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住地轻颤着,恨意翻腾不已。 皇帝心头苦涩,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接着往下说:“你说我骗了你……但是,直到现在,朕才知道,顾非池是那个孩子。” “无论你信与不信,朕是真的不知道。” 皇帝的声音嘶哑不堪,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脸色就又白了三分,气息微喘,脖颈中根根青筋隐现。 不知道?柳皇后抬了抬眼,怔怔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又在骗她了,是不是? 旁边的太医们只恨不得没长耳朵,低眉顺眼地站着。 “从一开始……”皇帝心头的苦涩浓得快要溢出,疲惫,虚弱,而又失望,“朕就从来没有骗过你。” “你和朕……都被人算计了。” 华阳和顾延之瞒了他足足二十年。 皇帝胸口一阵闷窒,仿佛压着一座大山似的,刚刚那几句话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他又俯身咳嗽了起来,点点黑血自口角咳了出来,染黑了那明黄色的被褥。 皇帝好一阵子才略略缓过劲,又拿帕子擦了擦嘴,哑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告诉你,顾非池是顾明镜的孩子?” “到底是谁?” 最后四个字近乎咬牙切齿。 柳皇后喃喃自语道:“是谁……”。 是那天,顾非池在她面前亲手揭下了面具,她看到了那张没有任何伤疤的,肖似顾明镜的脸。 是那天,她在午门亲耳听到顾非池喊了谢无端“表哥”。 那今天,萧燕飞亲口说,她跟着顾非池去了乾清宫…… 皇帝闭了闭眼,从她的脸上猜出了答案:“是顾非池,对不对?” 柳皇后呆呆地看着他,眼眸惊疑不定。 她的这个表情无异于肯定。 皇帝倾身,用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一阵,然后,他吃力地抬起头来,把那沾满了黑血的帕子往柳皇后的方向伸了伸。 “你,还不明白吗?” 他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瞪得凸了出来,狰狞似恶鬼。 要是自己一直在骗她,自己又怎么会落得和她一般无二的下场? 他们两人都中了毒,他们都要死了! 这件事本来再简单不过的,倘若柳听莲亲口来问问自己,事情又何至于此? 自己如此宠爱她,信任她,这个愚蠢的女人……她辜负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柳皇后:“……” 她的樱唇颤如筛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一点。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也明白,皇帝没必要再骗自己。 可事情的真相远比皇帝欺骗了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也就是说—— 是她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是她自己把顾非池身为皇帝嫡长子的身份公诸于世。 是她自己亲手毁了儿子的储君之位。 她从顾明镜的手上夺过来的一切,又让顾明镜的儿子借着她自己的手给催毁了。 而她,要为之付出性命的代价。 每个念头都像是一下又一下重锤般击打在柳皇后的心头,让她心痛欲绝,让她憋屈异常。 让她感觉似有一团东西堵在了胸口。 突然,她歇斯底里地猛地咳着,咳个不停,眼前一片黑暗汹涌而来,如那高高的海浪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她的灵魂似乎飘了起来,在意识的最后,她似乎看到的是顾明镜。 一袭红衣如烈火般的顾明镜,她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那般明艳,那般骄傲,那般高高在上。 她以为,她赢了。 但是,她才知道—— 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的眼眸犹如熄灭的烛火般,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娘娘!皇后娘娘!” 几个太医见她不好,赶紧围了过来,对着双眼黯淡无光的柳皇后又是行针,又是急救。 忙了一盏茶功夫后,太医令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后娘娘薨了。” 罗汉床上,柳皇后的双眼依然圆睁着,至死,都没有合上眼。 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眸似在倾诉着:她最后的不甘! 第148章 皇后薨了?! 侧卧在龙榻上的皇帝大惊失色,直愣愣地望着罗汉床上一动不动的柳皇后,连名带姓地叫着她的名字:“柳听莲。”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静了片刻后,皇帝轻轻地又唤了一声:“莲儿。” 这两个字中已经透出了明显的颤音。 柳皇后依然没有回应。 罗汉床上的人儿死气沉沉,无声无息,长长的乌发披散在那里。 不似从前那般,她会柔情万丈地唤他“皇上”,唤他“诏郎”。 她死了。 皇帝死死地盯着脸色灰白的柳皇后,看着她微张的嘴角渗着黑血,双眼瞪大,一脸不甘。 他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 他的将来。 皇帝的心口越来越疼,气息也喘得越来越急,四肢发麻。 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便是柳听莲。 为了柳听莲,他不惜逼死了顾明镜。 可现在,他又将会因为顾明镜,死在柳听莲的手里。 说出去,这都是一个笑话。 他不甘心啊! 皇帝一手死死地捂着绞痛不已的胸口,越捂越紧,一口气吊不起来,脸色微微发着青。 突然,他两眼一翻,又厥了过去,身子软软地歪倒在榻上。 “太医!”梁铮见皇帝晕厥,忙不迭高呼起来,“快,皇上晕倒了!” “一定要救活皇上!” 顾世子可是特意吩咐了,现在皇帝还不能死。 原本围在柳皇后身边的太医们又火急火燎地朝皇帝的龙榻围了过来,有人给皇帝把脉,有人给皇帝行针,有人给他放血、艾灸,分工合作。 “扎人中穴、素髎穴、中冲穴、涌泉穴……” “皇上的脉象微弱,似有似无,时起时伏,如屋漏滴水,不妙啊……” “快,去取一支三百年以上的老参,给皇上吊气。” “……” 太医们忙忙碌碌,一个个愈发愁眉苦脸,又有太医和内侍在乾清宫内奔进跑出。 “干爹。”山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梁铮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神是彻底的敬服。 他指了指罗汉床上的柳皇后,低声问道:“这要怎么办?” 皇后薨逝是大事,这后面该怎么办? 是按先例,还是…… 梁铮迟疑地看看柳皇后,又看看皇帝,手中那把银白的拂尘随之轻轻摇晃了一下,沉声道:“你赶紧去禀顾世子。” “让世子爷拿了主意后,再去禀礼亲王。” 万寿宴是散了,不过礼亲王如今还在武英殿,正在和几个宗室王亲、还有内阁阁老们商量后续事宜,毕竟顾非池的身份还得昭告天下,他的名字也得写入玉牒,那才算是名正言顺了。 “是,干爹。”山海领了命,又看了两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柳皇后一眼,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先去了趟坤宁宫,可跑了趟空,顾非池和萧燕飞已经走了。 又问了路上的宫人和侍卫们,他终于在午门附近,追上了顾非池。 这时,山海早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把柳皇后刚才在乾清宫薨逝的事简洁明了地禀了。 顾非池轻挑剑眉,眉宇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讥诮:“皇后?” “今天皇上亲口说了,‘废后’。礼亲王、首辅他们应该也都是听到的。” 山海能在那么多小内侍中脱颖而出地成为大太监梁铮的干儿子,那自然是个机灵人,顿悟了。 他眯着眼,贴心地连连点头道:“对对。刚刚皇上是亲口说的。” 只是,皇帝并未下明旨。 况且废后是国之大事,也不是光皇帝一句话说废就能废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山海可没傻到去质疑顾非池的话,脑子里不由浮现皇帝奄奄一息的样子。 事已至此,皇帝也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到底有没有下明旨也不重要了。 若是“皇后”薨逝,举国上下都是要守国丧的,势必也会影响了这位爷成亲。 如今宗室与内阁全都向着这位爷,就盼着这位爷早日登基,继承大统,帝后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山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机灵地改了口,点头哈腰地笑道:“世子爷说的是,是‘废妃’柳氏没了。” 一个废妃,连在宫中停灵的资格也没有。 顾非池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手打发山海下去了,额外吩咐了一句:“让梁铮照顾好皇上。” 山海的表情有些微妙,再次应诺:“世子爷放心,奴婢晓得的。” 山海郑重地又行了一礼,便疾步匆匆地又往回走。 他还要去武英殿禀了礼亲王和徐首辅他们。 顾非池则带着萧燕飞继续往午门外走,走的是宗室王公才能走的右侧门。 马车就停在午门外,守在午门外的那些禁军将士也纷纷将目光投诸在了顾非池的身上。 很显然,顾非池才是皇长子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宫廷,谁都知道他马上就会是这座偌大宫廷的新主人,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顾非池先扶着萧燕飞上了马车,之后,他自己也进了马车,信手把他从前一直戴的那个面具放在了小桌子上。 萧燕飞拿起了那个冰冷的鬼面,轻轻地晃了晃它。 “反正以后你也用不着它了,不如送给我吧。” 她甜甜一笑,少女甜美绚丽的笑容与她手中那冰冷的鬼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他戴了快八年的面具。 顾非池莞尔笑了,点了点头:“好。” 两人说话的同时,外面传来的车夫的挥鞭声,马车微微摇晃地开始前行。 萧燕飞细白的手指在面具上慢慢地摩挲着,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自己刻的,对不对?” 上午,在顾悦指着她身上的玉佩与她说了顾非池用刀的特质后,萧燕飞就瞧出来了,这个面具是出自顾非池之手。 “嗯。”顾非池的手探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也去摩挲那黑色的鬼面,眼睫半垂,眼神悠远,“在我十岁以后,长得越来越来像生母,眉目间也有几分像太祖。” 他不是卫国公夫人的儿子,与她自然是完全没有一点相似。 “爹爹担心被人看出端倪,让我尽量待在西北。” “十三岁时,我在战场上受了一点伤,”他指了指右耳的鬓角,让她看藏在发间的一条细疤,“当时要不是我躲得快,那支流箭怕是要伤到脸了。” 萧燕飞将小脸凑了过去,凝眸细看,这才注意到他浓密的鬓发间藏着一条细细的疤。 她将手指探进他发间,指腹温柔地摸过那道微微凸起的疤。 顾非池自嘲地一笑:“那时候,少年意气,我偶尔也会想,还不如躲得慢一点呢,这张脸毁了也不错。” 也就不用担心万一哪天被皇帝看出了端倪,连累了爹爹和顾家其他人。 “幸好。”萧燕飞微微地笑,“否则,你娘今天看到了你,肯定会心疼的。” “而且……” 她笑眯眯地伸手往他的下巴勾了勾,故意做出轻佻的神情。 “这么漂亮的脸,若是毁了,岂不是可惜了!” 她本想做出风流倜傥的样子,可惜绷不住,银铃般的笑声自樱唇间逸出,笑得身子乱颤,软软地倚在了他肩头。 “说得是。”顾非池低声道,轻轻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肩头,看着她笑靥如花的小脸,心口一片柔软,声音如那和煦的春风温柔地拂过她心头。 人死如灯灭,他其实并不信鬼神之说。 可是—— 遇上她之后,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对方。 幸好,他反应够快,躲过了那一箭。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顾非池俯首贴在她耳边又道,唇角轻轻漾起一丝笑意,柔和了他清冷的眉目。 卫国公府距离皇宫很近,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停在了国公府内仪门。 萧燕飞之前在宫里就与卫国公夫人说好了要来国公府的,便随顾非池一起去了正院。 刚迈进正院,两人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似有一层看不见的阴云笼在院子里。 卫国公夫人的乳娘田嬷嬷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小心翼翼道:“世子爷,夫人和国公爷在吵架。” 顾非池的表情有些微妙。 卫国公夫妇很少争吵,就算偶尔有什么不快,卫国公内疚于他常年不着家,也一向顺着夫人的。 “怎么回事?”顾非池问。 田嬷嬷皱了皱花白的眉头,讷讷道:“老奴也不太知道,国公爷和夫人回来后,就把奴婢等打发出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老奴在外头听到国公爷一直在向夫人赔不是。” 田嬷嬷还从不曾看到国公爷如此诚恳到近乎……卑微过。 顾非池就牵着萧燕飞朝宴席间方向走去。 田嬷嬷亲自为两人打帘,他们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顾悦坐在一把紫檀木圈椅上,神情懒懒,眼瞅着有点无聊。 看到萧燕飞来了,顾悦抿嘴对着她笑了笑,打了招呼。 门帘掀起的动静也吸引了卫国公夫妇的注意力,坐在罗汉床上的两口子也朝他俩望了过来。 卫国公一脸拘谨,简直如坐针毡;卫国公夫人依然是那般优雅端庄,只是唇角略显绷紧。 “夫人。”萧燕飞笑盈盈地福了一礼。 “燕飞,”卫国公夫人在看到萧燕飞的那一刻,唇角总算泛起了些许笑,和善地说道,“你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今天在宫里折腾了这一番,到现在,除了些点心,连正餐都没吃上。 她吩咐田嬷嬷让厨房那边多加几个菜,田嬷嬷便又退了出去。 见夫人面色和缓了些,卫国公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有点焦头烂额地再次解释道:“惜文,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 “真的。” 卫国公的额角隐隐渗出汗珠。 “……”萧燕飞呆了一下,慢慢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间就明白了。 不会吧,卫国公夫人不知道吗?! 萧燕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顾非池,却见顾非池轻挑了下眉梢,也同样面露惊讶之色。 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全都不插嘴,在顾悦身边坐下,乖乖不出声。 卫国公许是因为儿子回来了,多少壮了些胆,清清嗓子道:“你听我解释……” 他剑眉轻蹙,那双与顾非池十分相似的狐狸眼显得踌躇不定,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纠结。 “五年前,我就已经发现。”卫国公夫人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地说道,“发现阿池不是我生的。” 啊?! 卫国公震惊地瞪大了眼。 卫国公夫人沉默地看着卫国公,眼神沉静,似波澜不兴的深潭般幽深。 这目光看得卫国公心里毛毛的。 “惜文……”卫国公想解释。 可是,这个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男人,平日里气度如渊停岳峙的男子,这会儿,却嘴笨得连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了毛头小子才有的青涩与局促。 卫国公夫人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地往外走去。 卫国公也跟着起身,想追上去,可才迈出一步,就见走到门帘前的卫国公夫人回头给了“不许过来”这四个字,便讷讷地站在了原地。 萧燕飞觉得卫国公这样子,有点像是小可怜,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恰好对上了身边顾悦的眼睛。 顾悦似乎读懂了萧燕飞的眼神,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 她指了指手边的一碟粽子糖,意思是,好吃。 “爹,您之前没和娘说过这事吗?”顾非池语气复杂地问道。 “……”卫国公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顾非池抬手抚额。 五年前,他回京的时候,就察觉到娘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极其微妙的变化。 当时顾非池以为是爹把一切都说了,所以娘才疏远了他,不喜他,他们毕竟不是亲母子,维持这种淡如水的关系也好。 没想到爹根本什么也没说,他瞒了娘整整二十年。 顾悦给萧燕飞喂了糖后,就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爹。 卫国公被女儿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有些坐立不安。 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是他不对。 卫国公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沉声道:“一开始是不敢说,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顾悦咀嚼着这句话,隐隐品味出了什么,正色道:“爹爹,善意的谎言也是一把双刃剑。” 这话还是爹爹教她的。 “……”卫国公一时无言以对,垂下了眼帘,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袖。 当年夫人是作为家族的“牺牲品”被嫁过来的。 五姓贵女,数百年来,从来不对外联姻,更何况,她还是嫡女。 世家在前朝尊贵无比,所以才有了那句“上品无寒族,下品无士族”的古语,世家甚至不屑将女儿嫁入皇室。 到了本朝,太祖对世家并不容忍,曾当朝说这些世家大族傲慢自大,不可用。 先帝继承太祖遗志,同样不喜世家。 为了保世家尊荣,那些曾经自视甚高的世家便主动与朝中的宗室勋贵联姻,甚至许以家族的嫡女。 卫国公当年也才十八岁而已,年轻气盛,那个时候,一门心思地练武,打仗,和谢以默他们几个东征西讨,对亲事并不在意,反正也就是成个亲,打算成亲后就即刻回西北。 结果,他无意中看到了随长辈来京准备联姻的夫人卢惜文。 第一眼,就让他将她放在了心上。 这些陈年往事,卫国公当然不能跟几个孩子说,否则他长辈的威仪还要不要了。 他觉得口干,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喝着茶,丝毫没留心到自己的一些小表情,已经引起了几个“孩子”的注意。 顾悦好奇地盯着父亲,觉得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今天实在是鲜活,弄得她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好奇极了,她想问,但又觉得好麻烦。 还是看戏、看话本子比较简单。 卫国公放下茶盅时,就对上了女儿直勾勾的目光,干咳了两声,才说道:“二十一年前,你们母亲的怀相本就不好,偏巧卢家那边又出了点事。” 这些个世家大族能繁盛几朝数百年,自有其生存之道,也最是求稳。 前朝末年,有数支义军崛起,卢家至少资助了其中的三支。 后来是太祖皇帝脱颖而出,得了天下,其他义军或是归降,或是被剿灭。 谁想,卢家曾资助过义王的事偏在那个时候,又被人翻了出来。此事可大可小,甚至足以让整个家族覆灭。 卫国公叹声道:“你们母亲听闻之后,一急之下,差点小产,好不容易才保住那一胎。” “那段日子,为了卢家的事,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常年卧榻保胎,才勉强保到了八个月,但还是早产了……” 国公府遍请名医,包括韩老大夫在内的几个大夫都说,夫人怀相太差,气血两虚,受不得刺激,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那一天,孩子夭折了。” 对于他来说,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是他顾延之此生最黑暗的一天。 那个男婴生下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小脸憋成了青紫色,而卢氏也在产子后,失血过多而晕厥了过去,生死未卜。 卫国公最担心的就是,夫人会因为孩子的死悲痛过度,伤了身子,会像大夫说的那般“一尸两命”。那天,韩老大夫好不容易才给卢氏止了血,曾委婉地告诉他,夫人以后恐再难有子嗣。 还没等卫国公想好等卢氏苏醒后,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华阳大长公主突然不告而访,还带来了顾明镜的死讯。 卫国公深邃的目光又望向了顾非池:“华阳大长公主抱着刚出生的阿池来了国公府,告诉我明镜没了,说这是明镜的孩子。” “还叮嘱我这件事得瞒着,瞒到这个孩子长大。” 二十年前的回忆在这一刻清晰宛如昨日,历历在目,他还记得华阳大长公主将襁褓交给他时,郑重地劝慰他:“延之,本宫知道你心里有恨,有不甘,可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这孩子,现在也只能忍。” “不能让明镜白死了。” 一种悲怆沉闷的气氛弥漫在室内。 卫国公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似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再睁眼时,他已经压下了满目的悲痛,眸中犹带血丝,接着往下说:“明镜没了,那就必须有一个孩子跟她一起没了。” “我就把那个夭折的孩子给了大长公主,然后……把阿池留了下来,把他悄悄地放在你们母亲的身边。” “她醒来后,我告诉她,这是她生下来的孩子。” 卫国公一开始是怕夫人知道孩子没了,她以后难有子嗣,受不了刺激,后来夫人的身子一天天地养好了,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那个时候,连他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若是有机会给妹妹报仇自然是好的。 若是没有机会,就让阿池当自己的儿子,安稳的过这一生也无妨。 因而,哪怕他们日后再无子嗣他也不在意,谁想,五年后,又有了顾悦,他们唯一的女儿。 四下,一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爹,”顾非池轻轻道,“您想过没……” 什么?卫国公疑惑地挑眉。 顾非池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娘她会不会以为您把外室子偷偷抱回来,充作了她的亲生子好承继爵位?”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刚拈起一颗粽子糖的顾悦手一抖,那颗小小的粽子糖就自她指间滑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到了卫国公簇新的靴子前。 卫国公似是毫无所觉,整个人呆若木鸡,脱口道:“外、室?!” 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失态地一手肘撞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撞得茶盅都翻了。 “这怎么可能呢?”卫国公喃喃自语道。 萧燕飞抿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对顾非池的猜测深以为然,觉得十有八九了。 站在夫人的角度,她当年是为了家族才会嫁进国公府的,所以在她发现顾非池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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