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十二字,可字字千钧,威慑人心。 这是一封战书,浓烈的杀意仿佛刺目而来。 “攻城!” 随着下方谢无端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支支火箭如暴雨轰然划过天际,呼啸而至。 隆隆战鼓敲响,与城墙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哀嚎声交错在一起,不到片刻功夫,蔓延至整片城墙。一时之间,鲜血伴随着数之不尽的尸体洒落。 这是一场没有多少花巧的攻城战。 漫天的箭雨持续洒落,无数箭尖在火光中闪闪发光,狠狠地射向敌人,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隆隆的战鼓声不断,一下比一下响亮。 一方战意酣然,士气高涨。 另一方早就人心涣散,那一声声的战鼓听在他们的耳中,犹如催命符。 鼓声不止,攻城也片刻不曾停歇。 十万大景军杀意沸腾,训练有素,一营接着一营地轮番上阵,从午后直到夕阳落下,攻城依然在持续着。 喊杀声犹如万马奔腾般震天响,箭矢声、撞城门声、投石声以及战鼓声不绝于耳,战火不熄。 大景的将士们轮换着休息,唯有一袭白衣的谢无端始终站在阵前,身上沾了不少血迹。 他的存在宣告着他的决心。 似在告诉长狄人,也告诉麾下的将士,只要他在,这场战争就会持续! 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城战足足持续了三天。 王庭的城墙与城门皆是千疮百孔,留下了无数的血迹,箭痕,撞痕……像是一头坠入陷阱的野兽,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经过三日的血战,长狄士兵的尸体堆积在城墙上,断肢残骸散落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端,挥之不去。 “咚!咚!咚!” 战鼓声三日三夜没有停止过,连带城内的长狄百姓也不曾合眼歇息过,感觉大景军队的屠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整座王庭内,弥漫着一股沉重而绝望的气息。 长狄将士们疲惫不堪,心如死灰。 他们亲眼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地倒下,而他们只能盲目地继续听从将领的吩咐,要么射箭,要么投石,要么举盾,要么抵住城门……麻木地反击。 疲惫、绝望、军心涣散让他们变得好似一具具线抽傀儡,再不似从前那般凶狠如狼。 铎辰刃满身血污地站在城墙上,魁梧的身躯疲惫地靠在了城墙的角墩上,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佩刀,眼中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血丝。 他知道大势已去。 也许在谢无端没有死,侥幸活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长狄如今的败局。 当初留吁鹰怎么就没有斩草除根呢?! 明知这么想无用亦无益,但这个念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眼看着长狄将士几乎是九死存一,满身血痕的秃头老者带着几名残存的将士急急地朝铎辰刃走来,再次道:“王上,走吧!” “末将等可以护着王上出城。” “段日部还是忠于王上的,王上定可以卷土重来的。” 所有的长狄将士们都是三日未眠,眼中全都布满血丝。 铎辰刃浑身绷紧,久久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他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可他既然继位,那就是长狄的王上,他若是逃了,王庭落入敌手,就等于亡国,一个亡国之君又如何服众,如何卷土重来?! “不用再劝我了。”铎辰刃咬了咬牙,神情果决坚毅,语调强硬地说道,“我是长狄的王,必须与长狄共存亡!” “要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阿兄,他也不会走的……” 阿兄铎辰锋宁可死在敌人的刀下,也不会临阵脱逃的! 谁都能逃,唯有王不能! “砰!” 话说到一半,只听下方城们方向传来一阵巨响。 南城门被攻城柱生生地撞开了,其中一扇门轰然倒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城门破了!” 下方的长狄士兵在哀嚎着,甚至有人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兵刃。 前方大景军中则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喧嚣不已。 看着那倒塌的城门,铎辰刃深切地意识到了一点,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他们长狄败了。 代价是—— 亡国。 以后再没有长狄了! 此刻正是黄昏,不详的火烧云将西边的天空渲染出一种狰狞阴沉的感觉。 铎辰刃突然抓住角墩,爬了上去,一个人站上那凸起的角墩,狠狠地瞪着骑在一匹白马上的谢无端,以景语喊道:“谢无端!” “你今天亡我长狄,为大景立了不世之功。” “中原有一句古话,叫作功高盖主。” “谢无端,忠于大景先帝,让你家破人亡。” “今日你功高,迟早也会被现在这位大景天子所忌惮!” “你如今病弱至此,谢家只剩下你一人,金麟军更是全军覆没,到时候,孑然一身的你还能有再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吗?!” 谢家在大景先帝的手中覆灭了。 今日自己就是死,也要在谢无端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自己的这番话在场十万大景军都听到了,就是谢无端想瞒着,也自会有人转告给那位大景新君。 他要让谢无端和大景新君彼此心生嫌隙,迟早有一天,这对君臣会再像大景先帝杀了谢以默一样,自相残杀! 铎辰刃看着谢无端的眼眸通红如血,充满了不甘,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谢无端自马背上仰首,对上了铎辰刃充满恶意的眸子,淡淡一笑,第一句用的是狄语:“与你何干?” “与长狄何干?” 第二句还是狄语,到了第三句,他突然改口以景语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长狄。”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仅是告诉铎辰刃,也清晰地传入前后两方将士的耳中。 景军将士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而狄兵则如丧考妣。 铎辰刃:“……” 铎辰刃哑口无言。 是啊,长狄亡国了。 他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无比的笑容,一咬牙,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是长狄的王,自当以身殉国! “王上!” 城墙上的长狄将士们发出了惊叫,那秃头老者丢下了手里的兵刃,俯身想去拉住铎辰刃,但是慢了一步,他的指尖与铎辰刃的胳膊擦过,没能拉住人。 铎辰刃直直地往下坠去,衣袍随风而起,宛如一头坠落的鹰…… 其他狄人也纷纷高喊着“王上”,声音此起彼伏。 铎辰刃重重地摔在了城墙前的地上,他碧蓝的眼睛瞪得大大,似乎死不瞑目。 尸体下,血流一地。 谢无端只扫了铎辰刃的尸体一眼,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进城。” 他丢下两个字,一马当先地率先策马进城。 后方的大景将士立即策马跟上,似潮水般紧随其后,呐喊着朝敌军席卷而去,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 城门附近的狄兵或是呆滞地站着,或者麻木地挥刀反击,又或者是四散溃逃,他们还沉浸在城门被攻破以及王上殉国的震撼之中。 谢无端言简意赅地下令道:“边昀,你带一军往西边去;秦墨,你带人往东包抄,清扫流窜残军。” “沈竞,你的人走中路,占据王宫。” “凡抵抗者,杀无赦。” 众将们纷纷领了命,训练有素地各自带兵进城,还有一万将士则从外围将王庭包围了起来,不给任何人败逃的机会。 谢无端带着风吟一起上了城墙。 城墙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尸体与鲜血,活着的不过千余人,他们全都麻木地看着谢无端,一动不动。 王上已经死了! 王庭已破! 他们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甚至不知是为谁而战。 那个秃头老者一手抓着角墩,俯视着城墙下方摔死的铎辰刃,老眼通红。 突然,他腾地跃起,也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嘴里高喊着:“王上……” 其他长狄将士们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没人动。 谢无端停在了十丈外,只看着,待下方传来落地声,才慢慢地以狄语问了一句:“还有谁要跳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片刻后,只听“咣当”一声,一把弯刀从一个中年的长狄将士手中坠落,紧接着,他双膝跪倒在地上。 以生硬的景语道:“长狄,降。” 这似是一个信号,所有的长狄将士们都松了手,手里的刀一把把地坠落在地,也纷纷跪倒,没全都矮了一截。 谢无端扫视了众人一眼,一言不发地自他们中间走过。 直走到了那插着雕翎箭的旗杆前,伸手长狄的王旗拔下。 随手一丢,那画有狼首的王旗自城墙上慢慢悠悠地随风而落,飘飘荡荡,最后,恰好盖在了铎辰刃死不瞑目的双眼上…… “公子。” 风吟从随身的行囊中掏出了两面旌旗,双手将其呈上。 两面旌旗一面金灿灿的,是谢家的帅旗; 另一面是紫色的,旗帜上除了绣着一个偌大的“景”字,还有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在旗帜上张牙舞爪,这是代表大景的旌旗。 谢无端亲手将这两面旗帜挂在了旗杆上,神情平和。 那双漆黑温润的眸子中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风起,旗扬。 一紫一金两面旌旗迎风招展,傲然而立。 番外9 夕阳快要落下, 天空晦暗不明。 周围点起了一个个火把,照亮了城墙上方以及下方一条条街道小巷。 谢无端居高临下地又朝地上那面坠落的长狄王旗望了一眼,便转身下了城墙, 对着风吟以及身后的一千将士下令道:“进城。” 他再次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 驱马沿着主道一路往北而行。 王庭的街道两边,家家户户家门紧闭,连窗户都闭合着,不敢出来。 路上连一个活的狄人都没有。 北境军的将士们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着, 清理着城中残余的狄兵。 从南城门, 到内城门,再到王城的金日门, 一路穿行。 沈竞率领的一支前锋军在前方往前推进, 在长狄王铎辰刃自尽后, 那些残兵败将的士气早就被彻底击溃,根本成不了气候, 死的死, 降的降…… 谢无端一行再没有任何的阻碍, 只有那些狄兵惨不忍睹的尸体,血流漂杵, 散落的羽箭、刀刃、长枪、战马等等横了一地。 整座城池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沉重的死气。 谢无端能感受到街道两边那一道道窥探和惶惶的目光, 但视而不见, 一路往前,一直来到了王宫的宫门前。 沈竞押着长狄王室的人都跪在了宫门前, 五六十人跪成几排,全都低着头以示臣服。 谢无端径直进了王宫, 下令道:“墨珏,你带三千人追击逃兵。” “是,元帅。”墨珏抱拳领命,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的小跟班萧烁连忙也跟上,步履不急不缓,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谢无端还在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继续下令:“风啸,守好王庭的四道城门。” 风啸:“是,元帅。” 谢无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沈竞,派人传信夏育部、段日部,看看他们是想战,还是降?” 沈竞:“是,元帅。” 风啸和沈竞都匆匆而去。 从王宫乃至王庭中,随处可见北境军的将士来来去去。 王庭的长狄百姓全都心惊胆战地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听着外头偶尔响起的厮杀声与惨叫声。 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是一个艰难的不眠之夜。 等到黎明时分,城中的喧嚣声才渐渐止歇。 旭日又一次升起,代表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王庭的大局已定。 城内所有的大景将士们同样一夜未眠,但全都精神抖擞。 沈竞一早就来禀昨晚城内的善后事宜,比如王庭和王宫各处的残余狄兵已被清扫,俘虏暂时安置在了城西的战俘营;比如铎辰锋和铎辰刃兄弟的子嗣大都自尽;比如其他王族人士暂时都被软禁在了各府中,等待谢无端的处置…… 沈竞直说得口干为止,末了,又补了一句:“墨珏派人回来捎话,他三日内必归。” 谢无端浅浅地啜了口提神茶,吩咐道:“令王庭大当户交出旧户籍,核对城中百姓人数,重新登记户籍。” “违令者,斩。” “闹事挑事者,斩。” “窝藏长狄余孽者,斩。” 正所谓“乱世出重典”,唯有雷霆手段,才能在最短的时间稳住局面。 沈竞立即领命,赶紧下去办了。 登记户籍一方面是为了安民心,另一方面也可以搜查每家每户中有没有藏着长狄王室、军中的余孽。 谢无端独自在殿内呆坐了片刻,便带着风吟、风啸、边昀、秦漠等人走出了王宫。 经过了一夜,城中差不多已经打扫干净,但地上、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街头巷尾依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整座城中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只有景军将士还在城中巡逻,马蹄与军靴落在地面上,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谢无端一路往南城门那边策马疾驰。 一路上,那些巡逻的景军将士纷纷驻足,行礼。 城门口的那些尸体也都被清理掉了,厚重的城墙在经历过前几日的战火摧残后显得千疮百孔,城门缺了一扇。 谢无端在城门后下马,再一次又回到了高高的城墙上。 他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身形依然挺拔,眼眸炯炯有神,可眼下淡淡的乌青暴露了他的疲惫。 长身玉立的青年慢慢地往前走着,步伐坚定不移。 晨风吹起他身上的白袍,袍角翻飞如蝶,整个人似要乘风而去,如那天上的谪仙般,说不出来的俊逸绝伦。 城墙上,一金一紫两面旌旗还在风中飘扬着,在金色的晨曦下,那般肆意,那般张扬。 谢无端望着那面绣着“谢”字的金色帅旗,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风啸、风吟兄弟俩就站在他的身后,他们也同样仰望着这面谢家的帅旗,眼眶酸涩,心头五味杂陈。 从前年腊月,谢家蒙冤到现在还满不一年半,他们这些谢家亲卫却有种仿佛走了半辈子的感觉。 他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公子他完成了谢大元帅的遗愿,他替谢家满门、替金鳞军十万忠魂、替那些被屠戮得数以十万计的北境百姓,报仇雪恨了!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在天有灵的话,该安息了! 城墙上方,静悄悄地,空气中一片庄重肃穆。 良久,谢无端突然动了。 他解下了腰间的水壶,将之壶盖扭开,对着旭日升起的方向高举起来,一股醉人的酒香自壶口飘散。 这是酒。 他从大景带来的杜康酒。 是爹爹最喜欢的酒。 这壶酒敬父亲。 今天,北狄归入了大景的版图。 今天以后,北境的百姓们从此不会再受到北狄人的屠戮,家破人亡。 北境的疆土不会再一次次地被北狄人的铁蹄所践踏! 谢无端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下,暗潮汹涌。 年幼时,他和娘住在京城,爹爹长年驻守北境,每年只有在爹爹回京述职时,一家人才可以短暂的有几日的团圆。 即便爹和娘从来没说过,他也知道,他和娘是“人质”,他们必须留在京城。 四五岁时,他也曾天真地问过爹爹,什么时候他们可以一家人永远团聚在一起? 爹爹含笑告诉他:“等到有朝一日,北狄覆灭,北境安乐的时候。” 从此,那便成了他一生的夙愿。 “哗啦!” 谢无端一把将壶中的液体泼洒在了城墙上,简简单单的动作,由他做来,显得既优雅,而又悲壮。 这壶酒也祭英灵。 四周一片沉寂,唯有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爹爹与谢家几代人为之付出了性命的宏愿在今天终于达成了! “咳咳……” 刚放下酒壶,谢无端就捂嘴咳嗽了起来。 起初,只是轻咳,一下下地加重,后来转变为剧烈的咳嗽,连带那清瘦的肩膀都抖动不已。 “公子!”风吟匆忙给谢无端围上了一件斗篷,心疼地劝道,“这里风大,公子还是先下去吧。” 这是四月的天了。 此时才辰时,旭日高升,风吟和风啸兄弟两人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袍子,但是,对谢无端来说,早晨的风却太过寒凉。 他还在不住地咳嗽着,风吟为他抚背。 好一会儿,谢无端的气息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拢上斗篷,转过了身,苍白的面颊因为咳嗽略有几分潮红,眸底的血丝也更密集了。 他微微一笑,对着立于风吟兄弟后方的众将士道:“从今日起,再无长狄,只有——” “大景狄州。” 他温润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字字清晰。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众将士的盔甲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映得他们的眼眸灼灼生辉。 为将者,一是为了戍卫边疆,保家卫国;二是为了建功立业。 今日,他们随谢无端打下了长狄,为大景开疆辟土,就像是先辈追随太|祖建下了这片大景江山。 这是荣耀,是足以彪炳史册的不朽功勋,也是家族的荣光! 众将士都被谢无端这寥寥数语勾起了热血豪情,仰望着那两面飞扬在半空中的旌旗。 “公子。”风吟捧来了一只灰色的信鸽。 谢无端往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塞了一抔以白绢包裹的黑土,封好竹筒,就亲手放飞了信鸽:“去吧。” 去告诉阿池,他已经拿下了王庭! “咕咕。”敦厚的信鸽发出温顺的咕咕声,展翅高高地飞起,朝着南方飞去。 谢无端目送着信鸽远去,突然又俯身咳嗽了起来。 “咳咳……” 在宽大的斗篷映衬下,纤长的身形显得愈发消瘦,单薄,荏弱。 风吟、风啸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谢无端,心如刀绞。 风啸出声劝道:“公子,您先回去歇一歇吧。” 谢无端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信鸽离开的方向。 直到信鸽看不到影,他才动了,幽深的目光又转而望向了北方,长狄的北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就可以彻底拿下长狄了! 他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点了点头:“回去吧。” 他不能倒下。 他答应了阿池的。 旭日的光辉拨开了盘旋于王庭上空几日的阴霾,阳光普照,城内静谧异常,就仿佛几日前的战火喧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接下来,谢无端坐镇王庭,调兵遣将。 四月二十九日,西北夏育部主动投降。 五月十八日,边昀、沈竞等奉命出兵,短短半月间,九姓部族外的一些小族小部也尽数归顺大景。 六月初十,墨珏率兵拿下了北疆,段日部投降。 至此,长狄全境臣服。 经过数月的整顿,王庭一切差不多恢复如初,只除了长狄百姓不可离城,城门的守备异常森严。 位于王宫东南角的一间书房中,谢无端坐在堆满文书的书案后,一边看着文书,一边分心听着禀报。 “元帅,昆弥国已经投降,昆弥王送来了降书。”墨珏笑嘻嘻地双手奉上降书。 段日部所在的北疆背靠昆弥国,又占据着险地,迟迟不降,段日亲王还向昆弥王献上了投诚书,有意归顺昆弥国,甚至还怂恿昆弥王趁着大景还未彻底拿下长狄,将长狄东北的巴尔哈草原一并收拢。 谢无端就命了墨珏带兵,大军自禺知国借道,攻打昆弥国。 他没有迂回地写国书,更没有试图与昆弥国谈判,而是直接宣战。 谢无端随手打开那封降书,扫了一眼,右手的指节屈起,轻轻地在案头叩动了两下,目光望向了挂在墙上的舆图。 这幅舆图是在长狄舆图的基础上描绘,把长狄周边诸国也绘入了其中。 “昆弥国这些年领土吞并周边小国,疆土扩大了三成。它与大景隔着长狄,从前素无往来,接受段日亲王的投诚,怕也有试探大景的意思。” 长狄周边诸国如今都对长狄虎视眈眈,想趁着这次长狄亡国分一块肉吃。 谢无端派墨珏领兵拿下昆弥国是在示威,让周边诸国都知道从前的长狄是狼,现在的大景是狮。 狮才是草原之王! 墨珏两眼熠熠,道:“昆弥王说,愿奉我大景为宗主国。” 这次他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强袭昆弥国,一鼓作气拿下了三个城池,短短不到半个月,就把昆弥国打怕了,昆弥王不但立刻和段日部划清了界线,而且愿意让大景军队进驻昆弥国南境,包抄段日部。 若是景军从南北两边夹击,段日部绝无生机,因此,段日亲王才怕了,献上了降书。 可惜晚了。 墨珏的眼里掠过一道刀锋般的利芒,面颊却是露出一对灿烂的酒窝:“依元帅吩咐,段日亲王已斩杀。” 死一个段日亲王,就可以震慑九部,让他们从此不敢起异心。 谢无端淡淡一笑:“办得不错。” 这已经是偌大的夸赞了。 墨珏笑得愈发阳光灿烂。 正事禀完了,他也就放松了下来,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从旁边的果盆里拣了枚杏子啃。 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笑道:“元帅,昆弥王想送上公主和亲大景,问起了元帅有无妻室。” “我瞧过那位九公主,美艳无比,还有双碧绿的眼睛。” 他挤眉弄眼地看着谢无端,把吃完的杏子核吐了出来。 谢无端:“……” 他正合上降书的手一顿,终于给了墨珏一个正眼:“胡闹。” 风吟嘴角抽了抽,眼明手快地把墨珏身边的果盘给端走了,让正要去抓第二枚杏子的墨珏一手抓了空。 风吟觉得这些外族人行事真是离谱。 打下王庭后,北狄的前王室铎辰氏中还有人跑来跟公子说,说是按照狄人“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风俗,下一任的王可以接收上一任的妻妾,想把原来的王后以及妃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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