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也没有人来认领他的尸体。 陆司语几乎可以把他的一些行为习惯分析得非常透彻,这个人习惯用右手,在大腿上有一块红色胎记,他的智齿没有拔过,他身上穿的衣服都被细致地剪去了标签,包括内衣,他会开车,而且会开这样的大型车,一定经受过专门的训练。 可是,他是谁? 宋文也走到了白板前,表情严肃而认真,他在第一晚就见到了死者,之后根据死者照片,画出了一张凶手的生前画像,那是一位普通的年轻人,头发是刺头,像是剃秃了以后两个月左右长出来头发。 宋文双手抱臂,对陆司语道:“这个案子到了这里,我觉得已经不能够用常理来思考了,这个人感觉像是被圈养的死士,为白鲸所用。不过他生活在这个城市,长了这么大,总是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吃穿住行。从出生到死亡,他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 这一句话,忽然点醒了陆司语,他的眼眸转动,睫毛轻眨,低声道:“这么说,他并不是没有身份,而是我们还没有办法把他的身份对等。有人故意把他们和整个社会隔绝了开来。” 这就像是一道连连看的题目,左边是他们的身份和信息,右边是他们的本人。 这些人的身份不是消失了,而是无法有效的对应。 包括那个迷一样的戴小曼……他们至今也没有找出她的身份,这个女人就像是没有家人和过去的无根之人。 她的所有证件都是伪造的,而这些证件在社会之中居然可以如常使用,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说明社会之中存在监管的漏洞。 自从那天问过了程默以后,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警方冻结了她名下的所有账户,在南城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火车站,汽车站,甚至是地铁站都有人巡视,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直失踪不见踪影。 她是受何人的命令来到程默身边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还会有多少? 她们像是被驯养的花瓶,被人送到男人的身旁,南城的那些官员,权贵,是否他们的身边,也有这样的女人呢? 其他的地方,是否有如同程默一般,身在局中而不自知的人呢? 陆司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宋文道:“你是否记得灼灼说过鱼娘娘的长工? 宋文点头:“那时候她说的长工,需要从身家清白的小孩子养起来。” 陆司语点头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道:“一旦把计划的时间延长,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一个孩子,从小就被隔绝起来,失去了父母,是非观念都被扭曲改变……” 那会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陆司语又拿着白板笔,在白板上面写着:“孤儿,失踪,拐卖,离家出走……”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他们无论是怎么找,都是难以确认那些人身份的。 他们的父母或许还在寻找他们,但是由于时间在不断流逝,留下的资料和线索有限,一年,两年,几年,十年,这些孩子就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在世界上不存在了。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没有手机,没有足够的对应信息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成为了一个没有身份,没有人知晓,无法和现在社会体系所对应的黑户。 你可以随便给他们冠以身份,或者是随意让他们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却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因为根本无从查证。 这一切,应该是从几年乃至是十几年以前就开始执行了。 白鲸擅长的是进行犯罪的策划,可是再严密的策划,再考虑周全的策划,都需要人去执行。 现在这个年代,龙进荣那样的悍匪已经被抛弃。 他需要有更安全的人做他的眼睛、耳朵,做他的刀,他的手,他的脚。 陆司语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旁边列了一个括号,里面写上了一些人,“司机,敬老院地下室的神秘人,”他停了一下,又在另外一边加上一个名字,“戴小曼。” 死士,女人,这个鱼娘娘,还养了一些什么人呢? 有多少这样的孩子,他们生活在哪里,他们的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接下来可能要联系一下打拐办了。”宋文看着陆司语在黑板上记录下的文字,转头问他,“你觉得,曹老板会知道这些事情吗?” 陆司语抿了嘴唇摇了摇头:“曹老板早就和我说过,那边的事他不插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想想,他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吧。” 也许从那次最初的会面起,从他询问夏未知开始,曹老板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南城之中的黑白两股势力最终会正面对决。 对于曹老板来说,哪边他也得罪不起,他想要独善其身。 陆司语仿佛在看着一盘棋局,在棋盘之上,黑白子战况焦灼,在过去,一度黑子占据了优势,白子刚刚把深入腹地的几枚黑子除去,能够全力以赴应对敌人,可是现在的棋局之上,他找不出大片黑子的位置,那些黑子被人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宋文安慰他道:“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陆司语低头嗯了一声。 宋文去一旁的饮水机,给陆司语接了点温水,然后走过来递给他,陆司语顺手接过来,目光还是落在白板之上。 两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独立办公室里,陆司语倒是更像位领导了。 特别是从上次的遇袭事件以后,宋文身体力行地演绎着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若是让徐悠悠他们知道表面严厉的年轻领导原来是个宠妻狂魔,只怕要三观尽碎。 幸好,拔除了内部钉子以后,警局中的消息严密了很多,这段时间内风平浪静,那些之前的袭击,也暂时没有持续的迹象。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宋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专案组的杜勇站在门口,这是位个子高高的男刑警,也是之前许长缨从省局调过来的,体能和各项素质都非常好。 此时杜勇笔直地站在了门口道:“报告宋队,戴小曼去了东临分局自首,已经在押送过来的路上了。” 陆司语和宋文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为之一振,找到了戴小曼,他们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上午十点的南城市局,宋文和陆司语走进了审讯室,对面早就已经坐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她留着长发,眼尾上扬,身材细瘦而妩媚,清纯之中透着点狐媚相。 这就是一位标准的小娇妻,无论是说话,做事都不做作,但又自带娇嗔,天生媚骨。 陆司语见了她有些理解,怪不得程默和她认识了两个月就决定把她娶回家,又怪不得张副局等人和她有染。 此时戴小曼穿着一件肤色的裙子,上衣的领口开到胸口处,露出了锁骨,脖颈上带了一根金色的项链,那衣服应该是有几天没有换过了,已经有些皱脏。 宋文进来的时候,她正和之前的刑警要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完,不知道是渴了多久。 宋文在对面坐下,陆司语也打开了记录本。 宋文便开口问他:“戴小曼?”关于这个女人,过去他多是在同事们的八卦之中听到过,匆匆见的几面,都是很久以前,那时候他的位置太低,恐怕还入不了她的眼。 女人点了点头,往前倾了下身道:“是我,不过这个名字,是别人帮我取的,我本来的名字,叫做戴小菲。”随着她的动作,可以看到她衣领下方内衣的蕾丝花边,不难想象出身材如何。 然后戴小曼仔细看了一下宋文道:“你是宋文宋队长吧,我曾经听程默提起过你,很多次……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帅气。” 显然,平时程默透露给她的信息不少。 “宋队,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倒杯水?”戴小曼说着看向宋文,目光就是含情脉脉的。 秋日的天气已经有点冷,戴小曼却穿了一条不是很长的七分裤,她此时悠闲地坐在审问位中,腿蹭着椅子的下方,像是无意识地摩擦着,随着她的动作,白嫩的脚踝和小腿就露了出来。 宋文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刚要起身,陆司语就站起身来,迅速给那女人接了一杯水,然后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她。 “跟着宋队,形影不离的,应该是陆司语?”戴小曼像是终于看到了陆司语,接过纸杯来道了一声谢,她应该是感觉到了陆司语身上的冷意,安分了不少。 宋文还是习惯叫她戴小曼,他顺着一般的审问顺序问下去:“那你的身份证号?” 戴小曼报出了一段数字:“这个证件号是别人给我的证件上的,我不知道我原本的身份证号应该是多少。” 宋文继续问:“你的年龄。” 戴小曼道:“证件上写的,我今年26岁,其实,我只有23岁。” 她用涂了指甲的手指,轻轻抚着桌面,像是随意敲着,发出轻微的声响,现在那些指甲上的红色已经有点斑驳了。 宋文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五年前嫁给程默的时候,很可能只有十八岁,他皱眉继续问:“你知道,我们警方通缉你的原因吧?你是自己躲起来的,还是被人通知了之后躲起来的?” 戴小曼抬起眼睛看向宋文:“我是被人派到程默身边的,我自己也知道,打探警方的消息不是个好事情。我一直担惊受怕,怕被人发现。” “程默之前就说,警队里出了事,这一段在严查,他那天早上走的时候行色匆匆的,说假期里省局的人一直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那时候就觉得要坏事了,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不过我并没有马上就跑,还是决定观望一下,躲到了家对面的咖啡厅里。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对面的动静。” 说到这里,戴小曼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我见到有几辆市局的车开进去了,就知道,我应该是被发现了。” 陆司语抬起头看向她,原来还是程默之前的话露了消息,这个女人看起来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聪明,程队反应迟钝,他老婆倒是对这些十分明感。 戴小曼低了头道:“我就马上拔掉了自己的电话卡,去常去的美容店躲了几天,我和那老板娘说我和程默吵架了,她就很好心地收留了我。几天后我就发现,我躲不下去了,身上的身份证不能用,银行卡被冻结取不出钱,手机也不敢用,我根本就买不了车票,相熟的男人也一个不能叫,我还怕……害怕被那些人找到。” 那时候,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网里的蝴蝶,完全逃不出去。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权衡之下,选择了来警方这里自首,至少警察不会把她置于死地。 戴小曼抬起头来,表情有些怯懦地看向宋文,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我选择了过来,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落到了那些人手里,我可能就这么消失了。我可以把你们想要的一切告诉你们,不过……” 宋文问:“你想要提什么条件?” 戴小曼道:“我希望你们能够保证我的安全,另外,帮我找到我弟弟。” “你弟弟?” “是的,我弟弟,如果你们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我和他都可以做你们的证人……”戴小曼有些急切地提出了要求。 “我什么也不能承诺你。”宋文继续道,“你先讲一下,你是怎么被人派到程默身边的吧。” 戴小曼开口说道:“我们姐弟两人,出生在阳城附近的松雾村里,我们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以后,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去世以后,我们联系不上妈妈,就想到了来城里乞讨,相依为命。那一年,我14岁,我弟弟6岁……” 戴小曼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她抬起头问:“你们听说过一个女人,叫做鱼娘娘吧?” 宋文低低地嗯了一声,陆司语也停下了记录看向她。 看来,他们之前的推断没有错,这一切果然是有关联的。 第174章 戴小曼还在回忆着刚到南城的景象,那是个冬天,天气很冷,鞋子里的脚永远是冰凉冰凉的,像是浸过冰。 她们在村子里的人的帮助下,帮奶奶办了白事,买了汽车票,踏上了南下的路。 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她和弟弟两个从汽车上下来,才发现他们的钱被人偷了,口袋里少了两百块钱,就剩了三个钢镚。 她在路边哭了一会,给弟弟买了一个面包吃了,那是最后的一个面包,她看着弟弟吃着,直舔嘴唇。懂事的弟弟给她掰了一块让她一起吃,她才咬了一口,然后和弟弟说不饿,眼泪却又滑下来了。 街道上那么多的人行色匆匆,那么多的高楼大厦,看得他们眼花缭乱,她感觉这个城市那么大,可是却是那么的陌生。 她有点后悔,只是听说了邻居的一句好像有人在南城见到过妈妈,就贸然带着弟弟踏上了这趟旅程,然后她就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 可是如果是继续待在乡下,可以依靠的奶奶也不在了,他们不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这个城市这么大,就是没有他们安身的地方。 他们在汽车站的大厅逗留了一夜,很快就走到了穷途末路,肚子里饿得咕噜咕噜直响,他们就去一些餐厅,捡客人吃剩下的食物,她四处去问妈妈的名字,那些人有的说不知道,有的给她翻着白眼,把她看作是疯子或者是骗子。 她去一些工作应聘的地方试过,听说她刚十四岁,只有小学学历,所有的人都直摆手。 她遇到过有老男人来问他们家大人在哪里,可是眼神却是往她的身上撇,吓得她只好跑开了。 她不光要养活自己,还要顾及年幼的弟弟。 戴小曼学着沿路乞讨,可是被人赶了好几次。公园的长凳睡起来特别隔得慌,最后没有办法,她带着弟弟去了大桥的下面。那里有一些像他们一样的流浪人。 走到穷途末路时,她被人带过去一个房子,打开了门,那人回身道:“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你的新家了。” 戴小曼想着那些经历,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我们来了不久,钱很快花完了,就住在大桥下。再后来就遇到了一个阿姨,她问我们,愿意不愿意有个家。有人专门收留像是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提供我们吃穿住所,将来还会给我们工作。” “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于是我和弟弟就跟着那个女人走了,那里的确是收养了很多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住在一起,我和弟弟就分开了。” “我被带到了一处民宅,就是之前找到我们的那个阿姨负责我,那个房子里还住着几位女孩,大部分都比我小,阿姨给我洗了个澡,然后夸我说,看不出来我还长得挺好看的。后续的几年,她就教我化妆,做饭,教我怎么……”说到了这里,戴小菲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宋文,媚眼如丝,“怎么勾引,取悦男人……” 宋文想,天底下哪里有白来的午餐,那大概就是鱼娘娘驯养这些小孩子的方式,他继续问:“你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有没有受到过虐待?有没有想要逃走?” 戴小曼摇了摇头,谈起这些经历感觉恍如隔世:“逃?为什么要逃?有人给你饭吃,有人帮你打理各种事务,还会有人给你钱。你被描绘有很好的未来,根据你的情况,给你选择一个归宿。你有一定的自由,就像是呆在一个巨大的家里,可以感觉到温暖……那几乎是当时我们那样的流浪儿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她顿了一下,“不过好像也有过不听话的孩子,开始的时候,有人给她们严厉的惩罚,其他的孩子也会疏远她们,如果非常不听话……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们了。” 陆司语记录了下来,那时候的戴小曼听起来像是被养着的米虫,也曾经被洗脑。 那些有异心的孩子,很可能在初期就被警戒过或者是被淘汰掉了,孩子们的等级,分工都很明确,应该还有比较严明的奖惩制度,让他们乖乖听话。 孩子们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被囚禁和利用,警察可能是他们最为害怕的人。报警是他们最不会采用的方式。 习惯是一种可恶怕的东西,在这种地方呆得多了,就会慢慢地懒了,也会忠心耿耿。 一路问到了这里,宋文频频皱眉,一个城市,几百万的人口,你永远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形式,孕育出怎样的罪恶,他又问:“你知道其他的孩子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戴小曼回想道:“我是被捡过去的。其他的,有的是里离家出走的,有一个孩子,是从网瘾学校里逃出去的,还有的……”她顿了一下,又觉得谈到这个话题无可避免,“大部分的孩子,我觉得是被拐卖的,或者是被父母卖了的。” “阿姨定期会出去,出去以后会带孩子回来。有流浪的人看到了好看的小孩子会给她打电话,以此获得奖金。她还会去人贩子那里领孩子,因为长期合作,又比卖给普通人家变数少,所以可以挑选到孩子里最好看,最优秀的。” 这些孩子们的构成也和之前陆司语推测的差不多,被拐的儿童,离家出走的儿童,还有那些父母双亡,亲戚不愿意抚养的儿童。 城市里本身是有很多这种孩子存在的,他们也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是鱼娘娘把这些孩子聚集了起来。 “那些孩子的年龄都是多少?” “我那时候是那间房间里面最大的了,大部分的孩子都没有成年,正是懵懵懂懂的年岁,我碰到过很小很小的,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阿姨懒得照顾她,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一些的孩子,尿布湿了也没人给换。生病了就自己挨着。” “我照顾过一个七岁的孩子,是在一年级的放学路上被拐来的,长得特别纯真好看,最初她很不适应,会哭,半个月后,就很开心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我会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字,可惜,她不是太聪明,很快就被两个男人带走了。阿姨说,有一些人,就是喜欢小女孩,我想,她大概被当作礼物送人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戴小曼说着话,用手拨弄着耳垂,她的耳朵上还带着精美的耳环,说着这些感觉恍若隔世。 宋文继续问她:“你那几年过着怎样的生活?后来又是怎么和程默在一起的呢?” 戴小曼回忆着:“我们住在比较旧的小区里,阿姨会照顾我们的生活,有人会给我们发衣服穿,发生活用品。每天下午,我们有一定的自由时间,和阿姨报备以后,就可以下楼,可以晒晒太阳,在院子里跳绳,去附近逛逛。如果有大人问,就说是来这里探亲的。没有人想要离开,那样的生活还挺舒服的。” “有一次聊起来我才知道,阿姨原来是一位妈妈桑,她和我说,有的孩子会被卖去做妓,有专门的皮条客管理。但是我聪明而优秀,以后会给我找个好人家。” “那时候我们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自己的旅行箱,我们经常需要搬家,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带着自己的旅行箱从一个小区搬到另一个小区。有专门的一辆车来转移我们,我们的室友也经常更换。” 如果不去调查这些,宋文难以想象,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的一群孩子存在。 他们像是处在和现有的社会体系完全不同的一种体制里,孩子们在抱团取暖。 他们像是一个鱼群,向着同一个方向游去,随后被分化,甄别,派上不同的用场。 他们甚至不觉得,自己将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还对那些养育他们的大人感恩戴德。 “最后剩下的那些女孩子,被要求必须要聪明,情商高,懂得怎么取悦男人,要长得漂亮,身材要好,有些女孩子,甚至被拉去小诊所做整容的手术。她们会给我们评级,越是漂亮的女孩子,对于他们而言,就越有价值。” 陆司语记录着,看起来,那些笨的,丑的,还有倔强的,或者是不听话的孩子,都逐渐被淘汰掉了。 只有少数的,像是戴小曼这样美丽而优秀的,才有机会去为他们效力。 “我被养到了十八岁,也就是这样的生活过了四年,有个男人过来和我谈了一次话,给我看了程默的照片,然后他把程默的事情都告诉我,又把我需要做的事情告诉我,他给了我全套的证件,给了我一个手机卡,办好的银行卡。我学着写了一天戴小曼这三个字,练到熟练,背下来身份证号,从那以后我就叫做戴小曼了……” “我被培训了半个月,默下来一套我的简历,我的过去是被编造的。我被告诉遇到问题怎么回答,如何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特别需要了解程默有什么习惯,有什么喜好。甚至告诉我,怎么去接近他的孩子们,他们的生日是什么,让他的孩子们接受我。” “他们给了我一张表格,上面是诸位太太们的爱好,谁家的夫人喜欢金饰,谁家的夫人爱打麻将,谁家的太太喜欢鲜花,谁家的太太喜欢吃辣,必须全部背下来,方便在日后投其所好。” “他们还和我提到了张副局,程默的位置显然是不够高的,但是他是一个老好人,一个切入点。张副局虽然好色,家里却有个母老虎,是没有办法直接入手的。程默等于是我接近他的很好的跳板。有了程默夫人的身份,我才能够去接近那些人。” “然后我被安排住在了程默家的小区对面,最初时,制造了巧遇,第一次我记得是手里的奶茶泼在了他的身上,我借口留了他的微信。后来买了一件衬衣赔给他,慢慢就熟悉了。” “我向他示弱,假装在被渣男纠缠,去他吃饭的地方,被他英雄救美。然后我请客答谢他,假装喝醉,我和他抱怨,我不想找男朋友,也不想生孩子,不如嫁个结过婚的男人会照顾老婆。” “他女儿过生日,我给他女儿卖了蛋糕和玩具。他很快就向我表白了。再后来我们结婚,他是二婚,当时不许警务人员大办婚礼,我说我父亲去世了,妈妈另外嫁了人,住在国外,就只和他爸妈吃了顿饭,让他们和我妈妈视频了一下,其实我妈妈,不过是阿姨装扮的。” 戴小曼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没有花多少的力气,就成功嫁给了程默,所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经营而已。 宋文抬眉问:“程默没有怀疑过你?” “程默很忙,回家还要管孩子,很少关心我。他和家人的关系也很淡薄,基本各过各的。他问我说为什么嫁给他,我回答他说我特别喜欢警察,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有担当,有男子气概,更别说他还救过我。” “我说我不喜欢帅的男人,也不在乎年龄差,以前被帅哥骗过,伤害过,不如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说到这里戴小曼忽然眼中带泪地笑了,“那个老男人居然就信了……” “不过我还是露出过破绽,我的简历是文秘专业毕业的,有一次需要记个条子,我却没有写上来,被他问了,我谎称手机打字太多,一时忘了怎么写了,搪塞过去,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害怕极了……” “有一次他儿子病了,我和他一起带着孩子去医院,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挂号,交费怎么做。还好程默以为是我在慌乱,没有太过注意。” “这样的大小事还有一些吧。” “我会问程默一些案子,还有警局的事情,他开始的时候不愿意告诉我,但是后来慢慢的,就开始说了……” “再后来一切进行顺利,我进了太太们的圈子,也认识了张副局长……” 戴小曼说到了这里,眼神逐渐寒冷了下来,她现在的年龄二十三岁,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程默。她在程默身边整整五年。 戒心这个东西,一时会有,但是随着时间,就会慢慢流逝。程默肯定是没有想到,就算是和平的年代,身边也危机四伏。 他更不会想到,对方为了打入南城市局竟然连他这个小小的队长都算计其中。 “我在程默身边,很自由,只要我问到那些信息,还会得到各种的奖励。我可以买各种的化妆品,买包包,如果不是这次,我都以为我要和那个老男人过一辈子了。” 宋文问:“你都给他们提供过怎样的信息?” 戴小曼回想了一下:“基本上是事无巨细,和我接头的那个男人告诉我,我不需要对我收集到的信息做筛选,有时候一条微小的信息,可能会对他们很有用,警局里来了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最近在处理什么案子,只要我知道的,都汇报给他们。” “有一次,程默随口说了一句,最近缉毒那边下了任务,要严查新型毒品,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后来得到了一笔奖励。” “警局更新设备那次,也有奖励。” “去年有一段在扫黄,我把消息报上去,奖励特别丰厚。” “还有,许长缨到的那一天,程默和我说了一下,我也告诉了那边。” 宋文看向戴小曼,他对这个女人还是保有戒心的:“你为什么选择来自首?” 如果戴小曼真的像是她所说的,一直被圈养着,对对方忠心耿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来找警方自首的人。 戴小曼的眼神微微变了,她低声道:“在我被发现之前,我感觉不到危险。可是发生以后,我忽然发现,我不再年轻美貌,我可能对对方来说没有用了……我不是什么乐观的人,从小到大经常会对一些即将到来的危险有所预感。” “我虽然不知道,幕后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监视了解警方动态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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