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男子高官厚禄,光宗耀祖,女子夫贵妻荣,再不济也是求得一人之心,嫁个如意郎君。可我料你应当不知,这世上从无唾手可得的东西。即便老天赐予,也要自己去取。我知你心中一定极其恨我,可你却不知,我今日得到的一切,又岂是轻易而来?” 她的朱唇慢慢地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听起来带了一丝自怜自艾的味道。 “原本这些话,我大约一辈子也没机会和人说。”她说道,“可是不知为何,此刻我忽然想和你说说了。”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我出身中山侯门,小时起便与陛下相识。我大他两岁。到我十四起,我心中已经认定他日后成我夫君了。可惜天不从人愿,魏家遭遇变故,到我十七岁时,父母将我另嫁刘利。我心中自然不舍。只我也知道,即便我违抗父母之命,陛下也愿娶我,魏家却不会接纳我的,因我不得陛下祖母欢心,而陛下却对祖母极其敬爱……” 提到“陛下祖母”,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带了几分古怪的厌恶表情,随即消失。 “权衡之后,我听从了父母之言嫁于刘利。这个无能的刘家男人,我委身于他将近十年,他最后非但没有登上帝位,自己反而窝囊死去。我成新寡,入主洛阳的幸逊老儿贪我美色,意欲纳我,我岂肯委身,当时回了中山国,几经周折,我终于再次见到了陛下的面……” 她凝视大乔:“见面之时,陛下诧异问我,声音为何被毁?我说,我知陛下喜爱我的歌喉,当年出嫁之前,我自己用药毒坏。纵然我不得不另嫁他人,不能为陛下保有身子,但我却能为陛下保有歌喉。陛下当时触动。他却不知,我这喉咙不过是当年生病,误服药物所致……” “乔女,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陛下被我唤起了旧情。陛下娶你之时,年二十二。房内却无任何姬妾。你道为何?因我当年曾与他嬉笑,戏言道,为何世上男子有了心爱女子,依旧三妻四妾,女子却要独独为夫君守身如玉?我与他断了往来多年,他为何不近女色?应就是记住了我当年的无心之语,这才视天下女子如敝帚……” 苏娥皇笑了起来,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微微得意的神色。 “纵然当年我与他各分东西,那又如何?他那时不过少年初长,在他心里,我这个长他两岁的阿姊留给他的东西,他是毕生也不能忘记的。更何况当年他身受重伤,他母亲也一病不起,我在魏家长留了半年之久,每日不辞劳苦照料他母子二人?仅凭了这样的情分,我便是犯下再大的过,他也不能狠下心来待我。” 大乔怔怔地望着她。 苏娥皇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 “乔女,你命也勘怜,以你今日之状,我原本也不欲对你如何的。只是不巧,你若不死,陛下后位恐怕会一直空悬下去。我倒并非没有耐心,等不得那么些时候。只是你可知道,后位空悬,我却被封夫人,这是对我的一种羞辱?我为了今日,可算费尽心机。你却做过什么,以魏家仇敌之女的身份,便空占陛下嫡妻身份十年?不过就是因为你是陛下祖母为他娶进门的而已!只有你死了,陛下才会封我为后。” “所以,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去死?” 最后她站了起来,用冷冷的目光俯视着大乔,再一次缓缓地道。 45.第 45 章 (前世) 在魏劭的预想里,征雍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比起他十七岁开始亲掌军事到现在已经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事,这个目标如履平地。 他预计至多三个月就能结束战事。 没有想到,在赢了起头的两次小仗,后帝刘琰也被迫从雍都撤退往西逃往抚风的时候,他的座下忽然冒出了一个能征善战而且极具统领能力的大将军。这个人和他相仿的年纪,生就一只不常见的绿色瞳仁,原本只是南方的一个流民帅,魏劭此前也曾听闻过此人。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他设想征服雍都之后,再挥戈南下彻底清理掉类似流民帅之流的残余势力。 就是这个被刘琰封为淮阴王的绿眼,给他的伐雍之路造成了巨大的阻拦。受挫之后,正逢严冬,军士难以过冬,魏劭经过考虑,决定暂时退兵先回洛阳,等待春暖之后再行征伐。 他回到洛阳,就得知乔女在他离开洛阳的次日便吞金自尽了。 这个消息虽然来的有些突然,但说实话,他并不十分惊讶。以乔女此前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尽也不无可能。 他更不可能为她的死讯感到难过。 让他意外的是,苏娥皇已经代替他做了决定,将乔女殓在了魏家的陵地之外。 这让魏劭感到不快。倒不是出于怜惜乔女。倘若让他自己做决定,他也未必会让乔女与自己同穴而眠。 但无论如何,乔女是他的祖母为他娶进门的嫡妻。如今乔女死,苏娥皇未经他的同意便擅自做了这个并不算小的决定。这令他感到一种被冒犯了的不悦。不止冒犯自己,而且冒犯自己多年前去世的祖母。 苏娥皇应当觉察到了他的不快。当晚龙床之上,极尽侍奉之能。 魏劭数月没碰女人了。原本也有纾解的需要。但今晚,或许是此前战事进展不顺,或许是心中不快作祟,苏娥皇的撩拨并没有让他动情,他有些意兴阑珊,在她往下想要以口取悦他的时候,阻拦了她,问她擅自做主外葬乔女的事。 苏娥皇十分惶恐,立刻下榻赤身跪了下去,恳求他的恕罪。 她说,这样的事情,原本应当留到陛下回来再做处置的。只是陛下征雍前,将后宫之事交给了自己。乔女本就是仇家之女,又选在陛下征雍的次日吞金自尽,是为不吉,居心更是叵测,当时她过于愤慨,并未多想便命人落葬了下去。如今细想,心里也是后悔。倘若触怒了陛下,陛下也觉得不妥,请将乔女起穴另外厚葬,自己也甘心接受来自于陛下的惩罚。 苏娥皇的解释听起来并无什么破绽,合情合理。她说完便流着眼泪。 魏劭望着跪在自己脚下流泪的苏娥皇,心底里涌出了一丝烦躁,乃至于厌烦。但最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沉默了下去。 苏娥皇慢慢擦去眼泪,膝行回到了他的边上,低下头,朝他大腿的根处,慢慢地贴靠了过去。 …… “朕可以如你所愿,封你为后。” 事毕,魏劭闭着双目,对依旧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苏娥皇说道。 “高句丽新献王女,今日大相也上折,言朕当扩后宫。除高句丽王女,另有女子八人,皆为各地进献求和之礼。” “朕已纳。” 他接着又说道。声音平静。 …… 这些种种在乔家小女前世身死后的前尘往事,如今的小乔自然不知。 她也同样不知,前世八年之后,彻底统一全境,又将匈奴打的王庭后迁,将阔野千里纳入大燕版图的开国皇帝魏劭,正当他雄心勃勃豪情万丈准备再次兴兵征伐西域之时,南方的巴陵蛮地,那个他这辈子在战场上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可称得上棋逢敌手的绿眼再次兴兵作乱。皇帝这才知道绿眼当年竟然未死,大怒,不顾劝阻,亲自南下平叛。 在一个名叫归乡的地方,一场战事中,皇帝意外死于一支从天而降般的流箭。 卒年三十九。 魏劭以壮年之身猝死,才存在了不过八年的大燕帝国灰飞烟灭。匈奴卷土重来,中原大地再次四分五裂,各地豪强再次各自割据,民众也再次陷入了兵乱之苦。局面倒退,一如回到了十年之前。 …… 小乔见徐夫人说完话便望向自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太好了。盼着夫君能早日归家。”她说道。 徐夫人含笑点头。 朱夫人望着小乔,原本满是笑容的神色却慢慢地又变僵了。 小乔这样一句原本再简单不过的话,又触动了朱夫人心底里的那根神经。 乔女刚来到魏府的时候,她还以为儿子会和自己一样地痛恨于她。没有想到,儿子不止和她同房,看起来竟然对她还颇是护着。 她是魏劭的母亲,生养了这个儿子。虽然儿子身上很多地方都让她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儿子是不是喜欢一样东西,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儿子顺利取了晋阳,很快就能归家,这自然是极大的好事。但是,一想到儿子回来,难免就又让这个乔女有机可乘,哪怕儿子只是被她的色相迷惑,只把她当成了一件玩意儿,她的心里,也依然如同有一把钻子在不停地钻。 事实上,对于朱夫人来说,除了她的外甥女郑姝之外,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能有资格去当自己儿子的妻了。 除了郑姝,别的任何女人,都是想从她这里夺走儿子的。 更何况,这个乔女还是来自仇敌乔家。 她用一种微微尖利的目光盯着小乔的笑颜,有点出神。 “我这里还收到了另个消息,”徐夫人又笑道,“你母家那边,过些天就要来人了,其中还有你的兄弟。” …… 薛泰临阵退兵,兖州侥幸再次逃过一劫。张浦等人便建策乔越,让他趁着这个机会遣使去往渔阳,一为致谢,二来,也可趁机拉近两家关系。乔越以为然。当即选定使者。乔慈闻讯,要求一同前去。乔平知道儿子应该是思念小乔,想着女儿既然已经加入魏家,不管从前自己如何不愿,终究是定了的事。何况这次兖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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