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谢寄生像是候她已久,厨房很快端上奶味浓重的咖啡和小甜饼,常欢喜皱了皱眉头,谢寄生老是把她当个小孩子。 然而他却好意思对这个他当做小孩子的人提出求婚! 谢寄生功勋在身,很快就设法周旋将常欢喜的舅舅营救了出来。 而在舅舅出狱的前一天,谢寄生就带着常欢喜上了路,返回自己的驻地,一座长江边上的军事重镇郴江。 火车鸣笛,常欢喜回头望重庆,眼睛里满满都是哀戚的眷恋,谢寄生笑着问:“那么喜欢重庆?当初你们怎么来的重庆?” 常欢喜干巴巴地回一句“妈妈娘家是重庆”就不再说话,谢寄生知道她心中有怨气,沉默了很久才又问:“为你舅舅做那么大牺牲,不后悔?” 常欢喜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我爹死后一直是舅舅在照顾我们,如果不是舅舅,我们一家早死了!” 谢寄生打断她的话:“这话不对吧,救你全家命的,难道不是我?如果当初我不放你们一马,你们早就死在哗变里了。” 他又来了,常欢喜顶厌恶他这一点,挟恩图报,毫无君子气度:“谢军长,你就非得这样,一遍遍提醒我,我嫁给你是为还债?” 谢寄生问她:“你很不情愿嫁我喽?” 常欢喜气愤极了:“突然之间被以舅舅性命为要挟嫁给一个老男人,谁乐意!” 老男人?谢寄生笑了,可不是么,常欢喜双十年华初出校门,在她看来,任何过了二十岁的人都已经是残年老朽,谢寄生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问她:“那你说说,年轻人的恋爱婚姻都是什么样的。” 常欢喜陷入无限的遐想之中:“应该是人群里惊鸿一瞥,从此心心念念,从说第一句话到第一次牵手,中间隔着一个夏天。一起看电影,一起去舞会,志同道合心心相映,从恋爱到结婚,至少要三五年。” 谢寄生噗嗤笑出声来:“大小姐,我还要保家卫国,可没闲工夫学这些年轻男学生们风花雪月。” 五 到了郴江后,常欢喜方知道,谢寄生说的不是戏言。 他果然忙的要命,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常欢喜一天里难得见他几回,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人影。 郴江是长江边军事要塞,因有驻军,全城军管,气氛肃然,进出人口都要接受严格盘查,以防间谍混入。谢寄生的司令部建在沿江,偏僻的很,距离城里尤有一段距离,而郴江城唯一的一座电影院就在城里,放的电影总比外面要晚一些时日。 常欢喜感觉自己像是笼中鸟,她看张爱玲的小说《茉莉香片》,里面形容冯碧落,说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常欢喜便觉得心有戚戚焉。 毫无疑问,谢寄生给她的生活是富足的,一应吃穿都挑最好的给她,特地从重庆聘请来厨子,三不五时地托人从上海重庆捎来最时兴样式的衣帽首饰,每次他从外地回来,都不忘带当地出产的小玩意儿给她做礼物。 可是有什么意思呢,常欢喜想起久远的小时候,父亲在外地任上时也是这样。谢寄生这个丈夫做的好似一个父亲,无聊透顶。 谢寄生把忙碌放在面上,常欢喜把抑郁藏在心里他们的日子也就这么过。 两个人之间的冲突第一次爆发是在1944年谢寄生再次回重庆述职时,这一次常欢喜陪同他回去,妈妈悄悄告诉常欢喜,失踪两年的舅舅有音讯了,他竟偷偷去了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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