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着明芮说的。 他转身继续往里走,抬步上了楼梯。 明芮便跟在他身后,始终维持着落后两步的距离。 在萧燕飞的身边擦身而过时,明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别出声,她无事。 萧燕飞意会,微微颔首。明芮最了解她自己的处境,任何人的妄动,只会害了她。 明芮若无其事地往上走,毕恭毕敬,亦步亦趋。 “大理寺开审了!”茶楼外,一个粗布短打的青年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一楼的大堂登时骚动了起来,一部分茶客干脆结账离开了茶楼,往大理寺公堂的方向走去。 哪怕到那里也看不到什么,但说不定能最快得到消息呢。 萧燕飞拍了拍小郡主的肩头:“我们先上去吧。” 宁舒就挽着顾悦的胳膊跟在萧燕飞身后上了楼,又回了她们的那间雅座。 “悦悦,这家茶楼的金橘雪泡做得不错,我和燕燕刚喝过了,很消暑。”宁舒乐呵呵地说道,吩咐小二把他们这里招牌的香蕈饮、紫苏饮、沙糖绿豆、荔枝膏水也各上三份。 “好嘞。”小二最喜欢这种出手阔绰的豪客了,笑呵呵地应了,匆匆下楼。 小郡主慵懒地托着下巴,没好气地嘀咕道:“宁王怎么也来了?” 还就在她们隔壁的雅座。 真是晦气。宁舒嫌恶地皱了皱鼻头。 “应当也是在等三司会审的结果。”顾悦慢慢悠悠地轻啜了一口金橘雪泡,唇角翘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又给宁舒一个赞赏的眼神,意思是,味道确实不错。 小郡主得意洋洋地笑了,扶了扶鬓角那璀璨生辉的红宝石珠花。 那是,自己的品味一向好。 她嘴里疑惑地问了一句:“他这么关心承恩公?” 据她所知,宁王与承恩公并不亲近。 她听父王和母妃说过,说是宁王算是保皇党,除了皇帝外,和朝中的任何人都不亲近。 “宁王去年去过一趟兰山城。”顾悦不经意地随口说道,表情平静地喝着冰饮,坐姿笔挺优雅。 “啊啊啊!”宁舒兴奋地捏着小拳头,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 “悦悦,你怎么知道的?”宁舒激动地从椅子上半站起了身,几乎将半个身子凑到顾悦跟前,急切地催促道,“快说说,快说说。” 顾悦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很顺手地往宁舒的肩上轻轻一推,一板一眼道:“坐好。” 她的小脸上就差写着:乖,坐要有坐相。 宁舒便乖乖坐好,正襟危坐,明亮的双眼都舍不得眨眼了。 顾悦淡淡道:“我听我爹说的,去年十月去的。” 既然爹爹说话时,没特意避着她,想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吧。 宁舒以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原来他也过去兰山城啊。” “可宁王那会儿不是在北境当监军吗?他不在前线,跑去兰山城做什么?” 皇帝一直提防着谢家,派了宁王去了北境,名为监军,实为监视谢家父子。 “当时谢大元帅与北狄军大部队在前线尚云草原作战。”顾悦以手指沾了点茶水,专心致志地在桌上画了起来。 宁舒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凑过去盯着看。 看了一会儿,她看出了些许端倪:“悦悦,你画的这是山?” “这是……”萧燕飞同样在看顾悦以茶水画的图,若有所思道,“兰峪山脉?” 顾悦抬眼朝萧燕飞看来。 “我看过《大景舆地要览》。”萧燕飞笑了笑。 她穿来后,为了了解这个朝代,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本朝史,也看了一些地理志。 顾悦一本正经地说道:“兰峪山脉是中原的一道天然屏障,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火纷争了数千年。” “山脉的形状横看如狼,听说,兰峪在北狄语的发音就是狼的意思。” “太祖皇帝说兰峪山脉的地形易守难攻,是必守之地,着令修建的兰峪关就在这里,”顾悦指着山脉上某个凹陷的位置说,“还以此为中心建了一段长城……” “兰山城在这里。”顾悦又在兰峪山脉的西南方画了个圈,“兰山城的位置也是太祖亲选,作为联系兰峪关与中原的一个纽带。” “兰山城在,则中原安。” 顾悦有板有眼地娓娓道来,从兰峪山脉说起,说到兰峪关,说到兰山城,萧燕飞和宁舒听得专注,小姑娘说得很多东西,是萧燕飞在其它书上都不曾看到过的。 “悦悦,你怎么什么都懂啊。”宁舒小嘴微张地惊叹道,心里约莫猜到了:宁王怕不是嫌前方太危险,这才避到后方的兰山城去了吧。 顾悦表情端肃,眸子似乎比刚才又璀璨了几分:“我家有舆图。” 大景的舆图就挂在她爹的书房里,爹爹这两年在京城养病,时常会与她说一些边关的事,说到边关,自然也难免提起大景周边的那些小国异族。 “北方长狄就在这里。”顾悦又以指尖沾了点茶水,在兰峪山脉的西北方画了一圈,“长狄人个个高大威武,也是因此得名‘长狄’。他们以狼为图腾,崇拜狼,兰峪山是他们心中的圣山。” “兰峪山险要,可对长狄却呈缓冲之势,只要占据兰峪山脉,也意味着,大景随时可以向长狄发动进攻。” “四年前,北狄人趁着谢大元帅回京述职撕毁两国和平协议,来犯北境,一举拿下了兰峪山脉,明将军率兰山城满城将士誓死抵抗,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了京城请求驰援。” “当时谢大元帅还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令身在幽州的谢无端率两万幽州卫精锐火速驰援北境。这一战,谢无端歼敌三万,俘虏三千,将五万北狄大军驱逐于兰峪关外,势如破竹,追击北狄军至沽旭山,兵锋直逼至北地王庭。” 也是那一战让十七岁的谢无端名满天下,让世人知道谢家不仅有谢以默,还有一个青出于蓝的谢无端。 其后的四年,谢无端随父镇守北境,经历大小战役数百场,斩首虏万余级,不仅无一败绩,北狄人闻谢家父子而丧胆。 年纪轻轻的谢无端声名煊赫,隐有与其父并驾齐驱之势。 若非皇帝昏庸,谢家横遭变故,谢无端必将会是一代战神,为大景开疆辟土。 对于这些,顾悦如数家珍,话语间,隐约透露出一丝悲伤。 谢家是几代武将,他们顾家也是,“唇亡齿寒”这四个字,便是她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姑娘家,也懂。 “谢家表哥很厉害的。”宁舒咬了咬下唇,表情复杂地赞道,怀念,敬佩,更多的是惋惜。 她那位皇伯父心太狠了! “从小,他做什么都厉害,一学就会,样样都懂……” 从小,谢无端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文武双全,精才绝艳,哪怕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京城,也掩不住他的光芒,他是京城里那些公子姑娘都仰望的对象,是悬于碧空之上的骄阳。 宁舒不由自主地追忆起往昔,说起了谢无端从前的事,像他十四岁时在国子监把国子监的几位博士辩得无言以对;十五岁时随皇帝去冬猎,成了那次夜猎的魁首;十六岁时三招击败了那年的武状元,还以两百步穿杨的箭术技惊四座。 一杯接着一杯,当壶里的冰饮喝空,宁舒摇了摇空壶,刚想再叫上一壶,这时,雅座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蹬蹬蹬……” 宁舒的大丫鬟白露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郡主,判下了。”白露气喘吁吁地对着宁舒福了福身,禀说,“刚刚三司会审出结果了!” “是什么?!”宁舒急切地问道。 白露眸露异彩,道:“承恩公被定罪了,韩尚书、施大人和邵大人说此案人证物证俱全,承恩公通敌北狄,为了一己私利诬陷谢大元帅,致使谢氏家阖族蒙冤枉被诛,更害得兰山城被焚被屠,满城将士与百姓枉死,罪不可赦。” “三司判了他通敌北狄、谋反作乱、收受贿赂、泄露军机等数罪。” 白露刚一说完,顾悦就执起了手边的白瓷杯,凑到了唇边,几乎下一刻,宁舒乐呵呵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好!” 这一掌拍得响亮,桌子上的那些碗碟茶杯都跳了跳,一粒小巧的松仁自碗碟上骨碌碌地滚落…… 顾悦唇沾杯缘浅啜了一口后,唇角弯了弯,又从容不迫地放下了杯子,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片刻的停顿,自然得不得了。 萧燕飞默默地看着面前溅出的茶水,懊恼了一下自己的动作没有顾悦快。 “太好了!柳家就是罪有应得。”宁舒眉飞色舞地抚掌,再问道,“三司是怎么判决的?” 白露笑着答道:“还要由皇上定夺。” 三司会审只是由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这三司负责审理案件,之后案卷会呈由皇帝,由皇帝朱笔御批,此案才算是定下。 “哼,”宁舒轻蔑地哼了一声,“通敌,叛国,怎么也得是个满门抄斩吧。” “这下,就是皇上也保不下柳家了。” “判得好!我看柳家这回要满门抄斩了吧!”下方一楼的大堂里暴起一声响亮的叫好声,几乎压过了宁舒的声音。 “没错没错。”另一个年轻意气的声音忙附和道,“这通敌卖国的奸佞就该以死谢罪!活该死全家!” 茶楼的大堂以及茶楼外的街道越来越热闹,百姓自发地将三司会审的结果奔走相告,所有人都在说承恩公通敌谋反的事。 一阵阵义愤填膺的痛斥后,不免有人唏嘘地想起了谢家。 “这么说,谢大元帅岂不是真的被冤枉了?”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其他茶客也竖起耳朵听,有些感慨,更有些悲悯,一会儿七嘴八舌地斥起承恩公卑鄙无耻,群情激愤,一会儿又有几人连声为今日的判决叫好。 “天理昭昭,谢大元帅可以洗清冤屈,也算是报应不爽啊。”角落里的一个古稀老者叹道。 “就是就是。”那大胡子的中年人挥着拳头连声附和,“等哪天柳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我非得去菜市口狠狠地吐上一口痰不可!” “真真奸佞误国啊!” “……” 嘈杂的喧哗声中,一个三十来岁长随打扮的男子步履匆匆进了茶楼,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茶客们在说什么,就径自上了茶楼的二楼,直接进了宁王所在的雅座。 雅座内回荡着缠绵的丝竹声,一个乐伎在一角的琴案后奏琴,另一个歌伎弹拨着琵琶,口中唱着柔婉的小曲。 宁王悠闲地坐在窗边喝着酒,一手成拳轻轻叩动,打着拍子。 明芮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半垂着眸子,眼睫垂在白皙的面颊上,静得像一个没有魂灵的傀儡。 “王爷,三司刚才宣判了。”宁王的长随俯首作揖,恭敬地禀道,“由韩尚书主审,给承恩公看了那几封书信,承恩公不肯认,还叫嚣着要见皇上,但因为有了皇上的‘口供’,韩尚书下令对他用了重刑。” “承恩公这才认下了罪。” “承恩公被衙差拖下去的时候,还神智恍惚地喃喃说,书信他已经烧了的。” “三位大人已经定了承恩公的罪。” 长随飞快地瞥了宁王一眼,就赶忙又低下了头,耳边听到了清脆的击掌声,不由头皮发麻。 “啪!啪!” 宁王赞赏地轻轻击掌两下。 “满意了?”宁王慢慢地掀开眼皮,看向了旁边的明芮。 那深褐色的眸子里蓄起浓重的阴影,语气柔和。 他做了个挥手的手势,雅座内的乐伎和舞伎倏然停下动作,默默地退了出去,那乐伎还贴心地关上了雅座的门。 明芮一动不动。 “真是好啊。”宁王的语调拖得慢慢悠悠,别有种阴森诡异之感,“我的好王妃,你竟然连本王也敢骗。” 他猛地出手,一只大掌掐在明芮白皙柔软的脖颈上,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明芮纤长眼睫如蝶翅般颤了两下,抬眼看着他,脸色因为被人掐住了脖子微微涨红,呼吸艰难。 两人四目相对,面庞与面庞相对不到半尺,近到能看到彼此每一丝表情变化。 宁王像毒蛇般的视线落在明芮的脸上,语气冰冷地又道:“你说说,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密函从本王这里偷走的?” 说话的同时,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合拢,女子细嫩的粉颈握在他粗粝的掌心里,似乎轻轻一扭,就会碎裂。 “你又是什么时候,把信交给顾非池的?! 宁王的语速愈来愈慢,愈来愈沉,面沉如水,再不复此前的温文儒雅,同时,他手上的力道持续加重,手背上暴起了一根根青筋。 那张苍白俊逸的面庞因为动怒而变得扭曲,眼底满是暴怒的情绪,仿佛一头暴躁疯狂的野兽。 “呵呵。”轻快的笑声自明芮口唇间逸出。 明芮睁大眼,与他眼对着眼,眼中没有宁王所熟悉的懦弱、畏惧,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光芒,如剑似刀。 “呵呵呵。”她笑得愉悦,声音因为脖子被掐住而显得低哑,有些轻不可闻的喘息。 “你猜。”尾音上扬,她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地上扬,蔓延至眼角眉梢,似湖面荡漾的涟漪一直扩散至眸底。 她明丽的脸庞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意气风发,肆意张扬。 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人不是她,而是宁王。 她不是猎物,而是盯上了“猎物”的猎人! 第98章 瞬间,雅座内的空气似乎凝结。 宁王用阴寒彻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明芮,上半身伏得更低,脸庞又向她凑近了半寸,心头被明芮那挑衅的笑容激起了滚滚怒火。 他高大的身影将明芮整个笼住,衬得她的身形如此纤弱。 “明、芮。”宁王语调轻柔地唤道,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雅座内显得瘆人得很。 她竟然敢耍他! 好大的胆子! 很好,真是很好。 宁王的体内似有团野火疯狂乱窜,掐在明芮脖颈上的右手发泄似的加重了力道。 “……”明芮的脸色由红转白,呼吸越来越艰难,有些喘不上来气,但脸上依旧笑得张扬,没有哀求,也没有怒斥,只有漠视与轻蔑。 “看来是本王对你太仁慈了。”宁王面皮极速地抽动了两下,掐着她脖颈的手持续用力,语气却更柔缓。 方才在早朝上,在顾非池读出那两封信函的时候,宁王甚至比皇帝还要震惊,差点没失态地惊呼出来。 以至于在早期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信中的内容,里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因为这两封信都是他从兰山城拿回来的。 他确信自己仔细地把信函收在了书房的暗格里。 “咳咳咳……”快要窒息的明芮喉间发出低哑的轻咳声,脸色微微发紫,可她还是在笑,眸子如晨星般璀璨,满是自得骄傲之色。 宁王眯了眯眼,放开了捏着明芮脖颈的右掌,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明芮纤细的身子重重地撞在桌缘上,吃痛地逸出一声闷哼。 桌子被她撞得晃了一下,果盘、酒壶以及酒杯随之摇晃,果盘上的几枚桃子从桌上滚落,骨碌碌在地板上滚开,其中一枚桃子轻轻撞在了长随的黑靴上…… 从始至终,长随低垂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甚至看也没往宁王与明芮看一眼。 他是宁王的亲信,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习惯了,也看多了,只当自己根本不存在。 “呼——,呼——” 女子那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又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逐渐平复了气息。 明芮背靠在桌上,鬓角的几缕碎发凌乱地垂在颊畔。 她慢条斯理地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慢慢地转过身体,定定地直视着面无表情的宁王,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了五个赤红的掐痕,触目惊心。 她扬了扬略显苍白的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冷笑。 在明芮的眼里,再也没有丝毫对宁王的畏惧,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把他当作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人,又仿佛宁王这个人根本就映不到她眼中。 “你真是不错。”宁王再次轻轻击掌,怒极反笑,那张狰狞扭曲的面庞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相当不错。” “本王的王妃还真是能干啊。”说着,他从袖袋中取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绢纸,晃了晃,幽幽叹道,“实在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明芮不仅从他的书房偷走了那几份信函,还伪造了一模一样的放回到原处掩人耳目。 此前,宁王每隔几天,都会打开暗格看上一眼,信函都好好地在里面。 要不是今天他下朝后回府仔细检查了,根本发现不了这几张是伪造的。 这做得真可谓天衣无缝。 “嘶——” 宁王直接将这几张绢纸对半撕开,手指痉挛地将它们一点点地撕得粉碎,接着随手往窗外一撒,那些如柳絮般的碎片就随着风飘散开来…… 宁王抿紧了嘴唇,森然的目光直勾勾地凝固在明芮的脸上。 自打明芮热孝期嫁到王府后,也就一开始闹着要和离,后来经宫里的祝嬷嬷“调教”了一番,她似是认清了现实,这数月来她一直都很乖顺,十分讨他的欢心,比从前那三个王妃更令他满意。 可原来,这每一刻,都是她伪装出来的。 此刻,她终于脱下身上那层伪装的“羊皮”露出了她的秉性,让他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心头又泛起那种熟悉的心痒难耐。 “明芮,”宁王朝明芮走近了一步,抬起左手压制性地按住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怀念地说道,“本王在兰山城见到你时,就很喜欢你。” 明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微微仰起了下巴,睨视着宁王。 这倔强而又骄傲的样子,就和他在兰山城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英姿飒爽,又不失明魅娇艳,宛如那夏日盛放的大红玫瑰般,带着满身的尖刺,又对他不屑一顾。 这恰好挠到了他的心头痒,让他很想狠狠地折断她的脊骨。 那次见面后,他就对她念念不忘,想着他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他想得到的,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没想到啊……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宁王低低地叹了口气,两根冰凉的手指犹如那阴冷的毒蛇徐徐地划过她细腻的肌肤。 那轻缓凉薄的嗓音如绵绵秋雨般沁人心脾,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阴风一样的戾气。 旁边的长随不由听得头皮发麻。 王爷这样子,那是怒到了极致。 王妃怕是要倒霉了。 哎,这回的新王妃也算是最讨王爷欢心的一个了,不来还以为能多撑几年呢,真是可惜了。 长随轻轻一踢,脚边的那枚桃子就被他踢了出去。 “明芮啊明芮。”宁王近乎呢喃地唤着明芮的名字,那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慢慢地抚过,落到她的唇上。 明芮冷不丁地张嘴,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宁王吃痛地低呼了一声,忙将右手的手指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捏着她肩膀的左手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往后面的桌子又撞了一下。 又是“咚”的一声响,随着桌子的晃动,桌上的酒杯倾倒。 明芮脸色一白,痛得倒抽了一口气,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然而,她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声音嘶哑:“多谢王爷夸奖。” 女子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丝毫不怯地对着宁王阴鸷的眸子,一眨不眨。 两人的目光激烈地对撞在一起,火花四射。 明芮眉眼含笑,徐徐地又道:“我姓明,我是明家女。” “我父兄忠烈,与满城将士百姓共生死!” 宁王却是冷笑:她既然嫁到了王府,从此就是唐明氏,而她父兄再勇猛又如何,还不是人死如灯灭。 明芮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掷地有声地接着道:“我夫韩景煜为了兰山城,与敌军激战一日一夜,力竭而亡!”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明芮沙哑的声音发紧,且微微哽咽,通红的双目中更是一片悲怆之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悲痛欲绝。 她的这种“悲痛”深深地刺痛了宁王,让他的眼神陡然又变得阴戾起来。 夫? 她是他的女人,还敢称一个死人为夫? 宁王强劲有力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明芮纤弱的肩膀,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冰冷暗沉。 “唐修尧,”明芮语声如冰地对着宁王直呼其名,毫不掩饰她心中对他的轻蔑与鄙夷,“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明家人连死都不畏,我明芮又岂会惧你?!” 明芮说这番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不疾不徐,语调中透着一股铿锵烈性,仿佛烈火熊熊燃烧,神采勃发。 此刻的她傲气如风,性烈如火,眸中更是迸射出一种灼灼的光芒。 “找死!”宁王压了再压的怒火这一瞬再次爆发了出来,心头似有什么炸了开来。 他想也不想地高高挥起右手,朝明芮的脸旁重重地甩下…… 旁边的长随暗暗叹气,撇开了头。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明芮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摔下,狼狈地倒在了地板上,鬓角又散落了几缕乱发,覆在洁白的面颊上。 宁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摔跪在地的明芮:“仗着本王宠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也该让你吃点苦头。” “免得不知道什么是尊卑。” 宁王再次朝明芮逼近,俯身凑近她,强势地一把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明芮面无表情地抬高双手捏住他的手腕,似是想他的手掰开,身体侧微微朝后倾。 宁王冷哼了一声,反而将她的下巴捏得更紧,目光阴冷。 她越是躲,他就靠得越近。 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 他的王妃,他的女人就该听话。 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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