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泉品行,哪能看着她挨打? 谢瑁却没她这等善心,积攒半天的怒气骤然爆发,一把扫落案上茶盏,怒道:“既不许审,就请王妃交出贼人!” 茶盏碎裂,混了谢瑁的怒吼。 阿嫣被他吓得不轻,斜跨半步躲开碎裂的茶盏,心惊肉跳之中,忽听一道沉厉的男声自门口传来―― “你凶她做什么!” 她循声看去,就见谢�E风尘仆仆,抬步走了进来。 一路疾驰,他身上披着墨色织金的斗篷,里头一身玄色锦衣,衬得身姿威仪端贵。只是昼夜赶路,下巴上冒出了稍许青青胡茬,尚未来得及清理,昭示出这半月的奔波劳苦。 进屋后,径直走到她的身边。 “大哥执掌魏州刑律,平素在公堂上也是这样武断暴戾,肆意用刑吗!”谢�E神情冷沉,久在尊位的目光如同重剑,令谢瑁为之一凛,片刻间无言以对。 武氏见他回来,神情稍松了松,让他先坐,又说了原委。 谢�E听罢,觑向了阿嫣,“你怎么想?” “既是三位嬷嬷亲自去验,且旁的东西都验看过,我也相信牛乳里有脏东西。经手牛乳的只有玉泉和那位嬷嬷,这东西如何进去的,我也百思不得解。但我敢以性命保证,玉泉绝不会做这种事,刑讯逼供绝不可行。” 这便是划出底线了。 谢�E颔首,又看向武氏,“母亲觉得呢?” “事情确实古怪,我暂时也没头绪。不过内宅不比外面,轻易不好动用私刑。”风寒折磨得人头昏脑涨,武氏这会儿也颇难熬。 谢�E颔首,心里很快有了数。 毒.药不会凭空混入谢奕的牛乳,这事交给谁,都会往玉泉和嬷嬷的身上猜。 但谢�E知道,这两人并无害谢奕的动机。 事情背后必定另有黑手。 ――毕竟春波苑里还藏着个能瞒过侍卫,将内院消息送到乔怀远手里的人。此人若会些身手,经过谢奕附近时,稍动手脚便可将毒物混入牛乳,若手段高明些,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人藏得隐蔽,一时半刻揪不出来。 他拧眉沉吟,见武氏面颊微红神情疲惫,像是风寒病弱之症,此刻分明在强撑。谢瑁又对武氏和阿嫣存有成见,性情阴鸷又记挂孩子,此刻多说半句恐怕都会招致争吵。遂觑向阿嫣,“事既有疑,须慢慢查问。你和母亲先回去歇息,这件事我来查。” 说罢,瞥了武氏一眼。 武氏默契颔首,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他。 阿嫣却不太放心,“那玉泉呢?” “留在这里。”谢�E眉目间沉缓无波,见她要张口,又补充道:“不会刑讯逼供。” 这勉强算是个承诺,阿嫣无法,瞧出谢瑁对她似也颇存成见,留在此处只能徒增争执,只得先送武氏回碧风堂。 …… 转瞬之间,屋中只剩下兄弟二人。 昏暗的烛光照在谢�E的侧脸,英挺而冷硬,那样岿然而立的姿态、征战杀伐的英姿,是谢瑁这辈子做梦都难以触及的。 许多往事从脑海呼啸而过。 是他幼时病体孱弱,困在轮椅里喝尽苦涩汤药,只能看着谢�E在外肆意玩闹,上蹿下跳。是父亲魁伟高大,会赞赏谢�E的骑射韬略、斥责谢�E的胡闹,到了他跟前,却只有怜悯与可惜,就连他发怒砸了药碗,都没露出半点真实的脾气。 而那年父亲猝然战死,二叔提议由他袭爵,却被老将萧迈和武家众人驳回,说老王爷临终遗言,爵位交予次子谢�E。 毕竟他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之人,而谢�E身手矫健,早经历练,既可坐镇王府,亦可征战杀伐。 但序齿论身份,他是嫡长。 原配正室所出的儿子,若非腿脚不便,原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切,皆始于母亲的难产而亡。 谢瑁的眼底浮起浓浓的荫翳,挪开视线时,声音也近乎冷笑,“王爷好大的威风。” “是大哥失态在先。” “我自幼就是残废之身,奕儿原就根骨不佳,敢对他动手的我死都不会放过!”谢瑁阴沉沉的看向谢�E,“你支走她们,莫非是有了头绪?或者,只是想护住那个京城来的楚氏。” 谢�E不答反问,“大哥觉得,若有人存心投毒,究竟意欲何为?是想害奕儿,还是挑拨离间?” 屋中忽然落入沉默。 片刻后,谢瑁紧握住扶手,“我最初以为是太妃做的,直到查出春波苑,才觉得是有人存心挑拨。” “我与太妃素来疏远,府里心知肚明,但外间未必知道。很巧,那天赏雪的家宴上,你那位王妃就在场,还装出无辜样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她为何被嫁过来,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叫玉泉的侍女有足够的动机这样做。” 谢瑁说罢,阴恻恻看向谢�E,“而你,却要保她不受皮肉之苦。” “我自有打算。倒是大哥,究竟为何对母亲存有芥蒂,竟生此等怀疑?” 谢�E站在桌边,目光攫住谢瑁。 谢瑁冷笑了起来,“继室入门,母子不合的比比皆是,我更不必感恩戴德。奕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哪怕对太妃再有芥蒂,都不会把孩子架到火上,贼喊捉贼。这一点,你大可不必疑心。” “大哥多心了。”谢�E淡声。 年幼时,他念着兄弟俩都是父亲的血脉,也曾试着去靠近谢瑁,可惜多年下来并无任何用处。 热情早就彻底熄灭。 他只是不明白,那么多年诚心抚育,武氏不曾苛待过半分,谢瑁究竟为何会存有那样深的芥蒂。如今看来,谢瑁依旧不肯说。既如此,兄弟之间似也没太多话可谈。遂沉声道:“奕儿是父亲的血脉,此事绝不会含糊。人我先带走,水落石出时会给大哥交代。” 说罢,大步往外。 谢瑁却忽然叫住了他,“谢�E!” “我虽与太妃不亲,却仍是府中嫡长孙。你我肩上都担着谢家的荣辱与前程,你最好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别被京城那些人弄昏了头。这座府里,绝不容忍背叛谢氏先祖的人!” 谢�E回首,望着他一字一句。 “血海深仇,我从未忘记。” …… 走出十州春的时候夜已颇深。 寒风刀剑般扑面而来,窜入衣领和袖口,似无数玄冰寒针刺过肌肤,冷意袭遍全身。 谢�E撑开披风,任由冷风灌入。 身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却愈发清醒冷静。 数日奔波劳累,原以为回府后能安稳片刻,却未料藏在春波苑的那人竟如此按捺不住,赶在他回府之前就出了这么一手。 好在那人并不知乔怀远的消息已然泄露,或许还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对方潜伏在春波苑,盯着他和阿嫣的动静,又借乔怀远的手送回京城,显然对此颇为重视。只消夫妻俩闹到快要分崩离析的地步,且为众人所知,那人自会急着将消息递出去。 这事倒是引蛇出洞的好由头。 谢�E思量既定,遂命人将玉露和嬷嬷带到外书房,交到徐曜手里看押审问,而后拧眉健步而行,终至春波苑外。 静谧月色下,众人尚不知谢奕的事,一切井然有序。 谢�E进了屋里,就见阿嫣正对灯出神。 瞧见他,少女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殿下,如何了?” “已经送到了外书房,交给徐曜去审。”谢�E揉了揉眉心,似颇疲惫。 阿嫣的神情担忧而懊恼。 初雪吃暖锅那日,她就瞧出了谢瑁并非好相与的人,是以哪怕疼爱小谢奕,今日也尽量避着嫌疑,只让嬷嬷喂他用饭。谁知到头来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让玉泉无端受累卷进去,险些遭谢瑁刑讯逼问。 她远嫁而来,身边原就没什么亲人,除了从军的徐秉均,也就卢嬷嬷和玉露她们三个。 如今玉泉平白惹了嫌疑,她哪能不急? 偏巧这事来得突然又蹊跷,想要洗脱嫌疑绝非容易的事。 也许是因夫妻间渐渐雪融冰消,不似最初那样生疏,也许是因谢�E偶尔流露的温柔,阿嫣摸不出头绪,多少有点指望谢�E这个断案老吏能伸手帮忙指点。她迟疑了下,试探道:“殿下应该知道,玉泉她不可能做手脚……” “那你可有证据?” 谢�E不待她把话说完,径直打断。 阿嫣顿时哑然。 她诧然抬眸看向谢�E,只看到男人冷硬脸庞上的威仪与清冷。 幽微的希冀在那一瞬霎时收敛。 她低低说了声“还没有”,甚至忘了给他宽衣解带,只怔怔的回身走到桌边,秀致的眉头蹙在一处,独自闷头苦思对策。 谢�E自行宽衣,外袍解去时,身上藏着的锦盒也随之掉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的捞住,悄然握紧。 这回办差巡查,他去了趟海边,瞧着那边有极好的珍珠,一时手痒就给她买了些,还挑着这支珠钗。为着此事,还被同行的武将打趣,说他在外奔波这么些年,半件东西都没往府里带过,如今倒是想起给太妃带首饰,只可惜珠钗过于娇艳,太妃未必喜欢。 谢�E并未解释,只等着回来送给阿嫣,换她笑靥娇软。 谁知进门后却碰到了这事。 他将锦盒放在案上,瞧阿嫣不太想理会他,整日奔波后又没用晚饭,只好出门去寻田嬷嬷,让她找了些饭菜过来垫肚子。 等吃饱了回来,阿嫣还对灯坐着。 谢�E生生拉回迈向她的脚步,自去沐浴盥洗,而后如常上榻,坐着翻书。 阿嫣沐浴回来,半声不吭的睡了。 屋中死一般的安静,即便玉鼎香暖,红烛摇曳,在这样不发一语的沉默里,也让人觉得周遭无端生凉。谢�E默默看着她向内和衣而卧的背影,指腹轻揉之间,忽然有一点犹豫。 引蛇出洞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碰到有来头的对手时,唯有众人皆信以为真不露破绽,他才能更早揪出奸细。 换在以前,谢�E从不会动摇。 所有的谋划,不论涉及谁,都该在事成之后幡然揭晓,在那之前理应不露半点风声,以保万无一失。他既接手了雄踞一方的王位,握着比禁军还要精悍数倍的雄兵,就不得不磨砺出孤家寡人的城府,尽量不出半分差错。 然而此刻,他看着阿嫣沉默的睡姿,忽然有点揪心。 他是想让她生气,而后疏远的。 可当她真的心生不满,为着此事绞尽脑汁,孤独无依的独自生闷气,不复先前的笑意盈盈时,谢�E却发现他心里竟格外难受。胸口像是被破布堵住,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甚至想倾身过去,温柔哄她开怀。 他原来那么在乎她的情绪 。 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在乎很多。 上回同寝时那个无人知晓的亲吻忽然就浮上了心间,情不自禁又回味无穷。 一霎时,谢�E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35章 哭戏 王妃吵着要拿休书回京城! 翌日清晨阿嫣醒来得很早。 大抵是心里装了事情, 昨晚虽没敢辗转反侧的打扰谢�E睡觉,她却还是面朝里侧,睁着眼睛躺到很晚才睡着。这会儿晨光熹微, 枕畔虽已空了, 谢�E睡过的地方却还留有余温,显然他也才刚起身。 满屋静谧, 不远处传来衣物摩擦时悉悉索索的声音。 少顷,谢�E穿衣毕, 悄然出门。 时辰还很早, 若换在平常, 阿嫣此时还沉浸在香甜梦乡。 他却夙兴夜寐, 甚少赖床贪睡。 阿嫣侧躺在榻上半眯眼睛,就那么看着谢�E的背影, 掀开层层帘帐健步而去,连掩门的动静都像是有意放轻了。这男人虽有铁石心肠之名,却不是真的翻脸无情, 很多时候其实也曾流露过细微处的耐心与关怀。 他的背影落在眼底,明明是颀长端贵的, 却在这朦胧安静的天色里, 无端添了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她心里忽然就有点难受。 睡了不足三个时辰, 脑袋有点昏沉。 阿嫣惦记着被关押起来的玉泉, 没半点儿睡意, 索性坐起身将衣裳穿好, 抱膝坐着沉思。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 卢嬷嬷照着往常阿嫣起身的时辰, 带了玉露进来伺候穿衣,掀开帘帐,瞧见阿嫣散发抱膝坐在那儿, 有点吃惊,忙道:“王妃何时起的?怎么不叫人进来伺候。” “睡不着。”阿嫣答非所问。 如瀑青丝披散在肩,裹着那张小小的脸儿,寻常睡起来时或慵懒惺忪,或神采奕奕,今晨却蹙眉含忧。 卢嬷嬷欠身坐在榻上。 “是为着玉泉的事情吧?”她让玉露取了梳篦过来,慢慢帮阿嫣梳弄头发,轻揉头皮,口中道:“奴婢昨晚特地问过田嬷嬷,她说徐将军是殿下的亲信,手里有分寸,想必会手下留情。倒是咱们这里,姑娘昨晚跟殿下置气了?” 她悄然换了称呼,仿佛一瞬间将阿嫣拉回闺中时光,忍不住倾身靠在她肩上。 置气吗?好像也不算。 阿嫣揉了揉眉心,“就是没什么心思同他说话,满脑袋都在琢磨玉泉的事,瞧着是在生气么?” “殿下或许是这样想的。他昨日风尘仆仆的回来,都没用晚饭,后来还是找田嬷嬷寻了些吃食,也是奴婢疏忽,伺候不周。” 还有这事儿? 阿嫣昨晚先遭谢瑁惊吓,后送婆母回屋关怀风寒之极,回了屋一门心思扑在玉泉的事上,当时以为谢�E用过饭了,便没多问。此刻听卢嬷嬷提及,反倒怔了片刻。 外头脚步轻响,仆妇们端水捧巾,忙碌了起来。 她没再耽搁,先起身梳洗去照月堂应卯。 …… 不出所料,照月堂里在谈论谢奕的事。 越氏说孩子经郎中妙手调理,这会儿已经无碍,在屋里养上两天便可活蹦乱跳。比起谢瑁的阴沉,她倒颇有与武氏修好之心,知道婆母很疼爱王妃,说完谢奕的近况后,还添补道:“昨日的事惊扰了王妃,委实让我过意不去,奕儿也念叨着想跟婶婶玩。” “那我待会过去陪陪他。”阿嫣含笑坐着,声音温柔。 上首老太妃却是个拧巴的性子,眼瞧着秦念月因阿嫣的事被挪往别处,如今谢奕又无端受苦,虽因事情尚未查明,不便说得太狠,到底阴阳怪气了两句,怪阿嫣照看不周,对孩子不够上心。 又被武氏挡了回去,说孩子有手有脚的要四处跑,且身旁有嬷嬷照看,阿嫣总不能时刻跟在屁股后面。 老太妃没言语,脸色却不甚好看。 请安之事由此不欢而散。 出了照月堂,婆媳俩同去十州春看望谢奕。 所幸郎中用药及时,歇了整夜之后,小家伙的气色已尽数恢复。只是怕病根未除,暂且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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