱病残为一军,三军原则上各司其职,不能相逢,以免沮气,天王啊,这些都是古训,不可不察啊!” 苻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不过是中原人的故弄玄虚罢了,孤可从来不信。再说了,现在的慕容兰,乃是我大秦军人,并不止是你慕容家的密探了,孤现在在帅帐之中见她一面,又不是当着几十万将士的面去见一个女人,有何沮气之说?慕容将军,孤意已决,不用再说!” 慕容垂无话可说,行礼转身出帐,须臾,便领着一身盔甲,英姿飒爽的慕容兰进入帐中。 今天的慕容兰,不施粉黛,顶盔贯甲,按刚才慕容垂的吩咐,把衣甲故意弄得沾满尘土,脏兮兮的,脸上也抹了几道泥灰,但天生丽质的绝色容颜,仍然是难以掩盖,绝美之中透出一股子难言的英武气质,尤其是那双明亮如水的星眸,闪闪发光,即使是阅遍天下美女的苻坚,也不免一时看得呆住,手里拿着那碗酒,整个人都几乎僵在那里不动了。 苻融见苻坚的模样有点失态,轻咳一声,苻坚才反应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酒碗,目光仍然在慕容兰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你就是慕容兰?” 慕容兰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卑职都护慕容兰,见过天王。” 苻坚哈哈一笑,站起了身:“慕容都护,上次你计破寿春,孤加封你为都护,这回你出使晋营,又立新功,孤应该赏赐你什么好呢?” ===第四百七十三章 秦国重臣疑慕容=== 慕容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卑职不过是作为副使,护送朱尚书出使了一趟晋军大营罢了,并没有立什么功劳,大秦有定制,无功不受禄!” 苻坚笑着摆了摆手:“那孤问你,你去了晋营之后,做了些什么?” 慕容兰轻启朱唇,平静地说道:“去了晋营之后,卑职就按慕容将军所吩咐的那样,利用了以前的关系,四下散布起我大秦百万天军将至的流言,以动摇晋军军心。” 苻融的眉头一皱:“慕容都护(慕容兰因为上次的功劳给晋升为都护,属于秦军中的中低级军官,与晋军的幢主相当),你在寿春的时候背叛了晋军,又怎么能让那些昔日的同袍信你的话?”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谎称自己是在寿春城中被俘的,因为家人在秦国,所以无法逃离秦营了,这次正好有机会出使大营,也算是向昔日的兄弟们道个别,至于晋军将帅,他们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朱尚书身上,哪会多管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苻融勾了勾嘴角:“不对吧,你当时在寿春的时候可是背叛了那个守城的刘裕,难道刘裕没有回去揭穿你?” 慕容兰摇了摇头:“没有,刘裕当时在寿春城里没有杀我,事后回到晋营也为我隐瞒,毕竟以后就是战场上的敌人,告不告发我的意义都不大了。再说,一个大男人把失败的责任推到一个女子身上,刘裕这种自命英雄的人,恐怕做不来!” 权翼突然开口道:“就算如此,你去了晋军营中,散布这些流言,难道刘裕还会再继续忍你吗?他难道不会出来阻止你?” 慕容兰叹了口气:“他是出来了,不过我并没有说谎,我大秦确实百万雄师压到前线,天王更是御驾亲征,这些都是刘裕看到的事实,他无法反驳。虽然在我的面前,他表现得很强硬,但是嘴再硬也不可能变出几十万大军跟我军抗衡,所以这些消息,已经深入东晋的军心,不可改变了。” 苻坚哈哈一笑,指着慕容兰,环视四周,说道:“大家都听到没有,慕容都护这不是立功吗?只去了东晋军营一趟,就让晋军失去了战斗意志,如此大功,胜过杀敌上千,来人,传旨,即刻擢升慕容兰为建节都尉,赐缣一千段。” 权翼的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天王,只出使晋营一趟,就从带兵五百的都护升成带兵两千的都尉,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苻坚摆了摆手:“无妨,这非平时的按年度,按资历升迁,大战之时,需要的就是这些超额奖赏,来刺激军心士气。慕容都护两次立下大功,足以升为都尉了。慕容将军,你意下如何呢?” 慕容垂连忙拱手行礼道:“天王大恩,臣惶恐之至,代慕容兰谢过天王。” 慕容兰却是淡淡地一拱手,微一欠身,行礼道:“谢过天王。” 苻融的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慕容都尉,一般的部曲家丁受到这种重赏时,无不是欣喜若狂,我曾经见过有人从部曲当到了都护,就激动地当场晕倒过,可在你这里,却是如此地平静,是不是你还不满意这个赏赐呢?” 慕容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都尉已经是大秦的六品高官了,常人奋斗一生也未必能取得,天王却如此慷慨地给了卑职,卑职怎么可能不感激呢?只是卑职以为,功名当沙场搏命求,而不是作为间谍,细作,利用别人的信任,在关键的时候背叛信任自己的人,这样的功劳,我不要!” 慕容垂脸色大变,厉声道:“慕容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本就是带了使命打入东晋的,本就是为了侦察他们的内情,必要时出手助我军成事的,怎么成了背叛?一派胡言!” 慕容兰朗声道:“将军,虽然卑职知道这是兵法中的用间篇,但卑职以为 ,作为武士,就应该在战场上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而不是用这种阴谋手段。即使胜了,也不够光明。所以卑职宁可不要这些赏赐,只求一个能上阵搏杀,堂堂正正的机会!” 苻融冷冷地说道:“慕容兰,你说这些话有意思么?从你当上密探,间谍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堂堂正正了。再说了,你一个女子,又何必上战场堂堂正正地杀敌呢?莫非…………” 说到这里,苻融勾了勾嘴角:“你这么激烈的反应,不太正常,莫非你跟那个叫刘裕的晋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苻融此言一出,慕容兰的脸色一变,而帐内的不少其他将帅大臣,则开始议论纷纷,更是有些举止轻薄的武人,开始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就连苻坚,看着慕容兰的目光,也是带了三分疑色,微露不悦。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看着苻融,沉声道:“阳平公,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这是帅帐,军议场合,这样无端地诬蔑一个女子,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苻融冷冷地说道:“慕容将军,非是我这样无端地诬蔑慕容兰,而是她的言行,不象一个秦国的军官,反倒是处处站在东晋,站在那刘裕角度着想。在寿春的时候她就放了那刘裕,这回又主动去晋营,不去保护大使朱序,反倒是跟那些昔日战友相遇,尤其是跟那刘裕再次见面。这种背叛,恐怕不是行伍间的那种同袍之谊,而是男女之情吧。” 权翼“嘿嘿”一笑:“是啊,阳平公说得有理。再说慕容家多出俊男美女,慕容都尉又是如此地国色天香,刘裕要真的是传言中那样的英雄壮士,那这美女英雄,互生爱慕,却又因为身份立场敌对,相爱相杀,可是非常地合理啊。” 慕容兰的神色平静,凤目之中寒芒一闪,直刺那权翼,刺得这正得意大笑的老羌,为之一愣,只听到慕容兰一字一顿地说道:“权大人,若我慕容兰能自证清白,与那刘裕无男女之事,你当如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伶牙俐齿怼仆射=== 权翼的脸色一变,勃然作色道:“大胆!慕容兰,你一个小小的都尉,居然敢在这里,对着大臣如此无礼!慕容垂,你怎么管教的手下!” 慕容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抗声道:“权仆射(权翼现任尚书左仆射),是你先出言太过了吧!慕容兰为国卧底晋国长达两年,忍辱负重,探听了大量情报,又取得了刘裕等北府军将士的信任,助我们夺取了寿春城,立下如此功劳,你却要怀疑她的品德,当着天王的面,这样说话合适吗?” 权翼冷笑道:“慕容垂,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啥好顾及你面子的了,不是我胡思乱想,而是你慕容氏一族,为了保命,为了保荣华富贵,那手段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那些不好听的事情,这个帐中每个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道…………” 苻坚突然大声道:“权仆射,不要再说了!” 权翼很识趣地马上行礼闭嘴,一言不发。 苻融勾了勾嘴角,说道:“天王,权仆射不是有意地搬弄是非,而是事关军国大事。慕容兰虽然助我们夺取寿春,但是其跟刘裕的关系相当暧昧,有因私废公的可能。攻取寿春的事情我全程经历过,真正拿下寿春城的,是慕容将军的两位公子慕容麟和慕容农,而这慕容兰,只是在大局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出手相助而已,还放走了那刘裕,慕容将军,不要怪我多心,实在是军国大事,来得不半点马虎,要是百万将士的努力,因为一个女人的私情而付诸东流,这个后果,是任何人也无法承受的!” 慕容垂咬了咬牙,沉声道:“我相信我家的慕容兰,她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为了私情坏了大事。而且,慕容兰很清楚,那刘裕已经定亲了世家女子,她再无跟那刘裕定情的可能,这些年来,她甚至对那刘裕一直隐瞒自己的女儿身,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非分关系?” 权翼冷笑道:“若非动情,怎么会在寿春城中放过刘裕?又怎么会孤身入那晋营,只为见刘裕一面?刘裕是什么人?是在君川大败我军,又在寿春独守孤城的晋军虎将,对我军的威胁,超过千军万马!如此强敌,不趁机或擒或杀,却是放虎归山,作何解释?!” 慕容兰突然朗声道:“难道权仆射从来不讲人情,只是择良木而栖吗?” 权翼的老脸一红,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慕容兰平静地一撩额前秀发,说道:“卑职虽然年轻,但也知道权仆射的往事,当年您是陇右士人,追随羌人大首领姚戈仲,也是我朝现任龙骧将军姚苌的父亲,深得其信任,被其引为智囊,为姚氏一族在中原横行多年,立下赫赫威名,立下了汗马功劳,是这样的吧。” 权翼的额头开始冒汗:“这个,这个是陈年旧事,提他作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地观察苻坚的神态,只见他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兰那绝色的容颜,还微微捻须点头,权翼的心开始渐渐地下沉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继续道:“姚氏部落,一向是石赵帝国的忠诚,而老姚更是跟那暴君石虎八拜之交,称兄道弟,石虎倒行逆施,失尽天下人心,倒是老姚酋长对其忠心耿耿,一直扶赵国到了最后。” 苻坚笑道:“慕容都尉,你知道得还不少啊。不过当年天下大乱,各族横行中原,非但姚氏部落,我们大秦的先人,氐族蒲氏部落,也曾经臣服于石虎,权仆射当年是羌人的头号智囊,但这只是各为其主,并不是对我大秦不忠,你莫要误会了。” 慕容兰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天王提醒,卑职只是讲述当年的历史而已。那姚老酋长最后助我慕容氏打败了冉闵,但在北方已无立足之地,而他也年老将死,便在临终之前,对继承了自己首领之位,以勇武 善战闻名天下的姚襄说道,你并非有平定天下的才能,东晋才是天下正溯所在,你只有去投奔东晋,才能保全我们的部落。权仆射,我没有说错吧。” 权翼咬了咬牙,沉声道:“老酋长那是弥留之际,脑子不太清楚了。他在石赵多年,为赵国多次击败晋军,斩杀晋将数员,如此深仇大恨,怎么可能轻易化解?当年我就力劝他不要去投奔晋国,因为这种途穷来投,只会任人宰割,不如和蒲氏一起西入关中,回到发源之地,才可保全部落。” 慕容兰微微一笑:“想不到权仆射当年还这样建言过哪,不过,为什么我听说,你当年是极力主张南下附晋呢?” 权翼一下子瞠目结舌起来,好一阵,才恨恨地说道:“一派胡言!这一定是有奸人想要败坏我的名声!啊哈,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们慕容氏当年哄骗姚氏部落联手打败冉闵,但事后又翻脸不认人,逼姚氏部落称臣,我当年劝老酋长不向你们这些鲜卑丑类称臣,你们就怀恨在心,编出这种谣言诬陷我!” 慕容兰笑着摆了摆手:“权仆射,你不用这么激动嘛。不过这回你倒是承认了不与其他异族联手了?连当年席卷北方,建立大燕的我们慕容家你都看不上,为何又要跟当时势力还很弱小的蒲氏氐人部落联手呢?如果你真的反对跟我们慕容家合作,为何当时姚大酋长与我们联手击冉闵时,你又不反对呢?” 权翼给问得面红耳赤,无从反驳,突然眼珠子一转,厉声道:“好你个小女子,伶牙俐齿,口不择言,竟然说我大秦先人当年弱小!反了你了!天王,此女嚣张狂妄,不可不惩戒啊!” 苻坚笑着摆了摆手:“权仆射,你是国之重臣,跟一个小女子置啥气啊。再说当年我们蒲氏部落本就弱小,人家说得没错。一个君王要是连真话都不能听了,那国家也会充满奸邪小人,必将衰亡,权仆射,这个道理可是你当年教我的啊。”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守宫朱砂证清白=== 权翼恨得牙痒痒,但苻坚这样说了,哪还敢再反驳,只好恨恨而退。 慕容兰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妩媚,得意地扫了权翼一眼,继续说道:“姚襄遵了父命南下投晋,却不为晋国上层世家所待见,置之于边境,又派重兵防范,形同囚犯,于是心生失望,有叛离西去之心。” “可是这时候晋国的荆州大藩镇桓温,想趁着北方大乱之际,率兵北伐,一来扩充自己的地盘和实力,二来取得名望,以行篡位之举。而当时晋国的执政殷浩,为了阻止桓温的北伐,抢先亲自挂帅出征。” “但是晋国中央兵力虚弱,多年来一直靠北方流民部队来维持,情急之下,难以征召大量流民军队,于是殷浩就想到用姚氏部落的羌人,给姚襄加了将军名号,以为前部先锋,北伐燕国,权仆射,这回我没说错吧。” 权翼冷笑一声:“只恨姚襄不听我言,不早点离开晋国,结果给殷浩抓了个现行,要他去当北伐先锋,其实殷浩根本无北伐之心,只是要抢先出兵,以阻止桓温出击,所以他就用姚襄为先锋,打赢了自然是自己神机妙算,万世功名,打输了也损失的是羌人,而非东晋的力量,这招驱虎吞狼之计,何其毒也!” 慕容兰点了点头:“结果姚襄本来还是想为殷浩效力,,以报落难时收留之恩,但殷浩手下的那些个世家子弟,个个眼高于项,在姚襄营中颐指气使,激怒了营中的羌人,最后逼反了姚襄,叛晋西去,权仆射,这中间也有你的手笔吧。” 权翼得意地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主要是那些东晋世家子弟,养尊处信任姚襄,但又骨子里不相信这些羌人,所以派了这些人来监军,这一来二去,逼反姚襄就是顺理成章了。” 慕容兰轻轻地“哦”了一声:“以后的事情,大家就清楚了,姚襄率部落叛离,一路西进,最后进入了关中,与刚刚在关中立足的蒲氏氐部产生了冲突,最后姚襄战死,权仆射倒是很快地又投靠了蒲氏,这摇身一变,慢慢地就成了大秦的开国元勋,国之重臣!你说我们慕容氏不可靠,难道你这样叛晋归羌,又由羌入秦就是忠臣烈士了?” 权翼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心中一想苻坚现在对慕容兰的态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云,恨恨地说道:“慕容兰,天王仁厚,他的臣子多半都曾在异国为官,当年天下逐鹿,各为其主,我权翼并不失臣子的本份,力竭则改侍明主,为天下苍生谋福,有何不可?” 慕容兰微微一笑:“你权仆射可以择明主而侍,还说自己忠心可鉴,那为何换了我们慕容氏就不行?这些年来你确实在秦国立了不少功劳,我家将军也多次称赞你,要我们以你为榜样学习如何为大秦效力。为何我们同样出生入死,为大秦作了贡献,却要被权仆射如此怀疑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苻融突然开口道:“慕容姑娘,你的口才很好,我也深深佩服,不过,再好的辩才也掩盖不了你论点的无力,权仆射质疑的是你跟刘裕的关系,你翻权仆射的陈年旧事,只不过是转移话题罢了。现在的权仆射,在东晋可没有什么故人,更没有叛秦投晋的理由,而你不一样,如果你跟那刘裕有了私情,而且又有在寿春城中放走刘裕的往事,又让我们如何信你现在是为大秦效力呢?”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阳平公,你这样信口开河,去质疑一个未婚的姑娘家,是不是太过分了?慕容兰尚未婚配,你这样当众说她跟刘裕有私情,以后还让她怎么嫁人?!” 苻融冷笑道:“慕容将军,如果不是涉及国之大事,我苻融懒得管这些儿女私情,婆婆妈妈的事。如果秦晋现在不是生死大敌, 说不定我还很乐意为她和刘裕的大婚献上一份礼。可是现在她作为我们的探子,跟敌军将校有这样的私情,那她回报的情况,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我们即将作出战守大计,如果这个大计的决策,是基于一个错误的甚至虚假的情报,就是拿几十万将士的生命,拿大秦千秋万代的功业开玩笑,这个责任,别说慕容兰,就是天王也负不起!” 苻坚突然一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阳平公,这件事没这么严重,如果说慕容兰骗了我们,难道朱尚书也会对孤不忠吗?再说我们从晋营中的探子也传回了同样的消息,再怎么说,寿春现在在我们手中吧,胡彬被我军围困着吧,这战场形势我强敌弱,总没有问题吧。” 苻融咬了咬牙,站起身,郑重行了个礼:“总体形势当然是我强敌弱,但是现在要议的,是晋军的下一步意图,他们是想连夜撤离,还是想迎难而上,与我军决战?我们要弄清楚的,应该是这个。所以,必须要有准确的情报才行!” 慕容兰突然说道:“阳平公,你疑我与刘裕有私情,如果我能证明你的猜测有误,是不是你能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苻融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那你要如何去证明?这男女之事,根本是不可能得到证实的,我北方胡族民风豪放,即使是女子结婚成亲之前,也多与族中男子有过野合之事,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容兰咬了咬牙,突然一撸袖子,露出了白如莲藕般的一段玉臂,前臂的内侧,莹白如美玉的皮肤之上,一点鲜红的朱砂,娇艳欲滴,在这大帐之内的灯火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如同那白玉之上的红宝石,美到极致。 苻坚睁大了眼睛,失声道:“这是,这是守宫痣?” ===第四百七十六章 汉宫飞燕房中术=== 慕容兰的眼中泪光闪闪,即使是胡人,也是男女大防如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满帐上百个男人的面,把自己的身体露出来,对女儿家是莫大的羞辱,如果换了几百年后,理学礼教盛行的宋明,直接就可以悬梁自尽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对着慕容垂说道:“将军,您还记得当年为我点上这颗守宫痣时的情形吗?” 慕容垂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这个纵横天下的枭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的事情,竟然闹到了这样的结果,他紧紧地着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错,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当年是我的夫人段氏,为你点上这颗朱砂的。” 慕容兰惨然一笑:“那还是我刚刚八岁的时候,按我们慕容氏的风俗,女童八岁就是告别童牛,需要按成人来选择自己的方向了,而作为慕容家族的一员,我的命运是早就决定好的,那就是成为慕容家的密探,终身为慕容家效力,探查情报,修练武艺,钻研骑术,乃至暗杀行刺,下毒传谣,都是我未来需要掌握的生存技能。” 苻坚听得不免动容:“想不到慕容家对于族中女子竟然这样要求,小小年纪要学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就是男子死士,也未必能成啊。” 苻融冷冷地说道:“鲜卑慕容,精于细作间谍之道,这点并不奇怪。不过段氏当年作为你的主母,为你亲手点上这朱砂,怕是还有别的用意吧。”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不错,我毕竟是女儿身,如果以女子的身份进入敌国刺探军情,那很可能会用上自己的身体,按我们慕容家训练细作的规矩,一个女子,一旦破身,不再如玉,那就无法再行从事这细作一行了。所以,段氏亲手为我点上了这颗朱砂,就是作为我慕容兰贞操的象征。” 苻坚奇道:“这一颗朱砂,又怎么能证明贞操所在呢?”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捻须微思的权翼:“权仆射,你学问大,懂的事情多,有这个说法吗?” 权翼睁开了眼,微微一笑:“在汉人的国家,确实有守宫痣的说法,这朱砂可不是普通的颜料,而是用壁虎做的。” 苻坚睁大了眼睛:“什么?壁虎?” 权翼点了点头:“正是,所谓“守宫”,是蜥蝎的一种,躯体略扁,脊部颜色灰暗,有粟粒状的突起,腹面白黄色,口大,舌肥厚,四足各有五趾,趾内多皱褶,善吸附他物,能游行在直立的墙壁上,就是大家常见的“壁虎”。” “据西晋名臣张华所写的博物志记录,若是用朱砂来喂食守宫,守宫就会全身变赤,吃满七斤朱砂之后,将这守宫捣碎,千捣万杵,以其点中处女的臂弯血脉相交之处,则不会褪色,一且苟且,其形自消。最早这个方法据说是汉武帝时的方士东方朔所进,汉宫当年多娶已婚妇人,以至于汉武帝想求一处女而难得,后来用了这个方法,在选妃入宫前加以校验,便省去了许多麻烦。是以自汉至晋,高门贵族士女,多以此法验贞。” 苻坚哈哈一笑:“原来还有这样的办法来检验,这些汉人还真想得出来。不过,这办法真的有用吗?” 权翼看了一眼慕容兰,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这些不过是汉人的自说自画罢了,即使是已经破瓜的妇人,也未必没有守宫痣!” 慕容垂怒目圆睁,厉声道:“权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慕容家用此法已有百年,从来没有错过,你自己也说了这是西晋名臣张华写进书里的办法,还是汉武帝时用过,难道都是胡说八道吗?” 权翼摇了摇头:“慕容将军,你们家先祖当年世居辽东,久募汉化,又因为不知真假,所以就把一些土法歪方当成了至理名言。我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汉宫赵飞燕,你可知道? ”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汉宫飞燕乃是祸国荡妇, 臭名流传千古,谁人不知?我慕容家虽然起自辽东,但熟读史书,岂会不闻?” 权翼点了点头:“那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本性淫荡,在入宫之前早已经与人野合,熟谙房事,但为了入宫,就得过守宫验砂这一关,结果她们在自己的臂上又点上了朱砂,又在给汉帝临幸之时,用鱼膘来伪造,这才骗过了汉帝,得到宠幸,由于这二女久经人事,熟知床第之欢,比起那些未经人事的贵族少女,自然是胜上千百倍,这才有了飞燕祸国的往事,难道慕容将军不知道吗?” 慕容垂的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更不知无从反驳,只能厉声道:“一派胡言!这都是野史,乱七八糟的,怎么能当真?要是这守宫砂不管用,为什么后汉,西晋都用这办法来验贞?” 权翼微微一笑:“那只不过是时间久了成了个定制罢了,你也知道汉人做事不知变通,很多事情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慕容将军,你们慕容家当年不明就理就一骨脑地把这套也学来,就跟那步摇冠的步摇二次成了慕容氏的姓一样,只怕会贻笑大方啊。” 说到这里,权翼与苻融相视大笑,而帐中的众多官员与将帅也跟着哈哈大笑,慕容垂脸色通红,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看着权翼那得意而张狂的笑脸,双拳紧握,如果不是苻坚就在眼前,只怕他早就出去把这权翼痛打一顿了! 慕容兰突然大声道:“权仆射,也就是说,即使这守宫砂,你也以为不能证明我的清白是不是?” 权翼看向了苻坚,说道:“天王,臣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据实想告,没别的意思,请您定夺。” 苻坚勾了勾嘴角,摆摆手:“这个嘛,都是虚妄之说,就跟那些什么谶言,星象一样,作不得数。不过慕容将军,阳平公和权仆射说的也有道理,滋事体大,慕容兰的一面之词,只怕并不可全信,我们还是再打探清楚,再作定夺。” ===第四百七十七章 自荐枕席证清白=== 说到这里,苻坚看了一眼慕容兰,继续说道:“对了,慕容兰这回还是立了大功的,不过荆州前线也吃紧,孤看这样吧,你现在率军回荆州与桓冲对阵,慕容兰随你同行,这寿春前线嘛,就暂时不劳你费心了。” 慕容垂心中一声暗叹,苻坚显然是信了苻融的话,要把自己赶走了,眼看多年的计划将要付之东流,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居然会出这样的事,他几乎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慕容兰看了一眼懊恼到居然忘了谢恩的慕容垂,突然一咬牙,拱手正色道:“天王,卑职愿意今夜侍寝,卑职的清白,由天王亲自检验!” 慕容兰的这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就让举帐哗然,不少人在叫嚷着:“这小妮子好不要脸,居然这样公然献身!” “天王,千万不要上当,只怕她想借机行刺啊。” “就是,一个慕容家训练出来的探子,居然想爬上天王的床,好不要脸啊!” “你以为你想色诱天王,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你这是做梦!” 苻融的眉头紧皱,看着慕容兰:“慕容姑娘,你还没嫁人,公然地说这种话,以后不怕让你整个家族成为笑话吗?” 慕容兰的神色平静,从外表上看不出半点忧伤,苻融的发声,让四处的议论声渐渐地平息下来,苻坚一直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看着慕容兰,似乎是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阳平公,我慕容兰只不过是慕容家世代的部曲而已,从我正式成为杀手的那一刻起,我的性命就不再属于我自己。而我主公的主公,也是我必须要服侍的对象。现在我家将军为大秦效力,而我慕容兰自然就是大秦的密探,为了大秦,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别的自不在话下!” 苻融冷冷地说道:“现在没人要你的命,也没人要夺你的贞操,你的情报并不一定准确,即使你没有说谎,也有可能会给晋军骗了,或者说,也许晋军,还有那个刘裕,就是利用跟你同袍多年的关系,反过来想要欺诈你,此事我们会进一步地探查,天王已经下了令,你和你的主公回荆州前线就是,那里更需要你们。”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他已经从刚才巨大的懊恼与忧伤中反应了过来,对着苻坚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天王的厚恩,卑职马上动身出发。慕容兰自幼被作为密探训练,不识朝廷礼数,出言无状,冒犯了天王,还请您念在她年幼无知,又一心为国的份上,饶过她这回吧。” 苻坚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慕容兰却坚定地说道:“将军,卑职这回是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冲动,更非年幼无知。” 慕容垂转身怒视着慕容兰,厉声道:“荒唐!这里是战时行营,如同朝堂,在这里的全是秦国的大将重臣,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快退下!” 慕容兰朗声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匹夫不可夺志,位卑也未敢忘忧国,卑职在东晋卧底多年,对晋国和北府军的情况的熟悉,不作第二人想,不可能有人能骗得过我的眼睛,如果有人硬是要拿我跟刘裕的关系说事,进而否定我的情报,那才会误了军国大事!我慕容兰不惜女儿身的清白也要证明我的情报准确,并不为我自己,而是为了大秦!为了百万将士和天王的胜利!” 苻坚微微一笑:“慕容兰,且不说你刚才的这句话有多鲁莽,孤只想问你一句,难道我们再去探查情报,核实你说的话,就不可以吗?非要现在信了你的情报,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兰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战机稍纵即逝,以卑职在晋营中探听的情况,现在晋军高层的意见不一,谢石桓伊等人统领的右军想立即撤退,谢琰为帅的左军想要冒险出战,而谢玄的态度摇摆不定, 所以晋军上层暂时议而不绝,中下层的将士也是无所适从,这才会有朱尚 书所说的那种军纪混乱,斗殴盛行的情况。” 苻坚惊讶地看向了朱序:“朱尚书,慕容兰说的可否属实?” 朱序的眉头一皱:“当时臣与谢玄等人见面时,他们没怎么说话,只是诘问了半天微臣为何不在襄阳死节,最后也只是收下战书,说当会出营应战,就让微臣回来了。至于慕容姑娘所说的这些,臣还真不知道呢。” 苻融冷笑道:“慕容兰,连朱序这位老臣,大使都没看到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还敢说自己的情报准确?!” 慕容兰摇了摇头,正色道:“朱尚书作为正使,面对的是谢玄,谢琰,桓伊这些晋军高层,这些人老谋深算,即使有天大的分歧,在敌人面前也会表现得滴水不漏,可是我不同,我接触的是晋军的中下层军士,他们的态度,才会是最直接的反应。” 权翼哈哈一笑:“慕容兰,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在寿春就背叛了晋国,这回是作为敌营来使去的晋营,你还指望那些昔日的同袍,还把你当自己人吗?他们没要了你的命都算客气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权仆射,要观察晋军的动向,需要的是眼睛,而不是言语,我在晋营之中四处闲逛,他们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我的眼睛,左军在厉兵秣马,排练阵势,右军在收拾行装,准备辎车,营地也有拔营的迹象,而中军和老虎部队则是焦躁难安,朱尚书见到的什么斗殴打架,也是在中军,这不正好就证明了我的判断吗?现在晋军内部意见不和,三军各行其事,我们突然出使,他们来不及作准备来掩饰,所以这些都是实情,装不出来的。” 苻坚的心中一动,连忙说道:“那你的意思,晋军现在陷入了混乱,是我们可以出击的时候了?”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天王,以卑职的判断,谢玄最后会作出一个折衷的方案,他不会跟我们决战,但也不会真的就这样缩回去,朱尚书说的,虚张声势,以退为进,才是唯一的选择!”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阿兰妙语释军政=== 苻坚轻轻地“哦”了一声,上下打量起慕容兰来,只不过这一回,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透出对一个臣子的欣赏,而不是对一个美女的垂涎:“说具体点,怎么个以退为进呢?” 慕容兰正色道:“这次北府兵出兵,是低估了我军的实力,高估了寿春城的防守能力,他们本打算靠着坚城寿春,消耗我军的锐气和军粮,然后趁我军疲惫之时,大军再扑上来决战,一举消灭我军前锋,前军若挫,则后面虽有几十万大军,也难再战了。所以从谢家那个联姻桓伊开始,到后面刘裕留守寿春,都是在执行这个计划。” “只是他们出发后不久,寿春就失守了,现在战场的主动权完全易手,我军围困了胡彬所部,坐拥寿春等北府军前来,谢玄强打必败,这点他很清楚,所以现在他要做的,是寻求如何能安全,体面,迅速地撤军。” 苻坚微微一笑:“什么叫安全,体面,迅速地撤军?”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说道:“安全是第一位的,敌前撤军,又是撤近十万的大军,稍有闪失,就有全军覆没之险,而且现在晋军三军意见不一,可能连统一指挥都未必做到,如果就这样强行撤退,我军只需派精锐骑兵轮流在后面袭扰,晋军以步兵为主,只怕不到广陵,就大军作鸟兽散了。” “第二位是体面,或者说保住谢家的帅印。因为东晋上层的世家争斗非常激烈,谢家掌军掌权,早就让很多世家看不顺眼了,想尽办法想夺谢家之权,首先就是北府军的兵权,这回龙骧将军胡彬所部,前出救寿春,并非北府军的嫡系部队,但是京师的宿卫兵马,如果见他被围而不救,只怕建康城中的那些世家高门,更会趁机下手夺谢玄兵权。所以,救援胡彬,或者说作出救援胡彬的举动,是北府军这回撤军的底线。” 苻坚惊讶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见解,还是慕容将军告诉你的?” 慕容兰摇了摇头:“卑职自潜伏晋营之后,除了通报情报,不可能跟将军有什么军国大事的交流,至于寿春城中回归大秦之后,又马上要出使晋营,这些兵家之事,将军也不会跟我这样一个密探来商量。这些分析,都是卑职自己作出的。” 苻融冷冷地说道:“我不信。你一个小小女子,又非将帅,这种军政大事,怎么会清楚呢?” 慕容兰微微一笑:“因为在北府军的时候,卑职经常和刘裕,刘穆之,刘毅,何无忌这些人讨论这些事情,时间长了,自然懂的事情也多了一些。战场上的事情,就是国家政治的集中体现,东晋之所以多年来北伐屡次不成,就是因为内部的牵制太多,各个世家高层都要争权夺利,这次也一样。” 苻坚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是孤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刘裕这样的普通下层军士,也能知道这些国家大事?” 慕容垂笑道:“天王有所不知啊,这个刘裕,已经被谢家看上,以会稽太守王凝之与谢家长女谢道韫的女儿王妙音,许为未婚妻子,只待这场战事结束,就将完婚,此事已经传遍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苻坚讶道:“竟有此事?不是东晋的这些世家门阀们个个都眼高于项,说什么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人吗。怎么刘裕这种庄稼汉也能看得上?” 苻融叹了口气:“天王,这事千真万确,微臣也听说过。大约是现在东晋国难当头,谢家自知难当我大秦百万天军一击,所以开始穷则思变,在下层人士中选拔精英壮士了吧,不管怎么说,万一国破,那什么都完了。现在送出去一个外孙女,对谢家也无多大损失,却是可以让刘裕这种出身的寒门猛士们,看到希望,乐为之效力。” 苻坚点了点头:“这点倒象是谢安做的事。慕容兰,你的意思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刘裕很清楚上层 的一些事情,也经常跟你们谈论?” 慕容兰点 了点头:“是的,刘裕以前没有攀附上谢家之前,也只是一个多力猛士而已,可是跟谢家接触久了,很多事情的见解就不一样。还有那个刘穆之,本是个文人,虽然家道中落,但是满腹才华,现在在北府军中也是任职参军,多谋划机要之事,这些事情每次他们两个一说,我们就全听明白了。” 苻坚叹了口气,向慕容垂说道:“慕容将军,这回你真的是为国立了大功了,慕容兰如此熟悉东晋内情,可是千百个探子也打听不到的。” 苻融急道:“天王,这些事情还需要核实,万万不可信这一面之辞啊。” 苻坚摇了摇头,正色道:“阳平公,你就是现在要找人核实,这些东晋上层的争斗,你核实得了吗?” 苻融一时语拙,无言以对。 苻坚看着慕容兰,微微一笑:“既然慕容都尉都说了这么多内情了,那你的结论就是,为了继续保住军权,谢玄一定会营救胡彬,是吗?” 慕容兰点了点头:“他会派偏师去尝试救援胡彬,运气好偷袭得手就可以一起撤往广陵,运气不好的话,也算尽到力了,而留下的那支偏师也可以作为断后的掩护部队,助他大军转移,如此一来,北府军可以全身而退,而谢玄也能继续保住自己的帅位了。” 苻坚哈哈一笑:“慕容都尉,你的想法和孤完全一样。传令,让梁成准备迎战,千万得给我把胡彬看好了,一个兵也不许放过!” 权翼勾了勾嘴角,说道:“天王,梁成所部如果同时要对付东晋的援军和胡彬,是不是要再加派点兵马?” 苻坚摆了摆手:“不需要,我的大军要留着追击谢玄,可不能给他留下断后的偏师给挡住了。梁成有五万兵马,足够应付,告诉他,东晋派军一定是偏师,不足为虑,给我猛冲猛打,最快时间消灭掉这支部队,胡彬所部看到援军战败,不战自降,解决完以后,早点过来跟孤会合,孤要在广陵城外,消灭谢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王色心无可止=== 帐内的秦国文武百官,全都起身行礼,不管朝议上如何争论,当苻坚这样拍板决定时,就是不可更改了,苻融与慕容垂对视一眼,各自神色复杂,一切的意图,尽在不言之中。 当所有人都行完礼后,慕容垂冲着慕容兰使了个眼色,二人陉直出帐而去,而苻坚则向着苻融看了一眼,示意他单独留下,很快,帐内就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苻坚兄弟二人。 苻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天王,你对姓慕容的是不是太纵容了?明明他们心中有鬼,还要信他们的话?” 苻坚勾了勾嘴角:“现在是用人之际,除了慕容家外,姓姚的,姓翟的,姓杨的,姓乞伏的,甚至塞外姓拓跋的,都在看着我们呢,咱们这些年来能稳得住大秦,靠的就是一个公平待人,如果连这点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只会让人离心离德。” 苻融咬了咬牙:“可是慕容家不是别人,他们越是隐忍恭顺,就越是包藏祸心。就象这个慕容兰,卧底晋国多年,跟您从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甚至连王录公在时,都没有觉察到,足见慕容垂野心勃勃,所图者大!” 苻坚微微一笑:“可是他卧底之后,不也是为我们所用,向我们报告了晋国的军情要事吗?做到这点就不容易了。以前王景略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私自派密探暗察吧,就是那慕容垂的府上,就布了不少眼线。” 苻融摇了摇头:“可是录公是一心为国,至死方休,慕容垂就是他眼中最危险的敌人,他连本国都可以背叛,对我们又怎么可能忠诚呢?慕容兰在晋国卧底这么多年,谁知道会不会跟谢家有什么私下交易?可疑得很啊。” 苻坚平静地说道:“王景略虽然于国有大公,但是金刀计的事情,是陷害他人,只这一条,孤就一直记着,他可以瞒着孤,你还觉得是为国尽忠,慕容垂派属下打探情报,汇报给孤,还助孤拿下了寿春,就是不忠不义?阳平公,做人要公正啊。” 苻融咬了咬牙:“天王,这事不用争辩了,无论何时,我都会防着慕容垂的,这次把他从荆州前线调来,我是极力反对的,本来这次军议前您也答应我,要把他调离这里,以免生事,怎么这慕容兰的几句话,您就要变卦了呢?” 苻坚勾了勾嘴角:“留你下来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件事,慕容兰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苻融的脸色一变:“天王,你不会是看上此女,想要收入后宫了吧。” 苻坚哈哈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苻融正色道:“万万不可!天王,你已经玩弄过太多慕容家的人了,从慕容冲姐弟到慕容垂的老婆,都尝过滋味了,就算这一族白虏多俊男美女,但现在是决定大秦命运的时候,您这时候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啊。” 苻坚的神色中露出一丝不满:“孤又没说现在就要收了那慕容兰。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孤总觉得,这个慕容兰不简单,不象是一般的部曲,那股子气质,不似常人。” 苻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说到这里,这慕容兰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现在慕容垂当众说这不过是他慕容家的一个部曲,探子,您可是大秦天王,这样收纳一个密探,是不是不符合您的身份?” 苻坚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吸引我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那种处事镇静,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我们这些秦国高层都不知道的东晋上层内情,她却是了如指掌,你不觉得这点很让人吃惊吗?在孤的后宫中,独宠张夫人,并非因为她美色超人,而是因为她秀外慧中,也通军国之事,孤在后宫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苻融的眉头一皱:“张夫人虽然是凉国的亡国公主,但是天性平和,悲天悯人,以苍生为重,并不想着什么恢复凉国的事。但是慕容家 的上下,每个人都念着恢复大燕,如果此女真的到了你身边,那一定会是 个祸根的。” “而且她现在跟那刘裕早有了感情,就算还没到行夫妻之实的地步,也可以看出是芳心早许了,这样的女人,天王万万不可亲近!” 苻坚轻轻地叹了口气:“此女为了自证清白,居然在大帐之中敢自荐枕席,以示清白,如果孤拒绝了她这次,也许会让慕容氏更加恨我,可能会公然谋反了。而且得到了她的人,她也不可能再跟那刘裕有什么瓜葛,不就绝了她的摇摆动摇之意了吗?” 苻融急道:“天王,万万不可,现在大敌当前,不要旁生枝节!” 苻坚的眼中冷芒一闪:“孤意已决,传孤的旨意,让张夫人先见见这个慕容兰,晚上把她脱光了送到孤的寝帐之中,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吗?孤倒要看看,她是在演戏,还是在说真话。对了,大营加强戒备,尤其是对慕容垂的兵马,让我们的人暗中准备,一旦慕容垂有什么异动,立即给孤拿下!” 苻融叹了口气:“天王,但愿你不要后悔。梁成那里怎么办?” 苻坚笑着向着后帐走去:“放心,借晋军十个胆子,也不敢全军出来救援梁成的,慕容兰不是说过了么,最多做做样子,让大军做好准备,一旦晋军撤退,骑兵马上追示,阿融,你亲自领兵追杀!” 苻融摇了摇头,看着苻坚远远离去的身影,行礼道:“诺!” 秦军大营,慕容军营,一处小荒坡。 几十名军士远远散开,警惕地看着四周,而岗上的两人,相对而立,慕容垂面色阴沉,负手于背后,风儿吹拂着他的须发,而慕容兰则垂首侍立于其侧后,一言不发,久久,慕容垂才长叹一声:“唉,阿兰,你究竟是怎么了,要这样作贱你自己吗?” 慕容兰闭上了眼,一行清泪从眼角间流下:“慕容家的每个女人,都必须为家族作出自己的贡献,和亲,当探子,献身于敌,都是我们这些女人能做的贡献。” 慕容垂突然猛地一转身,厉声道:“可是我训练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去做这种牺牲的,你懂吗?” 慕容兰惨然一笑:“可是如果我不牺牲,我们慕容家的复国大业就要牺牲了,大哥,对不起,小妹别无选择!” ===第四百八十章 慕容兄妹辞世对=== 慕容垂的那张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肌肉在剧烈地跳动着,他长叹一声,转身一拳击在小岗之上的一棵小树之上,只听“叭”地一声,手臂粗的小树,给生生一拳击成两段,上半截直接飞了出去,十余步远,落到了岗下,而散在四周的护卫们熟视无睹,仍然全部背向着小岗,平视前方。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大哥,我知道为了慕容大燕的复兴,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当年您有国难报,只能背着世人的唾骂与嘲讽,逃亡敌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慕容家留下有用之身,以图复国时能出上力。这点,别人不理解,小妹还不知道吗?” 慕容垂没有说话,他的双拳紧握,目光如电,直视着那小树的断层。 慕容兰继续说道:“为了取得苻坚的信任,为了躲过王猛的陷害,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氐贼秦国立下无数功劳,甚至连自己的亲人,夫人都献了出去,不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以图大事,又为了什么?” 慕容垂痛苦地吼道:“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慕容兰已经泪流满面,继续说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猛还是用金刀计害了你,也害死了令儿,多年的计划几乎毁于一旦,但您在临死之前的坦然,反而让氐贼苻坚信了你一回,从此留下了有用之身,而与您的这么多年的牺牲与隐忍相比,就算让我以身侍敌,又有什么委屈的呢?” 慕容垂咬了咬牙,转过身来,双眼之中光芒闪闪:“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女人!复国是男人的事,我没办法让你一个女人作出这样的牺牲。再说,你心里已经有了刘裕,如果被那苻坚夺去了贞操,是毁你一生的事。阿兰,你已经为慕容家做了足够多的事,这回不要再作这样的牺牲了!”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不自荐枕席,以身侍虎狼,就无法证明我的清白,证实我的情报,苻坚就不会信任大哥,不会落入我们的圈套之中。我好不容易才让刘裕他们相信,突袭洛涧,进击寿春是唯一的机会,怎么能让苻坚不配合呢?若是他不信我的情报,赶走大哥,然后亲自率军与梁成合军,那北府军一定会退回广陵,进而退过大江自保,我们多年所设想的秦晋大战,两败俱伤就不可能出现了。那大哥你之间多年的策划,这么多人作出的牺牲就没了意义!” 慕容垂长叹一声:“不至于此,就算你不献身,我也可以继续跟苻坚周旋,再怎么说,这回是靠了我才拿下的寿春,我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 慕容兰叹了口气:“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苻融和权翼这两个贼人已经盯上了你,用尽一切办法来挑拨,苻坚的内心深处也对你有所防范,只把氐人主力看成自己可靠的力量,现在他的手下已经集中了石越,毛当,张蚝,梁成这些多年的氐族宿将和精锐部队,并不需要主公,把你打发到荆州前线,与桓家对抗,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不用这样的办法,根本无法保你。” 慕容垂咬了咬牙:“实在不行,我就干脆跟桓家联手反秦,在中原一带勾结翟氏丁零自立,以绝苻坚后路。” 慕容兰摇了摇头:“桓氏狡猾,尤其是那个桓玄,小小年纪,却是城府极深,他们不是谢玄刘裕这样胸怀坦荡的大丈夫,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保他桓家的私利,就算与大哥你结盟,也绝不会相助,甚至可能会在大哥被秦军围攻之时,从背后插上一刀,绝不可信!大燕复国的唯一机会,只能靠北府军来打垮苻坚的主力。” 慕容垂喃喃地说道:“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慕容垂?为什么让我连唯一的妹妹都无法保全?” 慕容兰惨然一笑:“大哥,谢谢你对小妹的关心。这次的事,我怕我是躲不过去了,能为慕容家尽忠,我死而无憾,请你帮小妹做最 后一件事情,让我可以放心地去。” 慕容 垂的脸色一变:“阿兰,你要做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这个时候,苻坚死了绝不会…………” 慕容半摆了摆手:“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要去刺杀苻坚。他现在还不能死,一死的话北方大乱,晋军可以轻易北伐灭秦,我慕容家再无机会。只有让苻坚回到北方,又无力控制局势时,主公带兵平叛才可能重建大燕,这个道理,小妹还是明白的。” 慕容垂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那你想说的是何事?” 慕容兰轻轻地一撩秀发,说道:“两件事情是我不放心的,请大哥一定帮小妹做到。一是慕容家的世子之位,还请大哥早点放弃以前那种让诸子相争的打算,早早立宝儿为世子,以正其份,绝其他儿子的非份之想。我们慕容家的自相残杀,内斗消耗的传统太惨烈了,我不想以后再次见到。” 慕容垂眉头一皱:“宝儿(长子慕容宝)的性格有些柔弱,能力上不如几个弟弟,尤其是麟儿,我怕他难以守住江山。” 慕容兰坚定地摇了摇头:“只要名份定下,农儿,隆儿这些孩子,是会向宝儿效力的,我最不放心的,还是麟儿,他的能力确实强,但我有预感,有朝一日,他的野心会害了我们整个家族。” 慕容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还有一事是什么?” 慕容兰侧过了身,不让慕容垂看到她那下落的泪珠,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份凄苦:“如果我不在了,请你想办法转告刘裕,就说我慕容兰,不后悔与他相识一场,此生命运让我们为敌,希望下辈子,不再是这样。还有,祝福他跟王妙音,希望他们两能终成眷属,白头到老。” 说着说着,慕容兰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掩面而泣。 慕容垂厉声道:“这话我不传,阿兰,我们慕容家的女人,敢爱敢恨!你去放心大胆地追求姓刘的,他若是敢嫌弃你半点,我拼了全部龙城杀手不要,也必灭他刘氏九族!” ===第四百八十一章 红帷之中双美对=== 慕容兰惨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别这样,大哥,刘裕的心,从来就不在小妹的身上,如果跟他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早就会向他公开自己的女儿身了。只有在这个傻瓜身边,装成兄弟,才跟他有多一点的可能,自从在寿春城中他一刀劈开我面具的那一刻,我跟他的缘份,就此了断,此生不见比再见的更好。” 慕容垂咬了咬牙:“阿兰,这刘裕有什么好?你就非他不可吗?凭你的条件,凭我慕容家的权势,大把的王公贵族都求之不得,何苦看上这个北府小兵?!” 慕容兰摇了摇头:“一个人的能力,气质,跟他的出身关系不大,刘裕最让我心动的,是那股子别人身上都没有的豪勇气质,我北朝男儿向来以豪爽奔放著称,但是小妹所见,无人可及刘裕之万一。这个人为了自己所珍视,所要守护的人或者信念,可以随时地舍出性命,这让我着迷。” 慕容垂恨声道:“我们慕容家的人,每一个都可以为了家族的复兴舍出性命,难道就不如那刘裕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不一样的,我们这种,更多的是责任,而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象那刘裕,他可以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小兵的死,而自责几年,这种对人付出真心的感觉,这种让身边的人永远觉得安全和受保护的感觉,是从没在别人身上见过的。” 慕容垂半晌无语,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无法理喻,教人生死相许。不过小妹,哥哥还是劝你一句,现在的刘裕可以动不动地为别人舍命,是因为他还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可以轻易地放弃自己。等到他以后地位越来越高,责任越来越重时,就要开始为自己的决定作出取舍了。”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也许吧,不过那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我跟他,汉胡不两立,没有未来也没有可能。刚才小妹的请求,还请大哥应允。” 慕容垂长叹一声,怆然道:“妹妹的这个请求,大哥又怎么能拒绝呢。如果你无法亲自告诉刘裕这句话,那只好由大哥代劳了。不过大哥必须要劝你一句,千万要珍惜自己,不要做任何傻事,大哥这些年别的没学到,就明白了一件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留得命在,总有实现自己想法的机会。” 慕容兰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大哥的话,小妹记下了。时候不早了,苻坚的使者也等得不耐烦啦,小妹要去张夫人那里了,但愿以后还能跟大哥再有相见之时!” 慕容兰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就在她那一头的小辫甩出的那一刻,慕容垂突然单膝跪下,以手按胸,而轻轻的抽泣之声,从慕容兰的背后响起,与此同时,两行清泪,从慕容兰绝世的容颜上流下,可她却是闭着眼睛,大步向前。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入夜,初更三刻。 秦军大营,片片喧嚣,新来的部队源源不断地进入大营,到处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各族语言的祝酒行辞,混在一起,此起彼伏,一点也没有大战之前的那种紧张肃杀之气,倒象是庆功之宴。 而在帅营之中,一处精致华丽,散发着香气的绣帐之中,两个女子相对而坐,慕容兰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的秀袍,冲天马尾换成了满头的小辫子,肤白胜雪,乌发似瀑,星眸朱唇,在这帐中红烛的映衬之下,说不出的妩媚,即使是对面雍荣华贵的张夫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也是痴了。 张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女子,也难怪天王在这个时刻,都对你割舍不下,非要你去侍寝,慕容兰,恭喜你了。”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能侍奉天王,是小女的荣幸,而且这次更多的是为了证明小女的清白,证明我们慕容家的清白。” 张夫人的秀目微扫,目光落在了慕容 兰手臂之上的那点朱砂之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兰姑娘,这守宫砂已经能证明了你的清白,你无需这样做的。” 慕容兰的目光如水,看着张夫人,轻声道:“张夫人,是小女的存在,让您不开心了吗?您可以放心,小女这次只是想自证清白,过了今晚,小女绝不会留在天王的身边。” 张夫人摇了摇头:“兰姑娘,你误会我意思了,我并非嫉妒之人,这些年来,天王有无数的女人,我都能平静以对。其实你我都是一路之人,身不由已,命似浮萍,只是我很幸运,能留在天王这样的奇男子身边,这一生已经满足了。而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听说还有心上人,为何要这样做呢?”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因为,我希望天下能早点一统,不再有战乱,这样我就不用为了我的国家和我喜欢的男人要以命相搏,而如此地痛苦了。” 张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家国与爱人,真是两难的选择。这点我很清楚,当年我大凉国破,我曾经也想着要殉国,却给人救下,后来我遇到了天王,本以为会是别人的玩物,却没想到得到了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幸福。兰姑娘,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成为天王的女人,我劝你还是忘掉别的事情吧,以后跟我一起作姐妹好了。” 慕容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摇了摇头:“不,我并非想入天王后宫,只是要证明我们慕容家没有二心,证明之后,我不会留下的。即使天王想要强留,也留不住我的人。” 张夫人的眉头轻轻一皱:“女人在有男人之前,是家族的女儿,但有了丈夫之后,就不再属于娘家了,兰姑娘,在这帐中,只有你我二人,命运又是如此地相似,我也不用瞒你,我们前凉张氏,还有人成天想着复国,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要利用我来成事,但都被我坚决拒绝了,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不要再做什么非份之事。” ===第四百八十二章 乱世红颜如浮萍=== 慕容兰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慕容家忠于大秦,忠于天王,天王于我们慕容氏一族有大恩,又何来非分之事呢?” 张夫人叹了口气:“兰姑娘,你就算把身子给了天王,也不肯留下,这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吗?你肯献出女儿家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因为你爱天王,而是要天王相信你们慕容家的情报,进而在这场大战中作出决定性在判断,作为一个女人,我看得很清楚。”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看着张夫人,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都说张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见识超过诸多大臣,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看得这么准,为何不去告诉天王,让他把我们拿下呢?” 张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连阳平公那样劝谏天王都无法奏效,我一个女人去说话,天王又怎么可能相信?因为你我同样是国破家亡,被迫要侍奉灭掉自己家国的男人,而且你们慕容家的遭遇,我很清楚,也很同情,即使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按你的意思,我们慕容家是要夺你家男人的江山,天下,这都可以理解?” 张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天下谁来不是坐?只要能让百姓免于战乱,就可以了。天王这次南征,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成功,因为连王录公都知道,现在远不是天下一统的时候,所以这次他的失败,是注定的结果。我所希望的,只是你们慕容家不要以为天王失败了,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为什么不呢?如果天王这次输掉大战,北方人心不稳,很可能会陷入长期的战乱,张夫人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到时候别说我们慕容家和拓跋家,就是你们凉州张氏,也不是没有复起的可能。” 张夫人摇了摇头:“我早已经是天王的女人,受了他的厚恩,自然要为他尽力,至于我的娘家,是生是灭,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如果他们能认清大局,我自当保哥哥他们的荣华富贵,但要是误判形势,企图再次作乱,那我也救不了他们。” 说到这里,张夫人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知道,家兄正在私下里跟朱尚书他们有联系,似乎有什么意图,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不要以为真的叛秦就会有什么好处。凉国已灭多年,即使当年在他治下,也是民不聊生,才有国破之祸,天王在北方施了多年仁政,百姓心向于他,就算前方失利,也最多是回到北方,稳定内部,不会给其他野心家什么机会的。” 慕容兰微微一笑:“想不到张夫人身为女子,这些却都看得如此清楚,可惜你非男儿身,要不然这些谋划,都是无用了。” 张夫人摇了摇头:“我若身为男儿身,就未必有接近天王的机会了。兰姑娘,你们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也无法阻止,但我只希望你们能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要妄动兵灾,一旦发动,天下大乱,北方混战,而东晋则会趁虚北伐,到时候无论是你们慕容家,拓跋家,还是我们张家,最终只会为他人作了嫁衣。” 慕容兰点了点头:“张夫人的诤言,阿兰记下了,只不过我们都是女人,这种军国大事,自有掌握家国命运的人来决定,我们只能听命于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必须做的事。” 说到这里,慕容兰微微一笑:“就象张夫人你,现在就断言天王不会成功,可是这些年来,天王东征西讨,灭国无数,说他这次不能赢,只怕信的人不会多。我们慕容氏一族,这几年来次次为他打前锋,摧城拔寨,立下无数大功,现在就连您都这样当面质疑我们家的忠诚,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用事实说话了。” 张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兰姑娘,我把你视为知心妹妹,才会跟你说这番话,你却对我防备有加,罢 了,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只能向佛祖祷告,希望天王能有个好一点的结局吧。”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站起了身,看着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天王这些天操劳军国之事,身体不是太好,今夜希望兰姑娘能尽量配合一些,不要让天王太过劳累,至于以后的事情,随缘吧。”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磕首及地:“多谢张夫人提点,小女自当从命。” 张夫人轻移莲步,向着帐外走去,她的声音渐行渐远:“来人,伺候慕容姑娘沐浴更衣。” 慕容兰的脸久久地埋在地面之上,秀颜之上,已经是泪水纵横,当着张夫人的面时,这个坚强的姑娘强颜欢笑,滴水不漏,而在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内心的悲愤终于无法遏制,她喃喃地说道:“刘裕,现在的你,会想到我吗?” 半个时辰之后,慕容兰一丝不挂地被裹在一床毡毯之中,躺在苻坚的寝帐之内,她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刚才都被随侍女宫与太监仔细地检查过,就连那一头的小辫,也被解开细察,以防有哪怕是一寸的锐器行刺。 至于沐浴之时,身上都被侍女们涂抹了各种香膏,也是为了防止身上涂毒伤及苻坚,对于安保护卫,历代行刺下毒的手法,张夫人是如此地精通,以至于慕容兰都暗自感叹,自己能想到的一切行刺手段,都被此女料于先机,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苻坚从来就没有给人刺杀过。 两个女侍官的声音悄悄地在帐门那里响起,慕容兰多年来密探的训练,让她的耳目远远异于常人,即使是这二人小声地嘀咕,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红莲姐,天王今天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是忘了此事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天王亲自下令要张夫人负责那慕容氏的检验的,听说还是阳平公进言,说此女有可能行刺呢。” ===第四百八十三章 以德服人是天王=== 叫红莲姐的另一个女侍官讶道:“啊,不会吧,看上去这么美的女子,也会行刺?她们慕容家不想活了吗?” “这个,这个我也只是听说的,现在前线大战在即,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过,你说这个女人这么美,该不会象以前的清河公主和凤凰一样,勾了天王的魂吧。” “哼,就是那个什么凤凰,最后不也是给赶出宫了吗?放心吧,天王的心只在咱们张夫人身上,谁也别想抢走。” 红莲姐的声音轻轻地一笑而响:“这是自然,我家张夫人,可是秀外慧中,如女菩萨一样的气质呢,哪是那些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可以比的。百合妹子,你就别担心了。” 百合妹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可是这个毕竟是慕容家的女人啊,生得国色天香,又有番英武过人的气质,看起来跟张夫人是完全不同,天王他会不会也好这一口呢?” 红莲姐的声音隔了好久才响起:“死丫头,乱嚼舌根,天王喜欢的是那种知书答礼的女子,象张夫人这样的,那些个野丫头,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以前宠幸那些慕容家的女人,不过是为了笼络慕容家罢了,可谈不上什么真感情。算了,别胡猜了,张夫人说过,此女不会长留天王身边的,我们还担心什么。” 慕容兰心中暗叹,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女侍官还在担心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比起她们的主子张夫人,差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难道传说中后后宫争风,真的有这么可怕吗?能让人除了争宠外,别的都不会去想了?一想到这里,这个女中英豪就不免神色一变,转而又变得释然:过了今夜,我反正是必死之人,不会再留这世间,还要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作甚?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苻坚身上的气味也变得渐渐地清晰起来,慕容兰的神色一变,却听到门口的那两个女侍官同声道:“奴婢见过天王。” 慕容兰的心中一阵感叹,闭上了眼睛,该来的总归要来,随他去吧。一阵帐外的轻风袭来,却是苻坚推门而入,当帐门再次落下时,帐内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慕容兰双眼紧闭,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起来,而苻坚却是盘膝在慕容兰的面前坐下,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佳人,尽管只有头部露在外面,但那绝色的容颜,在帐内红烛的映耀之下,是那么地美,让每个男人都会为之血脉贲张。 苻坚微微一笑:“那个刘裕真的是亏大了,如此地美人,居然就能放着从手中溜走,真的是暴殄天物啊,这真的是孤万万不解的事。” 慕容兰没有料到苻坚会在这个时候提及刘裕,睁开了眼,讶道:“天王,为何此时提他?” 苻坚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大战将至,孤当然要了解一下孤的敌人,对手,之所以这么晚才来,就是因为孤刚才找到了几乎所有见过刘裕,与之对阵交手过的人,来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慕容兰,包括你的侄子慕容麟,孤也问过。” 慕容兰作梦也没有想到苻坚居然查了自己的身份,这一下几乎惊得要从毡毯之中跳出来了,瞬间才想到自己里面是一丝不挂,才生生留在了原处,她坐起身,紧紧地把自己裹在毯中,一动不动地看着苻坚:“天王,你,你说什么?” 苻坚轻轻地叹了口气:“慕容兰,尽管你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身份,但其实从寿春破城之时,阳平公就已经打探到你是慕容垂的妹妹了,你们可以卧底于晋国两年而不暴露身份,但从王景略开始,在你们家就有探子,所以金刀计才可以实施,也正因此,你的身份才不是秘密。” 慕容兰咬了咬牙:“既然天王已经知道了这些,何不治我一个欺君之罪?” 苻坚微微一笑:“治国平天下,最重要的是要用人,孤不希望孤的臣子都是些没有任何主动性的木头人, 只要不是心存叛意,孤都可以容忍,就象王景略,也背着孤陷害过你 大哥,孤不也是放过他了么?你身为前燕的公主,却肯作为一个探子自幼被你哥哥培养,这份隐忍,孤是佩服的,起码孤的女儿做不到。” 慕容兰无言以对,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慕容家族的传统,天王不要误会我们家族有对您不忠之意,我是不是慕容垂的妹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这个探子身份,传回来的情报。” 苻坚摇了摇头:“这个情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慕容氏是不是忠于我苻坚,是不是忠于大秦。” 说到这里,苻坚的眼中冷芒一闪,直刺慕容兰。 慕容兰咬了咬牙,正色道:“今天臣妾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我们家的忠诚。”她说着,一闭眼,就要解去身上的毡毯。 苻坚突然道:“且慢,慕容兰,在你委身于孤之前,孤还要弄明白一件事。” 慕容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直到今天,她才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苻坚,在白天那个傲视一切的君王,这会儿突然变得如此地慈祥,亲切,这种感觉,是连慕容垂都多年来没给过自己的。 苻坚缓缓地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解释,孤知道你大哥的想法,换了孤在他的这个位置之上,国破家亡,子死妻辱之恨,也是要想办法报的。只不过,孤并不知道,他是想让孤输掉这一仗,还是想让孤赢下这一仗。”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天王原来还是信不过我大哥啊,当年我家大哥走投无路之际,是您收留了他,这份恩情,足以抵过任何怨恨了。” 苻坚摇了摇头:“慕容兰,孤说过,不用解释了。这个世上最不能忘的,一个是杀子之仇,一个是夺妻之恨,凌驾于这两件事之上的,是国灭之耻,这三样孤都占全了,还怎么指望慕容垂的忠心?”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平静地说道:“既然天王已经这样认定了,那何不诛除我慕容氏一族,以绝后患呢?” 苻坚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因为孤以德服人,无愧于心。” ===第四百八十四章 裂土分疆惊慕容=== 苻坚看着一脸惊讶的慕容兰,微微一笑:“孤知道,孤这一生,杀兄夺位,灭人国家,女,杀人子侄,要是按常人的标准来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说以德服人,是不是让你心生鄙夷?” 慕容兰摇了摇头:“没有,因为天王治国用仁义,国内不分种族,一视同仁地平等,甚至让本族人都有些意见,大秦境内,都称您为圣君,所以,要说以德服天下人,这点没有问题。” 苻坚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孤对得起天下人,却对不起你慕容氏,夺你国,杀你亲人,女,害死长子,一想到这些,孤就夜不能眠,时常做恶梦惊醒。”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天王只要狠狠心,将我慕容一氏尽行诛灭,就不用惊醒了。” 苻坚摇了摇头:“不行,你们没有反行,孤无法做这样的事。再说,无端诛杀重臣,会使臣子人人离心,国将不国。与你们燕国慕容氏这么多年的恩怨,是孤错的更多一些,对你们,孤只有愧疚,回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下手?” 慕容兰点了点头:“那天王要跟臣妾说这些做什么?如果你不信任我们慕容氏,那我这样自证清白,又有何意义?” 苻坚叹了口气:“因为只有这样的办法,孤才能跟你们慕容家的人真正地说上几句心里话,这些话,孤大概已经不能和你大哥敞开心肺说了,只能和你说,希望你有机会的时候,能转告你大哥,孤的真实想法。” 慕容兰看着苻坚,平静地说道:“天王的话,臣妾自当转达,您说吧。” 苻坚的眼中冷芒一闪,说道:“孤知道,你几年卧底晋国,绝不止是打探军情这么简单,也是你们慕容氏试图连结东晋谢氏家族,以图我大秦之举,对吧。” 慕容兰微微一笑:“天王怎么想是您的事,臣妾说什么您也不会信的。” 苻坚摇了摇头:“孤没有证据,但孤毕竟坐在这位置上这么多年了,你这样隐瞒身份打入东晋,要做什么不言
相关推荐: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凄子开发日志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小师弟可太不是人了
取向狙击
突然暧昧到太后
变成丧尸后被前男友抓住了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