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我给你拿。”老人颤颤巍巍起身,挥了挥手,白光闪现后,一本册子就凭空出现了。 上面记载着世上所有人的生与死,来与去。 言司城自己现在的功力不足以支撑他看生死簿,只好让对方帮自己看。 老判官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生死簿上,寻着祝晚之。 略过的文字金光流转,字字皆为因果。 纓妟麣窨褀懚拂剮囉摊壶冝頦巭鳱脌 翻到某一页,终于看见了北城区编号000716的祝晚之—— 上面有她的生平,也有她的死法。 她活了22岁。 可奇怪的是,生死簿上显示她该在十八岁那年死去。 这样的数据错乱—— 算稀奇事了,老判官多年来也只碰过几次。 果然,祝晚之多出来的几年寿命,在生死簿上一片空白,没有登记。 若要查清她这几年发生的事,只能等祝晚之自己本人去各个部门登记,才能同步显示在生死簿上。 老判官继续往下看,祝晚之的投胎流程已经进行到了登记死因。 后面是一片空白。 老判官眸色一凝,登记了死因,然后该去投胎部门…… 他揉了揉眼,眼睛一花。 下一秒,他把祝晚之旁边人的投胎流程看成了她的,抬头认真朝言司城道:“她已经在渡忘川河,恐怕马上就要投胎成人了——” 言司城浑身血液骤然凝结,他身形一遁,头也不回的往忘川河的方向去。 他在忘川水中捞了不知多久亡灵,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间流下,滴落在忘川水中,晕染开来,带着神力的血液吸引着更多恶鬼的啃噬。 鬼哭声,像是针扎一样刺痛他的耳膜。 言司城颤抖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就在鬼魂们快要把他神力吞噬完的时候,一条黑色的铁索将他拽出忘川,重重地一掼,丢在了地上。 言司城费力认清来人,声音哑得厉害。 “范无咎?” 范无咎扬声道:“阎王大人,你好好的跳什么忘川?!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比厉鬼还要吓人!” 言司城苦涩摇头:“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要去找她。” “那也不能随便跳忘川水,万鬼噬身多痛啊?”范无咎紧拧着眉。 言司城垂眸看了眼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怔怔抬头:“你不懂,千年的等待比万鬼噬身还要可怕。” 说完,他眼前就黑了过去。 再次醒来,言司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他的阎罗殿。 “言总,你醒了?”范无咎围在他身边,欣喜唤他。 言司城闭眼,没说一句话。 范无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要不是我误喝了孟婆汤,要去忘川打捞忘川水喝,你死在那里都没有发现。” 范无咎在言司城还没有做阎王的时候,就已经呆在了地府。 他是黑无常们的组长,也是人事部门的部长,更是阎王的左膀右臂。 他忘记自己怎么误喝孟婆汤了,但好在饮忘川水及时,没有把所有记忆忘掉。 只是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上司在跳河,属实把范无咎吓得不轻。 言司城脸色苍白,他瞥了一眼手上缠着成圈的纱布,忽然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范无咎叹道:“两天。” 闻言,言司城当即就要下床,范无咎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你现在去,也找不到她了!” 言司城麻木道:“那我就去人间找她。” “言司城,你身为我们地府的阎王,有责任用你的神力守护我们地府。”范无咎语气罕见加重,“而不是拘泥于千年前的一场情爱。” “你的妻子在千百年的轮回里,估计早就不知和别人结婚生子多少次了!这样的女人,给我擦鞋都不配!” 言司城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猛然拽住对方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妻子,无论是生时死,无论她和别人成婚多少次,你如果再侮辱她,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范无咎不敢相信言司城对他妻子如此执着。 这都快可以说是偏执了! “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她会下地府?”范无咎轻声问,他是真的困惑。 闻言,言司城动作一僵,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开始痛起来。 因为,他认错了人。 言司城松开了他,怔怔的往外走去,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因为,我有眼无珠。” 进入电梯,言司城重新回到了阳间。 他又回到了别墅,缓缓坐到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祝晚之,又抱住了她。 感受着怀里的冰冷,言司城仿佛心也是冷的,手脚冰凉。 彻夜难眠。 第二日一早,他就将虞肖绾所有东西都收拾出来打包丢掉,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错误。 他想起了祝晚之的愿望,她说她想清北毕业,想考上研究生。 他打开了手机,上网替她查着她的成绩—— 排名最前面就是她祝晚之,初试第一。 他想让她高兴,可当他下意识把手机递到祝晚之面前的时候,才想起她已经死了。 言司城的眼神霎时黯淡下去。 恍惚中,他隐约听见别墅外的门铃声响起,言司城将祝晚之放到床上躺着,一步步走下了楼梯。 拉开别墅的门。 警察怔住,定定的看着他。 言司城率先开口:“什么事?” 警察拿出自己的警察证,迅速说完自己的身份,沉声道:“言先生,我们发现您这边还没给祝晚之女士办理死亡证明,但是根据她本人的遗嘱——” “她想要死后化成灰,撒入大海,还请您及时把人送去殡仪馆火化。” 言司城痛到麻木的心又被重重扯了一下。 “再等等吧,过几日……我再给她火化。” 警察安抚性的拍了拍言司城的肩膀,而后步伐稳健的转身离去。 言司城关上门,上了楼,解锁了祝晚之的手机。 翻遍所有记录后,言司城缄默了很久。 他编辑了一条声明—— 配图是,他和祝晚之的结婚证与离婚证。 一时间,网络上炸开了锅。 言司城不再多看,心底浓厚的悔意却挥之不去。 地府,研究所。 祝晚之手上拿着厚厚一沓资料,正要开始做实验,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在这几日里,她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父母,一个在做保洁,一个在做保安。 也被迫相了一场亲,认识了一个叫景铭的地府工作人员。 所以,是谁在想她? 她猜不透,干脆不想,上班完后就回了家。 睡前,她打开鬼友圈,一眼就看到了景铭从前发过的一条日常—— 底下的评论区议论纷纷。 祝晚之想了想,给景铭发了一条消息: 对方这次秒回: 祝晚之笑了: 提到三生石,景铭又道: 祝晚之眨了眨眼,是很奇怪。 思索片刻,她放下了手机,选择入睡。 另一边,阎罗殿。 言司城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握着判官笔。 秘书站他面前,颔首,汇报着工作。 “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好,停在地府的鬼魂越来越多,整个地府都在往繁荣的方向发展……” 言司城不置可否,直至翻到一个“往生电梯加固实验”。 “这个实验项目一定要成功,你安排好投资。”言司城低头扫过文件,“通知市场部,下午开会……” 他的余音猛然刹住,眼神定在了一行字上。 秘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上面写着—— 实验人员,祝晚之。 言司城淡漠的眼神在看见名字的那一刻骤然一缩。 他霍然起身,匆匆丢下一句“会议取消”,就往研究所闪身而去。 去到研究所,却被告知祝晚之并不在。 言司城只觉心如擂鼓,连忙问道:“她有说去哪吗?” “好像说是去执法部门体验天雷了,就是那个可以恢复前世记忆的天雷。”工作人员的话还没有说完,阎王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一到执法部门,言司城难以遏制的心悸,直奔处刑的天雷刑房而去。 刑房外,许多鬼魂整齐划一的排成一对,有的走进去,有的飘荡着进门。 而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外貌清俊的男人,低声耳语。 言司城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 对方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回过头。 这一瞬。 世界万物都定格了。 言司城只能看得见祝晚之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对视间,祝晚之平静地收回视线,迈步就要往天雷刑房里走去。 就在她打开门,即将进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遏制住了她的动作。 言司城眼底泛红,嗓音低沉。 “阿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祝晚之脸色难看至极,猛然将手收了回来。 时隔多月,再次听到他唤自己这个名字,真是让她觉得恶心。 “别这样喊我,阎王大人,我们已经两清。”她一字一句道。 言司城神色带着疯狂,伸手一把握住了祝晚之的肩。 “不,不是这样的,阿晚,你听我解释,你才是我的转世妻!是我认错了人!” 祝晚之的脸色变了又变,冷声道:“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一样的错误,我犯了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她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扭头对景铭缓声道:“我们走。” 言司城被祝晚之对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刺痛双眼。 他指着景铭,颤声问:“是不是因为他,因为你身边有了新欢,你才对我这样?” 祝晚之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冷冷的开口:“阎王大人,当初是你说,我们两个好聚好散,也是你,抛弃的我。” “请问,你现在凭什么又要来纠缠我?” 言司城哑声道:“从前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阿晚……你能不能原谅我……就原谅我一回……” 他上前想要凑近祝晚之。 祝晚之浑身一僵,而后徒然后退一步。 言司城看着她的动作,宛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遍体生寒。 祝晚之只觉言司城把自己当成傻子,玩弄她命运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她毫不犹豫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围观的鬼魂越来越多。 言司城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他无措的看着祝晚之与景铭离去的背影,心底的痛意连绵不绝。 他找了她那么久,她一不仅对他没了爱,身边还有了其他的男人。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连听他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站住。”言司城沉声道。 祝晚之不想站,但是浑身却仿佛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定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下一秒,她的脸被一双大手捧住,唇上附上冰凉的触感。 对方撬开她的唇舌,舌尖厮磨。 祝晚之剧烈挣扎起来,甚至狠狠的咬了言司城的舌头,血腥气蔓延在两人的舌尖。 言司城却吻得更狠了。 哪怕这个吻如此痛,他却不舍得放开她。 为什么—— 因她是他的妻。 百年、千年、万年都只能是他言司城的妻子。 景铭盯着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正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 上去拉开言司城!! 不,你不能去!他是阎王,他只需要抬手就可以轻飘飘地毁掉你的…… 景铭两步上前,一把拉开言司城。 场面徒然寂静。 鬼魂们眼神无比的亮,此刻的他们互相使着眼神,有种在修罗场吃瓜的快乐。 言司城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擦去唇边的血,掀起眼皮看向景铭:“找死?” 景铭正要说话,祝晚之却挡在了他面前,抬手狠狠给言司城甩了一巴掌。 “啪!” “你把我当什么人?!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 两人相恋四年,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建立在她是他转世妻的前提下! 他对她千般宠,分明是在透过她对他妻子好! 祝晚之现在才看透这个男人。 她做了他妻子两年,一天一天沦为学校同学口中的婊子、小三、捞女…… 是他先说爱她,也是他先放弃的她。 一个神灵,却出尔反尔。 祝晚之身为凡人,什么时候留,什么时候走,都被他言司城牢牢掌控着。 祝晚之气的发丝凌乱,眼神浓郁的像一潭墨水。 言司城捂着脸,忽然笑了,“你还能打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祝晚之顿时仿佛吞了半只苍蝇,咽下不是,吐出不是,噎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司城。 围观鬼魂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古怪的看着言司城。 言司城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搂着祝晚之的腰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再次站稳,他们已经离开了执法部门。 祝晚之挣开他的怀抱,像避瘟神一样退后了数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这似乎是一处祭坛。 黑红的花纹遍布地面,构成一个繁琐的图案。 言司城静静的盯着她,许久才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没关系的,是我活该,是我之前伤你太深。” 祝晚之冷笑:“你知道你亏欠我,还这样对我?” “你就当我有病,得了一种非你不可的病。” 这明明是极其肉麻恶俗的话,可言司城嗓音低沉,说出来只让人觉得耳红心跳。 祝晚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言司城缓缓开口:“我会等你原谅我,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就千年……” 总之,他绝不认命。 祝晚之觉得荒谬又可笑。 “那你觉得什么是原谅呢?” 她讽刺地笑了起来:“难道你觉得我们复合就是原谅吗?” 天底下没有感情还在一起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言司城定定的看着她:“我们一定会复合的,你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因为你是我的转世妻。” 祝晚之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摇头:“言司城,我不信你了。” 她毕竟曾经把他当成光,没半点伤怀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无比清楚,她对他死心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请你忘记我。”祝晚之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坐在了台阶上。 言司城就站她身后,神色痛苦:“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祝晚之再次打断他:“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她。” “即使我是她的转世,我们也不是一个人。” “言司城,你有想过吗?我根本没有那一世的记忆,我和她的喜好也不像……” 祝晚之看着天边枫叶红般的晚霞,声音微涩:“她喜欢吃鱼,可我根本不喜欢。” 言司城僵在原地,脑子变得无比凌乱。 既然是转世,那就不是一个人? 言司城张了张嘴,想说她们的灵魂是一样的,他爱的是那个灵魂,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浑浑噩噩间,言司城耳畔回荡着她每一个字眼。 下一瞬,他消失在了原地,往孟婆汤工厂赶去。 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高空中,长发白裙的孟婆正在搅动着汤,空气中扑鼻而来是螺丝粉的味道。 有鬼飘上去一看,发现臭味是从半锅颜色诡异的孟婆汤中飘散出来的。 “真的要出这个口味的孟婆汤吗?”几个鬼齐齐捏着鼻子。 孟婆手一伸,拿起调料又往铁锅里加了一点:“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上回做的榴莲味销量很好呢,螺蛳粉味的一定会更好。” 几个鬼一脸生无可恋:“我觉得会要了鬼命的。” 谈话间,一股冰冷的气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几个鬼瞬间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孟婆怔怔的看着来人:“阎王大人?” 言司城打断了她:“我要一碗孟婆汤,那种喝下去后,即使喝了忘川水也办法解的孟婆汤。” 他要让祝晚之忘记那段不愉快的时光,重新爱上他。 “言总,所有孟婆汤都可以被忘川水解开的。”孟婆平静道。 言司城一怔,黑眸里情绪翻涌不断:“那你挑一版最强效的。” 拿了孟婆汤,言司城直接往回赶。 祝晚之还坐在祭坛边看着晚霞。 下一瞬,她转过身,盯着言司城手中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褐色的液体。 “你出去一趟,端了杯……螺蛳粉汤回来?” 言司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祝晚之被他幽深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心底蓦然警惕起来。 言司城肯定不会随便端杯螺丝粉汤给她。 祝晚之缓缓站起,声音是颤抖的:“你手里的是什么?” 言司城闭了闭眼,沉默了好一阵:“阿晚,喝下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很过分。 可是他真的不想祝晚之离开他。 沧海桑田转瞬即过,无人知他千年的孤寂,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不能忍受。 祝晚之的血液在此刻凝固。 “你疯了?喝下它,我会忘记这一世的所有事情……包括我的父母……我不喝,我不要喝。” 说完这句,她转身连忙想要逃走。 下一秒,祝晚之被定在原地。 言司城缓缓朝她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摩挲着祝晚之苍白的脸颊,心脏因她恐惧的眼神骤然一缩。 “你太不乖了,只是给你喝一杯孟婆汤而已。” “从前你能爱上我,往后你同样也会爱上我。” 他语气是那样温柔,全然不觉自己在说多骇人的事。 祝晚之死死盯着他,愤怒与恐惧一齐涌上心头,几乎歇斯底里:“痴心妄想,我绝不可能再爱上你。” 言司城神情晦涩,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可他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这点痛远远盖不住他的恐惧—— 祝晚之绝对不能离开他。 在祝晚之惨白的脸色中,言司城一手扼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 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杯子,将孟婆汤往她嘴里送。 “祝晚之,喝了它,你就还是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祝晚之只觉喉咙里淌入一股凉意,她不想喝,下意识呕吐起来。 但言司城死死禁锢着她,让祝晚之不得不一连喝下好几口。 视线模糊间,言司城松开了她,祝晚之失力般跌坐在地,她扣着嗓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言司城随手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是一个十足的弱者。 他占着自己法力高深,把对他妻子的爱与恨施加在她的身上……何其荒唐? 祝晚之放弃挣扎了,绝望的坐在地上,蓦然笑了起来,她红着眼看着言司城:“我原本只是不爱你了,可是现在,我恨你。” 这一刻的控制,与曾经对她的伤害,她将永记于心。 如果命中注定她要失去记忆,那她就将那恨意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言司城置若罔闻,伸手想将她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祝晚之却徒然狠狠咬向他的手。 刺痛传来,言司城面不改色,声音温柔:“牙口真好。” 祝晚之正要怒骂,目光却僵滞在了他手上大片大片的伤疤上,一言不发地看着。 言司城轻笑:“想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祝晚之缓缓抬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言司城心口一窒,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捏碎开来。 他的手被她咬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 言司城收回手,毫不在意的抹去上面的血,轻声道:“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祝晚之脑海里属于过去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散。 但她死死咬着牙,强硬的回忆起那些记忆。 父母、同事、朋友一个个离她远去。 她不由颤抖起来,口中念着他们的名字,只求不要忘记他们。 言司城在听到“景铭”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僵,紧盯着祝晚之很久,猛然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只抱着她离开祭坛,回了阎罗殿。 他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去拉扯祝晚之的衣领。 祝晚之明白他要做什么,顿觉浑身恶寒,拼命挣扎:“言司城,松开我!” 言司城不理会她反抗的声音,强行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哑声开口:“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祝晚之深吸一口气,想强行冷静下来,几息后,她冷声道:“你在床上和虞肖绾也是这么说的吗?” 言司城紧绷暴怒的心像是被泼了盆凉水,蓦地安宁下来。 他盯着床上乌发散开,双眸通红的祝晚之。 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祝晚之,此刻目光中盛满了厌恶。 言司城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顿了顿,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祝晚之发出一声变调的嗤笑,眼眸沁凉:“言司城,这话你敢说,你自己敢信吗?你那么爱她,才和我离婚就迫不及待和她结婚,甚至为了给她庆生将我引出北城,你怎么可能没有碰过她?” 什么引出北城 言司城一怔,正想和她解释,却发现祝晚之的瞳孔渐渐失焦。 心底渐渐浮起难以遏制的慌乱。 孟婆汤起作用了!在他正要和她说清误会的时候! “阿晚,你先别失忆,那晚我是打算赴约的,可是虞肖绾忽然说要提前过生日……我也给你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发出去……我想过弥补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提前死了……” 言司城语无伦次的说着,恨不得把所有的误会说清。 但是他没有机会说清了! 躺在床上的祝晚之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歪头看向言司城:“你是谁?” 言司城浑身一寒,他足足盯着祝晚之看了一分钟,才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 冰冷的温度刺得他心底一痛。 “我是言司城,你的丈夫。” “你叫祝晚之,我的转世妻。” 他是神明,他不会撒谎。 但言司城会挑选出最利于他的部分讲给祝晚之听。 譬如他们曾经的恩爱,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整夜守着她。 他会给她讲鬼怪的弱点。 他会找遍北城去找她想吃的宝藏小店。 听完这些,祝晚之将言司城一把推开,警惕的看着他:“我虽然不记得从前了,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你说的这些,更是有待考证。” 就在刚刚,祝晚之听到转世妻这三个字时,心底满是抵触。 她不喜欢眼前男人神情款款的眼神。 这种目光,只让她胃部反流,生理上的恶心想吐。 她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言司城漆黑的眼眸微沉,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即使祝晚之失去了记忆,她对他的厌恶却不变。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爱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用玄冥镜给你看我们的曾经。” 玄冥镜,地府的法器,可以窥探人的回忆片段。 三生石也可看到人的过往,忘川水也会让人想起过去,但它们一旦被使用,那就是全部想起。 祝晚之不语,只是漠然地盯着他。 这目光让言司城心中发堵,愈发闷得生疼,温声道:“你不信,可以出去问问其他人玄冥镜的作用。” 他不会说玄冥镜可以根据施法者的心意回溯记忆。 祝晚之垂眸思索片刻,起身下了床,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电梯,别墅内建立的电梯。 原来言司城住的地方这么大的吗? 还整上了电梯…… 祝晚之怔怔看着,等电梯来的时候,走了进去,言司城也跟着她进来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按下了一楼。 应该是一楼吧? 正常人家的大门都在一楼吧? 抵达一楼,祝晚之走了出去,借着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高楼大厦,路边有许多死状各异的鬼魂飘荡在路上,口中还念念有词:“赶快点,别又迷路了,这个月全勤奖可不能再没了。” 路边,是如血一般红的曼珠沙罗。 祝晚之走在路上,随手抓着一个鬼问:“你认识我吗?” 言司城没想到她问的不是玄冥镜,而是问别人认不认识她。 他忽然很想去把她拽回来,而后把她锁在他的房间,让她永远都只认识他。 鬼魂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 他的话在看到女人身后的阎王大人时戛然而止。 反应过来,小鬼恭敬的回答:“认识,认识,您是言夫人,也是我们地府的阎王妃,刚刚我眼拙,没有看出您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祝晚之神色微怔,随后淡然一笑,缓缓开口:“我不怪你,你走吧。” “阿晚,这下你相信了我是你的丈夫吗?”言司城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嗓音低沉。 祝晚之本应该相信的。 毕竟言司城长得好看,又是阎王,还对她深情。 可奇怪的是,祝晚之此刻心中一片空荡,甚至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和愤怒。 这样的感情来的毫无源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压在心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露头。 祝晚之一点点掰开了言司城的手,转身,冷淡的看着他:“我相信了。” 輙镺隗鳦賉镔歔眑榲啃硝鷗駘擙邈熀 言司城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她是说相信了,可是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像是成为他妻子这件事,让她绝望无比。 言司城在祝晚之眼神中看到了空洞。 他这样的人,历经千年,身为阎王,横行世间从来无惧。而此刻,他却害怕了,他伸手将人拽进自己怀里,仿佛这样祝晚之仍旧爱着他。 祝晚之毫无挣扎,却也没有一点回应。 她的灵魂和死了没有区别,不会朝他笑,不会对他哭,不会对他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言司城的一厢情愿。 只有他守着那千年前的爱,与千年后的情。 这天晚上,祝晚之在别墅门口坐着,来一个鬼,她就问一个鬼,问他们她究竟是谁,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她是阎王妻。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她不信自己只是阎王妻,她该有一段自己的人生,譬如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事业,她是怎么死的…… 但是关于这些,她统统都想不起来。 言司城寸步不离的跟在祝晚之身边,看着她询问无数鬼魂,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她的家人接到她的身边,好让她安心一些。 可是他不敢,怕祝父祝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祝晚之,刺激到她,将自己的连哄带骗打造的美好打破。 “阿晚,我们去人间吧。”他敛起心绪,走到祝晚之身边。 祝晚之抬头看他,怔了片刻:“人间?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阎王大人,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 言司城默了很久。 “你是……坠落山路而亡。” 祝晚之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全然看不出一点坠落山路死去的面目全非。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去人间,我已经死了,鬼应该要活在地府里,而不是去干扰凡人的生活。” 她听路过的鬼说的,有的鬼魂飘荡在人间,半夜觉得冷的时候,还会飘去别人家里,和别人抢被子。 仗着屋主半梦半醒,欺负他们。 言司城僵了一僵,心脏不由抽痛,“那我们就在地府,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祝晚之不需要他陪。 在她劝说多次下,言司城终于眸色晦涩的看着她:“好。” 然后,言司城给祝晚之派了几十名地府保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祝晚之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只觉心底一沉。 正走在路上,徒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眼帘,对方深深的望着她,眼神复杂。 保镖们见他们对视良久,心下不由惶恐。 阎王吩咐,不许任何祝晚之认识的鬼魂靠近她。 回过神,保镖们上前挡住景铭的视线,朝祝晚之恭敬道:“夫人,我们回去吧。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明日再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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