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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在为他们的皇儿铺路。 为了皇儿的大业,她也不能不识大体。 柳皇后终于点了头,低声道:“皇上,臣妾明白。” 她的语气依然有些勉强,透着藏不住的不甘。 皇帝哪里听不出她的心思,吃力地支肘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皇上。”柳皇后急忙扶了皇帝一把。 皇帝的脸色犹有几分苍白,将柳皇后揽在怀中,温柔地在她的发顶吻了一下,深情地说道:“莲儿,一切有朕在,朕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朕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当年朕就答应过你的。” “皇上,臣妾知道的!”柳皇后缱绻地依偎在皇帝的肩头,柔声道,“臣妾一直是信皇上的!” 对于她,他从来没有失信过。 他让她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让这天下女子都艳羡她,都要跪伏在她跟前。 “不过,萧家那个二姑娘……”皇帝揉了揉疲惫的眼角,定了定神,“莲儿,你还得费心好好调教,免得将来嫁进了卫国公府,心大。” 皇帝低哼一声,想起那日萧燕飞在四方茶楼那番大放厥词的妄语,便蹙了蹙眉。 “皇上您放心。”柳皇后自信满满地笑了,随手把玩着皇帝拇指上的玉扳指,“臣妾已经把祝嬷嬷派过去了,祝嬷嬷调教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假以时日,那萧二姑娘定会规规矩矩的。” 皇帝本想问问皇后是何时将人送去萧家的,就听柳皇后笑着又道:“皇上,您看明芮经祝嬷嬷教了几个月,现在就乖顺多了。” “三五天就臣妾这里请安,规矩得很。” 皇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哪里会留心明芮,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左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皇帝抬手抚了抚额角,额头至今还在一阵阵地抽痛着,眼前似乎更模糊了,仿佛蒙了好几层纱似的…… 静默了片刻后,皇帝淡淡一笑:“萧二姑娘的小定礼快到了,你派人送份礼过去。” 柳皇后应下了,又把郑姑姑给叫了进来。 半个时辰后,郑姑姑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宫。 先去了一趟武安侯府,不想跑了趟空,郑姑姑又火急火燎地转而去了城西葫芦胡同的殷家。 “姑娘,郑姑姑来了!” 当海棠匆匆来禀时,萧燕飞正在正院陪着殷老爷、殷太太说话,说起她在皇觉寺外看到的那些流民,说起皇后今天带着大皇子莅临皇觉寺,说起皇后有意抬举柳家,却被萧鸾飞截了胡……逗得二老忍俊不禁。 听说皇后派了人来,萧燕飞只能慢吞吞地起了身,跟二老说好“去去就回”,就带上祝嬷嬷一起往前头的正堂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正堂外站着两排着一式衣裳的宫人,身姿笔挺,而殷家的下人们似是被这些宫人的气势震慑,只敢站在院子口,一个个目光灼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宫里来的人。 空气中有种既紧张又亢奋的气氛。 萧燕飞不紧不慢地迈入正堂,目光对上了坐在下首的郑姑姑。 郑姑姑悠闲自在地端着茶,吹了吹了茶汤上的浮叶。 郑姑姑自然也看到了萧燕飞,却没起身见礼,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斜了她一眼,堂而皇之地对祝嬷嬷招了招手:“祝嬷嬷,皇后娘娘有话问你。” 祝嬷嬷直觉地想去看萧燕飞,但硬生生地按捺住了,只略略地一个停滞,就若无其事地朝郑姑姑走去,唇角噙着一抹倨傲的笑容。 “祝嬷嬷,你出宫也好些日子了,这萧二姑娘可教好了?”郑姑姑单刀直入地问道。 对方的嗓门实在太大,萧燕飞难免听到了,眼角抽了抽。 她乖顺地在末端挑了个座位坐下,由着她们自己说去。 祝嬷嬷特意压低了声音,可郑姑姑却没有,声音尖利,萧燕飞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一点交谈声。 呀,还真是不避讳她呀。萧燕飞优雅地自茶几上端起了一个粉彩珐琅茶盅,也不急,自顾自地喝着茶。 等她喝了半盅茶,郑姑姑与祝嬷嬷总算是说完了。 郑姑姑起了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萧燕飞一番,一脸矜持地说道:“奴婢奉皇后娘娘口谕,来这里给姑娘添妆。” 话语间,正堂外的几个宫女捧着东西鱼贯地走了进来,有几卷料子、有碗碟器皿、有珊瑚盆栽,瞧着花团锦簇的。 萧燕飞乖巧地收下了,口称“谢皇后娘娘恩典”云云,礼仪标准得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位就是宫里来的郑姑姑吧!”一个略显亢奋的女音这时自正堂外传来。 佘氏人未到,声先到,扭着腰身快步走了进来,鬓发间插的那支步摇随着她的步履摇来晃去。 她对郑姑姑笑得十分殷切,近乎谄媚地问道:“郑姑姑可要留在舍下用顿便饭?” “我还要回宫复命,就不留了。”郑姑姑神情冷淡地扫了佘氏一眼,根本不屑与个商户家的媳妇周旋。 “那我送送姑姑吧。”佘氏却完全不在意郑姑姑的冷淡,恭恭敬敬地把人送了出去,殷勤极了。 一行人走出正堂外,还能听到佘氏讨好的声音,说着“郑姑姑辛苦了”、“皇后娘娘真是有心”、“受宠若惊”云云的话。 郑姑姑这行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很快,正堂里就变得空荡荡的。 前一刻还神情倨傲的祝嬷嬷转过脸面对萧燕飞时,一下子就换了张讨好的面庞,也不等萧燕飞发问,她就谦卑地表忠心道:“姑娘,是皇后娘娘让郑姑姑过来问奴婢,姑娘可有乖顺。” “这样啊。”萧燕飞语焉不详地叹道,眸色深黑如夜,直视着祝嬷嬷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祝嬷嬷登时有些紧张,生怕萧燕飞误会,赶紧解释道:“姑娘放心,奴婢没乱说话,奴婢跟郑姑姑说,姑娘很听话,表现得很好。” 萧燕飞抿唇一笑,给了祝嬷嬷一个鼓励的笑容。 祝嬷嬷这才继续往下说:“她还问起,姑娘为什么会随侯夫人住在殷家?” “奴婢就说,因为殷老爷不久前中风,病得厉害,侯夫人与姑娘孝顺,回殷家照顾殷老爷。” 她紧紧攥拳,死死地盯着萧燕飞,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也怕姑娘不满意。 “不错。”萧燕飞又是一笑,抬手拍了拍祝嬷嬷的肩膀。 适当的鼓励可以增加对方的信心,轻轻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可以让对方更信任自己,对自己更放心,也更有依赖感。 萧燕飞一瞬不瞬地看着祝嬷嬷,笑容更深。 祝嬷嬷感动得两眼放光,满心依赖地看着萧燕飞,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只一心想讨姑娘欢心。 她接着道:“郑姑姑还问起,国公府那边有没有说何时来下定礼,又叮嘱奴婢务必要好好‘服侍’姑娘。” “说……说皇上对这件事十分关心。” 祝嬷嬷心知肚明,郑姑姑特意提起皇帝,其实不过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好好办差罢了。 祝嬷嬷心口一阵憋闷,可当她对上萧燕飞含笑的双眸时,又瞬间精神了,感觉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两眼发光地看着萧燕飞。 这世上也唯有姑娘是她的知音,她这一生都要为了姑娘效力! 萧燕飞慢慢地以茶盖拨了拨茶汤上的浮沫,浅啜了口茶水后,突地话锋一转:“嬷嬷是不是很会调教人?” “那是当然,奴婢最是能干。”祝嬷嬷抬了抬下巴,骄傲地笑了笑,“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奴婢就是!” 在宫里时,那就没有她调教不好的宫女! 萧燕飞又饮了一口茶水,唇角在茶盅后翘了翘,飞快地往屋外睨了一眼。 佘氏又拎着裙裾步履匆匆地回来了,满脸堆着笑。 从前她在江南时,见过身份最高的大人物也不过是知府夫人,没想到这回刚来京城不久就能看到宫中的贵人。 还有…… 佘氏的眼睛不住地往郑姑姑刚刚带来的那堆赏赐上瞄,满是羡慕之色,叹道:“真不愧是宫里的东西,样样贵气,不同凡响!” 这佘氏的眼皮子可真是浅!祝嬷嬷暗暗地撇嘴。 照她看,皇后赏的这些东西虽然还算拿得出手,但是根本没花心思,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像这料子看着是贡品,可这暗沉的颜色怕是只能给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又像这麒麟珊瑚盆栽,过于刚猛,更适合作为男子居所的摆设。 统统华而不实! 论起来,殷家乃江南首富,这处宅子里的摆设件件都是考究的精品,比皇后赏的这些东西好的多得是。 “我这回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佘氏笑得眉飞色舞,反反复复地端详着这些赏赐,越看越觉得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每一件都像是冒着金光般。 “燕飞,”佘氏两眼发亮地看向了萧燕飞,一脸的热切,“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可以作为传家的宝贝的,可得供奉起来才好。” 萧燕飞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地说道:“我刚刚听郑姑姑说这些东西都是内造之物,件件不凡……嬷嬷说是不是?” 她这最后半句话是转头问祝嬷嬷的。 但凡是萧燕飞说的,祝嬷嬷就没有觉得不好,连连点头:“那是!” 祝嬷嬷一样样地指着那些赏赐,侃侃而谈道:“这两卷料子是云锦,这云锦便是因为美如天上云霞而得名,世人皆知寸锦寸金。” “这盆麒麟珊瑚盆栽乃是造办处所制,工匠都是家传的手艺,从前朝起就专门为皇家服务的。” “还有这一整套的琉璃器皿……” 祝嬷嬷在宫廷当差几十年,对于宫里的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倒背如流,说得是天花乱坠。 佘氏闻所未闻,听得入了迷,只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记下来。 佘氏围着那套绚丽的琉璃器皿走了一圈,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摸了摸,眼睛更亮了,艳羡地叹道:“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进一趟宫,亲眼目睹皇后娘娘的凤仪,得皇后娘娘的赏赐,我这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佘氏又走到了那麒麟珊瑚盆栽前,正想摸上一摸,就听萧燕飞道:“也可以呀。” 真的?佘氏的手瞬间顿住了,连忙朝萧燕飞看去,却见少女又抿住了唇,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仿佛说错话了。 “燕飞,我真的可以进宫吗?”佘氏连忙追问,快步急朝萧燕飞那边走去,心口被萧燕飞适才那句话挠得痒痒的。 他们殷家只是商户,她真的能进宫吗?! 萧燕飞放下了茶盅,犹豫了一下,才道:“今年先有大灾,后又有匪乱,这段日子,流民纷至京城,朝廷为此是焦头烂额,若是民间能为朝廷分忧解愁,皇上知道了,必会有所嘉赏以示鼓励,也是安抚民心。” “说不定万寿节时,皇上会宣那些有功之人进宫。” 萧燕飞的声音轻轻柔柔,犹如一股和煦的春风吹进了佘氏的心中。 “……”佘氏双眸睁大,心潮起伏,但又有些将信将疑,半晌没说一个字。 这可能吗?! 这丫头不会是在蒙自己的吧? 萧燕飞将佘氏的意动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状似不经意道:“今天我在皇觉寺看到萧鸾飞捐赠了五万两给皇后娘娘,用于救助那些流民。刚刚郑姑姑还告诉我,皇后娘娘赞她‘蕙质兰心’,打算立她为大皇子妃呢。” “还是正妃。” “……”祝嬷嬷听着一愣,蹙了蹙眉,心道:咦,郑姑姑说过这话吗?好像没有吧。 不过,二姑娘说郑姑姑说过,那就肯定说过。 二姑娘是不会错的,肯定是自己听岔了。 “燕飞,你说着真的!”佘氏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灯笼似的熠熠生辉,容光焕发。 萧鸾飞用五万两就可以成为大皇子妃,那若是自家捐…… 不对!五万两?! 这个数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佘氏两眼瞪得浑圆,一下子就想到了殷焕刚刚被人勒索走的那笔银子。 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佘氏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只无头苍蝇乱撞似的,乱哄哄的。 萧燕飞抚了抚衣袖,自言自语道:“娘亲这一走,听说萧家现在已经都快要变卖家当了……” “萧鸾飞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呢?” 佘氏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这五万两银子,难不成是…… 自己家的?! 第62章 五万两! 勒索他们的是萧鸾飞?! 一想到那些不得已才卖掉的良田庄子,佘氏心如刀割,脸色霎那间变得有点难看,但面上还是干笑着,干巴巴地说道:“鸾飞能有这福气真是好事。” 说这句话时,佘氏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喉头灼痛。 “好吗?”萧燕飞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微微叹气,乌黑的羽睫如蝶翅般轻颤。 她这一叹气,佘氏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想到了这两姐妹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有些讪讪的。 也是啊。佘氏自以为懂了萧燕飞的心思,略带几分唏嘘地看着她。 萧燕飞本是好好的侯府嫡女,本该被人捧在掌心上长大,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庶女,被个姨娘作贱了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身世大白,可那个抢了她身份的萧鸾飞就要成为堂堂大皇子妃了,又要压她一头,萧燕飞又怎么可能高兴呢! 从出生起,就被萧鸾飞压在头顶,将来也依然要被萧鸾飞压着! 对上佘氏近乎同情的眼眸,萧燕飞又叹了口气,话锋骤然一转:“不过,她应该成不了大皇子妃。” 佘氏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大皇子妃绝对不能是一个庶女,皇后娘娘可丢不起这个脸。”萧燕飞微微一笑,声音如三月绵绵春雨,清清凉凉,“除非……” 萧燕飞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除非她能把娘哄回侯府去。” 佘氏若有所思。 以殷婉的性子,软硬不吃,萧鸾飞想哄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娘现在已经不喜欢她,我可不担心。”萧燕飞娇娇地笑,笑容明丽,“是不是,舅母?” “那是自然。姑奶奶的心里只燕飞你一个!”佘氏满口应是。 这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就想着要娘只宠她一个人。 不过,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皇后怎么会立一个庶女为大皇子妃,那岂不是说,萧鸾飞花了五万两银子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万两啊! 一想到自家被讹走的那五万两,佘氏的心就抽痛不已,指甲不由掐得更深了。 “舅母可真好!”萧燕飞一脸欢喜地看着佘氏,“舅母想进宫吗?回头我劝劝娘,让娘在万寿节时带你进宫就是。” 她可以进宫吗?!佘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双眼一亮,急切地问道:“可以吗?” “娘总拿得出银子的。”萧燕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精致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唇角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亲和无害。 顿了顿后,她又道:“这段日子,我住在外祖家,也给舅母添了不少麻烦了。” “真的?”佘氏忍不住问道,神采焕发地笑了,激动得差点没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要是殷氏肯代他们出面拿银子捐给朝廷,那简直是天上平白掉下来的好事啊! 萧燕飞笃定地点点头,眉眼含笑。 佘氏更高兴了,对着萧燕飞露出亲和的笑容,讨好地说道:“燕飞,一会儿舅母让人给你送些好吃的,舅母亲手做的桂花藕……”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话,就听萧燕飞略带犹豫地又道:“只是……” 两个字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瞬间勒紧了佘氏的心脏。 佘氏气息一窒,脸色微僵,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这丫头不会要反悔吧? “舅母,你没有学过宫中的礼节。”萧燕飞上下打量着佘氏,从她的鬓发一路往下审视着她的妆容、衣裳、腰侧佩的玉佩,直到裙下的绣花鞋。 明明萧燕飞没说一个挑剔的字眼,可佘氏却有种自己哪哪儿都不对的感觉。 佘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俗语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便是看那些戏文就知道了,进宫的礼节繁杂,若是有哪里不得体,轻则被取笑,重则就是御前失仪。 萧燕飞轻轻蹙眉,似有些犯难。 就在佘氏以为萧燕飞是在故意推脱的时候,萧燕飞指了指一旁的祝嬷嬷,迟疑地又道:“舅母,这位祝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是皇后娘娘赏的,最是懂宫里的规矩礼数了,就先给舅母吧。” 见萧燕飞抿了下唇,似在犹豫犯难,佘氏急切地应下了:“那敢情好!” “燕飞,那我们就说定了?你放心,我肯定跟着祝嬷嬷好好学,不会让大姑奶奶丢脸的。” 萧燕飞沉默了一下,这才转头去看祝嬷嬷:“劳烦嬷嬷了。” 祝嬷嬷立时挺直了腰板,淡淡地瞥了佘氏一眼,矜持地说道:“姑娘放心,这件事就交由奴婢。” 她骄傲地抬起了下巴,觉得自己实在太有用了,她一定要办好这件差事,才不负姑娘的信任与看重。 萧燕飞抚袖起身,笑道:“舅母,我还要去看外祖父,就先告退了。” 佘氏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让萧燕飞自便,生怕她反悔,笑得要多殷切有多殷切。 等萧燕飞走出了正堂,佘氏就转身对着祝嬷嬷福了福,谦卑地说道:“烦劳嬷嬷了。” 她仰望着祝嬷嬷的眼神就像是之前仰望着郑姑姑般,暗自感慨:这宫里出来的嬷嬷委实不凡,简直比起知府夫人还要威风! 祝嬷嬷倨傲地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说道:“舅太太,姑娘让我教你,那就得从‘坐卧行走’教起,舅太太可要认真学。” “当然当然,我一定会认真学的。”佘氏点头如捣蒜。 能被宫里的嬷嬷指点礼仪,那可是别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机会。 “那就从‘行’学起吧。”祝嬷嬷淡淡一笑,又从袖中摸出了她那把皇后赐的戒尺,戒尺在手心里轻轻地敲打了两下。 佘氏忙不迭地应是。 话音才刚落,祝嬷嬷手里的那把戒尺已经毫不留情地朝她挥了过来。 “啪!” 那把窄窄的戒尺重重地打到佘氏的后背上,伴着祝嬷嬷一声厉喝:“挺直腰背。” 佘氏被打得差点一个踉跄,呻吟出声。 “吚吚呜呜的,成何体统!仕女当荣辱不惊,悲喜不乱。”祝嬷嬷又是一声斥,倒是没打脸,一戒尺打在了佘氏的小腹上。 佘氏赶紧收腹,才走了两步,又被祝嬷嬷一戒尺打在了小腿上。 “行不露足。” “步宽要一致。” “头上的步摇不许晃动。” “下次记得佩上压裙的禁步。” “……” 几乎佘氏每做一个动作,就能被祝嬷嬷挑出不足来,偏又句句点出了要害,让佘氏惭愧不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从正堂到她院子这短短的一段路,平时她只要走一盏茶功夫,可今天她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等回到屋子的时候,人几乎累瘫了,浑身上下又酸又痛。 佘氏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才刚在罗汉床上歪下,就听到了一声傲慢而淡漠的嗤笑声。 迎上祝嬷嬷挑剔的眼神,佘氏立刻挺直腰背坐好,整个人瞬间绷得紧紧的,唇角弯出了一个得体的浅笑,疲惫地暗道:要进一趟宫可真是不容易啊。 祝嬷嬷来回地在屋内走动着,慢条斯理地数落起方才佘氏这一路犯过的错。 她一手拿着戒尺节奏性地在掌心轻轻敲打着,一下又一下,而佘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祝嬷嬷手里的戒尺上,心跳也跟着加快,“怦怦”地回响在耳边。 佘氏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压抑起来,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祝嬷嬷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佘氏的表情变化,这时,蓦地转身直面佘氏,勾唇笑了:“姑娘心善,体贴舅太太辛苦不易,这才让我来帮舅太太一把。” 从刚才起,祝嬷嬷一直不苟言笑,此时难得给了一个笑,让佘氏登时觉得受宠若惊。 佘氏深以为然,眼眶微红。 是啊,她这些年确实挺辛苦的。 她和大爷是过继来的,殷太太不是她的亲婆母,她愈发要小心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怠慢,甚至于大爷根本无法帮她从中周旋。 她这些年夹在中间做人,太难了! 大爷从来没说她一句好话,反倒是萧燕飞这个外甥女记得她,还惦记着带她进宫见见世面。 “大奶奶,”小丫鬟这时掀帘走了进来,恭敬地请示道,“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摆膳了?” “大爷呢?”佘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想着她还得跟他说说萧鸾飞与五万两银子的事。 小丫鬟紧张地把头低了下去,回道:“大爷去了汪姨娘那里。” 佘氏:“……” 佘氏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恨得牙痒痒。 当年他们还没过继来的时候,殷焕可没这些个花花心肠,也就是后来他手头有银子了,就一个姨娘接着一个姨娘地抬进门,通房更是养了好几个。 “下去吧。”祝嬷嬷挥挥手,就把那小丫鬟给打发了,跟着语重心长地对佘氏提点道,“舅太太,你都有儿有女了,日后应该依靠的是儿女。” “这个家里做主的人是老爷和太太,舅太太是儿媳,只要讨好了老爷和太太就够了。” 听出祝嬷嬷好心提点自己,佘氏心下感动不已,却是神情怏怏,无奈道:“可是,公公和婆母都恼我。” “恼的是舅太太你吗?”祝嬷嬷似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佘氏不禁肃然,蹙眉想啊想,答案浮现在心头: 好像……不是吧? 暗中挪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的人是殷焕,在赌场一掷千金的是殷焕,害怕殷老爷发现他挪用银子的是殷焕,在殷老爷的膳食里做手脚的是殷焕……连悄悄卖了良田与庄子筹银子的人也是殷焕。 所有的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佘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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