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的生辰,总不好虚度。到了别苑,给她备个生辰小宴吧?” “早就安排了,这会儿定已齐备。” 谢�E闻言,清冷的脸上竟自浮起诧色,“母亲早就知道?” “自然。连礼物都备好了。” “……”因阿嫣是仓促替嫁过来,先前并未换庚帖合八字,谢�E也没太留意这事。此刻看着亲生母亲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好似一队兵马即将上阵,旁人刀剑盔甲俱备,唯独他两肩空空,措手不及,不由幽幽道:“怎么不提醒我,还能早点备礼。” 武氏笑了笑,终于睁开眼睛,不无揶揄的道:“我哪知道你还没准备礼物。何况她是你的枕边人,你原该比我更了解她的事,自己不上心,怪得了谁?好了,你腿长脚长的,在车里也挤得慌,还是骑马去吧,让我眯会儿。” 说罢,靠着软枕阖上眼皮。 谢�E被赶出来,就着车辕翻身上马时,就见马车后面谢�b跟徐秉均并辔而行,谢�b还不时拿出腰间挂着的短剑比划,入目只觉逸兴遄飞,相谈甚欢。相似的锦衣玉裳,同样的少年意气,瞧着跟亲兄弟似的。 就他是个孤独鬼? …… 温泉位于山腰,周遭草深林密。 谢家当初是凭战功拿到王爵之位,统率河东兵马,先祖出身草莽却身负奇才,方有今日门第之盛。掐指算算,前后未及百年。 这温泉却是自古就有。 山腰别苑不少,多是当年魏州附近的高门权贵所建,后来门第兴衰,家产易替,便在那些根基深厚的高门望族手里来回倒腾。 谢家先祖并非强取豪夺之辈,承袭王位后哪怕旁人捧来迎合,也未收取。 而温泉周遭的好地方早就被瓜分殆尽,更不宜另行修建。 是以至今,谢家在此都无别苑。 好在王府位高权重,且待文武部下恩威并施,颇为仁义,旁人亦巴不得请为座上贵宾。每回女眷们想起来要逛逛时,只消打个招呼,自有人殷勤洒扫庭院屋舍,命人整治酒席蔬果,王府去时多带份厚礼,便可抵得过了。 今日,武氏选了贾家的别苑。 既因此处毗邻温泉,出入最为方便,也算弥补上回阿嫣途中遇袭,未能如约赴宴。 贾老夫人携了两位儿媳,昨晚就过来准备屋舍,这会儿暖帽鹤氅,在别苑门口殷勤相候。见侍卫骑马开路,后面几辆马车辘辘行来,婆媳俩在仆妇的簇拥下迎到跟前,笑吟吟向谢�E和太妃施礼。 武氏与她们熟稔,亦含笑招呼。 这间隙里,阿嫣已在卢嬷嬷的搀扶下出了车厢,那边贾夫人匆忙迎过来,含笑道:“上回原是想请王妃赏脸,来西禺山散散心,未料竟让歹人惊了驾,实在是我们迎候不周。趁着山谷里的梅花都开了,今日又略备薄酒来迎,这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王妃了。” “夫人客气,是我叨扰了。”阿嫣笑得温和。 满山积雪未融,近处栽了红梅青竹,衬着逶迤藤墙,满目清雅。 她今日穿了件银红洒金的斗篷,发髻间金钗轻摇,耳畔滴珠娇艳,被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头照在脸上,只觉黛眉如烟,双瞳剪水,肤色柔腻而不见半点瑕疵,从气度到姿貌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 声音亦柔软悦耳,盈而不弱。 贾夫人亲自陪她往前走,口中道:“上回演武场上也曾拜见过王妃,如今又见,这姿容却仍令人觉得惊艳。” 老夫人亦笑道:“这是太妃和王爷有福,娶了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何止万里挑一。” 这夸赞虽有奉承之意,却并不违心。 寻遍整个魏州城,眉眼能及得上阿嫣的原就没两个,这身书画音律浸养出的气度,更是少有人及。 谢�E不自觉觑向阿嫣。 玉姿瑰色的小姑娘,果真极美。 或者,她已不是含苞未绽的小姑娘了,瑰艳披风勾勒得身姿盈盈,行动间腰肢纤细,胸前渐丰。此刻以王妃身份与人寒暄,举止进退得宜,比起年纪相若的谢淑,身上多了几分已为人妇的柔婉气度,眼角眉梢渐添稍许风情。 翻过年她就该十六了。 谢�E心头微动,见徐秉均跟着谢�b大步走过来,目光就落在阿嫣身上,不自觉便伸手撑起斗篷,将阿嫣罩在怀里。 阿嫣微诧,抬头看他。 谢�E清冷的眉目间风波不起,只稍倾过去道:“山里风冷,别吹病了。” 一行人徐徐入内,花木池石,屋舍俨然。 贾家婆媳早就备好了午饭,摆在炭盆熏热的暖阁里。这地方选得巧妙,两旁奇石如抱,将凛冽的山风挡去大半,正面窗扇宽敞,推开之后,山谷里连绵盛开的红梅尽数入目,就着冬日里枯淡的雪光山色,景致开阔畅远,极为悦目。 一顿饭宾主尽欢。 因武氏并未向外透露生辰之事,那两位并不知内情,倒免了阿嫣忐忑。 饭后,贾家婆媳未再相扰,只留武氏带着儿孙们赏景取乐,她们自回对面的别苑,以备不时之需。 武氏道了谢,亲自送她们出去。 而后,各自先回屋舍歇息。 待小憩过后,消去马车颠簸的劳累困乏,已是申时过半。阿嫣起身换了衣裳,同谢�E到隔壁武氏屋中,正逢长嫂越氏带着四岁的小侄儿谢奕过来,遂结伴出了别苑,四处观玩。 至于谢�b和谢淑,早就抱着卷毛小黑狗跑进梅林里去了,还拉上了徐秉均一道去。 苍山负雪,红梅翠竹,自是极美的。 阿嫣与越氏陪在武氏身旁,谢�E抱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小侄子,不时凑过来插嘴两句。谢奕性子活泼,大抵是觉得这位婶婶生得漂亮,又温柔耐心,碰见好奇的东西,不时就要喊着阿嫣来问。 到得后来,便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东看西逛,各自牵了一只手,在温泉旁漫步探路。 近处有经霜未落的柿子,小灯笼般在枝头摇摇欲坠。 谢奕吵着想吃,阿嫣其实也嘴馋,只是柿树太高了够不着,只能怂恿谢�E,“殿下素有英武之名,想必攀树也手到擒来,不如烦劳殿下动动手,哄孩子高兴?” 说罢瞥向树梢,暗露馋相。 分明是打着孩子的名头假公济私。 谢�E瞧她兴冲冲的面露期待,只好解了大氅给她拿着,借力跃上树干。 武氏不经意间回头,就见阿嫣披风曳地,蹲在地上跟小谢奕满地捡柿饼,素来摆着持重端肃姿态的谢�E则站在树梢,将摘到的柿饼稳稳丢到她跟前,“够了吗?” “太少了,还要给三弟和堂妹他们呢!” 少女头都没抬,声音分明喜悦。 谢�E认命,只好再去攀摘树上零星挂着的几颗残果。 …… 当天傍晚暖阁小宴,摆上了谢�E亲自采摘的柿饼。当然,因是阿嫣让玉露洗了端上来,加之三个小的都对谢�E颇为忌惮,欢喜道谢时便都冲着她去,将功劳尽数算在阿嫣头上。 谢�E在旁笑而不语。 宴席丰盛,放了年轻人爱喝的甜酒,混着淡淡梅香。 徐秉均今日与谢�b相谈甚欢,加之谢淑看惯了满府武将,对文墨之家有别样的孺慕之心,同他讨教书画文墨时也颇融洽,在这宴上也不忸怩。待杯盘渐空,宴席将尽,便起身举杯道:“今日是楚姐姐的生辰,太妃慈爱设宴,我平白蹭了这份热闹,无以为报。不若画副行宴图,权作留念吧。” “好啊!”谢淑立时呼应。 武氏因先前客栈的事闹得不好看,原就有意让徐秉均改观,所以特地邀来。闻言也笑道:“这倒是有趣,快去取笔墨。” 仆妇应命,少顷便已铺设齐备。 徐秉均酒足饭饱,加之赏梅的余兴未尽,立时起身挥毫。 谢淑命仆妇取来锦缎包着的书盒,笑嘻嘻道:“我也给堂嫂准备了东西。春波苑不缺珍宝奇玩,这个东西,堂嫂必定喜欢。” 不必说,里头定是新话本。 阿嫣心照不宣,欢喜收在手里。 而后武氏递来生辰贺礼,连越氏和谢�b的那两份都捎带上了,末尾,就剩下谢�E。 屋中炭暖酒香,谢淑和谢�b听说过徐太傅的书画之名,也知道了徐秉均在魏州凭画技声名鹊起的能耐,此刻瞧他泼墨,都围拢过去瞧。留在桌边的武氏和越氏遂不约而同看向了谢�E。 谢�E抬了抬手,徐曜走进来,将一方极为精美的长盒放在桌上。 “这是?” “胭脂水粉,迎蝶斋新出的一整套。”徐曜久在军中,记不住那些名字,只含糊道:“什么螺子黛,胭脂的都有。” 谢�E将盒子朝阿嫣推了推,唇边噙着淡笑,“权当庆贺。” 旁边武氏揶揄,“临时抱佛脚吧?” “殿下毕竟庶务繁忙。”阿嫣今日支使他摘果时颇为满意,此刻也不敢奢求太多,还帮着描补道:“正巧我妆台上的胭脂粉黛都快用完了,这一盒拿回去,倒可少费些心思。” 烛光融融,她的声音柔软含笑。 因是小寿星,方才被多劝了几杯甜酒,她这会儿稍觉醉意,加之屋中炭盆极暖,秀致的脸颊浮起春日桃花般的粉,照灼云霞。那双眼睛愈发雾蒙蒙的起来,仿若盛了甘软醴泉,含笑顾盼之间,让人觉得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谢�E的目光有一瞬沉溺。 而后,侧头吩咐道:“来时看到申家的别苑开着,去借一架箜篌。” 徐曜应命,立时去办。 武氏猜出他的打算,心中颇觉讶异,又听谢�b那边称赞画技,遂起身去瞧。 待笨重的箜篌被小心翼翼搬来时,徐秉均的画已勾线分染毕。 彼时夜已颇深。 西禺山里万籁俱寂,唯有星斗漫天,谢�E理裳挽袖,竟自坐到了箜篌旁边。惯常握剑的修长食指随意抚过,清越音调入耳,阿嫣薄醉朦胧的眼底,已清晰浮起了诧异。 谢�E竟会弹箜篌吗? 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对,中秋家宴那日,二叔谢砺好似提过一句,只是她那会儿先顾着吃饭,又被谢�E扔来彩衣娱亲的重任,措手不及,过后弹奏箜篌、见到三叔,种种杂事堆积,就撇在了脑后。 这会儿听着音调,倒是勾起了回忆。 据谢砺所言,谢�E幼时就曾弹奏箜篌,技法似乎还不错? 她不自觉看向婆母,就见武氏倚靠在圈椅里,一双眼睛落在箜篌上,又像是望着远处,烛光下辨不出神情。 乐调渐起,好似昆山玉碎。 阿嫣手里捏着酒杯,被这调子吸引着,将目光投回到谢�E身上。 他奏得确实不错,哪怕许久没碰生疏了些,待奏了开头寻回昔日的手感,立时流畅起来。 他身上还是那身玄色衣裳,虽将蹀躞换成了锦带,因身姿颀长轮廓冷硬,白日里瞧着仍有威冷姿态。此刻,那份冷意却消弭无踪,年轻的男人玉冠束发,袍袖微曳,认真的侧脸笼在烛光里。 记忆徐徐拉回,仿佛新婚初见。 男人穿着端贵的喜服,俊目澈爽,清冷微醉,闯入视线的那一瞬,让她觉得姿容如玉,轩轩韶举。 曲调绕于耳畔,男人的侧脸印在眼底。 这样的谢�E,很陌生。 却让她觉得亲近。 忍不住就饮了杯中甜酒,默默添满。 成婚快半年,阿嫣从不知杀伐狠厉的谢�E还会有这般能耐,待箜篌弹罢,怔了片刻才站起身。微醺后目光朦胧,她晃了晃后扶着桌案站稳,眉间眼底,浮起由衷叹赏的笑意,“殿下当真是,深藏不露。” 谢�E修长的手指仍停在丝弦之间,望向她的目光凭添温柔。 …… 是夜饮酒闲谈,兴尽而返。 阿嫣头回在离家千里之处过生辰,因着婆母慈爱、小姑亲近,加之徐秉均和卢嬷嬷她们都在,竟也没怎么想家。同谢�E回客舍时,望着漫天星斗,醉中对他少了几分忌惮,脚步虚浮间,声音都有点含糊,“殿下这手箜篌,也是师从名家吗?” “母亲教的。” “是么?”阿嫣愈发觉得诧异,“我从没听母亲提过。” 她当然不会提了。 幼时阖家团圆,外头有谢衮撑起的天地,武氏只消主掌内宅中馈,也曾温婉娴雅,颇有抚琴的兴致。那时谢�E还小,觉得母亲弹箜篌的姿态十分端庄温柔,常会凑过去听,后来武氏就教他弹奏。彼时他身量还没长开,有些丝弦够不着,武氏还特地为他做过一架小的。 后来他年纪渐长,忙于修文习武。 谢�b出身后,武氏肩上担子更重了几分,也甚少有闲情空暇,只在谢衮想听的时候,关着门为他弹奏。 直至谢衮战死沙场,她再未碰过琴弦。 谢�E对父亲的死芥蒂至深,心底里亦不愿碰此伤心之物。 这些事,谢�E不想在阿嫣生辰欢喜的清宵良夜提及,今晚忽然起意弹奏,也是为让她更欢喜些。 想必母亲也愿意看到。 毕竟,有些事在尘封掩埋过后,终究要擦去积尘重见天日,而后回到应有的风清月明。 谢�E瞥着阿嫣,见她双眸朦胧若雾,唇角笑意甜软,不自觉勾了勾唇,“你的箜篌,想必是老太师教的?” “是啊,祖父毕竟是音律名家。” 对于早已辞世的祖父,阿嫣有着极深的感情。童年时对老人家的记忆固然短暂,每一段拿出来,却都是温暖而让人眷恋的。在徐太傅追忆往昔,给她讲述了无数往昔的事时,更如醇酒绵长,是最值得铭记的时光。 阿嫣忽然很想跟人倾诉。 说祖父的风采,教她弹奏箜篌时的耐心,留给她的那些礼物,还有至今仍镌刻在心头的教诲。 冬夜风冷,她却不愿回屋。 谢�E遂坐在院中竹椅上,拿斗篷将她裹在怀里,就着漫天微弱星光和甬道旁的灯笼昏色,听她徐徐讲述从前。直到后半夜月明星稀,阿嫣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才小心翼翼将她抱进屋里,放到早就暖好的床榻上。 卢嬷嬷和玉露小心翼翼的为她擦脸宽衣,谢�E在内室随意盥洗过,出来时小姑娘已经钻进了被窝。 兴致未尽,犹自喃喃。 卢嬷嬷有些无奈,屈膝道:“王妃平素不太爱说话,许多事都闷在心里。喝醉酒之后话难免多些,怕是叨扰了殿下。若殿下觉得吵,请到侧间将就一晚吧?这边由奴婢和玉露照看。” “不必,我看着她。”谢�E摆手,命她们退去。 卢嬷嬷应命,自将金钩悬着的薄纱取下,屈膝行礼而出。 层层帘帐垂落,灯烛渐昏。 阿嫣察觉身边那股暖意又回来了,醉醺醺的抱住他胳膊,双眸微眯,觑着他笑吟吟道:“来魏州这么久,今晚过得最高兴了。早点歇息吧,明日我还要泡汤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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