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老实实地躺了下来。 重体力活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让她没时间顾影自怜、伤春悲秋,这一夜,几乎是一沾枕头,她就进入了睡眠,而且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肩膀的疼痛,就被趴在自己隔音罩旁的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吓了一跳。 “仙侍?” 对方口型夸张地说着什么,由于隔音罩的效果,薛宴惊只能凭空猜测他是在怒骂自己。 待他终于住了口,她才抬手撤了法力,这罩子还有防人的效果,毕竟她真的很怕通铺上有人睡相不好,不经意滚到自己这边。 “谁允许你弄这玩意儿的?!”仙侍满面怒容地质问着,薛宴惊这一觉睡得倒是不错,其他人已经去上工了,独仙侍一个对着这罩子折腾了半天,也找不到解法。 薛宴惊扫了一眼已经空下来的房间,已经猜到了真相:“对不住,没想到您解不开。” “嘲讽我?”仙侍面上怒色更甚,“学过些古古怪怪的法术,很了不起吗?还不是要在我手下做活儿?!” 薛宴惊觉得好笑,谁能想到修士们花了几百几千年学得文武艺,归途却是种田呢?于是她也真的笑了起来。 仙侍气得抬手去摸腰间,才想起今早来得匆忙,未带上鞭子,阴笑一声:“行,逃避活计是吧?今日的午膳和晚膳你都不许吃了,等晚上大家都回来睡觉,你也得趁夜犁上一整夜的地!” “……” 薛宴惊的生活,就这样不甚愉快地展开了新篇章。 仙界的灵田种植起来不分季节,周围许多一望无际的大块的田地,有正在播种的,也有正收割的。这也意味着,仙界不似凡间有农忙和农闲时节,修士们一年到头都要在此忙碌,没有哪个季节可以闲下来休息。 他们这群人犁过地后,常常还要提上刃镰,去收割稻谷。这一批精心种植的稻草都是专供给上仙食用的,仙侍们看得紧,不叫他们松懈。 薛宴惊肩上的伤基本就没好过,灵田的土地里,不知饮了她多少鲜血。 但大家都是这样,她没处抱怨,也已经无力去抱怨。 每一天都是这样,起床,犁地,吃饭,收割,睡觉,最初她试着与其他人交谈,但很快发现他们绝大多数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鲜少。 每天劳作七个时辰,便只余下五个时辰休息。 装晕没有用,她亲眼见到过有人被泼醒,泼水不醒的话,就用针刺虎口。 她学会了犁地、耙地、播种、覆土、除草,如果有朝一日回到凡间,想必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若在四明峰露一手,六师兄会是何等惊讶。 除了最初与她有龃龉的仙侍,其他仙官还挺喜欢她,因为她收割稻谷时,割得又快又认真,产量比其他人都高些。 对此薛宴惊实在哭笑不得,毕竟她实在没想去出这个头,再想偷懒慢下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 他们是有月钱可领的,不过非常微薄,聊胜于无。 大概仙界只是想走个形势,表明大家是受雇佣的,而不是仙人的奴隶。 灵田中间立着一些“稻草人”,薛宴惊一开始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的,毕竟仙界灵田里并没有鸟雀来糟踏粮食。 后来她注意到这些所谓的“稻草人”,其实是一具具白骨披着稻草,这才明白这东西不是用来惊吓鸟雀,而是用来震慑修真者的。 “那些都是咱们自己人的白骨,”一同犁地的女修悄声告诉她,“他们曾试着反抗。” 这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有修士反抗实在太正常不过,仙界虽然闭塞,但对于如何压榨人倒是无师自通。 “真的不会起反效果吗?”薛宴惊轻声问,这白骨理当是用来震慑大家的,可她看到后只想立刻提剑杀穿这个仙界。 女修深深看她一眼:“你新来的?” “来灵田有一个月了,”薛宴惊反问,“你呢?” “五六年了。” “一直在灵田里做活儿?” “嗯。” “这里没有离开的机会?” “倒也不是没有,毕竟我相貌生得还不错,”女修想了想,“其实几年前有个仙君看中了我,想让我去他殿里负责跳舞,以娱宾客。但我拒绝了,我说我不会跳舞。” “……” “人的底线是一点点降低的,”薛宴惊没有问她为什么,但女修大概是很久没和人交谈了,径自说道,“今日我若能答应以舞乐娱人,谁知道明天我又能应下什么条件,你说是吧?” “嗯。” “不过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坚持挺可笑的,苦难没有尽头,”女修抬头望了望稻草人,“最后若实在受不住,便留一捧白骨在此间也罢。” “总会有希望的。”薛宴惊只能送上虚浮的安慰。 “千年万年来都是如此,哪里来的希望?” “敢问道友名姓?” “我是三万一十……哦,不对,你问我的名字是吧?我叫沈红袖,你呢?” “薛宴惊。” 随着巡查的仙侍走到近前,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止。而这已经是薛宴惊一个月来经历过的最长的一段对话了。 她抬头远望,以她的目力,这农田仍一眼望不到头,远处劳作的修士在她眼中已经化成一个个黑点。 离开灵田的机会当然不是没有,至少薛宴惊亲眼目睹过一个修士因为屡屡犯错,被这里弃用,干脆拉去挖灵矿了。 所以自己总还是有选择的,她苦中作乐地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 50瓶;啊吧啊吧 12瓶;王二狗、起名废 10瓶;哒哒、永远有多远 5瓶;摆烂小羊 3瓶;漾(提瓦特掌管椰奶和、一夜暴富、不知道 1瓶! 131 ? 第 131 章 ◎俗套◎ 在薛宴惊终于习惯了这种日子的第三个月, 能够将肩伤视作无物,扛着锄头每日晓看天色暮看云的时候,她的平静生活又遭受了变故。 彼时她正哼着一首小曲, 在午时的阳光下不辞辛劳地锄地,其他人早将她视作异类,只非常偶然地会有修士在经过她身边时, 悄声问一句她哼的是什么调子。 “是凡间很有名的酹江月。”薛宴惊作答。 “居然是酹江月, 没听出来。” 薛宴惊不服:“有本事你哼个正确的给我听。” 那修士便回忆着咿咿呀呀地用鼻音哼了起来, 最开始稍显陌生,却越哼越顺畅。 “是比我的要强些。”她不得不承认。 又一位经过二人的修士驻足:“你最后那个音节哼得不对,应该是我这样的。” 他加入了哼歌的队伍, 不多时,不远处的一位女修听到这小调, 陷入沉思:“我记得这首曲子,我幼时便听师姐弹唱过的。” 她顿了顿,伴着曲子唱起了词句:“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堪笑一叶漂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发。江流如此, 方来还有英杰……”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又有人听到后,加入了吟唱的队伍:“去去龙沙, 江山回首, 一线青如发……” 声音回荡在灵田之上,亦挫亦扬, 大家呆呆地望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面上有无声泪水纵横。 “镜里朱颜都变尽, 只有丹心难灭……” “只有丹心难灭啊。”有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重复着最后一句词。 来回巡查的仙侍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一鞭子抽在田埂上:“不好好锄地,发的哪门子瘟!” 歌声停止,但今朝一首酹江月,余音已经烙印在众人心头之上。 远处的仙官却没空计较他们的举动,正与两位陌生面孔交谈,随后带着两人在灵田间来回走动起来。 单看服侍,那两人似与守灵田的仙官平级,此时却毫不客气地在灵田中到处指指点点:“他,他,她,那边那个……” 薛宴惊有些好奇地张望过去:“这是做什么?” “兴许是哪个部哪个司来挑人了。” 两人走到附近,薛宴惊低头做活,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打量,又停留了片刻,随即抬手对她一指:“还有她!” 仙官看清了薛宴惊的脸孔,认出她是自己手下的优秀老农,一时竟有些不舍:“这……她干活干得不错,我还想留着她给其他人做个榜样呢。” “你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仙官摆手,“只是以往拉去挖矿的都是干活干得不尽心的,让她去会不会有些浪费人手?” “我说要她,就要她!不同意的话你自去和元仙官说道说道。” “行行行,她就她,”仙官无奈地应着,待二人走远,才轻呸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 其他修士听闻竟是要挑选人手去挖矿,被选中的都是面如土色,其他人纷纷勾着脑袋,把身子压得极低,生怕入了这二位的法眼。 两人来回巡视一圈,挑完了人,让仙官今日内把这些人送到矿上,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才袖着手施施然离去了。 仙官眼神不善地瞪了二人背影一眼,对被选中的家伙们招招手,难得和颜悦色道:“行了,停手吧,今日不做活了,休息会儿,提前给你们放午膳,吃过饭就走吧。等到了矿上,就知道我这里待遇多好了。” “……”闻言,大家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有人胆战心惊,也有人麻木地拖着步子,薛宴惊混在其中,乖巧地捧着海碗等放饭。 用过了午膳,便有一位仙侍引着一行几十人前往灵矿处,他们在郊外走了很远,经过了很多灵田,终于得以见到了此前未涉足过的范围。 薛宴惊望着那田里正耕地的牛,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原来仙界其实是有牛的?” “当然有牛,”仙侍回头看她一眼,“少见多怪。” “所以,为什么咱们那边的灵田不用牛来耕地?” “咱们那片可是专供上仙食用的,自然得精细些。”仙侍答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因着自己负责的灵田乃是供奉上仙的,面上流露出些许骄傲之情。 “……” 一行修士佝偻着被犁铧压久了已直不起来的腰,沉默地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黄牛,其情其景,讽刺非常。 待终于到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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