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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着几分怜悯的目光在皇帝青白消瘦的脸庞上转了转。 “皇上,听臣一句劝,您还是好生养病为好。” “这朝堂上的琐事过于劳心,对皇上的龙体不好。” 最后这句话听得龚磊又是一惊,瞳孔微微一缩,顾非池的话说到了这份上,只差没有明晃晃的逼宫夺权了。 “你……”皇帝抬手指着顾非池,气得浑身直哆嗦,几乎语不成句,厉声高喊,“来人,拿……” 拿下! 皇帝原本是想这么说的,然而,这时顾非池慢慢地往前走了半步。 “嗯?”红衣青年的薄唇间逸出一声轻哼。 他站着,皇帝坐着。 长身玉立的青年比皇帝高出了一大截,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皇帝。 殿内一时静寂下来。 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飞蛾飞进了灯罩里,小小的飞蛾扑扇着翅膀在灯笼里打转,在周围投下了一片阴森斑驳的光影,也把顾非池那戴着面具的脸庞映照得更分外诡异。 他漆黑的瞳孔深邃而凉薄,波澜不惊。 仿佛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堂堂大景天子,而是一个败军之将。 皇帝一动也动弹不得,从顾非池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犹如泰山压顶般朝自己逼迫而来。 另一个字在他的喉咙里翻来覆去地滚了半天,却说不出来。 皇帝怕了。 他病得太久了,久到不知何时并州出了乱子,久到他不确定护卫宫禁的上十二卫是不是还都在他的掌控中。 那天谢无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金銮殿上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皇帝眼前。 “簌簌……” 那只飞蛾在灯罩内的振翅声清晰地回响在寝宫内,衬得周围愈发寂静。 龚磊疲惫地在一旁闭了闭眼,因为绷得太久,一手甚至微微有些麻木。 世人都说,卫国公世子顾非池嚣张,傲慢,猖狂。 可是,他从刚才顾非池与皇帝的这场交锋中却看了出来。 这不是嚣张,而是绝对的自信。 顾非池一步步地试探,一步步踩着皇帝的底线,逼得皇帝的底线一退再退。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透出了他的底气不足。 所以,皇帝才会在顾非池的三言两语之间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直到这一刻,龚磊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君弱臣强”这四个字的含义,一阵心惊肉跳。 大景的以后会怎么样? 龚磊简直想都不敢想。 “皇上意下如何?”顾非池含笑又问。 正在胡思乱想的龚磊不由抖了抖,一股战栗的寒意缓缓爬上脊背,又去看皇帝。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一字一顿地斥道:“顾非池,你放肆。“ 顾非池笑而不语,只轻轻一振袖,背手而立,愈发显得身姿挺拔。 这时,灯罩里的那只飞蛾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殿内的光线也随之稳定。 皇帝闭了闭眼,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两颊的肌肉咬得紧紧。 再睁眼时,皇帝的眸子里精光四射,道:“就算朕如今龙体抱恙,真的力不从心,朕还有大皇子!” 他最宠爱的儿子。 他付诸了所有期望的儿子。 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将会继承这片万里江山。 “还轮不到你这姓顾的,对着朝政指手划脚。” 一口气说完之后,皇帝急促地喘着气,胸膛又是一阵起伏,似是精疲力尽般。 “传朕口谕,命大皇子监国。”皇帝半眯着眼眸,像淬了毒的目光直视着顾非池,又道,“着内阁辅佐大皇子,把积压的折子都批了。” 旁边的梁铮连忙躬身应道:“是,皇上。” 皇帝清瘦的下巴微扬,定定地傲视着顾非池,露出几分睥睨天下的傲色。 他才是皇帝,才是一国之主。 这大景的朝堂还是由他说了才算。 就是他病了,还有他的儿子在! 这大景朝堂还没到他姓顾做主。 顾非池不急不恼,只是轻轻一笑,闲话家常般叹道:“皇上能好好养病,自是最好不过了。” “臣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还请皇上多加保重。” 他的语速拖得很慢,显得意味深长。 这话说得仿佛万一国丧了,就会影响他的婚期一样。 “你……”皇帝憋着一口气,只觉得气血在胸口翻滚得厉害,口中一片浓重的咸腥味,一口血终究是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顾非池视若无睹地含笑抱拳:“臣祝愿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句话就如他方才来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语气也是一模一样。 说话间,他往前又迈了一小步,随意地把手里的那道折子往龙榻上一放。 这个轻飘飘的动作惊得靠坐在榻上的皇帝身子一僵,身子绷得紧紧,目露戒备地盯着顾非池的一举一动。 龚磊的脊背早就汗湿了一片,暗暗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现在皇帝就算是让大皇子监国又如何? 今天这番君臣较劲的结局,等于是皇帝拱手把并州和幽州让给了顾世子…… “臣告退。”顾非池闲适地拱了拱手,便转身往外走。 可走到门帘前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步,转头看向了榻上的皇帝,似随口一问:“皇上可知道什么是‘神仙倒’?” 仿佛被利剑刺了一下,皇帝的脸色骤然变了,置于榻边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攥紧,想也不想道:“朕不知道。” 外头的小内侍掀起了门帘,室内静了一静。 顾非池没有出去,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昭明长公主薨世前,曾病了半个月。” “最初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后来卧榻不起,再后来咳嗽、虚汗、乏力,演变成咳血,谢元帅战死的消息传来时,长公主也死了。” “当日皇上曾言,长公主是自刎,是为夫殉节。” “但谢无端前几日亲自开棺后,却发现长公主中了毒。” “臣和谢无端还盼着,等皇上您的病好了后,为谢家做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呢。” “可千万别像长公主那样,病得无声无息,去得也无声无息。” 顾非池的语气从头到尾很平静,不是在质问,似乎仅仅实在陈述。 灯罩里的那只飞蛾这时垂死地扑了两下翅膀,那急速摇动的光影衬得皇帝的脸色灰败宛如死人。 “顾非池,你是在咒朕吗?!”皇帝气急败坏地再次斥道,心头烧着一股无名火。 心口烧得慌,但四肢却又冰凉。 顾非池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轻一拂袖,迈步穿过了门,离开了。 而那打帘的小内侍不知所措,维持着掀帘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皇帝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气息愈来愈沉重,气得胸口发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 除了怒,心头还有慌。 他的脑子里都是昭明的脸。 年幼时,昭明捏着他的衣袖,喊他皇兄时的样子。 出嫁时,昭明穿着鲜艳的大红嫁衣,是由他这个皇兄亲自背上花轿的。 初为人母时,昭明亲自怀抱着刚出生的谢无端进宫。 谢以默叛国的消息传来时,昭明拖着病体跪在乾清门整整一天一夜…… 最后,画面定格在昭明惨白的面庞上。 皇帝似乎忘了龚磊和梁铮还在,自言自语道:“是昭明不好。” 没错,昭明若愿意与谢以默和离或义绝,他又岂会对亲皇妹下杀手? 她是嫁进了谢家,成了谢家妇,可她也是皇家女,长公主受百姓供养,理该为了皇家,为了大景。 她偏只重情爱,心里只有谢以默与谢无端父子。 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兄! 殿内点的龙涎香袅袅散开,丝丝缕缕地钻进皇帝的鼻端。 皇帝拧紧了眉心,觉得这屋里的熏香甜腻得让人难受,胸口更闷了,沉甸甸的,口中那股子铁锈般的腥味更是…… “呕——” 突然,皇帝捂着胸口,身子猛地前倾,口唇间吐出一口血。 犹带着体温的血喷在了龙榻上,衣裳上,他的帕子上。 那是近乎黑色的血。 皇帝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呆呆地看着掌心那方素白的帕子沾染的黑血,脸色煞白煞白。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了昭明跪在乾清门时那病弱苍白的脸庞。 当时昭明已经病得很重,身子摇摇欲坠,咳嗽不止,还吐了血,仿佛下一刻就会魂归西去,可面对他时,却强撑起精神,眼眸明亮如朝阳。 发黑的血染在了昭明苍白面颊上。 皇帝怔怔地盯着帕子上那滩黑血,这一瞬,仿佛和那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有种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战栗与恐惧。 “皇上!”梁铮尖锐的惊呼声自皇帝耳边响起。 梁铮一时给皇帝抚背,一时又拔高嗓音吩咐外头的内侍道:“快,皇上吐血了,赶紧传太医!” “小禾子,端水来。” “……” 内侍们心急慌忙地进进出出,门帘被掀起,又落下,寝宫内乱作了一团,根本无人理会旁边的龚磊。 梁铮一面给皇帝捋背,擦脸,一面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皇上,您觉得怎么样?” “明明前两天,您只是出点虚汗,有些乏力而已,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也说了您这是风寒,怎么就,就……咳血了呢。” 梁铮将那方沾了血的帕子扔给了小内侍,又接过一方温热的巾帕,仔细地侍候皇帝净面,神情中难掩焦急之色,抱怨着:“这些太医也是没用,用药只求稳,连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 皇帝两耳嗡嗡,根本没注意梁铮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虚汗”、“乏力”、“风寒”以及“咳血”这几个词在心头翻来覆去地滚了又滚,鼻翼一阵急速地翕动。 他的心更乱,也更慌了。 周身像是浸泡在一潭冰水中,冰寒彻骨。 皇帝近乎粗暴地一把从梁铮手里夺过那方温热的巾帕,擦了擦眼,失控的心跳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更急。 他艰难地问道:“梁铮,朕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皇帝两眼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梁铮,浑浊的眼白中血丝更密集了。 梁铮为皇帝捋背的手顿了顿,想了想后,才道:“奴婢记得是那天皇后娘娘从午门刑场回来后,与皇上重归于好,皇上龙心大悦,去了凤仪宫陪娘娘歇下,许是那次吹了风,便染了风寒。” “先是风寒,再咳嗽,虚汗,乏力,吐……”梁铮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脸色急速地转为苍白,不安地去看龙榻上残留的血迹。 皇帝近乎无声地呢喃:“神……仙倒?” “咳咳。” “咳咳咳……” 皇帝抬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梁铮忙又去给他抚背,皇帝摊开手时,掌心沾着零星的三五点黑血。 “皇后……”皇帝的声音沙哑似砂砾磨过般。 梁铮干笑了两声,没什么底气地安抚皇帝道:“皇上,怎么会呢?” “那天皇上您还写了立储的诏书,奴婢瞅着皇后娘娘很是感动,定是放下了承恩公的事了。” “皇上是太劳累了,最近夜里凉,才会染了风寒。” “这些天,皇后娘娘不仅时常在皇上您身边侍疾,端茶喂药,还亲手为您洗手作羹汤,这日日都不曾落下。” “这些奴婢等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然而,梁铮越是这样说,皇帝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 那天也是皇后抢过了梁铮手里的药膳,说药膳烫,后来亲手把药膳端给了他。 当时皇后端着汤盅的手在发抖。 她没有看他,只是以调羹舀起一勺药膳送到他的嘴边。 他喝了。 不仅是那天,这些天皇后给他端来的每一盅药膳,他也全都喝了!! 第137章 “呕——” 这几天的画面极速地闪过,皇帝的肠胃里就像翻江倒海般,忍不住就去抠喉咙,想把这些日子吃下去的药膳全吐出来。 “咳咳,咳咳……” 他呛得直咳,前倾的身子抖如筛糠。 可嘴里咳出来的都是近黑色的血。 梁铮的脸色大变,慌忙又吩咐小内侍道:“快,去倒水,再拿方干净的巾帕过来。” “去看看太医来了没?” 寝宫内,再次乱了,内侍们又开始进进出出。 锦衣卫指挥使龚磊又往后缩了缩,但难免被碰撞到。 梁铮看向了又退了半步的龚磊,道:“龚大人,若是没什么事要禀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正在咳嗽的皇帝眉头动了动。 龚磊给了梁铮一个感激的眼神,正欲告退,却被皇帝叫住了:“等等!” 皇帝又轻咳了两声,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嘴角,难掩龙钟老态,艰难无比地问道:“龚磊,锦衣卫拿下的那几个行商招了什么?” 看着皇帝颤动的双唇以及发顶间夹着霜丝,龚磊不禁恍惚了一下:皇帝的脑子果然不好使了吗? 明明他刚刚才禀过,皇帝就又忘了,那顿三十廷杖自己还真是挨得太冤了。 皇帝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杀伐决断、思维清晰的天子了,他老了,病了,也糊涂了。 想归想,但龚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刚刚禀过的那番话又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 皇帝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待大皇子继位……有中兴之象。” “呵,朕是昏君,大皇子是中兴之主?!” “她这是已经为大皇子铺好了路,等不及朕亲手把大景交到大皇子的手上了。” 皇帝发黄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无比艰涩的苦笑,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他对她一心一意,情有独钟,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变过。 后宫三千佳丽,不乏比她漂亮的,柔顺的,娇美的,活泼的……可他最爱的人永远是她,把她捧在掌心宠爱,恨不得把这天下拱手送到他们母子手中。 可她呢? 她却为了一个区区的柳汌,就想要他的命! 她怎么对得起他!! 皇帝心如刀绞,觉得他的心脏似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反复地捅进又拔出,痛彻心扉。 感觉自己二十几年的宠爱简直都喂了狗。 “咳咳咳,咳咳……” 皇帝目眦欲裂,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越咳越激烈,咳得一口气几乎上不来了,两眼一翻,整个人昏迷了过去,瘫在榻上。 “皇上……皇上晕过去了!” 梁铮亲自扶着皇帝平躺在榻上,惊慌地又高喊了起来,“太医怎么还不来!再去催……”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小内侍激动地喊着:“太医来了!” 很快,门帘被人打起,四五个太医慌慌张张地鱼贯而入,一个个跑得是气喘吁吁。 因着皇帝这段日子病着,太医们就轮班地在乾清宫值守,所以来得快。 几个太医见皇帝昏迷,气息微弱,衣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黑血,他们心里全都咯噔一下,暗觉不好,面面相觑。 太医令当机立断地对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太医道,“李太医,你先给皇上扎针。” 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中,以李太医最擅长针灸,当务之急,还是得给皇帝行针守气。 李太医赶紧打开了药箱取出针包,烧针,取穴,下针,动作流畅自如。 不过是五六针扎下去,皇帝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 榻上的皇帝紧闭着眼,脸色灰败惨淡,整个人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衰败感,就像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 李太医定了定神,又一口气给皇帝加了三针。 扎下第九针后,皇帝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单薄的胸膛随着一呼一吸微微起伏。 哪怕太医不说,周围的内侍宫女们也知道皇帝度过了一次危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李太医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退了开去。 太医令坐在龙榻边的椅子上,亲自给皇帝诊了脉,之后才把皇帝的手放入薄被下。 太医令眉心紧锁,忧心忡忡地小声道:“让皇上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梁公公,你要多劝劝皇帝,可不能再这么硬撑了。” 其他几位太医也是连连点头,最怕皇帝生病的人大概就是他们太医了。 “哎,我会好好劝皇上的。”梁铮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朝龙榻上的皇帝看了一眼,皇帝闭着眼,静静地平躺在榻上,下垂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两下。 梁铮又道:“太医令,你们给皇上再开个方子吧。” “皇上刚才吐了不少血……” 太医令应了,招呼其他几个太医围在了一起,交头接耳地商量起方子。 梁铮整了整衣袖,对着不远处的龚磊道:“龚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他对着几个太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他们不要影响了太医。 龚磊就放轻脚步朝梁铮走了过去,直走到了龙榻边。 “龚大人,”梁铮低声道,“外头的事还请大人多盯着些。” 经过方才的事,龚磊这会儿看着梁铮愈发觉得亲近,忙问道:“不知公公说的是哪件事?” 梁铮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近日宫里也有一些传言,说是先帝当年病得不明不白,和昭明长公主殿下死前一模一样……哎!” “皇上现在病着,这件事咱家也不敢跟皇上说,怕皇上气坏了龙体。这两日,咱家私下里也抓了几个乱说话的宫人,审讯了一番后,他们说……” 说着,梁铮揉了揉眉心的褶皱,转头朝窗外望去。 此时,外头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夜色如墨,皇宫中燃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与那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梁铮遥遥地望着凤仪宫的方向,叹道:“说是从凤仪宫里传出来的。” 龚磊明白梁铮的意思,以皇帝对皇后的情义,这话在没有真凭实据前,是不能禀给皇帝的。 龚磊心里烦躁,但嘴上还是说:“公公放心,我会让锦衣卫留心的,必不会让人在京中乱传的。” 梁铮又转过头,往旁边的龙榻瞥了一眼,注意到绣着金龙的薄被皱起了一角,再看皇帝的睡脸,他合拢的眼皮轻轻颤动。 “……”皇帝很想睁开眼,可眼皮沉甸甸的。 梁铮的唇角在龚磊看不到的角度翘了翘,随即又压下,以身体挡住了榻上的皇帝,一副推心置腹地对龚磊拱手道:“烦劳龚大人多盯着些,不然咱们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抬手以掌刃作势在脖子上比了比,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龚磊:“……” 龚磊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也看了看龙榻上的皇帝。 梁铮这番话也算是交心了,龚磊对他又放下了一些戒心,道:“依我看,那几个行商很可能是北狄人,柳……家与北狄交好。” “皇后娘娘她……” 耳边龚磊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皇帝想凝神去听,可身体不听使唤,整个人像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很快,他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整个人就像是在黑暗中漫步,周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似墨水般浓稠,如沼泽般阴冷。 他一个人独自走了许久许久,前后似乎都没有尽头……突然间,前方一道白光照来,他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皇后柳听莲。 那会儿,她才刚刚及笄,清丽得似枝头雪白的梨花,又似一缕照进他心头的白月光。 她只是那么两眼雾蒙蒙地望着他,他就从此移不开眼了。 “姑娘。” 他听到自己开口唤她,向着她伸出手。 少女柳听莲美目流转,略有迟疑,但还是缓缓地把手递给了他。 他满怀柔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是属于少女的温软滑腻,她柔顺地朝他依偎了过来,身子柔弱无骨。 可下一瞬,怀中的软玉温香陡然变得冰冷。 他一怔,凝神去看她,却发现怀中抱的哪里是一个美人,而是一具白森森的枯骨。 头骨的眼窝是两个黑幽幽的窟窿,两排白得瘆人的牙齿一动,扯出了一个狞笑,阴森森地看着他。 “啊!” 皇帝猛地睁开了眼,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一睁眼,入目的是坐在榻边着一袭月白衣裙的柳皇后,离他不过两尺之远。 柳皇后侧着脸,红艳的唇紧抿,表情阴戾似笼着一层阴云。 她似听到了动静,转头朝皇帝看来,两眼黑洞洞的。 这一瞬,眼前的这一幕与皇帝梦中的那具白骨重叠在一起,眼前的皇后似乎成了一个长着骷髅头的妖物。 皇帝两眼瞠大,几乎瞪到了极致。 “皇上!”柳皇后瞬间就换了一张脸,变成了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柳皇后捏着帕子擦了擦含泪的眼角,“臣妾听说您咳血了,就立刻赶过来了。” “臣妾刚才一直守着皇上……皇上,您可把臣妾吓坏了。” 柳皇后深情款款地看着皇帝,语气那么真挚。 就仿佛刚刚那一瞬的阴戾,只是皇帝的错觉而已。 “梆——梆梆!” 远处传来了一慢两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皇帝下意识地看向了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 皇帝慢一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昏睡很久了……久到,他以为差点自己已经死了。 “皇上,臣妾刚才真的好害怕……”柳皇后泪如雨下,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沿着面颊滑落。 她亲自把皇帝从榻上扶了起来,梁铮往皇帝身后塞了一个大迎枕。 柳皇后抽抽噎噎道:“皇上,太医说了,您是风寒,又过于劳累,才会咳嗽不止,您多休养几天就会好了。” 她一手轻轻地抚着皇帝的胳膊一下又一下,动作缱绻而依恋。 “皇上?”见皇帝一直不吭声,似有些心神不安,柳皇后担忧地把脸又往他那边凑了凑,“您可是觉得哪里不适,要不要臣妾再唤太医?” 这一次,皇帝出声了:“不必。朕没事。” 五个字很平静,也很生硬。 “您没事就好。”柳皇后笑了,体贴地说道,“皇上,太医还说,您的龙体太虚,还是该吃着药膳慢慢温养,臣妾让太医开了新的药膳方子,是臣妾亲自看着人熬的,现在应该还温着呢。” “郑姑姑,你去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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