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陛下问个明白。”纵然是帝王,也不能这般不讲理吧! “王爷莫要动怒。”上官仆射开口劝了一句,然后回头示意身后的年轻人上前。 那年轻人会意,上前对着平清王深深作揖一拜:“小子谢意,拜见平清王。” “谢意?”平清王的目光落在这年轻人身上,神情有些古怪,“我怎么觉得你这模样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是何人?” 年轻人谢意垂了垂眼帘,看向平清王的目光有些忐忑慌乱,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那些人留着他,应该是为了对付平清王的。 不过有一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纵然平清王是他叔父,但他们这边的谢家,对平清王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力吧。 最多就是事情捅出来之后,世人会说两句平清王不孝,没有给父母养老送终,但平清王早早与亲人分散,是养父母抚养长大的,他没有回去找以前的亲人,随便找过借口,说自己忘了,那就谁也挑不出错来了。 上官仆射见谢意不开口,也不在乎,笑了笑道:“说来也是巧合,此人算起来也是王爷的亲人。” “哦?亲人?”平清王皱眉。 姓谢的亲人,还是这个年岁,难道他在外面有什么遗珠吗? 不对,这定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在外头从来没有个女人,怎么可能有什么遗珠,难不成还能自己蹦出来? 难不成是...是谢...... “谢家人?”他脱口而出。 与他本身无关,却又是他的亲人,似乎也只有谢家那些人了。 上官仆射点头:“王爷猜得不错,此人便是你的亲侄子,他的父亲便是你那至亲兄长谢福生。” “原来是他的儿子。”平清王一阵恍惚,深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记忆涌来,他看着谢意的这张脸,仿佛还有几分谢福生年轻时候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谢意点头:“小子确实与父亲长得极像。” 平清王也点点头,问他:“你父亲可是还好?你祖父祖母可是还好?” 谢意哑了哑,低头道:“父亲一切都好,至于祖父祖母...他们、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 平清王一愣,整个人都恍惚了,眼中也有些难以置信:“是吗...过世了...也是,我如今都四十多了,他们若是还活着,如今也六十多了......” “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平清王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难受,那些怨啊恨啊,仿佛在知道他们死讯的时候,就突然那么诡异地散去了,留下的,唯有遗憾和怅然若失。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若是他这些年没有那么恨他们,回去看一眼多好,至少能见到最后一面。 谢意继续说到:“祖母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祖父身体健康一些,也在五六年前过世,他们临终之前还一直念着叔父,只是不知叔父身在何处,他们想见也见不到。” 谢意说到这里,心中难免也有些怒意,要说平清王若是有难处,大家都可以理解,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遗憾不能相见了。 可平清王二十年前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平清王,封侯爵,赏良田无数,他功成名就,钱财权势皆已是大盛朝之最,就不曾想过回去找一找昔日的父母吗? “叔父这些年,怎么不曾回去看过,别的不说,便是见一面也好,也好让他们心无挂碍地离开......” 这话便是有指责平清王的意思了,平清王皱眉训斥:“小子,你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不要乱说。” “我知晓。”谢意低头,“当年的事情,祖父和父亲也都有说过,确实是他们对不起叔父您,可再怎么说,祖父祖母也是叔父的亲生父母,这是一辈子都斩不断的骨肉至亲啊!” “您纵然心中有怨,也不应该如此绝情。” 平清王眯了眯眼,心中很不高兴,他问:“那我且问你,若是当年的处境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心生怨心生恨?” “绝不会!”谢意摇头,一脸正气慨然,“若是家人遇上了难处,需要我来牺牲才能护住全家,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一定会回到家人的身边。” “好!很好!”平清王拍了拍边上的案几,笑得有点冷,“你如此,确实是衬得我有些不敞亮,比不得你光明磊落又重情重义。” “不过我那儿子却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曾体会过他人心中的痛苦和煎熬,又怎么能期望他心中没有隔阂没有怨恨呢?” “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 “什么赌?”谢意问。 平清王道:“你成亲了没?” “还未。”谢意摇了摇头,最后又补了一句,“不过已经有了未婚妻,待我明年高中,便要成亲了。” “如此甚好。”平清王点了点头道,“这样吧,待你生了孩子,你将他养到五岁,到时候将他给卖了,让他自己讨生活去,等过了十几年,他长大了,再去与他相认,问他能不能原谅你。” “到时候他若是愿意原谅你,我还活着,便去你祖父祖母坟前拜祭,也算是了了他们生前的挂念,日后得以安息,若是他不原谅你,那你说过的这些话,便自己收回去。” “如此,你可愿意和我赌?” 第666章 首阳长公主真的要害死谢家啊! “您说的这是什么疯话!” 谢意闻言脸色当场大变,转而满是怒意,心觉得平清王真的是疯了。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这才说得出这种话来。 平清王却是一脸平静,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就像是你刚才说的,愿意心甘情愿为家人牺牲,便是他们抛弃你,你也不会像我这般无情无义。 那你试想一下,若是你和我打这个赌,到了那时,你和你的孩子相认,他是否会原谅你呢?你是不是同样觉得他不该有怨不该有恨,他为了这个家,就应该做出牺牲。 倘若他原谅你,没有怨你分毫,那就证明你说的对,也是我错了,我这些年不该是心怀怨恨,不该多年都不回去看一眼,让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如此,我便去他们的坟前磕头,请求他们原谅我的不孝,便是我不在了,我还有子嗣,让他们代我,也算是可以。 这个赌约,你究竟敢不敢?” 谢意脸色发白,张了张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平清王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不敢,因为你心中明白,若是你抛弃了孩子,你将会一生愧疚,而你的孩子会因为你的抛弃,从而怨恨你,甚至都不愿认你。 是,你的确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祖父祖母能安息选择牺牲他。 可对他而言,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将他抛弃的人,既然都已经不管了,又何必跑过来惺惺作态,哭诉自己的苦衷,乞求他的理解和原谅。” 平清王说到最后,最终是叹一口:“他一生之苦全因你而起,他拿什么原谅你,你让他如何原谅你?” 就像是他不肯原谅他的父母,谢琅也不肯原谅他一样,他们自己被抛弃,吃得太多被抛弃的苦,实在是没办法去原谅造成自己这一生不幸之人。 或许情有可原,对方也有自己的无奈,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既然做出了选择,受到伤害的那个人有不原谅的权利。 就像是他如今,已经不再奢求谢琅会原谅他,像对待父亲一样对他。 谢意脸色发白,想说些反驳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是,他站在局外,觉得祖父祖母固然有错,但平清王却也不该如此无情无义,连父母亲人都不认了。 那简直就是冷血无情,枉为人子。 可正如平清王说的,和他打这个赌,若是他的孩子遭受了这样的苦难,选择不原谅他,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孩子无情无义,妄为人呢? 答案显而易见。 他没办法去指责这个孩子,毕竟一切是他这个父亲做得不好,选择牺牲了他,如此,又怎么能怪孩子怨他呢? 同理,平清王选择不原谅不相见,和这个孩子的选择,也没什么两样。 他站在这里指责平清王,实在是好没道理。 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又以什么颜面去要求别人宽怀大度呢? 上官仆射见此情景,轻咳了一声道:“好了,谢意,我有几句话要和平清王说,你且出去,在院中等候,勿要走远了。” 谢意看了平清王一眼,见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让自己离开,不免面上有些愧色。 先前他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义正言辞,此时便有多难堪。 “那小子便去外面等着了。”谢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垂了垂头,便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也顺手将大门关上。 平清王起身走到上官仆射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案几。 上官仆射见他坐了过来,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些笑意:“你我也是多年不曾这样坐在一起了吧,有多少年了.......” “子余,你我之间,便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你今日来此究竟为了什么,不会只是为了这些谢家人吧?而且陛下为何不让我今日去景阳侯府这事,你也没说清楚。” 子余,便是上官仆射的字,仆射只是官名,他的名单字为余,称上官余,取年年有余之意。 上官仆射看向他:“你看出来了。” “我不瞎,更不傻。”平清王摇头,若单单是因为一个谢意,上官仆射哪会管这等闲事,又哪会亲自带着人登他平清王府的大门。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情。 上官仆射看着他叹了口气:“谢庭啊谢庭,你我也是认识多年,也算是亲眼看着对方走到今日的位置上的,我一直以为,我们还可以这样长久地走下去,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平清王不明白,“难道你要死了?” 上官仆射挑起眼睑看了他一眼,摇头:“不是我要死了,是你要倒霉了。” 平清王眉心一跳:“这话怎么说?难道是因为三郎之事我得罪了陛下,陛下终于容不下我了?” “是也不是。”上官仆射摇头,是关于谢琅之事,但又不仅仅是得罪,元景帝估计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上官仆射将谢意带来,也存了要试探平清王之意,见平清王最开始根本就不认得谢意,心知他对一切还浑然不知,只叹他倒霉。 首阳长公主真的要害死谢家啊! “我说你有话就直说,别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叫人猜来猜去,你们这些文官总是这样,也难怪是叫人讨厌。” “抱歉。”上官仆射摇头,“我只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怕是这些话一出口,你便要大祸临头。” 平清王皱眉,心中的不安更盛,但他还是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管什么事,总要知道了,才有解决之法是不是?” “这话有理。”上官仆射心道,但愿你一会儿别疯了,“你可是觉得那谢意长得有些眼熟?” 平清王点头:“方才我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眼熟,如今细想来,倒是长得像我那位兄长年轻时候。” “我说的并非是你兄长,还有另外一个人,你仔细想想,还有谁长得和他很像?” 还有谁与谢意长得像? 平清王皱眉想了想,半晌都没相处一个来,最终要来了,摇了摇头道:“想不出来。” 上官仆射见他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无奈撩了撩袖子,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案几上写下两个字: 东 宫 第667章 景阳,好一个景阳 “东宫?” 平清王眉头狠狠一皱,有些茫然,正想问上官仆射写下这‘东宫’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火光电石之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太子的那张脸,整个人突然僵住。 太子的那张脸,似乎与谢意长得也很像啊...... 平清王脑子似乎有一瞬间空白,懵得不知身在何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堂堂东宫太子,和他谢家人长得像,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那太子难不成还是谢家人了?! “子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平清王脸色难看, “难道你们怀疑太子是我谢家的血脉?这不可能啊,这些年谢家在何处我等都不知,又怎么会与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这世间上的人千千万,有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平清王的意思是,这是巧合了?”上官仆射反问他。 平清王很想点头,说这大概就是一个巧合,可他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的,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上官仆射定定地看着平清王,慢慢道:“这世间上确实有这样的巧合,但你应该清楚,没有道理巧合到这一家人偏偏姓谢。 谢家人确实远离长安很远,更是普通百姓,但有一个人就在长安,而且,他也是谢家人,他的生辰与太子相差不过几日,几乎是同时出生,难不成你忘了吗?” 平清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色快速地变化着,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又一会黑的,可以说是相当的精彩。 他知道上官仆射说的是谁。 谢琅。 不,或是说他的亲儿子谢三郎! 谢三郎是他的血脉,自然也是谢家的血脉,若是这个谢三郎生得不像他,倒是生得像祖父伯父,那也是说得通的。 这种孩子不像父母,长得像祖父祖母的例子,便是长安城里也不少。 倘若太子...太子才是他的儿子谢三郎,那么、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若是太子才是他儿子,那刘皇后生的孩子呢? 谢琅呢? 他又是谁?! 平清王想到谢琅那张与元景帝相似的脸,浑身的血一寸寸冷了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谢琅,若不是他与首阳长公主之子,那很可能就是刘皇后所生的,正宫嫡子。 平清王想到了这些,脑子里也嗡嗡嗡的,险些都要炸开了。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上官仆射看着他脸色的表情又惊又怒又慌,心中有些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是劝慰,然后道:“今日我来此,便是替陛下传话,今日这景阳侯府,你就不要再去了,你可明白了?” 元景帝不想在景阳侯府看见平清王,更不想谢琅到时候难做,所以并不希望平清王今日出现。 平清王没有回答这话,下一瞬,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豁然站了起来,一脸怒意就要往外走去。 上官仆射起身拦他:“平清王,你要去何处?” 平清王回头看了他,理智稍稍回笼,他咬牙道:“你放心,今日我不去景阳侯府,我去......” “去找长公主是吧。” 平清王一顿,最终咬牙点头:“是。” 这件事,都不用他去想,便能知道是谁做下的。 除了首阳长公主还能有谁! 她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她做什么事他也管不着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谢家的孩子去偷梁换柱,让谢家如今陷入这样的境地。 “她是要害死我谢家啊!” 上官仆射更同情了,这件事上谢家确实有点无辜,首阳长公主委实是要坑惨了谢家。 “这就是我今日来的第二件事了,陛下希望你对此事闭口不提,尤其是对长公主,更是莫要表现出你知道的这事,你就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可是听明白了?” “谢庭,若是你还想活命,你最好是冷静一些!” 平清王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他也不敢去想元景帝知道这些事之后,谢家会落得什么下场,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可上官仆射有句话说得对,若是他还想谢家人活命,到了这个时候,必须得听话,莫要不管不顾地妄为。 “她...想做什么?”平清王实在是想不明白首阳长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那我等便不知了。”上官仆射摇头,“此事陛下还在查,若是王爷有什么消息,也尽管报上来,到时候陛下既然记得你的功劳。” 上官仆射说一半藏一半。 首阳长公主觊觎帝位,筹谋二十年想篡位之事,上官仆射自然是不会和平清王说的,且不说他们担心消息会从平清王这里传到首阳长公主耳中,引得首阳长公主警惕。 同样的,这也是给平清王的考验。 今日之事过后,首阳长公主想来也会有所猜测,她若是有野心,太子是她与平清王之子,她是必然会找上平清王的。 到时候...若是平清王知晓了首阳长公主有逆反之心,仍旧忠心耿耿将事情报上也就罢了,若是也生出了异心,到时候也能一并处理了。 上官仆射心道,这老东西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若不然到时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至于首阳长公主...事到如今,也早有天罗地网等着她了。 “平清王,今日我难得有了空闲,便与你一同下几局吧,今日日落之前,你我哪里都不去,就在此处下棋,你觉得可行?” 这是要他今日必须留在这里的意思了,平清王顿了顿:“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问罢,平清王又无奈笑了,“也是,若是没有他的旨意,你怎会来拦我。” 平清王忽然想到上官云屏与程让的亲事,又想起了谢琅是如何官运通达,转瞬已经是景阳侯,不久之后又直接从谢家过继出去,入了李氏宗祠。 景阳侯,景阳,好一个‘景阳’,好一个‘一世好景常在,昭阳万里皆至’。 那个时候,元景帝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平清王面容惨淡又感慨:“也难怪你为你家幺女定下程四郎,原来在这里等着了,陛下,倒是还一如既往的信任你.......” 第668章 梳头礼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临近午时,四闲苑之中便开始举办梳头礼。 程娇已经换上了嫁衣穿内里的那身红色交襟衣衫,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而站在她身后的,是程老夫人为她亲千挑万选请来的全福夫人年夫人。 年夫人夫君官位不算高,只是太常寺中的一个官员,但却是被称为长安城最有福气之人。 她如今年三十有六,膝下儿女俱全,而且长子已娶妻有孙,堂上公爹婆母、亲爹亲娘俱在不说,便是这夫家、娘家的祖父祖母也一应俱在。 要说这有福气,谁人能比得过她,故而她凭着这‘福气’,在长安城里也颇为受人喜欢,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夫人们,但凡是有女的,对她那都是十分亲近客气。 年夫人身形颇为丰腴,脸蛋圆圆像是天上的圆月一样圆圆的,又像是发了面的馒头一样软软的,笑起来的时候宛若年画上的圆脸娃娃,满脸都是喜意。 就连那眉心牡丹花模样的花钿仿佛都活了一样,叫人一看都觉得心情好起来。 大约是业务娴熟,她念唱梳头词的时候也十分有趣,一字一句起伏,像是在进行一场祈愿祝福,字字句句之中皆装满了对新人的祝福。 听得在场的人也都激荡不已,似是体内的鲜血滚烫又似是有泪要潸然而下。 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们,那心中更是装满了对嫁人的向往。 吾载满祝福,嫁给自己钟情的郎君,从此一世幸福,白头到老。 这是多美的祝福啊! 年夫人站在新妇的身后,一手握着新妇长长的发丝,一手持着系着红绸雕着并蒂莲的白玉梳慢慢地梳着,嘴里还在继续唱念: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程娇只感觉梳齿在乌发间梳过,根根梳齿、根根发丝相互纠缠,那慢慢的动作,仿佛是穿梭在时光的缝隙之中,细数这岁月年轮,令她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感慨。 虽说她早已有了终于要嫁人的感慨,可在这些祝词之下,那一种感慨似乎是更强烈了,像是有滚烫的热泪,灼烫她的身躯她的灵魂。 她垂了垂眼帘,睫毛轻颤,似有泪要落下,年夫人见她神情不对,立刻就道:“哎呀,县主,莫要舍不得娘家,您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我先前也有幸见过那位景阳侯,长得可真的是容色俊美,那个词怎么说的,这世间上就没有比他更俊美的男子了。” 程娇笑着补了一句:“郎艳独绝。” 谢琅的那张脸,真的是风流俊美,犹如那灼灼春日里艳绝的桃花,灼灼人心,尤其是他还生得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冷漠尊贵之中更添恣意风流。 那种带着点薄情、邪气、恣意风流的模样,感觉坏坏的,但也很容易勾那些情窦初开小娘子的心。 故而,便是他以前是做纨绔子弟的时候,因为他那张脸爱慕他的小娘子也多不胜数,也就是因为他生了那么一张歹毒的嘴,把这些人毒得退避三舍,这才少了诸多麻烦。 如今他早已不是纨绔子弟,他是景阳侯,是正五品的御史台侍御史,是元景帝跟前正受圣宠的红人,也是长安城中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儿郎,若是谁能嫁得这样的郎君,那不得夜里睡着了都笑出声来。 这长安城里头,对程娇羡慕嫉妒恨的小娘子也不在少数,胆大的,敢舞到程娇面前来的,程娇也见过好几个了。 “对对对,郎艳独绝。”年夫人笑得欢喜,“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词能形容景阳侯了,这世间上怎有他这般儿郎,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估计见了他都心跳砰砰砰。” 这调皮话说得,在场的人当时就哈哈笑了起来。 程娇也是乐得不行,这会儿哪里还记得刚才那点感慨。 她眼珠子转了转,含笑抿唇,调侃道:“那您还是别年轻个二十岁了,若不然您夫君都要找您找疯了,哎呦,我那么大一个娘子呢,怎么不见了。” 程娇这话一出,屋子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险些都快把屋顶都掀了,震得院子里的桂花树都微微震动,抖了抖枝叶,洒落一片桂花香。 年夫人乐得花枝乱颤,笑容就没停过:“县主可真有趣啊!” 真是个可爱会逗趣的小娘子,也难怪景阳侯这般喜欢了,不说男子了,便是她见了都喜欢得紧,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一天天不知道多开心。 “您也有趣。”程娇赞她,“我在这长安城里,就没见过几个同您一般好相处说话又好听的人,要是早知道了,咱们好歹皆做一对忘年交啊!” “现在也不迟啊,现在也不迟啊!” “来啊,那咱们今日就结为姐妹!” 在这样的笑闹声和祝福声中,程娇结束了梳头礼,然后铃铛和铃镜开始给她绾发上妆,聂静云带着年夫人离开,对年夫人道谢:“今日有劳夫人了。” 年夫人摆摆手表示这只是小事:“小事,无需放在心上,再说了,我今儿个还多了个妹子呢,你家六娘的性子,可真是叫人喜欢。” 说到程娇,聂静云也笑了:“她啊,就是调皮,还没长大呢,不瞒您说,她这嫁人,没有长辈管着,我们家心里还七上八下的,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她能弄出一些事来。” 年夫人想到景阳侯府的情况,这上头一个女性长辈都没有,也忍不住担忧。 上头没有婆母,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不用看婆母的脸色过日子确实好,可也有弊端,嫁过去就要担起责任,那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便做错事了,也没有一个指点教导之人,确实也令人犯愁啊。 第669章 再过一段日子,我便带他们来看你 “此事,不知夫人有何高见?”聂静云问了一句,年夫人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或许有一两家可以参考的例子也说不准。 年夫人眉尖微蹙,想了想道:“高见倒是没有,不过提点一二还是有的,贵府的六娘子是个聪慧又有能耐之人,我相信她也能将许多事情办妥,不过有一点。” “那一点,对于宗庙皇族之事,六娘子估计懂得不多,到时候不妨请一两个嬷嬷前来教导一番,景阳侯如今也是皇族,对于这些事也该有些理解,莫要犯了忌讳,这才是重要的。” 其它的事情,便是犯了错,那都是小事,她自己吸取教训改变也好,临安侯府的长辈自己教她也好,可对于宫里皇族的那些事,最好是一点错也不要犯。 聂静云心头一凛,他们之前光顾着高兴了,倒是忘记了这个道理,脸色也有些微微凝重:“多谢年夫人提醒,此事程家会记在心上的。” “又说什么谢不谢的,多大的事情,走走走,我们去前院那里说话去,看看这新郎官什么时候来,我啊,今儿个再看看这郎艳独绝的景阳侯究竟是有多俊美。” 聂静云忍不住打趣道:“那您一会儿多看几眼就是了。” 临安侯府这边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景阳侯府这边也差不多准备去迎亲了,出发之前,他去过宗庙拜祭祖先,告知祖先他今日要娶新妇,希望祖先保佑他们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拜祭好了宗庙,他又折返回景阳侯府,带着迎亲队伍出发。 秋日清风和畅,秋意高爽,青天清碧,白云悠悠,是个极佳的好天气。 今日良辰吉日,当真是天公作美也。 。 彼时,在宫门禁闭的未央宫之中,元景帝坐在一张矮凳上,慢慢地烧着纸钱。 殿中香气弥漫,那牌位前的袅袅青烟的香气弥漫宫室,所到之处皆能闻到清雅幽然的兰花香。 “他今日便要成亲了,你就保佑他一生平安吧,你再等等,快了快了,再过一段日子,我便带他们来看你......” “以前诸多事,也皆是我的过失,也并非是他不记得你不来看你,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好,说起来,也都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于她...她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害了我们,我也是不会放过她的,若是她没有害你,我念及曾有过的情谊,会饶她一命,若是她害了你,我便让她去赎罪去......” 元景帝与刘皇后做夫妻的时间并不长,也不过只是两三年的时间,感情说多深厚,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但这到底是他真真正正娶的妻子,她在的时候他把她放在心中,她走了,他也没有忘记她。 便是他也有别的妃嫔,但她却是他认可的妻子,唯一冠以他妻之人,他给她的敬重,便是不会有人越过她去。 故而他再也没有妻子,再也没有皇后,这象征皇后之尊的未央宫也空置多年,不曾有过主人。 “再过一会儿,我便要去景阳侯府了,可惜不能带你一起去,只能等下次带他们来看望你了,你也不必着急,也用不着多久的,就快了......” “你安息吧......” 未央宫中安寂平静,元景帝的声音也是极小,仿佛就是在唇边小声低喃,刚刚出口便消散,除了他自己,无人听到。 秋日的风吹过宫殿前的院落,高大的树木伸展着树枝随风摇摇摆摆。 而在未央宫的大门前,姚贵妃已经在空地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了。 “姚贵妃。” 姚贵妃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去,便看到了由着宫女扶着缓步走来的周贤妃。 周贤妃一身淡紫色的宫装衬得她高雅尊贵,尤其是那气度尤其不凡。 “周贤妃。” 两人互相见礼。 姚贵妃问她:“周贤妃来此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出宫?” 周贤妃抬头看了看未央宫的牌匾以及紧闭的宫门,淡淡道:“听说陛下又来看皇后了,本宫便过来看看,说起来,皇后过世也有二十年了,陛下却一直都不曾放下她。 这后宫里的女子啊,不管谁人多受宠,也都不可能越过皇后去,陛下此生也只承认皇后这一个妻子,至于旁人,那不过是为了子嗣才纳的。” 姚贵妃听了,那一张妍丽的脸上仿佛有大大的困惑,她问:“周贤妃像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周贤妃笑了笑道:“我只想告诉贵妃妹妹,纵然你是贵妃,但也只是贵妃,这未央宫还是少来为好,省得惹了陛下生气,他这会儿应该不想见到我们任何人。” 姚贵妃闻言微愣,最后似乎恍然大悟,感谢道:“看来确实是我不懂事了,多谢贤妃姐姐提醒。 还是贤妃姐姐明白陛下,也是,贤妃姐姐可是陛下在潜邸时候便跟着陛下的,自然是比我更明白陛下的心思了,如此,我在此多谢姐姐了。” 周贤妃的脸皮微僵,眼中也有了一些恼怒。 姚贵妃说这番话,看着像是称赞她,但听在她耳中,倒像是说她跟在元景帝身边多年,可元景帝登基为帝,却娶了旁人做皇后。 她,周贤妃,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连给刘皇后提鞋都不配,只能在她这个后来人面前耀武扬威。 姚贵妃大概是真的无意,说罢了这些,还有些好奇地问:“周贤妃,你说皇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生得很好看,还特别的温柔善良,所以陛下才特别喜欢她啊! 只是可惜了,她这般人,竟然红颜薄命走走地走了,若是她还在,我应该也能有幸拜见,我生得这样好看,她应该也和陛下一样喜欢我吧。” “贤妃姐姐,你若是有空,和我说说皇后呗,我啊,对她可好奇了。” 周贤妃:“......”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缺心眼还是心计深沉,倒是很会扎人心。 皇后那么好,陛下喜欢她,你也那么好,所以陛下喜欢你,皇后也喜欢你。 所以我不好,陛下不喜欢我吗?! 第670章 这挨打,也是纯属活该 将周贤妃气走之后,姚贵妃就对着她的背影狂翻白眼。 “什么人啊这是,真的当我是个傻的很好欺负是不是!” “这还没当上正室呢,就来摆正室的谱儿!” 她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她周贤妃来指指点点了,还说什么让她不要惹陛下生气。 你是正室是皇后吗?还管起这事来,谁给你的底气? 搞笑的是还把刘皇后搬出来,提什么陛下对刘皇后如何情深意重,这不是想让她冒酸嫉妒,然后与刘皇后比一比,陛下更喜欢谁吗? 姚贵妃身边的嬷嬷却面露担忧,她小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贵妃也勿要太得罪她了,若不然这日后...怕是不好收场。” 是了,今日不同往日了。 或是说自从楚王离开长安之后,周贤妃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以前大家都是妃嫔,都有儿子,姚贵妃为四妃之首位,有陛下的宠爱,但周贤妃与沈淑妃有管辖内宫宫权,大家也算是平起平坐,谁也不输了谁。 可自从楚王离开长安之后,这局势就有了变化,这未来储君之位,似乎已经拨开云雾见了真身。 元景帝的几个儿子,七皇子病弱,九皇子年幼且性子太过清澈单纯,这两都不是适合。 太子虽然还没被废,但元景帝已经很长时间都不见他,在朝堂之上似乎也逐渐边缘化,甚至连太子妃之位,元景帝也是随意指了一个没有娘家的孙妩为太子妃,可以说已经彻底被元景帝放弃了。 于是,这楚王一离开长安去了北疆,就等同于放弃储位之争,将储君之位拱手让给了齐王。 而身为齐王的生母周贤妃,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地位已然不同往日,也有不少人猜测,为了齐王这储君之位能名正言顺,周贤妃可能要做皇后了。 也不知是受了这世人的影响还是周贤妃自己也这么想的,所以周贤妃这些日子委实是有点飘,不时的竟然摆起了正室的架势。 不说姚贵妃了,沈淑妃对她也是相当的不满意。 上一次楚王离开长安去了北疆打仗去了,沈淑妃被这儿子气得卧病在床,周贤妃去劝的时候还说什么让沈淑妃看开一些,以大局为重。 还说什么楚王如此,也是得偿所愿,为国尽忠了。 去他娘的为国尽忠。 气得沈淑妃撩起袖子直接要打她了。 感情不是你自己的儿子去那生死不知的战场,所以你才说这种风凉话。 真的是过分了。 那段时间,连陛下都哄着劝着沈淑妃,连连保证楚王不会有性命之忧,让她放宽心些不必太过担忧,你倒好,说什么‘为国尽忠’。 这挨打,也是纯属活该。 “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姚贵妃并不在意,“有陛下在呢,就算是她做了正室,那也是容不得她欺负人的。” 嬷嬷却不如姚贵妃乐观,面上满是担忧:“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她真的做了皇后,那陛下多少也得给她一些面子,对贵妃有些不利啊。” 再说这些年,姚贵妃身为元景帝最宠爱的妃子,周贤妃这心里估计早就看不惯她了,若是她做了皇后,指不定给姚贵妃穿小鞋。 再说了,元景帝在的时候,确实可以压制周贤妃让她不敢太过放肆,可将来呢? 若是齐王登位,周贤妃做了太后呢? 到了那个时候,周贤妃若是有心要欺负姚贵妃,姚贵妃的处境就难了,若是周贤妃再歹毒一些,弄死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后宫了,别看元景帝的妃嫔就这几个人,平日里也没什么好争啊斗的,但女人的嫉妒心一起,那也是很可怕的。 姚贵妃听了这话,一张艳丽的脸都皱紧了,她颇有些烦躁道:“真烦人,太子也太没用了吧,连这储君之位都保不住。” 若是太子能保住如今的地位,皇后之子正宫嫡子为储君,皇后又不在了,其他人都一样,大家就没什么好争的。 “皇后若是知晓自己的儿子这般无能,指不定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哎呦!贵妃可不能说这种话,这可是对皇后大不敬啊!” 别的话说就说了,吐槽周贤妃也罢,太子也罢,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说什么‘棺材板都压不住’,这可是对逝者的不敬,尤其还是皇后,元景帝听到了,估计要让她好好学学规矩了。 姚贵妃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胡说了。 “不过周贤妃有句话还是提醒了我,这未央宫,我还是少来为妙,走,咱们回去吧。” “啊?回去了?那贵妃不想跟陛下出宫了吗?” 昨日姚贵妃便从元景帝那里得知他今日要去景阳侯府的事情,故而就想着跟他一起出去,可元景帝从太极殿回了内宫便来了这未央宫,一直见不着面。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境况。 姚贵妃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放弃这机会,于是道:“那等他出来,我再来找他吧。” 说罢这些话,姚贵妃不敢再继续在未央宫前多留,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元景帝从未央宫里出来的时候,高公公便将这两个妃子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元景帝。 元景帝听了微微拧眉,有些头疼。 太子无能,担不起这万里江山,他有心要换储君之事,世人猜测得差不多了,而此番楚王离开长安,倒是让齐王和周贤妃以为这储君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生出了不少小心思来。 不单单是这两人,朝堂之中也有些人心浮动,向这两人投诚示好的也不少。 可事实如何,元景帝自己最为清楚,他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但有些事又不能宣告于世,他也很无奈。 等过两日,是该打压一下这母子的气焰,若不然迟早要出大事。 元景帝心中想着这事,心情不怎么好,于是便让高公公安排他出宫事宜。 等姚贵妃赶到的时候,得知元景帝已经出了宫门,气得狠狠地踹了两脚柱子。 “走那么快做什么,也不等等我!” “真的是,想我的时候说我是‘朕的爱妃’,不想的时候就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恶!” 第671章 为了娶娘子嘛,要什么骨气 时间过了午时,景阳侯府的迎亲队伍便抵达了临安侯府。 程谦、程让作为程娇的兄弟,亲自前来迎接。 “见过兄长,四弟。” 谢琅身穿红色圆领袍服,头戴金冠,身形欣长如松柏,挺拔俊秀出彩,便是不看他的那张脸,都是叫人眼前一亮,一看就是个优秀的儿郎。 再看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更是衬得他不像是人间人,而是从天而降的谪仙,犹如...嗯...犹如一只神骏的凤凰,美丽、尊贵、神骏。 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那就更像了。 程让一直都知道谢琅这一张脸生得太过好看,但见他穿这一身体面的新郎礼服这样,都忍不住不满了起来:“一个大男人,生那么好看做什么。” 要是自己生得好看,那就是好事了,可什么姐夫妹夫,还是别生得太好看了,一般般的就行了,省得那么多人觊觎。 谢琅哈哈大笑:“四弟,你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你不知吗,生得好看,看着就下饭。” 这可是你阿姐说的哦! 程让想到程娇似乎也说过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他的这个阿姐啊,就是个看脸的! 可他还是不服输,冷淡道:“别喊我四弟,你这还没娶到我阿姐呢,等你娶到了再说,对了,平日里我阿姐也喊我四兄来着,你今日若是喊我一声四兄,我就不为难你,怎么样?” “四兄。”谢琅从善如流,竟然真的喊了。 这下子,可把程让给整不会了。 他像是噎住了一样,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眼神还透露出一些震惊了茫然,整个人似乎都在问我是谁,我在哪? “你你你...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救命啊,要他叫他还真叫了! 这话谢琅未答,边上随同前来迎亲的世家儿郎们就哈哈笑了起来,调侃道:“程四郎,这你就不懂了,为了娶娘子嘛,要什么骨气,你要是有本事,让他喊你叔父都行!” “哟,说不准哦,说不准他还真敢喊。” “就是!哈哈哈!” 程让:“......” 不是,你们说的这些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这一个个的,为了娶娘子都那么豁得出去吗? 难不成他娶娘子的时候也要这样? 想到这里,程让顿时头皮发麻,觉得人生前程一片黑暗。 程谦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这小孩闪一边自己玩去,而后拱手一礼,对谢琅等人道:“恭候多时,妹夫,还有诸位,请里面请。” 这一声‘妹夫’也算是认可了谢琅的身份了,众人听了也顿时一喜。 谢琅回之一礼:“兄长请。” “请。”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然后一同往大门里走去,程让、程词以及前来迎亲的众人则是跟在了后面往里面走去。 路上的时候,程让也一连看了薛空青好几眼。 薛空青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奇怪问:“你看我做什么?” “你也生得好看。”程让哼了哼,觉得实在是没天理,为何好看的人都和谢琅扎堆,这两人的容色,虽然各有千秋,但在长安城里都是一绝。 要说谢琅是郎艳独绝,是一只美丽神骏的凤凰,这薛空青呢,就像是一株遗世独立的琼花仙草,皆不似这人间红尘人。 “真的是,一个大男人生那么好看做什么?” 这些个小娘子们,就是被他们两人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个个都跟傻了似的。 薛空青没料到程让竟然为了说这个,愣了一下,然后道:“多谢称赞,不过生得好看,确实很下饭。” 程让:“......” 又被噎了一下,程让气得想找一个柱子撞一撞,这些个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他! 过分,真的是太过分了! 没想到薛空青这冷清之人,竟然也学了谢琅那厮,竟然也会怼人了! 真的是近墨者黑啊! 谢琅随着程谦一同去了正院拜见程家长辈,程老夫人见了他,很是欢喜:“快快起来,这一路可还顺利?” “回老夫人的话,都顺利。”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程老夫人前些日子还因为舍不得孙女忧愁得很,如今孙女就要出嫁了,看着这孙婿俊朗的模样,又为孙女高兴。 这不舍归不舍,孙女能觅得这样的夫君,她自然也是很欣慰的,今日这大喜的日子,也是欢喜。 她问了景阳侯府那边准备得如何,宾客有哪些,谢琅都一一认真答了。 程老夫人见谢琅对这些事也有些了解,并不是随意敷衍胡说的,可见对这亲事确实上心,这心里就更满意了。 她这孙女,爹不疼娘不爱的,瞧着她是对父母有很大意见,还说过那些绝情的话,其实这个中心酸,只有她一人知晓。 若不是太过委屈和不平,哪里有孩子对父母是这样的态度的。 有哪个孩子是对父母没有期待,只想与他们做陌路人的? 如今有一个爱护她的夫君,将来也有个照应,再生几个儿女,这一辈子,也算是安稳了。 程老夫人悄悄地抹眼泪,对谢琅道:“她自小性子就倔,你娶了她,可万万要担待一些,莫要与她一般计较,她啊,就是嘴硬心软,今日说这样的话,待过几日,她心软了,就不提了。” “这夫妻啊,就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得互相体谅包容才是,你有你的辛苦,我也有我的辛苦,你有你的不容易,我也有我的不容易。 你们啊,也莫要只看到自己的付出自己退让,却看不到对方的,觉得自己亏了,心中不平不甘。” “若是有什么分歧,那也要好好说,莫要逞一时之气,说一些伤人的话,有些话出了口,伤了心,便是想收回来也收不回来了,这心里有了隔阂,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 谢琅十分受教,郑重点头道:“您放心,小子会时刻谨记的。” 说罢,他又保证道:“小子娶了六娘,此生与她便是夫妻了,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一同白头偕老的,定然不会叫她受委屈,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 第672章 种什么花,种娘子喜欢的花呗 院中秋风吹过,枝头枝叶摇晃,桂花香随风洋洋洒洒,洒下秋日的金霞之光。 那院中的红绸系在墙上树上,映得院中喜庆一片。 在院子里还站着程家的亲戚,三三两两或是在廊下树下凑在一起说话,比比皆是面带笑容,说到有趣的地方,还忍不住笑出声,可见欢喜。 身穿青衫青裙的侍女犹如勤劳的蜜蜂一样在人群之中穿梭,忙来忙去,额上都有了一些汗迹,不过想到今日主家的赏赐,也是笑弯了眼眉,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院中是一片欢喜热闹,屋中的一老一少则是气氛融洽地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的,态度都十分认真,祖孙和谐。 程老夫人对谢琅的态度很满意。 虽然她今日确实话多了一些,但她要嫁孙女嘛,不放心,多说几句那也是正常的事情,是人人都可以体谅可以理解的。 若谢琅连应付她这个老太太多说几句话都没有耐心,这得多不在意新娘子啊,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就好似当年临安侯与萧氏成亲,临安侯当时就拉着一张脸,闹得萧家人脸色也不好,那桩亲事也没几个人欢喜。 可见这姻缘好不好,大半从这一刻开始便能窥见一角。 相比于程老夫人与谢琅相谈甚欢,临安侯与萧氏就有些尴尬了。 两人僵硬地坐在一起听着两人说话,仿佛坐也不是,开口也插不上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他们只是出个人坐在这,完全没有嫁女的感觉。 身为媒人的卫国公夫人原本想和萧氏说说话的,见她心不在焉,似乎也不愿多聊的模样,也只好将嘴巴闭上,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她并不是特别能言善舞之辈,往日里也不接这媒人的活儿,先前答应了平清王妃做这个媒人也不过是看在霍荀与谢琅二人的关系上给的面子。 如今萧氏的态度敷衍,她也不会拿自己热脸贴冷板凳。 想她霍家几代英烈,她的身份自然也是贵不可言,又不是她自己娶儿媳,怎么会低声下气伏低做小地哄人对方呢。 萧氏既然不想说话,那就不说好了。 不过卫国公夫人对萧氏心中也是不屑的,觉得这人实在是拎不清。 这母女之间得有多大的仇怨啊,往日里不和就算了,可如今女儿都要出嫁了,她都没有半点笑脸,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活像是受刑似的,寒碜谁呢。 这关键时候连女儿的颜面都不给,谁能期望她能对女儿有多好。 想到这里,卫国公夫人对程娇有几分心疼,觉得程娇与谢琅也是同病相怜了,两人明明都有父母,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爹不疼娘不爱,活像是没有父母似的。 “不知新娘子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可方便我过去看看?”卫国公夫人问陪坐在一旁的聂静云。 聂静云笑道:“您要去看,自然是方便的,晚辈与年夫人陪你一起。” “那便有劳你们了。”卫国公夫人笑了笑,转头便对萧氏道,“那程夫人,我便去看看新娘子,看看她那边可是梳妆打扮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阁。” 萧氏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国公夫人自便。” 卫国公夫人笑了笑,便起身与聂静云、年夫人一同离开。 这三人一走,萧氏身边就更冷清了。 眼见着女眷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却没有人来和她说几句,不知怎么的,萧氏心中竟然有些恼火。 但诡异的是又不知这火该从哪里发,只能板着脸坐在那里等着,独自生闷气。 其实这事也不怪这些客人不给萧氏面子,萧氏三次嫁女,程娥不提也罢,一个庶长女,临安侯又是那么偏心,办置了那么多的嫁妆,她脸色不好,旁人也体谅。 可程姝出嫁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个笑脸,大家向她道喜,她也是冷淡着一张脸,没见有多欢喜,和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大伙儿碰了一次壁了,如今见她还是这样的脸色,自然也懒得与她寒暄。 说得难听一些,若程家不是侯府,她这当家主母这种脸色,这亲啊戚的,一个个的,估计都不屑登这程家的大门来看她这样晦气的脸。 真的是,谁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啊,她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嫌日子过得还安稳给自己找罪受。 另一边,卫国公夫人与聂静云、年夫人出了正院,一路往内院走去。 这通往新娘子居住院落的一路,石板干净,边上繁花一路,有些花是今年春日栽种的,有的则是搬过来布景的盆栽,不是当季的芍药、牡丹、茶花等等皆有之。 抬眼看去,便是这秋日里,也是繁花似锦一片。 如此看来,临安侯府对这桩亲事也是上了心的,卫国公夫人心中稍稍满意了一些,觉得程娇在程家的日子也不算太差。 “这院中的景倒是不错。” 年夫人听了这话,便有话说了:“是不错啊,我听说啊,是之前景阳侯府摘种的时候买的花种,还有剩下的,这不,六娘子与程四郎便叫人种了这一路繁花。” 年夫人说到这里,啧啧了好几声,似是艳羡,又似是打趣道,“国公夫人,那景阳侯府的繁花似锦,你可是瞧见了,当真是叫人羡慕得不得了啊!” 卫国公夫人诧异:“哦,是吗?还有这事?” 她虽然知道景阳侯府有满园的繁花,便是这秋日也是繁花似锦,分外好看,但景阳侯府以前是陛下的别院,向来也装点得精致,她还以为是按照规定种的,没想到是为了成亲种的。 年夫人笑咯咯的:“那是自然,咱们这位景阳侯,对新娘子可上心了,据说先前种什么花,都然六娘子自己挑选,哎呀,种什么花,种娘子喜欢的花呗。” 卫国公夫人闻言面上也满是喜意:“那是极好的,极好!” 做媒人这事吧,就怕是小夫妻感情不合,那感觉,仿佛觉得自己有罪过似的,挠心挠肺,可听闻小两口夫妻恩爱,那自然是欢喜,觉得自己有了大功德。 “这亲事,可真是良缘啊,佳偶天成,天赐姻缘啊!” 第673章 人娶走了,连树都不放过 三人来到四闲苑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院子里小娘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热热闹闹的,一片欢喜。 这气氛可比前院要好多了。 当然,若不是因为临安侯与萧氏杵在那里,众人碍于这两人都有些沉默,也不至于那样相顾无言,沉默尴尬。 “哎呀,你这人讨打是不是!” “来啊来啊,打我啊打我啊!” “哈哈哈!” 屋子里笑笑闹闹个不停,院子里候着的侍女也一直笑着,三人踏入院中,诸位侍女见了,忙是敛起面上的笑容屈膝行礼。 那屋子里的笑闹声震得窗纸都哗哗响,院中有秋风吹过,挂在檐下的流苏铃铛轻声脆响,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淡淡的桂花香在院中弥漫。 “院中种了桂花啊。” 聂静云点头,有些感慨道:“是啊,六娘当初住这院子,便让人种了一株桃树一株石榴,一株桂花一株梅花,取四时之美景,得四时之悠闲,故而称四闲苑。” “细想来,也有十年光景了,这四棵树木也长得挺大了。” “十年树成材。”卫国公夫人也有些感慨,“养个女儿,刚刚长大就是被人家娶走了,那也是很不舍很心疼,就像是这种了十几年的树,被人直接挖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娘家人看女婿都不是很顺眼的缘故了,我养了十几年崽,好不容易养大了,你就把人带走了,真的是岂有此理。 聂静云闻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怎么了?”卫国公夫人询问。 聂静云颇有些气恼道:“不瞒您说,我们家这个女婿啊,不仅仅要将人娶走,还真想将这树都给挖走,人娶走了,连树都不放过,说什么这树陪了六娘多年,这日后换个地方继续陪着。” “他先前说这话的时候,可把我们家老太太都气得使劲瞪他了。” “哦?还有这事?”年夫人十分好奇,她最喜欢听这些小年轻的故事了,“那后来呢?你们家答应了吗?这树到底是挖还是不挖?” 卫国公夫人也看了过来,似乎也很想知道。 “当然不挖啊!”聂静云无奈了,“这还是六娘说的,说她以后两个人一起种,总比她以前一个人种的好,这才将人给劝住了。” 卫国公夫人和年夫人闻言当即就乐了。 年夫人赞道:“这两个人种的树,确实比一个人种的好,日后天长地久的,夫妻恩爱,生儿育女,枝繁叶茂。” 这话动听,卫国公夫人和聂静云都笑了起来,心道不愧是长安城里人人都想请的全福夫人说出来的话,真会说话。 程家几个姐妹得知了卫国公夫人过来的消息,便到了门口迎接,同时给这位国公夫人见礼。 卫国公夫人看着程家这几个花容月貌的女郎,感慨道:“你们家的女郎,可真是个个生得好相貌,娶了你们的儿郎也是有福了。” 程家这几个女郎,若是论相貌,如今算是程姝最好,程姝以前很瘦,皮肤也黄,身形纤瘦,如今养了回来,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她生得一张与萧氏相似的鹅蛋脸,又白又好看,是大气端庄的好相貌,叫人一看就觉得好。 程娇也美,但与程姝不同,她的生得更像程老夫人,脸比程姝稍稍圆润一些,软乎乎的,是可爱软柔的相貌,再加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更是娇憨美丽。 卫国公夫人心中有些遗憾,以前她总觉得临安侯这对夫妻乱得很,也没细看过他们家这两个女郎,如今看来也都是挺好的,虽然也有一些小缺点,但是人嘛,那里有十全十美的,她好好教一教就是了。 就像是程姝抠门、眼界不窄这事,在她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她教个几年,保管她脱胎换骨。 若是她多关注些,是不是她家也能娶个儿媳回来了。 想到霍荀为了躲避成亲又跑回了北疆,卫国公夫人真的是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这臭小子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皮痒想挨鞭子。 谢琅都成亲了,他自个还没定下来,他好意思吗?! “国公夫人谬赞了。”三人规规矩矩地回礼,然后一行人便将卫国公夫人请进了寝室。 程娇这会儿画好了妆容,铃镜正在给她绾发,听到有脚步声,正想起身,卫国公夫人便道:“别动了别动了,你且坐着吧,今日你可是新娘子,这儿你最尊贵。” 程娇依言没有起身行礼,只是转头和她说话:“那便谢过国公夫人了,对了,路上可是顺利?” “顺利顺利,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景阳侯这会儿正在和你祖母说话呢,一会儿到了吉时,便去拜祭程家祖先,到了那会儿就该是出阁的时候了。” 世间男女之姻缘,结两姓之好,亦祭拜两姓之祖先,由天地为证、祖先为证、婚书为婚盟,宾客为见证,正以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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