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惫,在此时尽数消弭。 他只等阿嫣回来,才搁下仕女。 而后孤身去内室沐浴,洗去一路仆仆风尘。 却在触到腰间伤口的时候犯了难。 这趟离家远行,谢�E打的是年底巡边的旗号,实则掩人耳目,带着数位亲信去了趟陇右。 先前他与贾恂派人前往剑南,周家虽未立即应准,在谋士的游说之下,却也颇为意动。比起河东守着边塞抵御强敌,旁边两位节度使都虎视眈眈不省心的处境,剑南坐拥天险,富庶一方,虽极反感郑獬的频频骚扰,对大动干戈的兵争到底存有顾忌。 即便起了战火,怕也只会从旁协助。 这种事,谢�E也没指望太多。 ――只要能说动周家从携手夹击,分走郑獬的兵力,令其首尾难顾,谢家举兵征讨时便可少去许多折损。 谢�E从不是穷兵黩武的人,但情势既已到了这步,朝廷和云南那边眼看要打起来,他既决意灭了蠢蠢欲动的郑獬,自须在动手前,尽量多摸些对方的底细。 这回到陇右,他去了郑獬的老巢。 郑獬虽色厉内荏,到底坐拥一方大权,手里精锐不少。摆在明面上的事早已由眼线摸清楚,谢�E既亲自去了,就是朝着陇右关乎要害的军政机密去的。比起明火执仗的短兵相接,有些消息若能探到手里善加利用,或可提早安插内应、扫清障碍,不战而屈人之兵,免于将士冲锋陷阵。 半月盘桓之间收获颇丰,身在龙潭虎穴时却也难免磕碰斡旋。 这道伤就是彼时留的。 好在郑獬并不知他潜入身边的消息,只当作寻常的密探来对付,得以让谢�E尽得所需,全身而退。 征伐受伤,于谢�E而言是常事。 此刻伤口尚未结痂,得每日敷些药膏,偏巧他方才让阿嫣宽衣解带换了外裳,药膏不在身边。若等沐浴出去后再敷药,难免蹭在寝衣上,到时候让娇滴滴的小姑娘瞧出端倪,难免徒生担忧。 谢�E迟疑了下,决定喊她帮忙。 至于称呼…… 成婚之后,外人跟前他对她的称呼是“楚氏”,私底下多半直接说话,偶尔打趣揶揄时,叫一声王妃。但此刻,两种称呼显然都不妥当,直呼姓名又太过狂妄,谢�E迟疑了下,想起母亲武氏对她的称呼,便试着道:“阿嫣,阿嫣――” 门扇外,阿嫣正挑选香囊。 听见被隔断的男人声音,加之谢�E从未这样称呼过她,有点怀疑是听错了,问旁边的玉露,“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话音未落,又传来谢�E的呼声。 她赶紧丢下香囊,走至内室的门口道:“殿下是在喊我?” “把我今日穿的外裳拿进来。”他说。 阿嫣应了,还以为谢�E是沐浴完毕,想起没处理完的事情赶着回外书房,连忙帮他去取。 回来后推开浴房的门扇,绕过屏风一抬头,就见谢�E坐在浴桶里,脸庞被热气笼罩,莫说穿好衣裳,连澡浴的香露都未冲洗。 浴房里虽宽敞,因是夫妻同住,总不至于各自单用浴桶。阿嫣身量比他矮,浴桶是依着她做的,虽然里头宽大,足够做两三人盘膝坐着,桶沿却不高,堪堪遮住她的肩膀。 谢�E年已弱冠,身量比才过及笄的阿嫣不知高了多少,坐在其中是何情形,可想而知。 此刻屋中热气氤氲,他脸上被热气熏得微红,胸膛往上尽都露在外面。常年习武征战、提剑挽弓的人,肩膀练得强劲有力,脸颊和发丝上的水顺着脖颈蜿蜒汇在肩膀和锁骨,自胸膛缓缓滚落,明晃晃的烛光下,能看得人呼吸微窒。 更别说,为着阿嫣方便,浴桶安放在坑池里,比地面低了半截,她站在那儿俯视过去,连浴汤掩着的腰腹都清晰可见。 成婚半载,夫妻俩始终泾渭分明,这直冲眼底的景致来得猝不及防。 阿嫣脸上腾的泛起了红。 她下意识举起衣裳遮住眼睛,通红着脸退回到屏风后面,心里咚咚乱跳时,声音都有点紧张起来,“我、我以为殿下已经沐浴完了。衣裳放在这儿,殿下自己取吧。”说罢,赶紧退出浴房,连门扇都迅速掩上。 心头仍如鹿撞,捂住胸口闭上眼睛,隔着水雾的景致清晰印在脑海,轮廓劲瘦,贲张有力,换了谁都没法视若无睹。 阿嫣靠在旁边墙上,有点绝望。 这下尴尬了。 但愿他不会介意。 浴房里,谢�E仍坐在暖热浴汤里,水汽遮住的眸底泛起了浓色。 少女红着脸的模样落入眼底,连同她蚊蝇般的声音都无端添了缱绻。他看着纱屏后面胡乱堆放的外裳,想起在外奔波时无人知晓的温软梦境,心神微绷时,腰间的伤口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是夜,阿嫣仍去了小书房看账本。 待谢�E换了凉水兜头浇下,压住满腔浮躁,又给腰上的伤口换了药,拿细布裹好,寝衣严实的出来时,她已不见踪影。 灯烛半昏,绡金帘帐尽已垂落。 玉露侯在旁边,见了他就屈膝道:“年底送来的账本有些还没看完。王妃想赶着元夕等会前,将琐事都清了,今晚怕是会看得晚些,殿下先歇息吧。”说罢,施礼退了出去。 谢�E唇角动了动。 听出来了,这是让他别去打搅的意思,便只寻了本书拿在手里,靠了软枕慢慢翻看。 直至子时过半,才见阿嫣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在繁杂的账目间沉浸了个把时辰,满脑子账目交杂,早已将先前令人尴尬的一幕逐出脑海,专心致志的筹算亦令她心如止水。夜色已深,困意不断袭来,加上看账的头昏脑涨,她这会儿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到得榻边,只跟谢�E敷衍了两句,便爬上床榻躺进被窝。 未久,呼呼睡了过去。 剩谢�E坐在旁边,挪开书卷看着她安静睡颜,有点没回过神。 第43章 夜游 该不会起了色心,假戏真做吧?…… 这天夜里, 阿嫣做了个梦。 梦里好似是从京城来魏州的途中,送嫁的队伍遭遇偷袭,先前护送她的陈越不见踪影, 倒是谢�E利刃在手, 跟贼人打得激烈。 且他还没穿衣服。 阿嫣被这梦惊醒,着实愣了半天。 临近元夕, 蟾宫正明,朦胧月光照入床帏, 被纱帐隔得温柔。她翻了个身, 看到谢�E近在咫尺, 不知是何时挪过来的, 一只手搭在她腰上,是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眼睫微抬, 便是他的侧脸。 冷硬的轮廓被月光镀了柔和色泽,那双湛若寒潭的眸子紧阖,睫毛修长, 投了细影。他的鼻梁英挺,衬得侧脸干净而俊爽, 担得起姿容如玉的形容。 昨晚那一幕忽然闯入脑海。 当时怕露端倪, 未敢往深了想, 只拿旁的事情静心, 此刻回想, 仍自心跳微乱。男人赤着的胸膛、敞开的寝衣, 连同她爬上床榻时, 谢�E那幽晦而意味不明的眼神一道浮上心间。 阿嫣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视线落在他的喉结,无端就想了上回在红梅环绕的射箭场,他将她环在怀中耐心指点。想起生辰那夜, 他为她弹奏箜篌,陪坐在寒夜里听她絮叨往事。乃至遇袭那次,这男人被她咬了脖颈也不吭声,只将她抱得更紧。 种种温和姿态,迥异于新婚之初的疏冷。 一种极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谢淑曾说,谢�E在她跟前格外耐心。 她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吗? 所以旁人不许轻易踏足的揖峰轩她可随意来去,他抽空捏的泥塑仕女神貌姿态与她肖似,人前端庄威冷的男人会在她跟前敞开寝衣,今晚还说要将她的泥塑摆满博古架…… 他从前懒于踏足内宅,如今有空就来留宿,睡觉时甚至将她搂在怀里。 这男人该不会起了色心,假戏真做吧? 阿嫣被这念头吓到了。 …… 心底疑惑暗生,阿嫣不自觉就留意起了谢�E。 譬如此刻。 落日余晖笼罩着魏州城,王府门外的空地上车马俱备,仆从成群,武氏披着斗篷满面笑意,旁边越氏牵着小谢奕的手,二房婆媳俱在,阿嫣和谢淑各自穿了昭君兜并肩出府,兴致勃勃的准备去看灯会。 阖府女眷里,除了老太妃上了年纪懒得动弹,秦念月无颜见人闭门不出,众人几乎聚了个齐全。 阿嫣自然不例外。 ――华彩流光的漂亮花灯,谁不爱看呢? 元夕夜满城热闹欢庆,几可摩肩接踵,武氏怕晚了路上水泄不通,趁早带众人出门,连马车都备了轻便的,都是两人同乘。 阿嫣与谢淑的那辆就在武氏的后面,姑嫂俩说着从前碰见的有趣灯谜,才刚进了车厢,忽见府门口人影一晃,谢�E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身玉白暗纹的锦衣,罩一件浅色外衫,玉冠束发,腰约锦带,更不见蹀躞佩剑。比起寻常玄墨两色的威冷,这会儿他穿得清爽,踏着晚风衣衫轻扬,满目挺拔清贵。 出府后,他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武氏诧然驻足,“还有事吗?” “今晚得空,出去走走。”谢�E说着,视线瞥向两三步外阿嫣和谢淑的那辆车,仿佛是想要与她同乘。 阿嫣才提着裙角登车,闻言不免意外,“殿下是想去赏灯?” “不行吗?”谢�E唇角微挑。 晚风轻柔,落日在地上洒了淡金色泽,他原就生得眉目俊澈,此刻含笑反问,平白添了温柔调笑之意。 几位女眷目露玩味,却只笑而不语。 武氏瞧他似特地打扮过,衣裳穿得清雅不说,连头发都梳得比寻常齐整,下意识瞥了眼娇滴滴的儿媳,而后笑道:“这哪有不行的!你忙了整年,原该多出去散散心。咱们要去摘星楼,你骑马过去还是一道乘车?” “骑马太费事,乘车吧。” 谢�E说着,径直朝阿嫣走过来。 旁边谢淑才被阿嫣抛出的一道灯谜难住,打算待会路上刨根问底,瞧见正主儿来了,极有眼色地退开,去与母亲同乘。 卢嬷嬷和玉露亦侧身避让。 谢�E就着矮凳登车,见阿嫣掀起帘子呆呆看着他,便抬了抬下巴,“往里坐坐,腾个地方?” “唔。”阿嫣回过神,赶紧往里挪。 妙龄纤秀的小姑子换成身高腿长的谢�E,车厢里难免逼仄,并肩而坐时肩股相贴。 帘帐落下,马车辘辘起行。 阿嫣假作掀帘外望,余光偷瞥身侧清贵端坐的男人,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据婆母所言,谢�E自幼长在这魏州城里,年幼时还会吵着去花灯会上凑热闹,十岁之后就没多少兴趣了,还嫌灯会拥挤吵闹,连府门都懒得出,只在府里高台上遥遥望上一眼。袭爵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顿团圆饭都难,哪有闲情去看灯? 有那空暇,还不如去揖峰轩捏泥巴。 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嫣心里敲着小鼓,还没琢磨透,就听耳畔男人道:“瞧什么呢?这么认真。”说着话就倾身凑了过来,伸手将侧帘掀得更高。肩膀轻蹭,衣衫轻响,他的手臂横在她面前,近乎拥围的姿势,脸颊亦碰到她的耳尖。 不知有意无意,却令心头漾起微澜。 阿嫣竭力摒开杂念,将目光挪向远山夕阳、天际云霞,淡笑道:“这样晴好的天气,想必夜里月色也极美。上有明月,下有彩灯,今晚可有看透了。”她往后靠了靠,抬眸瞧着谢�E,“不过殿下那么忙,怎么忽然想起去看花灯了?” 她问得仿佛随意,却因头回做这种事,无甚经验,未能掩尽眼底的试探之意。 谢�E觑着她,答得意味深长。 “可看的又不止花灯。” …… 摘星楼外,灯已如昼。 魏州最热闹繁华的两条长街在此处交汇,楼前的空地上围了一片花圃,状若罗盘。每逢春夏繁花争艳,这时节连嫩芽都还没吐出来,正宜修建奇景――高约两丈的一座灯轮,形似水车,纵横交叠,上头缀着各色奇巧花灯,暗夜里美轮美奂。 从王府一路走来,天色渐暗。 道旁的灯谜已然齐备,有少年男女们迫不及待的结伴过来,已陆续猜谜观赏起来。待王府的马车停稳,阿嫣随武氏进了摘星楼三层的雅间时,外头华灯已次第点亮,那座灯轮里亦亮起微光。 饭菜陆续端来,佳肴美酒,清月流光。 酒足饭饱时已星斗满天。 楼前的灯轮旁已围满了前来观灯的百姓,洞开的窗扇正对着成春街,两旁商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俱由花灯点缀成彩楼。 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只觉满街彩灯如龙蜿蜒迤逦,直通夜幕深处。路上赏灯的男女亦衣着鲜丽,锦衣罗裙衬着花钿雪柳,各自挑了别致漂亮的灯笼,言笑之声不绝于耳。 谢淑兴冲冲的,趴在窗畔探头望外。 阿嫣亦饶有兴致的凑过去。 外面人群熙攘,远远的有清越歌声随风传来,应是载了歌伎的花车,两人拨弄窗外高悬的彩纱灯笼,评点左右远近景致。 谢�E抱臂坐在屏风旁,目光远眺。 看似在远眺,其实多落在阿嫣的侧影上。 说实话,习惯了沙场征伐、负重前行的沉闷生活,走多了危机四伏、险境横生的夜路,这样热闹绚烂的夜色于他而言已极为陌生。男儿们拖家带口的上街凑热闹,年轻男女约于黄昏柳下,在挨肩擦背的街市上共赏玉壶光转,这些欢快时光都是旁人的。 他其实更愿意站在高台,远眺治下的太平之象。 但今夜显然不同。 少女裙衫娇丽,月色灯烛映照下巧笑嫣然,偶尔瞧见惊艳的花灯时,几乎能拽着谢淑雀跃起来。 谢�E忍不住踱步走了过去,停在她的身侧。 “很好看吗?” “当然了!你瞧那边――”她给谢�E腾出点地方,纤秀指尖微抬,目光落在稍远处那座茶楼跟前的花灯摊,“瞧着是个寻常的走马灯,里头的剪影有意思极了,跟隔壁那家用了差不多的故事,瞧着像在打擂台。” “是吗?在哪里?”谢淑伸长了脖子。 她的眼神实在不行,近处的彩绘灯笼还能瞧清,稍远一些就模糊了起来,更远处的就只剩彼此交错的绚烂光影。此刻站在阁楼上面,别说茶楼前走马灯里的故事,就连阿嫣指的是哪个灯笼,她眯着眼都不太能分辨清楚。 饶是谢�E这种性子,瞧见她那样都差点笑出来。 “去跟前看,别把脖子伸断了。” 谢淑闻言甚喜,“那我就跟堂嫂去啦?”说着话,戳了戳阿嫣。 阿嫣其实也想去街上走走。 不过毕竟已嫁为王妃,不是闺中能肆意的玩闹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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