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掏出她的小荷包,给萧燕飞看,“你看,悦悦给了我三百两银票,这都是她用月例银子存的,可惜她不能来。” 宁舒本来是想叫上顾悦一起的,可是顾悦说,卫国公叮嘱她这几天少出门。 顾悦说得委婉,但宁舒约莫也能猜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卫国公府在朝堂上的地位太过特殊,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不合适招摇。 “下回我们去国公府找她玩。”萧燕飞哄着小郡主道。 宁舒的眼珠子突然亮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可以去国公府的演武场跑马!” “国公府的演武场可大了,跑起马来特别痛快!”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外头传来了车夫老李头的声音:“郡主,皇觉寺到了。” 皇觉寺的位置极好,闹中取静,一整条街上都种着郁郁葱葱的菩提树,有种静若千古的庄严与肃穆。 小郡主的马车十分华丽,这辆马车的到来引来周遭一道道灼灼的目光,却无人敢围过来。 萧燕飞往大门的两边多看了几眼。 皇觉寺那明黄色的围墙附近,聚集了不少人,或坐或躺或倚靠墙边,全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知秋道:“皇觉寺一日施粥两次,他们应当是在等皇觉寺施粥。” “是啊。”宁舒亲昵地挽着萧燕飞的胳膊往寺内走,“皇觉寺、永福寺、白云寺这些寺庙最近天天在施粥,所以我才琢磨着不如把银子捐给寺庙吧,就不用我自己操持了。” “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名,不需要‘大张旗鼓’的。” “张嘴。”听宁舒话中又染上了几分恼意,萧燕飞顺手喂她吃了枚糖,又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枚。 宁舒含着糖,感觉口中清清凉凉的,憋在心头的那股子心火霎那间烟消云散。 咦? 这味道可真别致。 酸酸的,甜甜的,凉凉的。 抿一下嘴,一股凉意就直冲天灵盖,口腔中都是凉飕飕的清甜味。 “我做的薄荷糖!”萧燕飞自得地炫耀道,“好吃吗?” 薄荷糖最适合夏天吃了。 “好吃!”宁舒又抿了抿唇,双眸都被那股薄荷的凉味刺激得眯了起来。 简直太爽了! “这包都给你。”萧燕飞大方地把一整个荷包的薄荷糖都塞给了宁舒。 “燕燕,你真好!”宁舒乐了,满足地把那个荷包揣在了自己的袖袋里。 皇觉寺内,一墙之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静谧而安宁。 宁舒是皇觉寺的熟客,她一来,就有一个六七岁的小沙弥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喊着:“郡主。” 宁舒瞧周边有些百姓进出,就顺口问道:“今天是觉明大师开坛讲经吗?” 皇觉寺是皇家寺庙,寺内的香客大都是官员的亲眷,平日里普通百姓是不可以入内的,也唯有初一、十五以及住持等几位高僧开坛讲经的日子,才会允许百姓入寺听经,以宣扬佛法。 “是啊。今天住持在大殿讲经呢,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小沙弥笑着施了一个佛礼,“郡主,这位女施主,请这边走。” 小沙弥领着两人一路往东而行。 小沙弥的时间算得很准,领着她们穿过一片金镶玉竹竹林抵达大殿时,讲经仪式恰好结束。 那些刚听完经的香客三三两两地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有人赞住持大师佛法高深,有人说皇觉寺的大师们都是慈悲心肠,好心救助流民,也有人感慨说:“哎,光凭皇觉寺、永福寺几家寺庙,还是杯水车薪啊。” 萧燕飞闻声望去,就见四五个学子走在形貌各异的香客们,那股子文绉绉的气质显得鹤立鸡群。 青衣学子表情肃然地附和道:“不错,还是要由官府设法安置这些流民才对。” “唯有让那些流民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他们才不至于从民沦为匪。”走在最后的褐衣学子语重心长地说着。 学子们各抒己见,宁舒掏掏耳朵,不屑地对着萧燕飞附耳嘀咕道:“说的都是些空话……这谁不知道啊。” 问题就在于具体的措施该如何落实,要安置这些流民,要房屋,要食物,还得让他们有谋生的手段,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流民还在越来越多,安置完这些,后面的那些又该怎么办? 萧燕飞柳眉一挑,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多学子?” 小沙弥就笑着解释道:“这些学子是听说了敝寺的碑林,特意来此拓印的。” “敝寺的碑林很有名的!” 皇觉寺的碑林中有不少前朝以及本朝的书法名家在石碑上留下墨宝,经常有读书人来此朝圣。 说话间,大殿里的住持觉明大师也看到了宁舒,笑着迎了上来:“郡主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可要和老衲手谈一局。” “不要不要。”宁舒摆了摆手,又转头对着萧燕飞悄声说,“他就是个棋痴。” “觉明大师,我们今天是来给你送银子的,我们俩还有顾家姑娘一起凑了些银子给你。” 宁舒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把她和萧燕飞、顾悦一起凑的两千两银票全都给了觉明大师。 她十分豪爽地笑了笑,“这些银子你就用来给流民施粥吧。” “郡主真是仁心。”觉明大师一手持佛珠,一手对着宁舒和萧燕飞施了个佛礼,又对小沙弥说,“记得记下郡主、这位女施主还有顾家姑娘的名字,给她们在寺内各点一盏长明灯。” 宁舒拉了拉萧燕飞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瞧瞧,她说得没错吧,这大和尚够装模作样吧? 萧燕飞努力地绷着脸,差点没笑出来。 觉明大师自然也看到了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眉眼官司,只当没看到,神情慈和地又道:“郡主,最近还急缺药材,不知是否能用这笔善款购买些药材?” “大师,”萧燕飞心中一动,问道,“外头的流民都是生了什么病?” 萧燕飞想着刚刚在外头看到的那些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很多人几乎都皮包骨头了。 这些人营养不良,免疫力容易下降,眼看着马上就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些人怕是最容易患病,像中暑、细菌性胃肠炎甚至是疟疾等等,尤其疟疾不仅会传染,而且致死率极高。 觉明大师蹙着花白的眉头,正色道:“这几日,寺外好几个妇人、老人、孩子在烈日下晕倒,多是中暑,幸而寺内有僧人略懂些医……” “住持……住持!”不远处,一个年轻的青衣僧人边喊着,边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行礼,附耳对着觉明大师说了两句。 觉明大师脸色一变,把原本说了一半的话也忘了。 他又对着宁舒行了一礼,歉然道:“郡主,有贵人莅临敝寺,老衲要怠慢郡主和这位女施主了。” 贵人?小郡主嘟着嘴,也不见外地对着觉明大师嘀咕道:“多贵?还能有本郡主贵?” 她与觉明大师是老熟人了,她父王怡亲王时常会来皇觉寺找觉明大师下棋,小时候,她也常常跟着一起来,可以说,觉明大师是看着她长大的。 也因此,觉明大师只迟疑了一瞬,就低声告诉她了:“是皇后娘娘。” 他匆匆施了礼,赶紧随那青衣僧人离开了,往皇觉寺的大门方向走去。 皇后?!宁舒小脸一僵,压低声音,悄悄地对萧燕飞抱怨道:“真倒霉。” 她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走到哪儿都躲不开姓柳的。 “确实。”萧燕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挺倒霉的。 一想到上回被皇后斥责的事,宁舒就觉得晦气,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皇后没事不在宫里待着,烦不烦?” “这下,走不了了。” 不管皇后是不是微服私访,皇后一来,这皇觉寺肯定得封寺,至少也得等皇后走了,才会再开寺门。 “走!”宁舒一把拉起了萧燕飞的手,匆匆往大殿外走,“我们到别处去。” 她可不想去跟皇后见礼,何必没事找骂呢,皇后护短得很,总是不管不顾地偏帮柳朝云。 走出大殿,就看到外面的那些香客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萧燕飞的目光穿过前方的金镶玉竹林,往大门的方向望了望。 果然—— 皇觉寺的三道朱红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严丝合缝。 一个个高大威武、身穿宝蓝色曳撒的銮仪卫挎着长刀,或是守在大门附近,或是在寺中各处巡查,又或是吆喝着开始清道,从寺庙大门到大殿的这一路,十步一岗地站成了两排。 寺内的香客们没有被驱散,甚至于,还有更多的香客从寺内的各个角落闻声而来。 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因为被封在寺内而生出恼意,甚至还觉得自己运气好。 一个四十来岁、圆盘脸的丰腴妇人激动地说道:“母亲,我刚刚进寺时,恰好看到了皇后娘娘,听说娘娘今天是为了替灾民祈福来的,娘娘真是心善,而且还是一个美人!” “这位大姐,你的运气可真好,亲眼得见皇后的尊容!”旁边有人艳羡地看着那丰腴妇人。 被那丰腴妇人称为母亲的干瘦老妇却是一脸的从容,轻嗤了一声,掸了掸袖子道:“没见识!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先皇后?!” “那才是一个绝色美人呢,灼灼似骄阳。” 老妇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面露怀念之色,“当时老国公爷进京献俘,先皇后就骑马跟在老国公爷身边,一身大红骑装,美得举世无双,真是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还记得,周围好些人都给先皇后抛了花呢,连状元游街都不如那会儿热闹。” 不知不觉中,附近的一道道目光都朝那老妇望了过去,全都安静了下来,听着老妇追忆往昔。 宁舒也听得入神,感慨道:“我母妃也说先皇后长得可好看了。” “才不是柳皇后那种娇娇柔柔,走路都要人扶的模样呢!” 宁舒皱了皱鼻头,小声地与萧燕飞咬耳朵。 “皇后娘娘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那些香客的目光又转而朝大门方向望去。 今日天气正好,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 头戴九龙四凤冠的柳皇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地朝大殿方向走来,华丽的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一眼便注意到了柳皇后。 萧燕飞远远地就看到柳皇后身后有好几道熟悉的身影,大皇子唐越泽、宝安县主都在其中,更多的是萧燕飞根本就不认识的生面孔。 “燕燕,是明芮姐姐。”宁舒悄悄拉了拉萧燕飞的袖口,另一手指了指就走在宝安县主右手边的少妇。 那是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女子,身姿高挑,穿着一件老气的辰砂色暗八仙褙子,玄色的马面裙,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往前走着,连走路的步子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不多不少,乍一看就像是个假人一样。 她看着很安静,端庄优雅,可身上没什么生气。 宁舒望着明芮,神情间露出几分悲伤,轻声道:“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悄悄告诉萧燕飞:“明芮姐姐本来有未婚夫的,是三年前的武状元韩景煜,后来也战死在了兰山城,听说还被敌军五马分尸……” 宁舒的声音越来越低,话尾消失在风拂枝叶的声响中。 柳皇后经过之处,周围的那些声音全都消失,一片寂然。 香客们灼灼的目光追随着皇后的身影,直到这一行人随着觉明大师一起迈入大殿中。 皇觉寺的僧人们已经在大殿内摆好了一个个蒲团。 走在最前面的柳皇后第一个跪在了蒲团上,紧接着,跟在她身后的大皇子、宝安县主等人也都纷纷地跪了下去。 柳皇后双手合十,仰望着前方高大的释迦牟尼金漆佛像,一脸虔诚地徐徐道: “佛祖在上,信女诚心祈求,望佛祖能保佑我大景国运昌隆,护佑我大景百姓平安和乐。” “若能如愿以偿,信女愿给佛祖重塑金身!” 柳皇后对着佛像郑重地祈福之后,就从蒲团上起了身,走到了佛像前,在香炉中插了香。 后方随行的其他人也纷纷对着佛祖的金像行跪拜之礼,全都恭敬虔诚。 觉明大师慈悲地喊了句“阿弥陀佛”,朗声道:“娘娘慈悲心肠,老衲代大景百姓谢过娘娘,佛祖定会让娘娘如愿以偿的。” 这番言辞听得柳皇后颇为受用,红润优美的嘴唇勾了勾。 柳皇后问道:“大师,不知道寺里什么时候施粥?” “本宫也去煮上一锅粥,也为灾民尽一份心。” 柳皇后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皇后不可能真去煮粥,约莫也就是拿着锅勺往铁锅里搅两下,那就算是她煮的了。 觉明大师露出感动不已的样子,又单手施了佛礼:“老衲代那些流民谢娘娘的恩典!敝寺会在半个时辰后开始施粥。” 说话间,觉明大师陪着柳皇后出了大殿。 柳皇后唇角噙着一抹端庄柔美的笑容,漫不经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落在了不远处的柳朝云身上。 一袭丹红衣裙的柳朝云就站在三四丈外的一棵菩提树下,旁边还有七八个学子望着皇后的方向连连点头,神情激动亢奋。 柳皇后满意地微微颌首,向着柳朝云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正要收回目光,眼角瞟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宁舒和萧燕飞。 两个小姑姑娘正头挨着头说悄悄话,笑得肩膀抖动不已。 真是两个疯丫头!柳皇后的眼底掠过一抹不喜,表情依然雍容高贵,目不斜视地随觉明大师继续往前走。 走到那棵最粗壮、最茂盛的菩提树下时,一声柔美的女音忽地自右前方响起:“皇后娘娘。” 这一声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那些学子也都循声望去。 柳朝云与萧鸾飞一起从人群中走出,在众人那一道道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柳皇后的跟前,两人皆是优雅地微微拎了拎裙裾,就直接跪在了地面上,跪在了距离柳皇后不过四步远的地方。 一时间,柳皇后和跪在她跟前的这两个少女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呦!”宁舒眼睛一亮,再次攥住了萧燕飞的袖子,小声说,“这是闹得哪出?!” “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呗!”萧燕飞也学着小郡主的样子小小声地说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皆是了然一笑,目光熠熠生辉。 目光的尽头,柳朝云仰着秀美的小脸看着柳皇后,眉心那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鲜艳欲滴,衬着她的脸庞越发端庄。 柳朝云大义凛然地说道:“娘娘,臣女听闻京郊有数千流民聚集,这些流民不得已流落异乡,实在是可怜,臣女亦深有所触,这几日总共募集了九千两白银,愿献于朝廷,救助这些可怜的流民。” “还请娘娘成全臣女的一片心意。” 柳朝云重重地对着柳皇后磕了下头,额头伏在地上。 她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寺内的那些香客与学子们不由哗然,全都有所动容。 九千两白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能有此魄力,心怀大义,也实在是难得,这笔银子可以救助很多灾民。 柳皇后自是能感觉到周遭那一道道满含赞赏的目光,勾唇笑了,和蔼地赞道:“大善。” “柳姑娘此举实在是大善!” “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有善心,又何愁流民难抚!” 柳皇后的话铿锵有力,清晰地传入周围众人的耳中。 那些香客与学子们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意动,不少人都连连点头,心头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一个学子激动地说道:“皇后娘娘所言不差,若是人人都为灾民尽点绵薄之力,哪怕是一碗米、一杯水,又何愁流民难抚!” 旁边的学子们也纷纷出言附和。 见状,柳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深,眼底却是微冷。 他们柳家也不过是不小心犯了一点点小小的过错,明明连皇上都没说什么,偏就这些学子们揪着不放,口诛笔伐个没完,说承恩公贻误军机,也得为幽州匪乱负责,更有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联名上书朝廷请皇帝治罪承恩公。 现在由她们柳家女起头,为了这些个卑贱的流民募集了足足九千两,这件事由在场的百姓和学子们亲眼见证,今日之后此事传扬出去,定能得到民间的不少赞颂,也多少可以弥补柳家这段日子的恶名。 世人都会说他们柳家大仁大义! 柳皇后微启红唇,还想说些鼓舞人心、褒奖柳家的话,却听跪在柳朝云身边的萧鸾飞冷不丁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女这里有五万两,想全部捐赠给朝廷,用于赈灾抚恤。” 萧鸾飞的声音不轻不重,圆润悦耳的音色在这略有几分嘈杂的环境中尤其清晰,如山涧的清泉汩汩流淌着。 周围瞬间静了一静。 不止是柳皇后,连原本跪伏在地的柳朝云都忍不住抬起头,惊诧地看着萧鸾飞,她额头沾染了些许地上的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那双瞪大的眼睛似在说,萧鸾飞,你说什么?! 萧鸾飞从容不迫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女等出身勋贵,自幼锦衣玉食,享受朝廷的庇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理该为了朝廷分忧解愁。” “臣女只望我大景百姓都可以平安和乐!” 她这番话是那么大义凛然,言辞凿凿,目光是那么明亮逼人。 周围的那些人全都被镇住了,目光如潮水般集中在了萧鸾飞的身上,只见萧鸾飞一身七八成新的月白素衣,身上连一点金银玉饰都没有,通身素净,只以竹簪挽发,与身边丹红衣衫、满头珠翠的柳朝云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萧鸾飞没有说这五万两是哪里来的,但众人都忍不住想:必是这位姑娘变卖了锦衣玉簪,加上所有的积攒凑出来的吧。 忽然间,人群中暴起一声激越的喊叫声:“此乃大善!” 四个字犹如一声龙吟直冲云霄,出声的那名学子重重地抚掌,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抚掌,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此起彼伏。 柳皇后的脸都黑了,如同蒙了一层阴云。 人群中的萧燕飞咯咯地笑出了声。 皇后不惜拉下脸来,抢了宁舒的功劳给自己的侄女。 这功劳还没捂热呢,就被萧鸾飞给截胡了! 这下刺激了! 第59章 “这位姑娘的义举实在让人钦佩!”方才第一个称赞萧鸾飞的蓝衣学子从人群中走出,一派慷慨激昂。 其他学子与百姓们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赞道:“不错,小小女子心怀苍生,实在是难能可贵!” “整整五万两白银,怕是京城那些高门大户也没此等魄力。” “那些受益的流民定会记住这位姑娘的恩典。” “……” 一道道亢奋的称颂声四起,掌声不绝于耳,气氛也随之越来越热烈。 在众人赞许的目光中,跪在地上的萧鸾飞腰杆挺得笔直,双手高举着那个装有五万两银票的小匣子。 她精致的下巴微扬,显得脖颈的线条尤其修长,看着是那么优雅,优雅中又透着几分超然。 柳皇后如石雕般僵立当场,目光沉沉地瞪着萧鸾飞,周围的各种称赞声听在她耳中,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刺。 她费心为了侄女、为了柳家所安排了这一切,特意选了皇觉寺开坛讲经的日子莅临,创造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就是为了给柳家造势。 只差一步,眼看着一切如她所料发展……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让这萧鸾飞给截了胡! 这个萧鸾飞实在是心计太过深沉! 柳皇后再也笑不出来,心中怒极,也恨极,瞳孔中阴霾重重,却是有苦难言。 “母后,”大皇子唐越泽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含笑地对柳皇后道,“萧大姑娘能有此善举,实在是朝廷之幸。” 唐越泽一脸欣慰地看着萧鸾飞,深情款款,心里一时感动于他的鸾儿这般真性情,一时又心疼她为了攒这五万两银子,竟然把自己的首饰都卖了。 柳皇后慢慢地转头看向儿子,感觉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喉头一片咸腥味。 唐越泽却是毫无所觉,反而笑容更深,郑重地对着柳皇后作揖道:“还请母后嘉赏萧大姑娘的义举!” “大皇子殿下所言甚是!” 听唐越泽口称“母后”,便有学子猜出这位贵气无比的青年必是当朝大皇子,一个热切的声音高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如海浪般一浪还比一浪高,一派众望所归的架势。 “……”柳皇后耳朵嗡鸣作响,眼神阴沉得宛如疾风骤雨,既心痛又失望地看着儿子。 大皇子拿着刀在逼她,所有人都拿着刀在逼她,逼得她进退不能。 柳皇后周围的空气陡然紧绷,她身后的宫女内侍全都感觉到了她的怒意,连大气也不敢出。 “母后……”唐越泽又唤了一声。 这一刻,柳皇后恨不得立时甩袖而去,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她徐徐地深吸一口气,徐徐道:“确实如此,萧大姑娘确该嘉赏!如此‘蕙质兰心’的姑娘实在是罕见!” 她让郑姑姑去接过了那个匣子,又道:“本宫就赐你一道‘蕙质兰心’的匾额!” 柳皇后的语速极缓,那声音仿佛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眼底的阴霾更浓重了。 本来,她都跟皇帝说好了,讨了一个县主给朝云,可现在这县主的尊荣怎么可能给萧鸾飞呢! 这道匾额就算是便宜她了! 萧鸾飞落落大方地一笑,迎上皇后阴沉的双眸:“谢皇后娘娘赏赐。” 她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还优雅地抚了抚衣袖,娉婷而立。 唐越泽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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