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砰—— 门在江妏云面前关上,带起的一阵风像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 她蓄在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越来越凶。 …… 这天后,司邶凌请了个育儿保姆来家里专门照顾多多。 而江妏云提前结束休假,回到局里工作,连着几天都没回家。 言承问过一句。 被她支支吾吾敷衍过去后,他就没再多问。 直到这天,保姆张姐忽然打电话来,急得快哭出来。 “司太太,我老公出了车祸,我得赶紧赶过去。可司总不接电话,这多多……” 江妏云沉默了瞬:“你把多多送我这里来吧。” “好,好!谢谢您!” 张姐挂断电话,很快把多多送到了警局。 江妏云牵着多多走进办公室,一群人立刻围上来询问。 “小云,这是谁的孩子?” “长得怪好看的,一看就懂事。” 江妏云心头一阵闷疼,像是被人挖了一块。 她丈夫收养了秘书的孩子。这话要她怎么说的出口? 她没回答,把多多带到了小办公室,认真嘱咐。 “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下班带你回家,好吗?” 多多乖巧点头。 然后江妏云就去忙了。 不想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送完资料回来,司邶凌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用力狠狠攥住她的手腕。 他神情阴鸷,声音冷若冰霜:“江妏云,你配当一个警察吗?” “说,你把多多丢哪儿了!” 江妏云大脑空白,怔了好几秒才慌乱看向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一眼望去,到处都没有多多的身影。 瞬间好像有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心脏,让她生出一种恐慌。 “我刚让多多待在办公室,他答应我不会乱跑的……” 司邶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但浑身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江妏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变得苍白:“你不相信我?” 司邶凌冷冷的看着她:“你不喜欢多多,故意把保姆支开,不就是想把他丢了吗?”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向江妏云,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原来在他心里,她竟然是这种恶毒的人。 他否定了她的人品,更是否定了她的职业信仰。 相识多年,相伴多年…… 江妏云咬紧牙,将眼泪逼回去:“我永远不会做侮辱我这身衣服的事情!” 一时空气凝固,无人说话。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到司邶凌的脚边:“爸爸!” 言承紧跟着从门外走进来:“以后可别乱跑了。” “刚才看了监控,他被外面的小黄狗吸引,就跑出去了。” 多多抱住司邶凌,小声地道歉:“爸爸对不起,我不该自己乱跑。” 江妏云松了口气,但被误解的难过潮水似的反涌上来。 她看向司邶凌。 现在误会解除,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司邶凌确定多多没受伤,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可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淡漠:“事实证明你照顾不好孩子,今天是多多没跑远,要是他被谁带走,等你发现什么都晚了。” “以后多多的事都不用你管,你继续专注你的工作吧。” 说完,他就抱着多多离开。 警局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对江妏云投去探究和怪异的目光。 江妏云如芒刺背,她整个人仿佛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浑身发冷。 这算什么?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言承驱散四周的同事,然而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这才看向她,犹豫开口:“那孩子……” 江妏云低着头,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刀割似的。 “是领养的……因为我生不出来。” 她从不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这是第一次,她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撕开。 她想佯装坚强的笑起来,可用力把嘴角往上勾,眼泪却落下来。 她慌忙低下头去擦,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看见。 “我没事,真的没事……” 言承眉心深皱,抬起手想安慰她。 可手举到一半还是落下来。 最后他转身离开,给江妏云留下自己的空间,没有打扰。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能说什么? 只希望她能早点振作起来吧。 言承叹了口气,交代别人都暂时别回办公室。 …… 这天之后,江妏云又好几天没回家。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邶凌,她甚至感觉那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 而为了不想起司邶凌,她一头扎进案子里,昼夜不停,日夜不分。 眼看她双眼乌青,脸颊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言承看不下去了,逼着她去休息。 结果她一站起来,两眼一黑,就直接倒了下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 江妏云茫然睁开眼,就看到病床前的言承。 她嗓子干哑:“我……怎么了?” 言承将一纸报告递到她面前,眼中带着看不清的情绪。 “你怀孕了。” 江妏云怔住,大脑空白:“什么?” 再三确认后,她确实是怀孕了。 胎儿已有两个月,正好是她那次任务之前,和司邶凌做的最后一次。 拿着报告单,江妏云有些呆滞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觉得像做梦。 言承在旁边问:“不告诉司邶凌吗?” 如果是几天前,江妏云肯定会欣喜不已地去告诉司邶凌。 可如今,家里有了个多多…… 江妏云攥紧手,声音虚浮:“要告诉的。” 怀着这种心里莫名的不安,江妏云在吊完水后告别言承。 大半个月来,终于回家。 回到家,司邶凌正在花园里看着多多玩耍。 许是礼佛的缘故,他性子冷淡,极少会笑。 但此刻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江妏云感觉心尖颤了颤。 仿佛已经看到将来,他们的孩子诞生,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耐心细心地陪伴教导。 “邶凌……” 她走上前,手指紧紧捏着兜里的孕检单。 司邶凌转头看她一眼,笑容稍褪,淡淡应了声:“回来了。” “想吃什么,去和保姆说。” 他没问她这几天为什么没回来,就像她当初两个月不在家,他都没有一条关心的问询。 江妏云的心又仿佛被掐紧。 她深呼吸了口气,和他一起看了会儿多多玩耍的身影。 才试探着问:“两个月前那晚之后,我还没做检查。” “如果我怀孕了……” 多多正好朝司邶凌跑来。 他蹲下身张开手臂,同时冷冷出声:“那就打掉。” “司家只需要一个孩子。” 轰一下,江妏云感觉大脑好像爆炸开来,耳边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凝滞了那么几秒才,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 司邶凌抱起多多,神情是不近人情的冷峻:“你听清了,就不需要我再重复。” 江妏云嘴唇发起颤,喉咙里堵着一口难言的苦涩。 还不死心:“可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司邶凌淡漠到了极致:“佛说:众生平等。” “不管是谁的孩子,一个就够了。” 落下这句话,他径直走进别墅。 江妏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直紧绷撑着的那根弦,断了。 对别人的孩子如同亲生,对自己的孩子却剥夺出生的权利。 这是众生平等?狗屁的平等! 江妏云站在冷风里,通体冰冷,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紧紧攥着拳。 许久,她把眼泪逼了回去,带着通红的眼眶离开。 回到局里。 江妏云失魂落魄地望着桌上自己和司邶凌的结婚照,想起当年结婚,她是多么的开心。 做了自己最喜欢的职业,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司邶凌对她冷淡,她告诉自己那是他的性格使然。 司邶凌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她安慰自己是因为他太忙。 她为他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 找了五年,却撕下了这段婚姻的伪装,露出最残忍的真相—— 司邶凌不爱她。 他娶她,是因为家族逼他需要一个妻子。 他和她亲密,是因为家族要他传宗接代。 江妏云弯下腰将脸埋进手臂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撕裂成了碎末。 一夜无眠。 到第二天早上,江妏云心中还在纠结这个孩子的去留。 这个艰辛得来的孩子,她舍不得。 可如果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爱,对孩子来说太不公平。 让她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爸爸对其他孩子好,更是残忍。 江妏云深吸了口气。 突然,言承拿着一沓文件走进:“小云!开会——豁牙佬出现了!” ‘豁牙佬’。 听见这个外号,江妏云的背一瞬发紧。 他就是两年前刺伤她小腹,最后逃之夭夭的那个人犯! 时隔两年,终于又有他的行踪。 江妏云在会上毫不犹豫:“我要参与抓捕!” 言承没说什么,会议结束后却把她叫到一旁。 “小云,这次行动很危险,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去。” 江妏云执拗摇头:“两年前他是从我手上跑的,我必须要亲手将他抓捕归案。” 也是在这一刻,她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孩子是她的,她不会打掉,不会让任何人替她做决定。 言承皱起眉,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而江妏云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决定找司邶凌好好谈一次。 而今天是十五,他去三宝寺礼佛的日子。 她拦了辆车,直接去了寺庙。 在这里,司邶凌有一间自己单独修禅的禅房。 江妏云报出身份后,跟着僧人来到了一间房前。 她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才抬手推开门走进。 可一室檀香,静谧无声。 司邶凌却不在。 她望去,只见庄严的佛像之下,摆满了供奉的蜡烛灯。 细数下来,竟然有百来盏。 江妏云不由地好奇问身后领路的僧人:“这是什么?” 僧人解释:“这是海灯,很多人点燃它,以此来赎清心中的罪孽。” 赎清罪孽?! 司邶凌这样的人,也有罪孽要赎清?还有这么多? 江妏云走近拿起第一盏。 上面刻着日期,二零一八年,六月初八。 第二盏,就是六月二十四。 初八、二十四号……是每个月她和司邶凌做夫妻之事的日子! 江妏云的手忽然抖了起来。 她迫切地一盏盏扫视过去,想要找到证据否认自己的猜想。 可让她失望了。 整整一百二十盏灯,代表五年,六十个月,每月两次房事。 所以……司邶凌每次和她做完夫妻之事,就会来点燃一盏! 她,是司邶凌心中的罪孽。 江妏云的心蓦然一沉,仿佛瞬间沉入天塌地陷的痛楚中无法呼吸。 普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对司邶凌砚来说。 竟然是一种罪孽! 她踉跄一步,感觉有一把刀扎进心口搅碎了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楚过—— 司邶凌不爱她,甚至心里是厌恶和她相处的。 手机忽然响起。 江妏云点开短信,司邶凌发来一条: 所以他今天根本没来礼佛。 他这样守规矩的古板人生,是什么事能让他背弃自己多年来的习惯? 江妏云攥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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