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努力想看清,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 熟悉的淡香檀木气息,唤醒了我。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西郊公寓的床上。 言司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报纸。 见我醒来,他幽深如潭的黑眸微微波动。 “祝晚之,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说着,他放下了报纸。 “处分的事情已经取消,我帮你给学校申请了居家学习,你在这公寓里准备考研就行。” 言司城打了个响指,一堆复习资料凭空出现,“啪嗒”一声落在书桌上。 “趁着还有时间,好好复习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想用愿望完成考研上岸,我也可以帮你实现。” 看着他悉心为我准备的一切,又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我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疯长,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角,颤声开口:“言司城,我现在想用我的第一个愿望!” “我要你陪我三天,每分每秒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言司城缄默。 我心下失落,但固执不愿松开他。 “你说过的,无条件满足我任意三个愿望……” 他拒绝了帮我续命,如今还要再次拒绝我吗? 言司城神色复杂了几分,最终还是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 我的心‘咯噔’一下。 言司城帮我盖好被子:“我答应你,但我们不能有负距离行为。” “最重要一点,不能让虞虞知道。” 我扯了扯苍白的嘴角,轻轻点头。 这一夜,言司城睡在了我身边。 我们之间保持着拘谨的距离,谁也没有碰谁。 我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言司城,我死后是不是也会去阴曹地府,喝完孟婆汤,就去走奈何桥入轮回转世?” 言司城没说话。 我又继续问:“你是阎王,我在地府还会看到你吗?那个时候的你,是一身西装坐在电脑前审判我,还是跟电视剧里的演员一样一身古装手持判令?” 下一秒,一只大手往我腰上一搂,我整个人被抱进了男人怀中。 “睡觉,别想那么多。” 健硕有力的心跳,让我没了勇气再说话,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第一天,我安心备考,言司城在厨房做了一整天的菜,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场镜花水月。 第二天,我带着言司城在海边沙滩牵手漫步,看着落日余晖隐入海岸线。 第三天,言司城带我到冰雪世界看冰雕堆雪人,晚上又特意安排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以前你一直想看海边烟花秀,我没时间安排,这次就当礼物送给你。” 言司城说着,打了个响指,漆黑的海边瞬间绽放漫天璀璨烟花。 “嘭——” 一声又一声,盖过了我的心跳声。 我拿出手机,想要记下此刻的美好,却看到言司城的手机来了电话。 偏头看去,来电人‘虞虞’。 空气在瞬间凝固。 言司城看我了一眼后,接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我收到了虞肖绾发来的短信。 身侧,言司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虞虞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说完,他撑开黑伞准备要走。 我心下一乱,下意识拽住他的手。 “别走……第三天还没过完,你是阎王,不能言而无信……” 海边的烟花渐渐变小,言司城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冷。 他掰开我的手,不带一丝温度。 “虞虞现在需要我,这个愿望作废。” 男人撑开黑伞,转身的一瞬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连带着漫天的烟花,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我失魂落魄地孤身一人回了公寓。 在沙发上坐到第二天天亮,我看到手机校园网内新发的一条帖子。 帖子的配图,是言司城和虞肖绾在斑斓烟花下拥吻的背影。 我扯了扯嘴角,只觉房间里又冷清了不少。 愿望已经作废,那个男人要把烟花送给谁,已经不重要了。 我请了一位律师到家,开始准备自己的遗嘱。 “等我死后,这间公寓归还言司城,银行卡里剩下的12003.86元全部捐给红十字。” “我的遗体火化成灰,撒入大海。” 律师听到我的安排,一脸不解。 “您不将钱留给亲人,或者爱人吗?” 我摇了摇头:“不留了。” 我连骨灰都不想留,又何况是钱。 律师不再多说,和我简单走完流程后,便离开了公寓。 我不想出门见光,但想起自己还没有拍遗照,只能走出家门,寻到最近的一家照相馆。 “咔嚓——” 老板将照片上传到电脑修图,我坐在一旁指挥着他的动作。 “唇色帮我弄红点,眼睛帮我放大点,黑眼圈帮我涂一涂……” 老板有些不耐烦,边P图边吐槽:“小姑娘照片P那么好看做什么?等下失真了,别人都认不出你。” 我故作轻松地接话:“不会认不出,我要做成黑白照贴在墓碑上。” 老板顿时变了脸,有些歉意的抽了口气。 “……那我再给您补点腮红。” 一番调整,我抱着自己被p成了网红脸的遗照回了公寓,摆放在了爸妈的照片旁边。 一家三口,终于快要团聚了…… 身后事处理到这,也就只差考研一件事,我就可以放心下去见他们二老。 但想到自己的身体时不时泛疼,我又去医院准备拿一些止痛药。 却不想,在医院碰到了言司城。 “你跟踪我?” 听着他的无稽之谈,我只觉荒谬。 “阎王大人想多了,我没那么大本事。” 也没那个闲工夫! 言司城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 “上次的愿望没完成,换一个愿望吧。” 我本想直接拒接,但想到自己死期将至,还有个地方这些年一直想去却不敢去。 “等周一考完试,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爸妈出车祸的祁连山路?” 在那条山路上,我失去了我的爸爸妈妈。 但那里也是我和言司城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如果没有遇见他,我原本会死在那里。 他帮我续了四年命,如今再去,也算有始有终的好聚好散吧。 听到我的愿望,言司城不由怔了怔。 “你不是一直都害怕那条山路吗?” 我嘴角泛苦:“再不去……以后就没机会去了。” 言司城微僵,随即放缓了语气。 “好,等你考完试,在路口等我,我带你上去。” 说完,他穿过长廊进了一间病房。 我下意识跟过去,看到病床上躺着虞肖绾,言司城正一勺一勺喂她吃东西。 一旁路过的护士暗暗感慨。 “听说言总的未婚妻只是个崴了脚,他就给医院捐了四个亿,要最好的医护人员来治疗。” “是啊,言总心疼得直接让人把那辆害得她崴脚的车给砸了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纯爱战士……” 我扯了扯嘴角。 男人一旦沉沦,活了万年的阎王也会变成恋爱脑。 我没在医院逗留,拿了止痛药后便回了西郊公寓。 埋头复习两天,很快便是周一的考研时间。 我一笔一划认真作答。 “啪嗒”鼻血悄无声息落了下来,浸染了试卷。 我连忙用纸巾擦拭,再堵住鼻孔止血。 考试结束,监考官们看到我的血还没止住,提议要送我去医院。 我摇头道谢,离开了考场。 祁连山路。 我在路口等了半天,却一直没看到言司城的人影。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我只能给他打去电话。 “司城,你到哪了?”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虞肖绾的讥笑。 “祝晚之,你不会还在祁连山路等司城吧?” 我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今天是我生日,司城怕你出现碍着我的眼,特意将你支开罢了。” 虞肖绾的话让我大脑有一瞬空白。 我从未想过,言司城会耍我。 他是阎王! 却一次又一次为了虞肖绾言而无信。 我心寒至极,全身都气得发抖。 电话那头,传来虞肖绾恶毒至极的声音。 “祝晚之。” “做学生,你毁坏学校名誉。做女人,你留不住男人。做子女,你没法孝顺父母。” “你为什么非要活着碍眼呢,下去和你家人团聚多好啊……” 说完,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天色逐渐变得漆黑,那些刺耳的话也不停的在我脑海中回放。 我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唯一的置顶‘言司城’三个字,低声喃喃。 “言司城,你还欠我三个愿望呢。” 那个男人曾说,历代阎王的妻子,都是凡人。 只要一世又一世找回自己命中注定的转世妻,阎王便是地府霸主,寿与天齐。 我于他而言,大概只是他万古岁月中的一个小插曲。 认错了妻,护错了人。 弹指一挥间,也能忘得彻底,断得干净。 我一步步走上祁连山路,路灯将我孤独的影子拉得细长。 我的身后,是一路溅落的血渍。 “言司城,我不再等你了,你欠我的三个愿望就在这里说了吧。” “我祝晚之,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在黄泉路上可以和爸妈重逢相见,第二个愿望……希望在阴曹地府,我和阎王永不相见……” 我不想哭,眼泪却不自觉盈满眼眶,浸透骨骼的疼痛让我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第三个愿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撑着山路边的护栏大口喘气。 恍惚中,一黑一白两个男人撑着伞朝我走来。 “北城区编号000716号亡灵祝晚之,你本该在四年前死去,被人强行续命,滞留人间1500天,现将你收入阴曹地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伞,罩在我的身上,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 四周越来越暗。 寒意侵蚀着我的骨头,呼吸也变得虚弱。 白衣使者看着我:“你还有什么要见的人吗?我们可以给你10分钟,让你了却遗憾。” 我眼前蒙上了一层灰雾。 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爱人,考研成绩也还没等到最后公示。 我短暂一生留下的遗憾,不是10分钟就可以书写完。 “没有。”我艰难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只想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了。 黑衣使者抬掌拂过我的头顶,低低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咒语。 我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传来最后一声跳动。 迎着冷风,我闭上了眼,世界万物在顷刻间静止…… 另一边。 东郊别墅。 言司城正陪虞肖绾睡下,手臂却蓦然浮现诡异黑纹。 他的心猛地一缩,突然想起黑纹第一次出现,是第一世妻子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黑纹浮现,阎王妻死! 言司城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 他抬手探了探虞肖绾的鼻息,却发现她依旧安然无恙。 一时间,言司城整个人都是懵的。 正要摇醒床上的女人,墙边立着的黑伞突然“咔嚓”裂开,发光的紫色纹路密密麻麻遍布伞面。 黑伞裂,昭告阎王这一世寻妻失败! 言司城脸色发白,连忙抬手输送神力挽救。 却是徒劳! “噗——”他被反噬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言司城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几次,但疼痛与不安却没法散去。 伞怎么会裂?他手臂上的黑纹怎么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他的神识中突然传来亡灵使者黑白无常的禀告。 “阎王大人,北城区编号000716祝晚之已到地府报道!” “祝晚之不是还没到死亡时间,怎么提前报道了?” 言司城呼吸一紧,正要追问黑白无常,手机铃声蓦地响了。 “您好,这里是北城香山街道警察局,我们在祁连山路发现一具女尸,根据死者身份信息,发现您是她的前夫——” “请您速来认领尸体。” 言司城只觉得心好似空了一块,说不上是惆怅,还是什么,他甚至顾不得暴露身份,一个闪身直接往祁连山路而去。 脑海中不由浮现祝晚之苍白的脸色。 她死了? 没到时间,她是怎么死的? 言司城体内的神力像是无法控制般的崩塌,让他的身影在空中忽隐忽现。 祁连山路。 言司城终于停止运用神力,僵硬的站在原地。 远远的,他就看见警察与路人围成了一个圈,个个神情凝重。 众人见旁边徒然出现了一个神色苍白的男人,纷纷给他让路。 他们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她前夫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不会他原本就在案发现场吧……” 路人不自觉猜测,是不是言司城把人推下的山路。 地上,女人倒在血泊之中,一滩一滩凝结成冰的血水聚在她的周围。 言司城是阎王。 见惯了世人死状,此刻却罕见的产生了恐惧。 言司城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迈着有些僵硬的腿,一步步朝尸体走去,颤着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低头看着面色青白的女人,不可置信:“祝晚之,你怎么会死……” “不,你肯定没有死,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她怎么会死? 为什么她死的时候,他会被神力反噬? 言司城眼眶猩红,伸手去探祝晚之的鼻息,却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警察拿着诊察现场得出的报告,神情复杂的走上前:“先生,我们复原了死者手机数据,发现她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的你……” 言司城思绪纷乱得厉害,乍然一听,僵在了原地。 她给自己打了电话? 可他并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啊! 她是因为他没有来祁连山路才提前死了的吗? 可是他是因为要陪着虞肖绾分身不开才没来的…… 言司城徒然一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他的手机一贯是放在别墅里的桌上的,而别墅内,除了他,就只有虞肖绾。 言司城眸光凌厉一闪,豁然清醒。 “是她接了电话。” 也是她,让他抽身不出来见祝晚之。 刹那间,言司城如坠冰窟。 他什么都明白了—— 祝晚之就是他的妻子! 不然他不可能会在祝晚之死的时候,被神力反噬,手臂上也出现黑纹。 但他怎么会认错人? 可虞肖绾不仅生辰八字和祝晚之一样,就连肩胛骨处的伤痕都一样,还时常告诉他,她会梦见他和妻子第一世时候的事。 白茫茫的山路上,无人回应他。 看着祝晚之青白的脸色,言司城脑子里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如果祝晚之是他的妻子,那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他和她离婚,让她陷入学校流言蜚语,让她在病痛中苦苦针扎。 他怎么可以对他的妻子做这样残忍的事! 言司城抱紧了怀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直直吐出一口鲜血来! 千年…… 他找了她千年,却还是失败了…… 恨,悲,苦,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 不—— 言司城不甘心就这样,他朝警察涩声开口:“我要把她带回家。” 他要把她的尸体先封存起来。 然后再下地府,去把她的魂魄追回,复活她。 警察们调查了监控发现,祝晚之确实不是他杀,而是自己发病倒在了地上。 言司城虽然是祝晚之前夫,却也是唯一能给她办理后事的人,警察们就由着言司城将祝晚之带回了家。 东郊别墅,空荡荡一片。 虞肖绾像是得知了自己暴露的消息一般,逃之夭夭,连猫都抱走了。 言司城也顾不上去处置她。 当务之急,是去地府将祝晚之的魂魄扣住,以免她渡过忘川河。 要知道,如果祝晚之乘船渡了忘川,就会变成一团团白雾,他又会认不出她! 回过神,言司城轻轻将女人放到床上。 “祝晚之,你等我。” 说完这句,言司城抬手给别墅布了个结界。 他掐了个手势,紧接着别墅内凭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门,门框上是复杂的纹路,专门用来防止活人闯进的法阵。 言司城早已不算人。 他大步朝门口走过去,推门而入,搭乘着阎王专属电梯去到了地府的第一层。 地府的前台正在给亡魂们登记死因。 “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新死的鬼没见过地府,新奇的打量着四周白色且高科技满满的墙壁。 心中不禁感叹,原来地府是这个模样! 真是与时俱进! 前台接待过千千万万的鬼魂,对他们的样子见怪不怪。 他们双目无神,麻木的在电脑上输入死因后,正打算喊下一个人。 下一刻,专属阎王电梯灯亮起。 前台们立马正襟危坐,严肃认真的询问着鬼魂们死因。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果然是言司城! 众人立马恭敬起身,笑嘻嘻道:“言总好!” 言司城没功夫和他们闲聊,全身散发着肃杀冷意。 “查一个人,祝晚之。” 前台应声,很快就查到了祝晚之这个人,看着上面的登记资料,他不由念了出来:“祝晚之,壬午年丁末月乙酉日出生……” “病死。” 言司城心狠狠一痛,浑身发冷。 前台没有抬头,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只道:“言总,这个祝晚之,资料上怎么显示是您的前妻啊……” 排队的鬼被话给惊住,同时看向言司城。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碎发下幽深的眼眸微微发红,修长的身材,昂藏七尺。 地府有规定—— 阴间不可干涉凡人生死,更不能和凡人来一段人鬼情,违者受天罚。 言司城淡淡瞥了前台一眼。 他和祝晚之是天定的姻缘,天罚他早就在千年前受过了。 前台打了个寒蝉,冷汗都流了下来,恨不得COS晴天娃娃立马上吊死去。 当众说老板私事,老板在场,怎么办? 哪知。 言司城没有发怒,反而问道:“她往哪走了?” 前台硬着头皮答道:“应该是去轮回部门排队投胎去了……” 话还没说完,阎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前台瞠目结舌,这么着急? 言司城当然着急,他生怕晚了他找不到祝晚之。 祝晚之,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执念。 她是他最珍贵绚丽的宝石,他爱她,就像是在贪恋渴求世间最后一滴甘露。 阴曹地府,轮回部门。 鬼魂们黑压压一片,都在有序的排着队等着投胎。 言司城一一扫过,看得他眼花缭乱,却仍旧没有找到祝晚之的身影。 心底一片慌乱。 她会不会已经投胎? 鬼差见阎王来了,谄媚的飘过来:“言总,您是在找人吗?” 言司城看着他飘来的动作,思绪猛然清醒过来。 因为祝晚之的死,他一时间关心则乱,居然忘记在地府可以用法术找人。 “我自己找,你去工作吧。”他的嗓子哑得厉害。 话落,他闭上眼,捏决找祝晚之。 下一刻,他看到了无数鬼魂,有的被阴差们拉着向前走,有的在哭哭啼啼不舍人间。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言司城神情一滞,神力聚集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一瞬,他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看到她。 可在他即将看清她的脸时,神力骤然断开链接! 言司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猛然睁开了眼。 见他这样,鬼差也明白他没有找到人,挠了挠头:“可能地府的气息太过混杂,言总您才没找到。” 言司城攥紧了手,他心知是自己被反噬得太厉害,才没办法找到祝晚之。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命中注定,他和她千年都不得一个圆满。 鬼差还在说些什么,可言司城根本没注意到,他只希望祝晚之不要去投胎,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恐惧达到了顶点,言司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甘心。 不甘心千年的寻找全数落空。 他转身看向鬼差,下达通缉令一样的命令:“去找,找那个叫祝晚之的女人,哪怕她死了,我也要看见她的魂魄——!” 另一边,地府中。 投胎部门。 祝晚之披头散发,默默排队。 她被命运愚弄了一场,心死于寒冬中的疾病发作,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言司城一句解释。 她和他新婚妻子的生日,成了她的祭日。 就当是她送给他们的一句新婚快乐。 祝晚之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哪,只是麻木的跟着别的鬼魂排着队,等待着去轮回投胎。 心底是一片荒芜丛生的沙漠,干涩无比。 办公台后,工作人员在照例询问前面的鬼怪。 “你是想做狗?还是做蚊子?” 新死的鬼不明所以:“不可以投胎成人吗?”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示意他看向立在一边半透明的提示牌。 上面写着大约几万条规则,最显目的一条是—— 功德不足者,若要投胎成人,请右拐。 祝晚之下意识转头,右边尽头也是一个白色的门,门上写着“地府鬼才市场部”。 祝晚之瞬间了然,用工作换功德是吧? 顺带在心底骂了一句言司城,他也没说下地府还要打工啊! “冒昧问一下,我们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攒够功德投胎成人?”她问。 工作人员挑了挑眉头,伸出一根手指。 新死的鬼都松了一口气。 “一年好啊,一年好,可以接受的。” 工作人员笑了:“不是一年。” 鬼魂们:“一百年?!” 他们纠结的咬了咬唇:“也不是不行。” 工作人员摇头:“是一千年。” 新死的鬼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们地府是疯了吧!这不是把人当牛马吗?还有天理吗?” 祝晚之也是神情错愕。 念头一转,她又想起父母,他们会不会也在地府打工? 想到这,她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有了亮光。 “你都下地府了,还管什么天理,阎王定下的规矩,你按着做就是。”工作人员瞥着那个男鬼。 站在队伍里的祝晚之一怔。 阎王…… 言司城会发现她的死吗? 她不知道。 有可能是漠然处之,也有可能是压根没有记起她这个人。 总归,他是不会在乎自己的。 他巴不得和自己断的干净。 四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是换来一场无疾而终。 祝晚之的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滑过脸颊,砸落在地面化作白烟消散。 苦涩在心底蔓延成河。 忽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在世,遗憾不止,不要哭了。” 祝晚之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泪,眼眶中的酸涩渐渐消失,等她抬头再看,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 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回过神,前面的男鬼费劲口舌仍旧没有得到成人的机会,已经开始哀求:“我死的时候才二十岁,哪来的什么功德啊,求求你让我做个人吧。” 工作人员看他这样子,无情冷笑:“我管你多大下来的,死了都一样。” “按我地府规矩来!” 男鬼见软硬行不通,就要硬闯用来轮回的黄泉路,不管不顾推开了白色的门。 那工作人员也不拦,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祝晚之觉得有些不对劲,紧盯着男鬼。 门被推开,那男鬼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惊艳。 黄泉路上,曼珠沙华开满道路,分外妖艳。 黄泉路下,忘川河水绵延万里,斑斓璀璨。 众鬼都看发呆,直至哀嚎声响起,他们才发现那个男鬼才踏上黄泉路,就被徒然腾起的阴火吞噬了,灰飞烟灭。 祝晚之面色微变。 新死的鬼怪也心生惶恐,颤声道:“他,他,他怎么没了?” 看着众鬼震惊的模样,工作人员言语间无情更甚:“被阴火吞噬而已。” “要是每个鬼都能从这去人间投胎,那人间岂不早就乱套?” 祝晚之没有再听他们说什么,挪着步子转过身,往鬼才市场部走去。 她不想去人间了。 她也不想去打扰言司城与虞肖绾了。 她想在地府先找个工作,然后再找到自己的父母! 她要和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这样想,祝晚之心底的苍凉被希冀驱散,她推开了市场部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里面,黑色的T恤,下面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令她发怔的是,他的左手缠绕着一根黑色的小铁链。 这另类的打扮让祝晚之多看了他两眼,才坐在到他的对面。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问了她的名字,以及有什么擅长的,以前做过什么,最后抛出致命问题:“你觉得你比起其他鬼,优势在哪里?” 祝晚之淡淡微笑,将自己的优点挑挑拣拣的说给他听。 她说着,很是懂人情事故的把一瓶饮料放到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看着电脑上显示的空缺岗位,抬眼看向祝晚之:“这里有个科研人员实习岗位很适合你,但是能不能留下,得看你的本事了。” 祝晚之表情微微一怔:“地府还搞科研?” 工作人员笑了一声:“那当然,你想想你下来时候做的电梯,再看看我的电脑,这些都可不是从阳间来的,是我们自己工作人员研发的。” “阳间有的,我们阴间也要有,甚至要比他们更新!” 好卷! 祝晚之简直震惊。 与此同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市场部门的工作员对祝晚之说了句稍等,然后翻过了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亮起的半透明屏幕上,正显示着上司发来的通缉令。 工作人员眉头皱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顺手拿起桌面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芒果味,甜的。 顿了顿,他拿起一看,纸壳上写着“孟婆汤,芒果口味”。 工作人员瞳孔猛缩,抬头看祝晚之,声音徒然变高:“你从哪里拿的饮料?” 祝晚之有些无措,摆了摆手:“就刚刚投胎部门旁边的摊子拿的。” 她看见有一个白裙长发的小姐姐在搞活动,摆了一堆饮料,说什么只要哭一滴泪,就可以换一瓶饮料。 作为大学生,祝晚之下意识就凑了个热闹。 工作人员深深吸了一口气,以雷霆之势掏用手机拨出电话:“老白,快来救我——” “我误喝了孟婆汤——!” 说完这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正逐渐离自己远去,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舀一口忘川水喝。”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祝晚之眼前。 祝晚之连忙问:“那我是要在这等,还是……”先离开。 空中回荡着工作人员的传音:“你拿着桌面上的证明,去工作地点报道就行,别来找我了!” 祝晚之默默点头,拿起证明,转身离去。 地府。 投胎部门。 工作人员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询问鬼魂们想投胎成什么,工作效率比上午时提升了十倍不止。 时不时,他们就用余光瞥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言司城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举手抬足间,都透着冷厉的气势,让鬼不寒而栗。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言总已经在这盯他们一下午了! 工作人员心底抓狂,却无可奈何。 有人看向言司城,试探道:“我们已经见了8567个叫祝晚之的姑娘了,会不会她功德不够,没有资格投胎,就去地府打工了呢?” 言司城哑声开口:“她的功德,我很清楚。” 第一世积累的功德,足以让祝晚之投胎成人十二世。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起来:“可是这真的没有祝晚之的记录……” 空气霜冻般冷凝着。 没人敢再说话。 半晌,言司城终于起身。 工作人员们立即要恭送,却见他一瞬间就消失了人影。 生死簿档案室。 言司城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正看着手里的报纸。 见他来,他温声道:“是你啊,言总。” 言司城淡淡点头:“我要看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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