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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胯下一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继而才战战兢兢地问反道。 “该、该不会是……跟十全大补丸的药效是反着的玩意吧” “哟呵!”皇甫长安笑眯眯地扫了他一眼,为他的“朽木可雕”点了个赞,“才几天没见,智商变高了嘛!” 瞅着皇甫长安那表情,皇甫凤麟的脸色立刻就暗下了三分……尼玛!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那……药效是多久?!” “不长,只有半年而已……好让那家伙禁禁欲,修修心,反省反省……什么人是可以得罪的,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话音落下,车厢内众人表情各异。 皇甫彦真:点赞。 宮狐狸:我点三十三个! 花贱贱:我是壕,我点一万个! 西月涟:虽然不想装作跟总攻大人很熟的样子,虽然觉得这茬事儿有点丧尸,虽然早就对总攻大人放弃了治疗,但是……既然大家都点赞了,那我也点一个吧!等等,谁能告诉他……赞在哪里?怎么点?! “次奥!菡萏公子绝壁会一气之下追杀过来的好吗?!” 皇甫凤麟:你们干嘛那么看着我,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哈?!这年头……不点赞也尼玛是罪吗?!摔! 一路回到客栈,上官无夜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手里紧紧捏着那份手谕,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要不是那双眼睛偶尔还会眨上那么一两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扑街了! 见他如此,众人虽然觉得有点儿碍眼,想把他一脚踹醒,然而……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就连他们都觉得十分的意外。 一开始以为仇人是夜郎帝君,卧薪尝胆隐忍了好几年,却发现找错了报仇的对象,被真相一巴掌扇醒之后,好不容易开始重振旗鼓,准备去找“真正的仇人”算账,结果……到头来不仅“呵呵”了,事实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残忍一万倍! 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真正的仇人竟然是那个他一心一意想要为之复仇的人! 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天地忽然间颠倒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是真,不知道什么是假,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又有谁是真正可以依靠的? 如此巨大的打击,足以将一个本性坚忍的人彻底摧毁! 先前皇甫长安说菡萏公子毒,指的便是他戳穿了真相这一件事,这样的真相……并不比直接杀了上官无夜,更让他好受一些! 所以,看到上官无夜如此萎靡不振,总攻大人深表同情,走上前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头,笑道。 “走,小爷陪你去喝酒!咱们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闻言……尚在昏迷中的闻人清祀微蹙眉头,尔后缓缓勾起了手指,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71、欢迎加入蛇精病组织! 上官无夜摇摇晃晃,任由总攻大人揽着肩头,推推搡搡地走了出去。 冷峻的面容上,神情木讷而苍凉,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真正悲哀到了极致,却是无法嚎啕大哭,甚至连哽咽也不能,僵冷的神色看不出究竟有多痛,只是死灰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 “公子,”皇甫砚真跟上前两步,有些不放心,“我陪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反正就在楼下……有我陪着他就行了。” 皇甫长安摆摆手,一脸“本攻是知心姐夫”的神色,勾着嘴角对他笑了一笑,继而看向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番茄炒蛋二人组,轻轻蹙了一下眉梢。 “他们两个人都中了毒,虽然已经服下了解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们先帮他们把湿衣服给换掉吧!” 皇甫砚真眸光微烁,显然不是很相信总攻大人真的会劝人,然而看着上官无夜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恐怕无论皇甫长安说什么,他也不可能会听进去,便就没再跟上去。 嗯,你猜得木错!他一开始就不是担心总攻大人的安危,而是担心太子殿下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风凉话,把上官无夜这个一瞬间跌落人森低谷的家伙给刺激到了,从而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矛盾和冲突!又或者……总攻大人灌着灌着,没把上官无夜劝安稳,就先把自己给灌醉了!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是没可能好吗! 而实际上,在半个时辰之后,皇甫砚真所担心的事情……蒸的,全部都发生了! 甚至!比他之前所设想的,还要更恐怖,更严重! 在这之前,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就连总攻大人都觉得一万个意外,瞬间被吓尿了,愣在原地连手指头都不敢抖一下…… 就在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上官无夜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揽过了皇甫长安的后脑!下一秒,还沾着酒水的两片薄唇立刻就堵上了总攻大人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她的一声低呼给吞进了口中!一双微醺的眼睛还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皇甫长安,对上那双惊吓得快要脱眶了的眸子。 “艹!”好半晌,皇甫长安才猛然惊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忍不住呸呸了两声,“你干嘛?!敢对本攻耍流氓?菊痒了是吧?!” “我喜欢你……”上官无夜眸色婶婶地看着她,却是一字一顿,说得非常认真,“我好想……喜欢上你了。” 闻言,皇甫长安只觉得心头咯噔了一下,像是吃鱼的时候陡然间卡到了鱼刺。 完全没有任何欢欣鼓舞的愉悦好吗?!反而淡淡地……觉得有些失望! 小夜子这是在逃避吗?因为无法接受女皇是灭门仇人的事实,才找了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知道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小夜子的打击真的很大!但如果迈不过这道坎儿,上官无夜这个人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滚!” 没好气地嗤了他一声,总攻大人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很有节操地呵斥道。 “别以为什么样的男人本攻都会要!别以为是朵菊口花本攻都会采!虽然投怀送抱神马的本攻是很享受,但是别人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上官无夜醉醉醺醺,就连呵出来气息都带着浓浓的酒味儿,冷峻的面容上略显激动,就连一双眼睛都闪烁着异常炙热的光芒……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样,透射出令人骇然的绿光! 就在皇甫长安被他盯得心头一悚,暗暗做好准备跟他打上一架帮他发泄情绪的时候……上官无夜忽而又软下了气势,愈渐变得柔蜜了起来,一字一语听起来温存至极,森然的目光也变得缠绵悱恻了起来,简直就是一秒钟入戏的节奏! “我可以的,没有女人可以拒绝我……只要你尝过了我的滋味,就会喜欢上我的……” 兰后,上官无夜竟然蒸的就开始……脱!衣!服!了! 一边脱,还一边半眯着眼睛朝她……吐!艳! 那神情,那姿态,那撩人心弦勾魂摄魄性感的有磁性的散发着熟男魅力的声音……简直太让人把持不住了好吗?! 皇甫长安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霎时间整个人都石化掉了! 看到一个本性冷酷的男人,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活森森地,站在眼前对自己发骚发春……尼玛,好想自戳双眼啊有没有?! 你肿么了小夜子!要是连你都变成了这样,这个世界就真的不会好了! 艾玛……这不是蒸的这不是蒸的这绝壁不是蒸的!这是一定幻听!一定是幻视!她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超级香艳但无耻下流的噩梦! “啪!” 清亮的一巴掌倏然打在了那张冷峻的面庞上,将上官无夜整个头都打偏了过去。 皇甫长安一手捂着胸口,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则是痛心疾首! “够了!这一次本攻只当你喝多了,可以不计较,只不过……你给我记好了,下一次你要是……不,没有下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皇甫长安即便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微恼的面容上还裹挟着匪夷所思的神情……居然说喜欢她?简直不可理喻! 就算乌真女皇真的是他的灭门仇人,就算他和她之前有着无可逾越的血海深仇……但,在知道真相之前,那个被他所珍惜,所深爱的女人,确实是乌真女皇无疑! 如果他否定了那段过往,否定了那段感情,那就等于否定了他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认可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哼……还莫名其妙强吻她,真的可以去屎了! 不等皇甫长安走开两步,上官无夜忽然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不复适才的蛊惑,变得有些低落,听起来像是在哀求。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那语调,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迷失在了茫茫的世界里,无依无靠,无所适从。 手上的力道一阵阵收紧,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不肯松开。 皇甫长安到底还是顿住了步子,暗叹一句“为人攻者,当以慈悲为怀”! 上官无夜靠上前来,从身后抱住了皇甫长安,手臂环着她的身子紧紧拥着,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但也只是那么抱着……不像是在抱别人,却像是在抱着孤独绝望的自己。 “我不要再爱她了,那种爱太累了,累得我都不会再爱了……” 皇甫长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淡淡的在心底腹诽了一句……特么被你这么一折腾,劳资都累得不会再爱了好吗?! 上官无夜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上,难得任性一次,囔囔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我不爱她了,我喜欢你好不好?从此以后,只为你一人而生,只为你一人而死……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担心,不爱也不恨,只要跟在你身边就足够了……好不好?” 皇甫长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你这是在逃避?” 上官无夜埋着头,半梦半醒,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好半晌才开口回答。 “不是逃避,只是突然发现曾经一心一意坚持的东西变得荒唐可笑,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不想再坚持了……” 闻言,皇甫长安微微颔首,心道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等等……那跟喜欢劳资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 上官无夜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埋在她肩头的脑袋因为那几声笑而微颤了起来,一抖一抖的,抖得她有些炸毛,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更让人炸毛! ”因为我不爱你啊!“ 话音落下,皇甫长安的脸色陡然一变,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就这么赤果果的说粗来,还是让她觉得很不爽好吗?!太没面子惹! 上官无夜似乎觉得意犹未尽,怕太子殿下不相信似的,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嗯……就是这样,因为我不可能会爱上你,所以,就不用再忍受那样的煎熬了……“我不可能会爱上你的,一定不会! ”那好吧……“ 皇甫长安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忽然觉得跟一个神智不清醒的家伙较真的自己,才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 回过身,确定小夜子刚才只是一个人在发疯之后,总攻大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继而换上了笑眯眯地表情,拉着他回到了桌边,倒满了两大碗的酒,一碗递过去,一碗端在手里。 ”砰!“ 两只碗清脆的碰了一下,总攻大人才清了清嗓子,发表致辞。 ”来来来……这碗酒是欢迎你加入咱们蛇精病组织的,大家一起来毁毁三观,掉掉节操,搞搞基情,采采菊口花神马的!俗话说得好,二笔青年欢乐多……来,干了它!跟我一起念,窝们的口号是,不要爱,不要钙,只要二!“ ”蠢屎了……“ 上官无夜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涮着肩膀笑粗了声,抬起一只手臂掩住了脸,不太想让人知道他跟这家伙很熟……虽然这个点儿楼下根本就没人,而且刚才亲了人家抱了人家又撩骚又吐艳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他! 然而,看着皇甫长安仰着头一口气喝光了酒,上官无夜到底还是把碗端了起来,抬起头一饮而尽!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 哪怕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可眼前,还有一个人会坐下来陪你喝酒,陪你解闷,陪你一醉方休……能遇上这样的主子,就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了,夫……复何求? 喝多了酒,两个人逐渐开始胡言乱语,一个说东一个说西,一个说南一个说北,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可要是不听他们说的话,单是看着两人那热切欢愉滔滔不绝的样子,却像是找到了人森中的知己一般,聊得那叫一个投缘。 渐渐的,上官无夜啪嗒一下倒在了酒桌上,一挥手将桌上的酒瓶拂到了地上,合上眼睑醉死了过去。 这一夜,他痛不欲生。 这一夜,他恍若重生。 从此,世上再无司马晗夜,天下再无百里夜阑,唯有……上官无夜! 城主叫长安,娘…… 长安石化! 拿出画像看了眼,还真的蛮像的…。 撞脸了卧槽! 要提防九冥魔王”哈欠!“宫疏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把面前的烛火吹得微微晃了晃。 屋外夜雨未停,下得异常淋漓尽致,哔哔啵啵打在琉璃瓦上,碎了满屋顶的玉屑。露天的院子里,有一袭白衣在弹琴,肩上有一片殷红,指尖拨的是白月光。 来来回回却只这么几个调子。”你说谁是老不死的妖怪?“菡萏公子拖着长袍旖旎而进,红艳艳的样子像是一团火在燃烧,可偏偏他的性子阴寒得很。少年立时住嘴,转着眼珠子左顾右盼,权当没有听见。菡萏公子没心情搭理他,转头看向皇甫长安,眉心的怆然被掩盖得很好,但是皇甫长安却奇异地看得很清楚:”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动手吧。“ 皇甫长安叹笑:”夜长梦多?应该是怕到时候下不了狠心吧……“ 菡萏公子的眼眸顿然又暗了几分。 ”赫连长歆府今晚死伤这么多,若又传出赫连长歆失忆的消息,到时该怎么向皇上解释?“ ”这个不用担心,“南宫璃月头也不转,看着窗外的淅淅沥沥出神,声音却很清冷,也很酷辣,”王兄遇刺受伤失忆,把不相干的知情人和崇华殿一并烧了,再杀几个人充当刺客,如果皇兄还要追究,本王的地室里还关着一个太后派来的刺客……“ ”嗯……“皇甫长安点点头,继续把目光对向左御金卫的少年,却是在问南宫璃月,”我还有个条件。“ 南宫璃月终于转过头:”雨停了。“ 皇甫长安笑:”天快亮了……“ ”呕——“ 皇甫长安一阵恶心,紧紧攥着胸口,干呕了两下,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扶着桌子站起来,她还没有完全醉倒,但意识也已经不太清明了,眯着醉醺醺的眸子四下转了一圈,本想上楼睡觉,然而走着走着……再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外头的巷子里了?! 这是为什么呢?刚刚发生了什么?瞬间转移吗?! 晕乎乎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皇甫长安还是摸不清东南西北,只循着光亮走了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了地上,就不想再爬起来了…… 客栈里,闻人清祀幽幽转醒,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的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睁开眼睛,问的第一句话便是—— ”公子人呢?!“ 西月涟抬了抬眼皮,鲜少见他这般鸡冻,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公子了?“ 闻人清祀心中有鬼,又被明察秋毫的”岳父大人“这样质问,不由心头微颤,便立刻缓下了神情,转而四下望了一圈,换成了迷惑的神态,随意捏了一个借口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公子她不是……“ 见他这样问,西月涟才收敛了表情,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你昏迷了一阵,是我们把你带回来的……公子没事,现在正在楼下陪上官无夜喝酒。“ 闻言,闻人清祀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很受惊很崩溃的样纸!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喝酒?!完了完了,会出事的……“ 见生性孤僻常年冷冰冰的闻人少宫主突然间反应这么激烈,众人不由齐齐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顿然有种如临大敌的赶脚! ”怎么了?!“ ”能出什么事?!“ ”公子为什么不能喝酒?!“ …… 闻人清祀蹙着眉头,抿了抿薄唇,表示不忍直视:”她、她喝醉了就会脱衣服!还到处乱亲人!“ 话音未落,众奸夫陡而变了脸色,齐齐起身!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就飞快地推门奔了出去,仿佛下一秒总攻大人就会发疯裸奔似的! 西月涟本打算跟着出去,然而转念一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回身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闻人清祀……嗯,与其说是”看“,不是说是”审视“! ”你怎么知道公子喝醉了会脱衣服,还会到处乱亲人?难道她喝醉的时候,你看见她脱衣服了?她……亲你了?!“ 没办法,虽然皇甫长安的男人已经够多了,但就算这样……再多一只蚂蚁跟他争宠他都不欢迎!所以即使闻人清祀是他名义上的义子,他也不允许丫横插一觉,跟他来抢宝贝女儿!哼! ”没有……“闻人清祀微微敛眉,实话实说,”她没亲我,她抱着柱子亲了。“ 西月涟:”……“靠!那还不如亲你呢我去! 屋外,众奸夫匆匆下楼,却只见得桌子上只趴着一个醉倒了的上官无夜,哪里还有总攻大人的影子?!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如丧考妣! 次奥……表酱!总攻大人该不会真的裸奔去了吧?! 皇甫砚真眼神一冷,长发在夜空中一飘而过:”走,分头去找!“ 那厢,夜凉如水……夏日的雷雨过后,夜空澄澈碧透,像是用水洗过似的,干净得找不到一丝薄薄的云雾,唯有月亮悬挂在半空之中,簇拥着漫天的繁星,静谧而深邃。 小河边,虫鸣蛙声此起彼伏,却是将夜色衬托得愈发的安静宁和。 屋檐之下,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着,照亮了一方街道,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或是马蹄声踢踢踏踏,踩着青石板渐行渐远。 连着两岸的石桥上,一个身影款步跨上了台阶,夜风吹起他宽绰的袍服,猎猎飞卷衣角,看起来像是暗夜里的蝙蝠。 男人走上石桥,还不及行至一半,忽然脚下一绊,不知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哼哼“的两声呻一吟。 闻到夜风拂起的那股子酒气,温孤偃微蹙眉梢,没打算搭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径自抬脚跨过了她的身子。 然而还不及抬起另一只脚,那人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腕,继而攀着他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还囔囔着连不成片的胡话:”喝!一醉方休!蛇精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啊哈哈哈……其实那句话是这么说的,跟掉节操……没、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声音,温孤偃蓦地就沉了脸色,认出了地上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就是折菊公子! ”呵……“微微勾起嘴角,温孤偃冷然一哂,伸手缓缓攥住了皇甫长安的脖子,继而寸寸收紧,”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咳、咳咳……“ 皇甫长安被他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咳了两声,迷糊的眼睛微微张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什么,抬起一只手抚到了对方的脸上,轻轻掠过那斑驳可怖的疤痕。 温孤偃眸子一冷,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三分。 却听皇甫长安艰难地从嘴巴里吐出了几个字:”疼……不疼?“ 温孤偃的动作一顿,瞳眸顿而收紧了几许。 皇甫长安还在囔囔自语,口吻中没有同情,只夹着淡淡的几分心疼。 ”什么人那么狠心,竟然把油往脸上泼……依我看,那个人肯定是嫉妒你长得漂亮,才会用这种恶毒的法子毁了你的容貌……“ 温孤偃抬眸,看了眼天际无边的夜色,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那是他第一次出山,闯到了村子里面,被人当成了怪物,用锄头凿,用木棍打,用滚烫的油水泼……一个一个,对他又怕又恨,极欲置他于死地。 后来,天绮罗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爬满了伤痕和疽虫,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尼玛……太禽兽了!不行,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报仇,把那家伙拖出来,抽上几百鞭子……“ ”不用,“温孤偃不自觉地回了一句,忽而笑了起来,那笑意又诡异又残忍,”他们都死了。“ 整个村子的人,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彻底夷为了平地。 ”啊……那真是太可惜,算便宜他了……“皇甫长安哼哼了两声,随后十分仗义地拍了一把温孤偃的肩头,晃晃悠悠地笑道,”别怕,以后有啥事都可以找哥哥……有哥哥给你撑腰,没人敢欺负你!“ ------题外话------ 忽然觉得我家长安是治愈系的有木有! ☆、72、你会唱小星星吗? 霎时间,温孤偃的整张脸……都!绿!了! “呸!” 直起身侧开脑袋,温孤偃一万个嫌弃地吐掉了嘴里的水,浑身散发着极为浓烈的杀气,就连百米开外的树枝上的猫头鹰都被吓得嚎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远远地躲开了! **的袖子下,一双曾被总攻大人惊为天手的爪子,正死死攥紧着,关节处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力道而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一拳砸在青石板上,都能砸出巨大的一个深坑来! 身下,被水淹得七荤八素的太子殿下却是毫无感知,只觉得身上沉得很,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似的,喘都喘不过气儿来。 抬手推了温孤偃两下,皇甫长安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难受地哼哼。 “好重……” 温孤偃阴鸷着双眸,盯着那张发丝凌乱的小脸,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表情,但隐约可以看出深深皱起的眉头,似乎很是痛苦。 忽然间,夜幕中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一记凛冽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青石板上,倒是没有砸出一个大坑,只一路把青石板击裂了十多米,像是发生了小型地震一样。 那一声巨响近在耳际,皇甫长安就是再怎么头晕,也禁不住被吓了一跳,倏地撑大了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 “艹!发生什么了?!原子弹爆炸了吗?!” 温孤偃紧抿着薄唇,面色沉沉地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完全不想再搭理她!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砸烂了丫的脑袋! 但眼下,把这个神经质的女人扑倒的那个人……是他,不小心亲上她嘴巴的那个人……也是他。 所以……要是就这么把她给打屎了,就会显得他心虚。 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那样一来……他跟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差别?! 这样想着,温孤偃即便拂开袖子站了起来,冷冷地撇了一下嘴角,不屑地朝那个眼睛一闭又倒回去的某总攻睇了一眼,心道……他还不至于那么矜贵。 “别动……” 脚背上,皇甫长安囔囔了一句,继而慢悠悠地把脑袋枕在了他的靴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蹭了两下。 “让哥哥靠一下,唔……脑袋晕死了。” 一听到“哥哥”二字,温孤偃微微抖了下指尖,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方才在总攻大人36D大胸肌上抚摸到的一丝丝柔软。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从回到了天启皇宫,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温柔的,妩媚的,**的,刁蛮的,娇弱的…… 然而,像地上这只,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男人的女人……呵,他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呐……你看那里……” 皇甫长安晃晃悠悠地抬起手来,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指向不远处,呓语似的话唠了起来,一副好像跟他很熟的样纸。 “你看那边的两颗星星,虽然看起来好像靠得很近,其实它们隔得很远很远,很远很远……远到从这颗星星上面发出来的光,要经过世人千百次的轮回,才能照射到另一颗星星上面……所以啊,你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哥哥我,也算是一种天大的猿粪呢……” 皇甫长安的语调很轻,速度也很慢,如同清凉的夜风拂过耳际,透着迷蒙的味道,听在耳里恍然如梦境。 温孤偃缓缓压下了将她一脚踹开的冲动,抬起眼皮顺着她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嗯,他可以很肯定的说…… 总攻大人指的并不是天上闪烁的星星,而只是街角处的一座楼宇上……高高挂着的两盏大灯笼! 缓缓地又垂下了眼睑,温孤偃面色微冷,目光中一闪而过几丝自嘲。 看她醉成这样,也该知道那迷蒙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星星,可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相信了。 换做以前,温孤偃定然是不加犹豫地嗤之以鼻,就算不弄死丫至少也得踢断丫的两根肋骨泄个愤!但现在,对着这个死皮赖脸阴魂不散的女人,他虽然很有掐死她的冲动,可到底……还是生出了一丝丝的心软。 念及此,温孤偃诡艳而冰寒的眼眸中,不由腾出几许疑惑。 刚才没有杀了她,是因为心软吗? 呵……太奇怪了,他怎么会有“心软”这种类似于悲悯的情绪? 明明他是狼子,自幼嗜血而生,就像天绮罗说的那样……“无情狠绝,性冷酷厉,是为国之利刃”……任何的感情在他面前都是冰冷的,苍白的……所以他能无视别人的悲恸哀嚎,怨愤哭泣,所以他能屠城三日,伏尸百万而面色无异,所以他能摒弃常人的**,如黑色曼陀罗一般,凄绝而美艳绽放在血流成河的彼岸。 他的一生,注定与杀戮为伍。 他的一世,不需要任何的七情六欲。 他已是魔王,置身九重地狱,不可能再变成凡人,也无须重回人世。 普天之下,没有人懂他,父皇忌惮他,兄弟躲离他,后妃害怕他,朝臣恐惧他,下属敬畏他,天下万民一听到他的名字,便如见到洪水猛兽一般瑟瑟发抖……唯一一个曾经对他伸出手的人,却只将他当做踏平**的利刃,而不曾教导他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因为那个人,本身就如神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所以他,同样也不需要情感。 那种东西对魔王而言,永远不可能是救赎,只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而他之所以放过皇甫长安,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这个天底下第一个真心诚意对他好的人,就算他再没有人性,再酷厉残杀,也不可能对一个笑着说要保护他的人痛下杀手,哪怕以后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劲敌……那也是战场上的一较高下。 人生已然如此寂寥,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又何以排解魔王无度的杀欲? 七杀天下,他拭目以待。 “猿粪啊真是猿粪……”脚背上,总攻大人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一个凌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抱着小腿蹭来蹭去的魔王大人,在短短的半刻钟内,已经对她动了很多次的杀意!“呵呵……难得你和哥哥投缘,这么聊得来,哥哥送点东西给你,就当是留个纪念。” 闻言,温孤偃不由得微微抬起头,艳丽的凤目缓缓合了一合……似乎多听一句总攻大人的话,都觉得自己离蛇精病又近了三分! 投缘?聊得来?呵呵……他刚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说一个好吗?! 一边,皇甫长安却已经自顾自做了起来,从怀里掏来掏去,把一堆银票啊,玉佩啊,令牌啊,飞镖啊,以及七七八八的瓶瓶罐罐给摆到了地面上,然后埋头从里面扒了扒,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片刻后,大概是嫌烦,就捧起所有的东西一同递到了温孤偃面前,阔绰道。 “你自己挑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用跟哥哥客气!” 温孤偃剔眉,朝她手上瞟了一眼,原本不屑的目光在扫到了天绮罗的那块令牌时,一闪而过一缕异样的神色,继而伸手取了过来,转眸看向皇甫长安。 “你是怎么认识天绮罗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呵呵……”皇甫长安傻笑了两声,歪着脑袋反问道,“天绮罗?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纸……” 温孤偃眼角一抽,忍住了一巴掌把她扇醒的冲动! 他毫不怀疑皇甫长安是真傻而不是在装傻,如果她是装的,就不可能会把那些东西送给她,想也不用想……如果她明天醒来发现不见了令牌,十有**连投河的心都会有。 对上这样的醉鬼,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消息的,然而下意识的,温孤偃又低声问了一句。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呵呵……”皇甫长安又是两声傻笑,对着他笑靥如花,“我当然知道!你啊,你是……是个好人……” 听到前半句,温孤偃立时又腾起了杀气……这个女人若是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就算她是天绮罗他妹,他也不会再放过她! 然而,在听到最后几个字节的时候,温孤偃身上的煞气逐渐又散了开来,随即在嘴角扯起了一丝哂笑。 ……呵,好人。 这个女人是瞎了狗眼了吗?居然说他是好人。 这两个字,打一出身就跟他绝缘,连他自己都不信! “哈、哈欠!”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总攻大人又一头栽到了地上,跟个全身瘫痪似的,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将天绮罗的金牌放进袖子里,温孤偃破天荒地做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件好事,俯身把皇甫长安抱起来放到了河岸边的一个石凳上,即便转身走离。 不料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咚”的一声,又**沉沉的砸到了地上。 温孤偃转身,走过去把皇甫长安放回了石凳上,点了她的几处穴道,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巷子里找人,便从皇甫长安怀里掏出了一枚飞镖,循声飞掷了过去。 “什么人?” 皇甫凤麟匆匆奔了出来,却只见街边暗影一闪而过,连片衣角都捕捉不到。 回眸,依稀看见河边的石凳上横卧着一个人,皇甫凤麟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快步赶到了石凳边,见到是皇甫长安之后不由一喜,立刻对着空旷的夜幕喊了一声。 “二哥,公子在这里!快过来!” 片刻后,夜幕中人影一晃,从屋檐上跳下了一个人。 皇甫砚真匆忙赶了上前,看到皇甫长安全身透湿的样子,不由蹙眉:“发生了什么?她掉进河里了?” 皇甫凤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估计是公子喝醉了不小心跌进河里,然后有人刚好路过,就顺手将她救上来的吧……” 皇甫砚真紧抿薄唇,不置可否,只抬手轻轻摇了皇甫长安两下,低唤了两声。 “公子?公子?” “哈、哈欠!”皇甫长安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个呵欠,忽而睁开眼睛迷糊地眨了眨,傻笑道,“动……动不了……” 闻言,皇甫砚真抬眸同皇甫凤麟对了一眼,立刻抬手帮皇甫长安解开了穴道。 “唔!” 一解开了穴道,皇甫长安猛地就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蹿到皇甫砚真的背上,先是在他的头上乱摸了一阵,继而一手捏着他的左耳,一手牵着他的右耳,兴致勃勃地唱起个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采菊一花滴小行家!一面走,一面采!今天的菊一花真可爱,摘来摘去停不下来……” 皇甫砚真:“……”刚才绝逼手贱了好吗!导演,能倒带吗?!跪求! 皇甫凤麟:“……二哥……你冷静一点!你这个样子太可怕惹!千万不要……不要把公子摔到地上啊!” 艾玛!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还好他站得稍微远了一点,不然现在遭殃的就是他了! 嘤嘤嘤……可是现在要肿么破,二哥杀气好重的样纸有没有?! 说句实在的,他还从来没有见到二哥这么崩溃过!看起来快要疯掉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温孤偃孑然而立,苍凉的目光里难得流露出几分罕见的同情……遇上这样蛇精病的主子,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为了能尽快地摆脱背上的疯子,皇甫砚真几乎是健步如飞地奔回到了客栈!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总攻大人发酒疯的能耐,自从找到总攻大人的那一瞬,噩梦才刚刚开始……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众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皇甫长安从皇甫砚真的背上扒下来,放到床上,还没等她躺平,就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双手紧紧抓着西月涟的肩头,没有焦距的眼眸中却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焰! “粑粑,你会唱小星星吗?不会啊……那我教你哦……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拉不出屎一声吼啊!吼不粗来用铁楸啊!风风火火菊一花残啊!嘿嘿嘿嘿……菊一花残,满地伤,你的呻一吟真带感,叫得我疯狂……” 亲爹大人掩面:辣个……导演,能退货吗?我怎么可能会生出这种女儿?完全不可理喻好吗?! “呼啦”一下,皇甫长安陡而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去,抱着一把长剑一边弹吉他一边跳来跳去,小蛮腰扭得跟失心疯似的……转了几圈还不过瘾,一把将长剑扔到了地上,又开始用大伙儿都听不懂的鸟语开始唱歌,边唱边跳,一个人自HIGH得不行! 嗯,如果教父大人在的话,大概能看出来,总攻大人跳的是……江南style,哭瞎! 众奸夫先是慢慢石化,继而渐渐风化。 次奥!他们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不行……忍不住了,好想打屎她! 闻人姬幽掩面,一万个不能理解的看向闻人清祀……小祀的口吻到底是有多变态啊,怎么会看上这个疯子?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人粗来,都比她正常一千倍好吗?! 就在众人三观尽毁万念俱灰,忍不住想要多门而粗的时候,总攻大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兰后在众人惊魂甫定的目光下机械地转过了身,机械地抬起了手,用一种特别奶油的声音机械的开口。 “大家好,我是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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