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祸,也将首尾都说明白,到王府素衣请罪。陈半千原就藏得十分隐蔽,自戕之后几乎斩断线索,一时之间朱九能挖出的也就这么多。 朱九和武氏都觉得此言可信。 毕竟,若陈半千图谋的是阿嫣的性命,既设法进了裴家,当场便可动手,无需费这般力气。 陈半千老奸巨猾,明明有逃生之机,却费尽心思拖住陆恪的人手,又在追兵赶到前斩断线索从容赴死,显然也是把这次的事情当成最后一搏,想竭力争取空挡,好让同伙将阿嫣悄然送走。 他在京城潜伏多年,早已是诚王的心腹,既选了为此搏命,显然所图非小。 陆恪不敢耽搁,急信报于谢�E。 …… 官道上偶有行人经过。 谢�E迎风而立,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小字,神情近乎阴寒。 一行人站在此处委实惹人留意,且官道上也不便议事。谢�E示意信使离开,而后翻身上马,带了徐曜他们直奔最近的哨所。那是座不甚起眼的院子,坐落在山脚下,屋舍院墙皆平平无奇,主人家是个十分机警的老丈,耳力身手俱佳。 屋门掩上,只剩谢�E、徐曜和徐寂。 徐寂与陆恪分量相当,一个是占了王府司马的名头,一个占了节度使帐下行军司马的位子,实则各掌一事,同为谢�E身边的股肱之人。先前谢�E进京时带了陆恪在身边,徐寂留守王府,这次则是徐寂随行。 他和徐曜皆不知缘故,见谢�E原本马不停蹄,一副迫不及待要回家看美娇娘的架势,这会儿神色骤然阴沉,举止间忽添冷厉肃杀之气,便知事情不妙,道:“殿下,是出了什么事?” “王府出事了。” 谢�E眉头紧拧,双手不知何时握紧。 含笑娇丽的眉眼浮上心间,连同先前遇险时,她惊恐畏惧的模样一道充斥脑海。自幼娇养的小姑娘,固然聪慧机敏,但碰上强硬的黑手,哪有抵挡之力? 陈半千豁出性命绑架了她,要瞒过河东麾下的无数眼线将她送走,必定要用极隐蔽的手段。 不管是装入箱中、藏在车底,抑或任何手段,为免露出马脚,她必定难见天日。 如今又是寒冬,各处朔风凛冽,夜里甚至呵气成冰,颠簸严寒中,她那样娇弱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住? 真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遭了多少惊吓! 谢�E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攥在手里狠狠蹂.躏,但凡稍稍推想她的遭遇,便觉痛极。冷硬的眉眼尽被怒色笼罩,他竭力令自己镇定,迅速琢磨应对之策,更无暇跟他们解释,只将信纸递去。 两人迅速看罢,俱自变色。 怕漏了什么,又细看了一遍。 这间隙里,谢�E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吩咐徐曜去准备笔墨,又向徐寂道:“我得去趟剑南。” “殿下觉得王妃会被送去剑南?” “如今时局正乱,陈半千费尽心机,是想将她送到能牵制谢家的人手里,挑起争斗,给北梁寻找机会。他最想看到的,应该是我因此挑起兵戈,令边防空虚,北梁趁乱南下,一雪前耻。”谢�E既已摸清陈半千的作为,对这推测颇为笃定,“能牵制我的就五处,河西、剑南、宣武、京城、北梁。” 而这五处,各自的情况迥然不同。 陈半千既是为北梁苦心筹谋,将她送到北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两边常有交战,边界处更是守得密不透风,盘查极为严格,陈半千想越过河东的千里沃野、闯过边塞,将阿嫣送入北梁,那是痴人说梦。 河西那位同样守着边塞,并无余力和野心参与争斗,先前谢�E拿下陇右时早已将态度摆得分明。 京城如今为称帝自立的魏津焦头烂额,哪怕将阿嫣送去也不敢来招惹。 梁勋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上回他在客栈遇袭重创时都没敢趁机动手,这会儿未必有胆子生事。 剑南却是个心怀鬼胎的刺头。 在京城时,周希逸在平乱的事上横插一脚,周家那点小九九,同为节度使的谢�E能猜得出来。何况剑南山高水险,虽则百姓安逸,打起仗来却半点都不含糊,又是个易守难攻之地,陈半千若想借剑,这是最好的选择。 且魏州到剑南的路极多,只要带着阿嫣进入梁勋的地盘,层层掩护下,谢�E就很难再插手。这一段路又不算太长,陈半千既舍命筹谋,必定早早铺过路,更容易得手。 屋中一瞬安静,徐寂掂量过后,明白了谢�E的意思。 门扇轻响,徐曜拎来纸笔。 谢�E提笔斟酌半晌,写了封书信,折好后递予徐寂,命他回魏州后将信交给太妃。而后,又叮嘱了几样军政上的要事,末了又道:“我不在时,军中之事悉由太妃和三叔料理,若……”他顿了顿,神情几无波澜,声音却沉了几分,“若有不测,你和陆恪务必扶持三叔。” 极郑重的事情,他说得轻描淡写。 徐寂却惊得站起身来,“殿下这是何意?” 旁边徐曜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殿下是想潜入剑南,去救王妃?” “万万不可!”徐寂立时劝阻,“情势如何,无需属下多说,殿下比谁都清楚。陈半千藏得太深,王妃遭遇意外确实出乎所料。既然事关大局,自然有斡旋的余地,殿下何不修书于周家,陈述利弊。哪怕周家不肯送还,殿下也可商谈,何必亲自赴险?” 谢�E摇头,道:“如何商谈?” “总不过是兵马、地盘、钱粮,哪怕将陇右分出些都行。比起殿下的性命,这些都不值一提。” 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谢�E沉眉,徐徐道:“兵马钱粮他都不缺,剑南自成天地,陇右的地盘他未必有兴趣。周家要的不是眼前,是长久。王妃在他们眼里不是一时的筹码,而是长远的人质。” 只要他心里仍有阿嫣,周家就会以此拿捏,让他不得染指剑南,甚至设法阻拦他图谋天下,维持如今的乱局。 割地而治的好处,远胜一时的钱粮。 周家解决了郑獬那个四处挑事的惹事精后,既有翻脸挑衅于他的胆气,就不会轻易放回阿嫣。 况且,谢�E怎忍她多受苦楚? 他恨不得立刻插翅南下,飞去救她脱困! 徐寂明白这道理,但仍无法接受。 “殿下这么多年披荆斩棘,费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日!河东帐下十数万的兵将,如今都指望着殿下。老王爷在天之灵,想必也对殿下寄予厚望。”他重重一声跪在地上,抬头抱拳时,刚毅的脸上尽是担忧,“殿下身负重任,实在不应孤身赴险!” 见谢�E不为所动,徐寂愈发焦灼,“若一切顺利,属下自然无话可说。可万一呢!” “万一殿下在剑南出了岔子,王府该如何交代!” “贾公、萧老将军、武将军、裴将军,他们都为河东呕心沥血,就盼着有一日殿下能够为老王爷报仇雪恨,也给河东百姓真正的太平!剑南心怀叵测,一旦知道殿下孤身潜入,必定不会放过。相反,殿下若沉静应对,他们不敢拿王妃怎样的!” 徐寂深知谢�E的心性,见他毫无所动,愈发着急,冒死道:“王妃一人之身,岂能与河东前程相较!” “殿下三思!” 掷地有声的言辞,几乎声色俱厉。 谢�E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止徐寂,恐怕贾恂、陆恪、几位老将军得知后,必定也会拼死阻拦他冒险去救阿嫣。 可他怎能不去救? 他答应过的,会护她余生周全。 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她曾剖白畏惧担忧。王府凶险暗藏、前程叵测,她那样的性子,原是贪图安逸雅趣、山水为怀,丝毫不愿掺和纷争的,之所以放弃和离的念头留在王府,全然是为了他。 “这是孤注一掷、刀刃甜蜜的事,要想走这条路,总须下定决心。” 柔软的声音,言犹在耳。 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愿意真心托付。 而他许诺过,会拿性命护着她。无关王爷、节度使的身份,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心上人,满身冷硬中唯一的柔软。 谢�E躬身,将徐寂扶起。 并无过多的解释,亦不曾作色于徐寂对阿嫣的言辞,他只是将那封信重新递过去,沉声道:“我意已决。” 徐寂愣住,还想开口相劝。 谢�E却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开口。 半晌安静,徐寂看着谢�E的神情,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明白了劝说也徒劳无功,便只道:“殿下既已决定,属下自会尽心竭力办好差事,殿下也须多调人手接应,务必稳妥。只是,殿下孤身犯险去救王妃,怕会令贾公震怒,属下当如何交代?” 贾恂身为长史,为几位王爷呕心沥血,向来极受谢�E母子的敬重。 这些人跟前,确实得有个交代。 谢�E稍加思索便给他找了个理由,“楚氏被陈半千擒走,是因王妃的身份,归根结底是被我拖累。我若舍弃了她,连身边人都护不住,如何统率兵将护住百姓!尘埃落定前,这事绝不可张扬,对外只说我仍在巡查。”说罢,抬步向外,朝徐曜道:“走。” 徐曜毫无二话,跟徐寂拱手告辞后,立即跟在后面。 此时的阿嫣,确实在去往剑南的路上。 第96章 救她 眼泪扑簌簌的便涌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被打晕, 阿嫣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了。双手被缚,嘴巴亦被布条勒住, 整个人昏沉沉的全身发软, 也没什么力气。身体蜷缩在木箱子里,旁边堆了绫罗布匹, 木箱上想必又压了皮货,令周遭十分昏暗。 马车走得很快, 颠得她有些犯晕。 她试着挣扎, 徒劳无功。 记忆的前一瞬还在典丽雅致的裴家内宅, 这会儿突然落入这般境地, 阿嫣心里自然很慌。 但慌乱并无用处。 她看着旁边凌乱堆放的布匹,甚至不知此事是裴家冒死而为, 还是裴老夫人也遭了算计,才令她落入险境。但无论如何,对方既将她塞到这么个破箱子里, 又下了药令她全身酸软无力,显然不是善茬, 甚至可能跟谢�E有仇怨。 情势未明且无力逃脱时, 贸然呼救反而会招来麻烦, 她只能忍耐, 先保全自身。 不知颠簸了多久, 马车才停下来。 堵在外头的货物拿走, 箱子被人抽出去后掀开盖, 阿嫣终于能透口气――夜已经深了,抬眼星辰漫天,周遭却只有黑沉沉的夜色, 夹杂不远处的狗吠。她试着想坐起来,身上却没半分力气,一个健壮的仆妇走到旁边,扶着她肩膀拎坐起来。 “吃完饭接着赶路,你最好老实点。” 见阿嫣可怜巴巴的缩在里面,颠得脸上一片惨白,她凶狠的语气稍稍收敛,只将一碗肉汤端过来,威胁道:“你若安分,咱们早点交差,你也少受哭。若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受苦的只有你!明白吗?” 阿嫣点点头,目光落向那晚肉汤。 她实在是太饿了。 晨起用过早饭之后便出府赴宴,到了裴家,也只先吃了几块糕点磨牙,正宴上没坐会儿,就被金氏请了去。之后人事不知,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她已是腹中空空,熬到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腹中颠得难受,甚至头晕想吐。 但若错过这碗肉汤,下一顿还不知是何时。 保命的事最要紧,阿嫣既落了单,自不敢胡闹惹不痛快,只撑着力气问道:“这肉汤是给我喝的吗?” 妇人一愣,将碗凑到她唇边。 “慢点。”她粗声提醒。 阿嫣喝了半口,果然有点烫,便凑近了轻吹,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这些人扮成了商队,前后有五六辆马车,看样子全都是皮货。此刻夜深月明,他们丝毫没有停顿休整的意思,借着近处农家的灶台熬了锅肉汤,正就着干粮果腹,车马都没卸,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乍一眼瞧过去,身形打扮跟寻常谋生的商队并无分别。 连同眼前这妇人,除了身体健壮神情凶恶些,别处并不惹眼。 她又喝了两口,道:“我饿。” “等着。”妇人掏出块干粮递过来,见阿嫣白着脸未必啃得动,便掰开了泡进肉汤里。 阿嫣趁机跟她说话,“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汾阳王妃。” 妇人答得极为利落,像是猜到了她的打算,径直道:“咱们跑江湖的受人之托,替人办事,既应了这事,哪怕是皇后娘娘也照管不误。我瞧你老实才给这碗肉汤喝,不然,先饿上两天,喊破天也没人管你。” 几句话彻底击碎阿嫣的侥幸。 她原先还以为,这群人瞧着不像特地训过的贼寇,或许不知她的身份,为歹人所用。若是如此,尚有斡旋之处。 如今看来,他们清楚得很。 这就很麻烦了。 大半夜的瞧不清周围环境,她也不知身在何方,哪怕是想喊人救命也没力气,更没力气逃走。 看来她暂且只能在这箱子里度日。 好在眼前是个妇人。 阿嫣两条腿蜷得酸麻难受,好容易有机会透口气,便以出恭为由,想出去一会儿。 妇人倒没拒绝,仗着力气大,径直将她拎出来,到附近的小树林一小圈儿便即回到车旁,前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后随便找了点水给她洗手洗脸,将那碗早就泡软的肉汤干粮递过来,顺便塞个木勺给她。 阿嫣扒拉着饭,心底漫起绝望。 因方才出恭时她留意过,这地方的草木比魏州丰茂些许,哪怕入了冬夜里极冷,借着月光细看地面,枯叶下仍有冻绿的草叶。照此来看,车马是向南而行的,以白日里那般颠簸的架势,恐怕再跑上一天就该出河东地界了。 周遭风平浪静,并无王府的侍卫追来。 这群人又是跑江湖做生意的,最会蒙混过关,做事又颇机警,她想寻机逃生,着实难比登天。 愁苦暗生,连肉汤都苦涩了起来, 等她吃饱之后,那妇人毫不犹豫的掏出个瓷瓶凑到她鼻端,顺道捂住嘴巴。阿嫣又没法憋气太久,被她捂了半天,将里头的怪味吸进去不少,愈发觉得手脚酸软,头昏无力,竟自昏睡过去。 那妇人照样绑好,取绸缎遮在她身上,盖好箱子,塞回原处。 旁边的壮汉也吃饱了,将车尾的箱子摆好。 毡布遮上,马车复归寻常。 一群人连夜启程,往南出了河东地界,而后折道往剑南而去。 阿嫣孤身被困,求救无门,每日里唯有深夜能透口气,借着周遭草木和途中偶尔听到的谈话声,推测所处之地。而后继续被困箱中,沉默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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