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柔婉动人,神情悲切难过,而又压抑。 萧衍看着心疼极了,连忙给崔姨娘递帕子:“如儿,你别哭了。” 一想到伤了萧烁的那个罪魁祸首,萧衍心里有股火冒了上来,怒而拍案道:“来人,去把二姑娘叫过来!” 上回这逆女惹如儿为她生病,现在还敢动手弄伤自己的亲弟弟,真是越来越无状了,不孝不悌! “不要!”崔姨娘伸手一把按住了萧衍着茶几的手,袖口滑下些许,露出她手腕上的烫疤。 她按着萧衍的左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语气更柔和了,软声求情道:“侯爷,燕儿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一时失手……对,是一时失手。” “他们俩都是我生的,若是姐弟和失,可怎么办。” “都是我的错。” 崔姨娘说的越多,萧衍的脸色就越难看,眉角棱骨凌厉森然。 萧烁:“……”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崔姨娘的脸,双眼蕴着深而重的墨色。 不知为什么,姨娘说的这些话,他听着有些刺耳。 这一刻,萧烁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幅画上的那道口子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扯得更大了…… 萧烁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眼角注意到崔姨娘低低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螓首,唇角在萧衍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似是笑,似是讥。 “罢了罢了。”萧衍挥手把刚进屋的婆子又打发了,神情间对萧燕飞的怨气更浓了,冷声道,“如儿,你对这逆女这般疼爱,可她根本一点也不体恤你这一片慈母之心。” “真真是个白眼狼!” 萧衍差点又要拍案,但手被崔姨娘按着,也就没动。 他对着萧烁招了招手:“烁哥儿,过来。” 萧烁就依言过去了。 萧衍抬头看了看萧烁耳际的那道伤口,多少也有些心疼长子,宽慰道:“烁哥儿,爹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爹让人拿过来给你。” 压下心头复杂的心绪,萧烁浅浅一笑,濯濯少年郎秀如春月柳,容颜俊秀,气质清雅。 “爹爹,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 萧烁随手把牛角弓放在一边,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轻轻擦去指腹上的血渍,眸底似也染上了些许血色,控制着自己没再去看崔姨娘。 萧衍发出一阵朗然大笑,眉目舒展,抚掌赞道:“好,很好!” “昨天武师傅又跟我夸你了,说你在弓射、刀剑上都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不同凡响。” “李先生也说你书读得好,都开始读《史记》了。” “这侯府的将来,要靠你。” 萧衍越看这个长子越满意,萧烁长得像崔姨娘,能文能武这点像他,这孩子将来一定可以一飞冲天,在军中有所作为的。 崔姨娘眼睛一亮,纤纤玉指不由在萧衍的手背上柔情款款地摩挲了两下。 “烁哥儿。”萧衍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萧烁的肩膀,满怀寄望地说道,“这世子理应是你的。” “日后,你要扛起这侯府!” “爹,你在说什么?”萧烁蹙了蹙眉,笑容微敛,理所当然地说道,“世子是三弟的!” “……”萧衍惊愕地挑起剑眉。 “烁哥儿,你别胡说。”崔姨娘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地斥道。 她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引来萧烁带着探究的目光。 崔姨娘心尖一颤,目光游移了一下,赶紧收敛住了神情,细声细气地说道:“烁哥儿,侯府自你祖父起,就风雨飘摇,这些年你父亲撑得很不容易。” “为了侯府,需要有一人扛起侯府的担子,你三弟年纪还小,才六岁而已。” 崔姨娘放软了语调,循循善诱,看着儿子的眼神温柔慈祥,一如往日。 萧烁心中失望,一片冰凉彻骨,面上却分毫不露,将右拳中那方染着血渍的帕子揉成了一团,淡淡道:“我可以帮衬三弟的。” 崔姨娘的右手剧烈地一抖,鬓角甚至隐约暴起了青筋,在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分外清晰。 “……”萧烁有些不想再待下去了。 往日里温馨的屋子,此刻憋闷得难受,让他觉得喘不过气,耳边似乎隐约听到了细微的撕裂声,那幅画快要彻底一分为二了…… “爹,姨娘,儿子还有功课要做,就先回去了。”萧烁作揖告退。 “你去把。”萧衍点了点头,挥挥手,一边给了崔姨娘一个安抚的眼神。 施嬷嬷忙不迭地打帘。 萧烁不急不缓地跨出了宴席间,听到后方传来父亲意味深长的声音:“如儿,放心。” “侯爷。”崔姨娘依恋地依偎在萧衍的肩头,柔声道,“烁哥儿实在是太懂事了,他越是懂事,我看着就越是难受。” 萧衍眉心紧皱,道:“是委屈烁哥儿这孩子了。他二姐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简直就是小人得志,一日日地越加猖狂。” “燕儿原来不是这样的。”崔姨娘欲言又止道,“原来她很乖的,若不是……” 想到萧燕飞,萧衍便是一脸的嫌恶。 说来说去,这丫头会这般猖狂,想是觉得自己能够嫁进国公府,就高人一等了。 也不想想,一个庶女罢了!若真是好亲事,还轮得到她?! 崔姨娘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萧衍的表情,微咬下唇,悠悠叹道:“也只怪燕儿长得太好了。” “若是没有这绝色的姿容,又岂会让皇上动了赐婚的念头!” “也不会让侯爷您为难,哎——” 萧衍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她那张脸就是祸患。” 两人的这番话清晰地传入外头正要离开的萧烁耳中,萧烁不由脚步顿了顿。 他忍不住往后斜了一眼,就看到父亲的脸色阴戾,如疾风骤雨般。 “你有眼睛,就用眼睛去看,不然,留着这眼睛有什么用呢?” 这一刻,萧燕飞那比春风还温柔的声线又一次回响在萧烁耳边。 他的心里不知怎么地泛起一种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有所悟,又觉得有些悲哀……瞳孔中的墨色像是掺了水般荡漾了开去。 他何止没认识过他的亲姐姐,连他的姨娘也不曾看清过。 萧烁加快了脚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听雨轩。 接下来,一连几天,萧烁一下课就与萧烨一起往正院那边跑,目光一直在观察着萧燕飞。 看她算账飞快,还是心算。 看她随便开了张方子就治好了陶妈妈的眼疾。 看她在演武场里陪着萧烨骑马射箭,就连奔射也能一箭射中靶子,箭箭不落空。 他还打听了,才知道萧燕飞几乎每天会在演武场里待上许久,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于是,萧烁也按着她的时间每天早晚地去演武场。 她练射艺,他也练射艺。 她练骑马,他也练骑马。 只是两人往往各自占据演武场的一头,从来不打招呼,也不同练,甚至很少有眼神的交际,就仿佛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萧烁策马在演武场上奔驰,潇洒自如地在马背上开弓拉弦,“嗖”地射出一箭。 这一箭意外地射中了靶心。 这还是第一次! 萧烁双眼发亮,在心里告诉自己:勤能补拙,他再勤快些,肯定能赶得上二姐的。 二姐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想着,萧烁就忍不住用目光搜索起萧燕飞的踪影,就见演武场西南方的兵器架旁,萧燕飞正和一个碧衣丫鬟说着话。 他拉了拉缰绳,本想继续练习奔射,目光又顿住,敏锐地注意到萧燕飞的手里的那把弓有些不对。 弓弦在阳光下有点闪。 萧烁瞳孔一缩,心下一惊,一夹马腹,急速地朝萧燕飞那边飞驰了过去,失态地喊道:“二姐!” 他从高高的马背上俯身,一把去抓萧燕飞手里的那把弓,连忙提醒道:“这弓……弓有问题!” 少年清越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隐约的颤意,带着难掩的后怕。 话才说完,就见萧燕飞莞尔一笑。 她笑得如那日般温温柔柔,可此刻看在萧烁的眼里,却如春风拂面。 萧燕飞歪着头看着马背上如明月般朗朗的少年,眼眸清亮。 她自然知道这把弓有问题。 她已经等好久了!! 第43章 见萧燕飞浅笑盈盈,萧烁只以为她不信。 少年俊秀的面庞一片正色,道:“弓弦是以牛筋线制成的,两根搓为弓弦,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 他从高高的马背上倾身,将那把竹弓抵在阳光下,另一手指了指弓弦的中央,“你看,这一段不太对劲,好像抹了什么东西,不然不会发亮的。” 萧燕飞动作轻柔而又坚定地将萧烁抓着弓的手挥开了,又笑了笑。 笑容止不住地从她眼底流淌出来,灿烂,明媚,而又狡黠。 “萧烁,你不是想要看吗?”萧燕飞缓缓道,“那现在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看。” 她的笑、她的话轻轻淡淡,别有深意。 萧烁一愣。 萧燕飞试了试弓弦,就取了一支羽箭,气定神闲地对着正前方的箭靶子拉开了弓弦…… “二姐,等等!” 回过神的萧烁急忙翻身下马想阻止,已慢了一步,脚还未落地,就听到弓弦崩断的声音。 “铮!” 那声响不大,但听在萧烁耳里,就像是霹雳轰鸣般。 “姑娘!” 那碧衣小丫鬟尖声惊呼起来,手里端的茶水“啪”地摔落在地,茶杯四分五裂,碎瓷片与茶水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萧烁脸色一白,心乱如麻地丢掉了手里的缰绳,大跨步地走向了几步外的萧燕飞。 就看到她用右手紧紧地捂着右脸,殷红的鲜血自她柔细均匀的手指间渗出…… 纤纤少女脸色惨白如纸,似是惊魂未定,连她的领口和胸口都沾染了两三滴血渍,触目惊心。 这个意外发生得实在太快了,旁边的碧衣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姑娘,您的脸……您的脸……”小丫鬟急得手足无措,在原地直打转。 “二姐!”少年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温雅如玉的气度,紧紧地抿住了嘴,俊雅的脸庞绷着,难掩焦灼担忧之色。 他俯身把地上的那张竹弓捡了起来,原本完好的弓弦已然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弓弦上还沾了血,血珠顺着弓弦淌落…… “我都……”我都跟你说了! 萧烁原想这么说的,又觉得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少年绷紧的脸庞微微涨红。 不远处,看守演武场的小厮抱着两个箭靶子往这边走来,见萧燕飞伤了脸,吓傻了,呆立原地。 “你!”萧烁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了那小厮,果断地扬声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 “是……小人这就去请大夫。”小厮连惊慌地应声,飞快地往演武场外跑去。 “姑娘,你的脸……”六神无主的碧衣小丫鬟两眼泪汪汪,慌忙地想去查看萧燕飞的脸,又不敢乱动,最后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捂住了萧燕飞右颊上的那道血痕。 那素白的帕子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浸染,宛如点点红梅。 “回月出斋!” 又是在萧烁忍无可忍的催促声中,那碧衣小丫鬟才慌慌张张道:“姑娘,奴婢扶您回去吧。” 三人就匆匆地从演武场回了月初斋,萧燕飞以帕子捂着脸的样子实在太过醒目,一路上,引来下人们一道道探究的目光。 等他们回到月出斋时,犹如冷水浇进了滚烫的热油锅,院子里外一下子炸开了锅。 萧燕飞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扶进了左次间,有人吩咐去取干净的温水,有人催促大夫来了没,有人问是不是要去禀一下太夫人与崔姨娘…… 萧烁抓着那把断弦的竹弓,心事重重地坐在了外面的堂屋里,少年单薄的身子始终挺得笔直,优雅、矜贵,而又透着几分少年独有的倔强感。 不一会儿,就看到丫鬟端着一个铜盆进了东次间。 “姑娘,您手上、下巴上都是血,先洗洗手吧。” “奴婢给您换一方帕子包脸吧。” “姑娘,您流了好多血……” “……” 整个月出斋上下都因为萧燕飞的受伤人心浮动,骚动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发须花白、身形清瘦的灰衣老大夫在丫鬟的引领下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韩老大夫,这边走,我家二姑娘就在里面。” 那道绣着大红色海棠花的门帘被掀起又落下,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萧烁怔怔地看着那道晃动不已的门帘,良久良久,才收回了视线,又垂眸去看手里的那把竹弓。 断开的弓弦垂落,摇摇晃晃,宛如没有根的浮萍。 他摸出一方帕子,用帕子在另一截没有血的断弦上轻轻地捋了一把,再看帕子,就见洁白的帕子上留下了点点黄色的污渍。 他凑到鼻下嗅了嗅,一股酸溜溜的气味钻入鼻端。 有人用醋抹在了牛筋弓弦上,腐蚀了弦,所以弦才会在猛然受力后崩裂。 萧烁压了压眼尾,小脸板得紧紧的,泼墨似的瞳孔中泛起一点点委屈的情绪:他明明就说了,这弓不能用。 今天要是烨哥儿这么说,她会信吗? 会的。 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萧烁的心头。 他感觉有些酸溜溜的,酸泡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冒: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弟弟。 好几种滋味在他心中来回翻转一圈,最后化为了担忧—— 她的脸不会有事吧? 萧烁不由蹙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柔美的女音喊道:“烁哥儿。” 萧烁便寻声望去,正前方,身着柳色褙子的崔姨娘带着施嬷嬷出现在堂屋的大门口,惊讶地望着自己。 在看到崔姨娘的那一刻,萧烁忍不住想起了那天他从听雨轩的宴息间出去后听到的那番对话,父亲的那句“她那张脸就是祸患”更是反复地回响在他耳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了心头。 明明是五月初夏,天气和暖,可萧烁却觉得屋子里弥漫起一股严冬般的寒意,几乎浸透了他的骨髓。 萧烁不愿去相信这种可能性,但这一切又实在太巧了。 他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喉头像是被烈火灼烧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中那座早就岌岌可危的大厦溃不成军地崩塌了…… 萧烁的眼睛发涩,发疼,动作比思绪更快,想也不想地抓过一件斗篷,盖在了他左手边的竹弓上。 “烁哥儿?” 站在堂屋外廊下的崔姨娘又喊了一声。 她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就拎着裙裾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裙角下露出的一双蝴蝶落花鞋,精致华丽。 崔姨娘袅袅娜娜地朝着萧烁走来,柔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萧烁回答,那道绣着大红海棠花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打起,一袭灰色直裰的韩老大夫踩着慢悠悠的步伐从东次间里出来了。 走在前面给他领路的人是海棠。 “姨娘,”海棠一看到几步外的崔姨娘,恭敬地福了福,介绍道,“这位是万草堂的韩老大夫。” 崔姨娘一时也就顾不上萧烁了,目光迎上韩老大夫满是皱纹的脸庞,关切地问道:“韩老大夫,不知二姑娘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韩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姨娘,萧二姑娘的右脸被弓弦划伤,留下了一道两寸长短的伤口,出了些血……” 萧烁也朝韩老大夫望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灼灼:她的脸不会有事对不对?! “那二姑娘的脸上会不会留疤?”崔姨娘又问,攥着帕子的指尖略微发白。 “姨娘放心。”韩老大夫拈须一笑,“弓弦细,只是小伤而已,老夫这就给萧二姑娘开些药,只要好好地敷药,用不了几天,萧二姑娘的伤就会好的,不会留疤的。” “这姑娘家的容貌自是得小心,姨娘也请叮嘱萧二姑娘这伤口千万不可乱碰水,更不可沾染脏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崔姨娘连连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萧烁同样松了口气,但优美的唇角才刚扬起,又压了下去,目光朝刚刚被他藏在斗篷下的那把断弦的竹弓看去。 少年乌黑的瞳仁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 眼底深处透着一种悲凉而又坚毅的情绪。 二姐说,让他睁大眼睛,好好地看。 他再次看向了前方的崔姨娘,崔姨娘正笑吟吟地指着西次间对韩老大夫说:“韩老大夫,请来这边开方吧。” 柔美婉约的女子犹如弱柳扶风,袅袅婷婷,捏着帕子的右手尾指微翘着。 萧烁的目光凝固在了崔姨娘翘起的尾指上,这个小动作意味着崔姨娘的心情极好。 二姐的脸伤了,姨娘的心情却极好。 萧烁闭了闭眼,全身微颤,不寒而栗。 随之汹涌而起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淹没…… 可他随即就睁开了眼,眼底黑沉沉的。 他必须睁开眼才行!! 萧烁暗暗咬牙,颊边的肌肉咬得紧紧,飞快地用斗篷将那断弦的竹弓一包,就大步流星地往堂屋外走去,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崔姨娘招呼着韩老大夫到了西次间,又吩咐人铺纸磨墨。 待韩老大夫开了方,她又打发了人去抓药,自然而然地把周围的人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下了施嬷嬷在门帘那边看着。 施嬷嬷警觉地往外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二少爷也已经走了,就对着崔姨娘笑了笑,点点头。 崔姨娘抚了抚袖口上精致的镶边,慢条斯理道:“二姑娘刚刚才许了门好亲事,过些天,姑爷家就要来下定了,大夫,她这伤三五天能好吗?” 她上下打量着韩老大夫,这大夫打扮得极其普通,身上的灰色直裰半新不旧,腰侧配着小印与荷包。 咦?崔姨娘的目光落在了他腰侧的那方尖塔状小印上。 这小印呈半透明的灯辉黄色,温润细腻,色泽鲜明,窗外的一缕阳光恰好照在小印上,半透明的印石灿若灯辉。 “三五天?”韩老大夫连连摇头,“不可能,这当然不可能。姨娘还是……” “韩老大夫,”崔姨娘温柔地打断了对方,从袖中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瓷罐,放在了茶几上,“这是宫里的舒痕霜,是治伤祛疤的圣药。” “劳烦大夫给二姑娘用上吧。” “这……”韩老大夫蹙了蹙眉,没去接那个小瓷罐。 “哎,”崔姨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大夫不要与外人说起。二姑娘一向心气高,如今得了一门好亲事,又能记在侯夫人的名下,如今这孩子也不愿意和我有太多的接触。” “我一个姨娘而已,也不能碍夫人的眼,非要跳出来出头,大夫你说是不是?” 崔姨娘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笑盈盈地塞给了对方,又看了看他腰上的青田石小印。 这可是青田石中的极品灯光冻,普通的大夫可配不起这种印石。 崔姨娘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神情中瞬间多了几分气定神闲。 “这……”韩老大夫面露迟疑之色。 崔姨娘从容地又加了一张银票。 不怕你贪,就怕你不贪。 韩老大夫终于犹犹豫豫地拿起了那个小瓷罐,咽了咽口水:“姨娘,这药膏……” 崔姨娘从容地笑道:“大夫放心,那是我亲生的,我不会害她的。” 说话间,她豪气地又给出了第三张银票。 韩老大夫双眸大亮,赶紧将三张银票收好,冠冕堂皇地说道:“姨娘对萧二姑娘真是一片慈爱之心,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 “韩老大夫,药都抓来了。”外面的堂屋传来了海棠喘着大气的声音,步履匆匆。 施嬷嬷掀开门帘,让海棠进了西次间。 海棠急急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一盆凉水,是把沸水放凉的。” “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海棠激动的催促下,韩老大夫又返回了东次间,而施嬷嬷则在崔姨娘的示意下,默默地跟在了两人后方。 韩老大夫一边走,一边对海棠叮嘱道:“待会儿,你先用凉水把你们姑娘脸上的血迹擦掉,清理下她的伤口,我刚才开的那些药磨成粉做成药糊,敷在脸上,一天敷一次。” “我这里还有一罐药膏,这个药膏也是一天一次。” “这两种药一种白天涂,一种夜里抹。” 说话间,韩老大夫与海棠就一前一后地迈入了东次间。 施嬷嬷步履无声地直跟到了门帘外,侧耳倾听,就听门帘的另一边响起萧燕飞紧张不安的询问声:“韩老大夫,我这脸是不是真的不会留疤?” “姑娘放心,这道伤口不深,只要姑娘每日再涂抹上我这祛疤膏,肯定不会留一点疤痕的。”韩老大夫笃定地安抚着。 施嬷嬷谨慎地挑开了门帘一角,朝罗汉床的方向望去,瞟见海棠正打开那个小瓷罐,以干净的毛笔沾了点药膏往萧燕飞脸颊上的那道血痕抹去,动作轻柔小心…… 成了! 施嬷嬷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放下了心。 她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门帘,神情轻快地回去找崔姨娘复命。 门帘后的东次间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 方才一度混乱的月出斋又开始慢慢地归于平静。 院子里的丫鬟们婆子们各司其职,庭院里的那些鸟雀偶尔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扰得树梢落下几片零散的树叶。 “沙沙沙……” 又过了一会儿,一袭碧色褙子的知秋就再次进了东次间,径直走到萧燕飞跟前,笑吟吟地福了福:“姑娘,崔姨娘和施嬷嬷已经走了。” 知秋的声音清脆如喜鹊,小丫头灿然一笑,双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活泼灵动,与她之前在演武场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燕飞沉默地点了点头,勾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犹如黎明的启明星般绮丽,眼底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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