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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阿玛莱特!”这个狱警粗声粗气地喊道,“阿玛莱特在哪?!你的访客到了!” 菲斯特相当疑惑地看了赫斯塔尔一眼,据他所知赫斯塔尔没有什么家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有任何朋友来看望他。 “谈话到此为止吧,菲斯特。”赫斯塔尔冷淡地点点头,显然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我邀请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赫斯塔尔的手上铐着手铐,被两个全副武装的狱警带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这些狱警显然不真的认为他是维斯特兰钢琴师,否则不可能让他只戴着手铐就四处走动。 但是任何一个脑子没问题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越狱,赫斯塔尔观察过狱中的环境,从他们所在的东区离开监狱,需要穿过无数道由电脑控制开关的门、无数个端着枪的狱警,还有一片设置了瞭望塔、安置着狙击手的广阔空地。可以说,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靠一把铁勺就挖出越狱通道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存在,况且现在的赫斯塔尔连一把铁勺也搞不到。 狱警们把赫斯塔尔带到一间访客室,室内的墙角上安置着鬼眼一般闪烁着红灯的摄像头,赫斯塔尔这一侧有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属椅子,椅子扶手可以用来铐手铐。椅子的正前方是一面厚厚的防弹玻璃,而防弹玻璃的另外一侧则安置着另一把更舒适得多的木质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瘦高、头发姜黄蓬松的男人,胸口夹着的访客证上上书他的大名:里奥哈德·施海勃。 这位记者抬起头,对着尚未被狱警拷在椅子上的赫斯塔尔露出了一个急切的微笑,眼睛闪闪发光,正如同发现了宝藏的辛巴达。 他说道:“你好,维斯特兰钢琴师。” 注: [1]猿猴对于人是什么?一种可笑或一种羞耻之物。人对于超人也是如此:一种可笑,或一种羞耻之物。你们曾经由蠕虫到人,但在你们现在大都仍是蠕虫。从前你们是猿猴,但现在人类比任何一种猿猴,更是一种猿猴。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以此来祈求神灵悦纳。” “很高兴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这是里奥哈德·施海勃说的第一句话,“但是我还是很想问一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注意呢?” 自从赫斯塔尔冲着斯特莱德的脑袋开了枪之后,已经有一拨一拨的人想要采访他,管他是不是维斯特兰钢琴师呢,现在的读者人人都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但是赫斯塔尔没有接受任何想采访他的人或者想给他写传记的人提出的访问邀请,直到这一天。 施海勃想这总不可能是因为对方对他特别欣赏的缘故,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当初在那家匿名互助会门口发生的口角也还历历在目。 “因为你愿意向我提供我想知道的消息。”这囚徒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确乎如此,赫斯塔尔和施海勃进行了两次并没有什么营养的通信,监狱中消息闭塞,赫斯塔尔尚未建立起什么人脉,因此施海勃答应帮他打听他想知道的消息,用以交换一次采访。 而当赫斯塔尔回答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的问题的时候,施海勃仔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孔:他看上去跟被逮捕前大不相同了,他的读者们会愿意在报纸上读到这样的对比的……这位疑似维斯特兰钢琴师的凶手穿着标配的橙色囚服,这种鲜艳的颜色反而衬托得他气色不佳。我可以看见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和嘴唇干裂起皮的部分,这令他看上去真实而憔悴,与传说中的那个“钢琴师”大相径庭。我能否大胆地推测,此人身陷囹吾之中的时候心中还在思念着什么吗?会有一种近乎罪恶感的情绪将他折磨、使他夜不能寐吗?他的梦中是否会出现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的脸——这个人正是他手下的第一个亡魂,而WLPD至今的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是的。”施海勃回答道,“但是你需要首先回答我的问题。” 赫斯塔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看上去兴致缺缺,但是施海勃决定认为这是“问吧”的意思。 他吞咽了一下,说:“我想跟你谈一谈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因为人人都喜欢那样的故事,情伤,暴力,求之不得和破坏,当一起凶杀案中掺杂这种元素之后近乎是令人心醉神迷的了,这种凶手往往会大受关注——《芝加哥》里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谁能说谋杀不是一门艺术呢?而万一她没被吊死,谁又会说她是从一声枪响中开始蜕变的呢?” 赫斯塔尔平静地说:“问吧。” 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在我提到巴克斯医生的名字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情,我曾听说,最深的悲痛是一种麻木——不,这太主观了,不能这样写——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就仿佛那个在几个月之前还曾与他耳鬓厮磨的人从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 所以施海勃问道:“对于谋杀他的这个决定,你感觉到后悔了吗?” 然后,赫斯塔尔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从下垂的眼睑之下扫了施海勃一眼,他的目光冰冷、无情,虹膜是一种无机质的蓝色。施海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手指,小指截断处空荡荡的,提醒着他之前所失去的东西。 他忽然意识到玻璃之后确实盘踞着某种野兽。 “既然你的预设立场一直是‘我是钢琴师’,你又为什么要问我杀了一个人之后后悔不后悔之类的问题呢?”阿玛莱特声音低沉地问。 ——确实如此,施海勃是第一个在报纸上写钢琴师可能就是赫斯塔尔的人,而给他提供这个消息的人早已不知所踪,或许已经命丧黄泉。施海勃又吞咽了一次,但是依然感觉喉咙干燥,好像吞下了沙子,他咬咬牙,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吗?” “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罪犯都不会回答你这种诱导性问题,”赫斯塔尔回答,“鉴于我是个律师,你就更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了。” “你已经被吊销了执照。”施海勃提醒道——这人在审判时真是孤注一掷,也就只有他这种人才会坦然地在庭上说出自己曾让巴克斯医生作伪证了,拜他所赐,现在A&H律师事务所也官司缠身。 “这是可以接受的代价。”赫斯塔尔平静地说。 “是杀斯特莱德可以付出的代价、还是杀巴克斯医生可以付出的代价呢?”施海勃继续问道。他其实实在有些兴致勃勃:此人在法庭上关于斯特莱德那部分的发言真是情真意切,他怀疑赫斯塔尔在说下去陪审团里感性一点的人都要哭了,那些人会知道他有这样冷漠而不以为意地谈论人的性命的一面吗? “两者皆有。”赫斯塔尔说,“或许有些事的过程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我不会为我做出的任何一件事后悔。” 我在他身上只看见了冷漠——人类身上会出现的一种如此平静却又如此极端的情绪。阿玛莱特现在在陪审团面前曾经不止一次表白过他对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医生的爱意,但是这种感情不曾从他肃穆的面具之下透露出一丝,让人质疑这种情感是否真正存在。或许,他以一种自己的、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悼念自己的所爱,又或者,他真的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而一个变态杀人狂从不懂得“爱”为何物。 “我依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和巴克斯医生在一起,有些警局的人士透露,你们相遇的时候关系并不是非常和谐。”施海勃继续问道,他下意识地磨着自己的后槽牙,在心中遣词造句,“按照你之前在庭上的证词,你们是在钢琴师的那起‘强奸案’之后才在一起的?” 赫斯塔尔指出:“我认为你特别点名这个时间点是别有用心的,我记得我在庭上的证词明明说的是‘我们在杀手强尼一案之后在一起的’。” “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措辞上兜圈子,你也很清楚读者们想要知道的真相是什么。”施海勃说道,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确实很有勇气,“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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