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控毒物袭击营地。 墨宴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带五千精兵截了大燕援军的一路粮草,带着抢来的粮草来找他。 “你先别生气,你有危险我才来,不是我不听你话。” 见面第一句墨宴就先跟他分析利弊,“这五日风向要是还不变,你强行带兵攻城肯定损失惨重,到时候大燕援军一到,前后夹击,输赢就不好说了。” “十二带了两万人马明日就能到,你再给我三万人,我去截住大燕援军,给你争取时间等风向变了再火攻。” 他人都已经来了,说的也有理有据,柳折枝即便再担心他会有危险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的方法确实是眼下唯一能解困境的。 已经过了半个月,半个月风向都不变,柳折枝很难不怀疑这就是在针对他,若不是久攻不下,墨宴不会来。 现在墨宴被引来了,彻底入局,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尽量小心保全墨宴。 营帐中,柳折枝看着墨宴风尘仆仆的模样长叹一声,“蛇蛇,其实我有些……有些想你。” 他以为很难再回去见到他的蛇蛇,这段日子一直逼自己不去想,可如今见到了蛇蛇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他有多思念蛇蛇。 情爱果真害人啊,他竟然学会了遗憾和恨,遗憾不能与蛇蛇长相厮守,恨那背后的力量让他跟蛇蛇永远不得善终。 可他又一个字都不能跟蛇蛇说,每次想说都会被一股力量钳制住,根本说不出来,连他想在家书中写出来都不行。 “哟,现在知道想我了?”墨宴得意又傲娇的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谁让十二给我带话,说我来找他他就不要我了,可真是威风坏了,一句话就想困住我。” “现在我来了,你敢说不要我试试。” 不等柳折枝开口,突然被他揽住腰身按在书案上,久违的拥抱即便隔着战甲都让人觉得有暖意流转。 四目相对,墨宴低头凑得更近,呼吸都落在他脸上,“柳折枝,你报喜不报忧,你的信里根本没说这里的实情,只说一切安好,要不是那几个副将跟长姐跟我熟,他们写信说了实话,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柳折枝压下眼底的心虚,主动仰头去吻他,想要拿一个吻去堵住蛇蛇的嘴,让蛇蛇不要多问了。 他经常这么干,也不怕被怀疑,可惜这次墨宴带着火气,不吃他这套,还把他嘴给捂住了。 “又想哄我是吧?你他娘的就会哄老子!” 墨宴都让他气笑了,“柳折枝你就恃宠而骄吧,你就仗着老子不能跟你真生气!给我用蒙汗药,把我锁在那不让追你,还特意告诉长姐过三日再把我放开,你是人吗?有你这么对待皇后的吗!” 柳折枝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示意他先放开,结果按着他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一顿,很快又是一声吼,“美人计没用!别想勾引老子!再信你老子就是狗!” 等他恶狠狠的放了手,柳折枝一本正经的捧着他的脸吐出一句话,“蛇蛇,我心悦你。” 墨宴傻眼了。 刚说过再也不信他,现在他就来表白,这这这……这句不能不信吧? 他说他心悦我啊! 这绝对是真话啊!他有多爱我我能不知道吗?他爱死我了! 得信,这句必须得信! 墨宴只犹豫了不过几息,很快就别扭的回了一句,“那个……就是……汪!汪汪!” 狗就狗吧,那可是柳折枝说他心悦我啊! 183.我们有很多很多前世 墨宴是想兴师问罪的,可柳折枝一表白,别说问罪了,他最后一点火气都提不起来了,不光做了狗,还按着柳折枝一顿亲。 三个多月没见,每日在宫里提心吊胆怕他出事,墨宴宁可自己去冲锋陷阵,也受不了只能在宫里等他的消息。 等待太难熬了,墨宴的性格根本受不了,尤其是在发现柳折枝报喜不报忧之后,他能忍到现在才来已经是极限了。 “蛇蛇……”眼看他不光亲,手也不老实的到处摸,柳折枝抬手往他胸膛上轻轻推了推。 墨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这简陋的营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好歹也是皇帝了,这破营帐你也能受得了,连个屏风都没有,偷摸干点什么都费劲。” “行军打仗一切从简。” 柳折枝起身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刚说完这话就被他抱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墨宴单膝跪在他身前,仰头含笑看他,“所以说你得带着我啊,我的陛下。” 那样好看的笑容,温柔又有些揶揄的语气,都有点不太像记忆里的墨宴了,还是一样的张扬,却意外的文雅,甚至多了些世家公子的温润。 “你……”柳折枝犹豫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后眼神明显多了疑惑,“蛇蛇,你怎么了?今日好奇怪。” 墨宴身体一僵,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很快就起身了,“没事,我挺好的,我出去拿点东西。” 他转身的瞬间,柳折枝隐约听到了一点嘟嘟囔囔的抱怨,“真他娘的邪门了,竟然不喜欢温柔的?长姐不是说这样能迷死他吗?老子来之前白跟大周的那些男人学了!” 原来方才是蛇蛇的蓄意勾引么? 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很难想象长姐都教他学了些什么。 说去拿东西,等再回来墨宴却是带着暗卫们搬来了许多木头,动作麻利的在营帐里给他围出一片空地,最后十二还抱来一个浴桶。 “主子,水马上就烧好了。” “行,烧好就拎进来。”墨宴边说边打开自己带来的几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两条锦被,熟练的给柳折枝往榻上铺,嘴里还念叨,“老子就知道肯定被子也是糊弄的,就睡个木板也不嫌硌,柳折枝你就折腾吧,你那身子多娇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皮肤轻轻捏一下都要红一片的人,夜里睡这么硬的床榻能睡安稳就有鬼了。 “以后再出门,别管干什么,都对自己好点,你都是皇帝了有点特权也没人敢说你……” 墨宴说了一大堆,身后愣是一点回应没有,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柳折枝嘴角微微扬起的表情,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他。 “怎么,笑一下就想贿赂我,让我别说你了?” “我是想说……”柳折枝眼底笑意渐深,“蛇蛇好贤惠。” 墨宴一愣,这辈子没想过贤惠这个词能用在自己身上,反驳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问了一句,“贤惠点你喜欢吗?” “蛇蛇什么样我都喜欢,不必学旁人。”柳折枝语气认真,“骂人也是喜欢的,蛇蛇骂人很好听。” 如果身后有尾巴,墨宴现在能把它摇出花。 柳折枝说我骂人都好听! 不愧是柳折枝,怎么说话这么好听,这不得亲一口? 墨宴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结果刚亲上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十二拎着热水进来了。 踏入营帐的瞬间,十二看到自家主子抱着陛下,陛下嘴还明显有些红得过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蒙眼睛还是该放下水。 “你他娘的……” “主子,是你说水烧好了就拎进来的!”十二说完放下水就跑。 要不是他跑得快,墨宴绝对得给他两脚。 “算了,一会儿水凉了,先洗澡吧。”墨宴转身去把水拎过来往浴桶里倒,“你先把战甲脱了扔一边,这有木头挡着外面看不见。” 这回他没用别人,自己来来回回拎了三次水,看着柳折枝泡进去又开始帮忙擦战甲上的血迹。 柳折枝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所以不会把自己收拾的多干净,不然很难融入进去,但墨宴见不得他委屈自己,始终记得他的娇气。 给他铺软乎的床榻,给他打水洗澡,还把他刚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洗了。 “柳折枝,以后你要是再打仗不想带我,就带着十二吧,他也能照顾你,我的暗卫都给你用。” 柳折枝撩水的手顿了顿。 应该是没有以后了,他心里清楚,墨宴来了,那便拖不得了,拖久了难免会重复以往无数次的结局,他得留墨宴活,所以要尽快攻城。 等墨宴带兵去截大燕的援军,他就得攻城,城破了那些援军自然会退回去,如此才能保墨宴平安,不会再有战死沙场的悲剧。 “好。”柳折枝应下了,用水声掩盖了心中的不舍和自私。 他到底是没有守住初心,要强行攻城,以血肉铺路跨越那些毒物形成的屏障破开城门。 可他不后悔,他不要做问心无愧的明君了,这辈子只自私这一回,以命换命,换他的蛇蛇赢一次,那千古一帝让他的蛇蛇来做,他很放心。 等他从浴桶里出来,墨宴就着他的水也洗了一下,军营里热水是稀缺物,墨宴能为他费心烧水,却不会为自己弄。 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吃了干粮又召集将领简单商议一下明日墨宴领兵的事,等众人散去柳折枝才有时间问京中的情况。 “长姐可有什么话带给我?朝中如何了?” “都好着呢,长姐监国不比男人差,话没给你带,倒是带来一封信。”墨宴拿出信放到一边,没等他伸手去接就先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明日等我带兵走了你有的是时间看,先干正事。” 他说的正事绝对不是正经事,但柳折枝没拦他,三个多月的思念和即将到来的分别,都让柳折枝舍不得拒绝。 月上中天时两人才睡,等柳折枝睡醒,墨宴已经烤好了兔肉在他床边等着了。 “我让暗卫抓了一早上,就抓到一只,给你补补。” 许久没有靠在榻上被人喂过了,若不是环境不同,恍惚间柳折枝都要以为这是在北齐的摄政王府。 那时候墨宴就是这样,打野味烤好喂他,让他吃人嘴短,不好意思说什么。 “蛇蛇,你的盖头绣完了么?” “别提了,你走了之后我就没心思绣了。”墨宴吃着他剩下的肉,提起绣花就皱眉,“那玩意真不是人干的事。” “那就不绣了,等回去让人给你做一身龙袍穿。” 墨宴听笑了,“我这是要奉旨篡位?” “这江山本就有一半是蛇蛇的。” 柳折枝捻了他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平日最喜欢这么玩他的头发,“哪日我累了想偷懒,蛇蛇便替我上朝,到时候可得做个明君啊,别脾气一上来就要砍了言官,大周的言官就是啰嗦些,不是有意抬杠。” “放心吧,我都习惯了,这些日子跟长姐一起上朝,长姐跟他们对骂我都没动手,上回长姐被言官气得要打人都是我拦着的。” 墨宴又跟他讲了许多柳容音被言官气到要不干了的趣事,然后才帮他穿戴整齐,还像模像样的给他束发。 “怎么样,我自己练了好些日子,这回跟你束的一样了吧?” 柳折枝对着镜子点点头,还夸了一句,“蛇蛇比我束的好。” 墨宴乐开了花,低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回榻上。 “蛇蛇,我该出……”柳折枝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完全没了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艰难的说出两个字,“蛇蛇?” “是你那天给我下在酒里的药,我用的少,你不会睡过去,但是不能动也不能喊人。” 墨宴低头去吻他,被他咬破了嘴唇也不在意,得意的朝他挑挑眉,“柳折枝,真当我是傻子呢?你留的传位诏书我看见了,长姐藏得挺严实,我带着十二翻了三个月才在她公主府的暗格里找到。” “你刚走我就觉得不对,就算不让我去做内应,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御驾亲征,除非有什么事来不及了,看见传位诏书我就更明白了。” 明明说的是生离死别的事,墨宴却笑得更高兴了,“柳折枝,你这么怕我死啊,我竟然在你心里能跟你的天下平起平坐,甚至还稍微胜过了天下一点,挺好,这辈子值了。” 四目相对,他在笑,柳折枝却红了眼,拼命想要摇头,却一点都动不了。 “没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这天下还得是我给你打,当年我跟你说我是认真的,我把命给你,过了多少年这话都算数。” 墨宴跟他十指相扣,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经常半夜做噩梦,你自己都不知道,梦里都是喊我,让我别死,你还能未卜先知似的,在北齐就避开了好几回别人害我。” “柳折枝,我猜我们有过很多很多前世,每一次都是我先死是不是?你一直在救我,对吧?” 184.回去就找柳折枝负责 他竟然早就知道。 柳折枝算计了太多,唯独没算到墨宴其实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常,他的担忧,墨宴都知道。 可那向来看着张扬肆意的人却一个字都没说过,只等到今日生死攸关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墨宴只是看着他笑,耐心的跟他解释,“我也不是只会骂娘只会带兵打仗,从前你不会哭不会笑,活的跟个假人似的,后来经常带我避开各种危险,一看就不对劲,我是信任你不怀疑你,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数。” “你日日噩梦缠身却不跟我说,偶尔看我的眼神里全都是心疼和怜惜,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活不长,毕竟我除了死没有什么可让你心疼的,就你以前过的那些苦日子,我心疼你还差不多。” 柳折枝后悔了,后悔知晓情爱后便沉溺其中,见的全是墨宴与他两情相悦的欢喜模样,慢慢竟然忘了从前两人未曾相识,墨宴是如何一路从不受宠的皇子成了北齐战神。 心机城府,手段谋略,墨宴从来都不比他差,只是后来不与他争这天下,有意藏了锋芒。 “不……不要……” 柳折枝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字,换来的却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我这人啊,一辈子没怕过谁,后来遇上你就开始怕你了,什么都听你的,不听你就不高兴啊,不高兴了就不理我,但是这回我不怕了。” 墨宴指尖轻轻摩挲他艳红的嘴唇,“运气好呢,兴许还能重来一次,你再遇到我,然后我再死缠烂打的追你,我有预感,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是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不过这辈子的账就不用带到下辈子算了,下辈子你看见我可别生气。” “要是运气不好啊,那我也不用你理我了,到时候我不哄你了,你就慢慢气,气的久了就把我忘了。” 他在交代后事,柳折枝不想听,拼命去咬他的手指,却也无济于事,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咬不到。 “以后出门带着十二,到哪都别委屈了自己,我给你留那么多暗卫,做梦都盼着你得了这天下,你可别糟践自己的身子,还有……” 墨宴顿了顿,嘴角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却还强撑着,“风向这么久都不变,还一直吹向我们,对我们不利,你知道是为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大周信鬼神之说,现在我也信了,这应该就叫天命难违吧,我如果不死,这场仗就难打赢,这风向也永远不可能变。” “你想以命换命,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我没跟长姐说这些,我只说是来帮你,柳折枝,我从来不打算让你为难,这场仗本来就应该我来打,你说长姐是你的命,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我和长姐中间选。” 性子傲娇喜欢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人,第一次跟柳折枝说这么多心里话,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觉得丢人也不在乎脸面,因为他知道没机会了,所以他想把那些情意全都说给柳折枝听。 “你想把皇位给我,想让我帮你统一四国做个明君,这事我可干不了,我本来是想守着你……当然了,现在不能守着了也没事,没了我你才能实现抱负……我是想说啊,我走了你就别惦记我了。” “我不爱绣花,皇后天天在后宫里呆着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我在草原跑马,我知道你爱我爱的死心塌地,但我现在真不想要皇后的位置了,你以后好好挑一个能帮上你的皇后。” “那些大臣家的嫡子,差不多的你就都给他收进后宫,后宫制衡前朝不用我跟你多说吧,你肯定比我会,不用给我守身如玉,我人都没了还管这个干什么,你看上谁就跟谁好,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我……” 墨宴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他娘的!老子千娇万宠养出来的陛下凭什么便宜别的王八犊子!大度不了,我变成鬼不跟着你了,看你跟别人好我怕气死。” “不装了,柳折枝,我也心悦你,但是你别因为我死了就不想活了,你得好好活着,你还有长姐,长姐等你回去,她是你的命啊……” 墨宴起身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再说,怕自己再说就舍不得走了,转身大步离开营帐。 “不……” 脸上一片冰凉,滚落的泪珠早已失了温度,柳折枝做不到拦住他,什么都做不了,颤抖着嘴唇无声呢喃,“你也是……蛇蛇……你也是啊……” 长姐是他的命,他的蛇蛇也是他的命啊。 他以为他能改变结局,他想让蛇蛇赢,可终究还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他被他的蛇蛇算计了,他们都想让对方活,最后却是他输了,把蛇蛇的命输了进去…… 墨宴准备带一千人跟他一起去攻城,先说了此行有去无回,然后让三军将士自愿出列。 愿意为国捐躯者繁多,远不止一千,墨宴取了家中无牵挂的,点了人数准备出发,却在队伍末尾看到了乔装改扮的十二。 “十二!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 每次被他骂十二都听话,只有这次,十二一动不动。 作为暗卫,他不懂主子为什么要去送死,但他知道主子死了他决不会独活,主子说了,战场上马革裹尸是荣耀,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的荣耀不是马革裹尸。 “已经交代过了,以后十三会统领剩下的暗卫追随陛下,十二是主子最后一个贴身暗卫,十一个师兄死前都嘱托过,主子在哪十二就在哪,无论生死,死在主子身边是十二职责所在。” 贴身暗卫就是主子的影子,死在主子身边才是他的荣耀。 “柳折枝也是你的主子。”墨宴盯着他,全无往日的抽科打诨,更不是命令,而是带着些走投无路的无奈,“他不爱惜身子,你得帮我看着他啊……” 十二沉默良久,从队伍中退出,跪在地上重重给他磕了三个头,额头贴在地上嗓音哽咽,“十二恭送主子。” “照顾好柳折枝,别让老子死不瞑目。” 墨宴翻身上马,带着一千人奔袭南召皇城。 反正也是死,他选择死之前再帮柳折枝做最后一件事,即便风向变了,也要先去把火油撒到毒物身上,若是用投石车,多浪费一刻钟便多许多人因毒物而死,南召的蛊虫千奇百怪,大意不得。 他带这一千人把这事做成了,等柳折枝带大军前来,直接点火就好,会减少许多伤亡。 吃下去的药只够困住柳折枝半个时辰,发觉身体可以动了,柳折枝再顾不上礼数,跌跌撞撞跑出去,发现墨宴早已集结三军等他号令,立刻上马带兵攻城。 一路上他都在祈祷或许还来得及,只要他及时赶过去,还可以拦住他的蛇蛇,可真到了皇城外,闻着刺鼻的火油味,看着那些被毒物缠身的人,他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墨宴带着那一千人把火油倒在了身上,连时间都算得刚刚好,以身入局,尸身就是现成的油桶,只等他带人来点火便可将毒物尽数焚烧。 柳折枝一眼就看到了墨宴,只有他以剑拄地,当当正正的站在城门中央,受着毒物啃食也不曾晃动分毫。 两人隔着毒物遥遥相望,柳折枝在他眼中看到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深情和宠溺,还有……催促。 墨宴在催他点火,路已经铺好了,只要一把火就可以结束一切。 蛇蛇……你……疼不疼…… 柳折枝想问他,却抖着嘴唇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连去拿弓箭的手都是抖的,瞄准了许多次才终于对准墨宴胸口。 当年墨宴教他射箭,如今他却要亲手射杀墨宴。 柳折枝知道,他的蛇蛇一定很疼,他什么都做不了,蛇蛇必死无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蛇蛇少疼一点。 墨宴费力的扯出一抹笑,能死在柳折枝手里他才真是死而无憾,柳折枝怕他疼,他懂,柳折枝最爱他了,怎么舍得让他受烈火焚身的痛楚。 羽箭穿心而过,那一瞬间柳折枝甚至觉得穿过的是他的心脏,他看着墨宴站在城门外闭上眼睛,到死都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嘴角上扬着,他也好疼啊,人的心怎么会那么疼,疼得喘不过气。 多日来不曾变换的风向,随着墨宴身死,终于变成了吹向城内。 天命难违,可这到底是谁的天命啊…… 柳折枝闭了闭眼,高声下令,“点火!” 无数火种落在城墙外,点燃所有带着火油的尸身,连着周围的毒物一起,连成一片火海,很快就会燃烧殆尽,什么都剩不下。 柳折枝就这样看着,看着他的蛇蛇消失在火海里,喉间涌起一阵腥甜。 “陛下!” “太医!快传随军的太医!” 大周二十年秋,皇帝御驾亲征攻破南召皇城,吐血坠马,昏迷半月后于皇宫苏醒,一夜白头。 墨宴是看着柳折枝吐血的,身死的瞬间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魔,本该在魔界夺位,却意外落进了正道那个死对头柳折枝的情劫。 他记得和柳折枝在凡间界相爱的点点滴滴,所以看到柳折枝吐血他慌了,完全忘了自己是魂魄状态,碰不到人,冲过去想抱住柳折枝,却抱了个空。 众人手忙脚乱的给柳折枝找太医,墨宴跟在柳折枝身边,看着那吐血昏迷的人,几乎无法把他跟修真界那个死对头联系在一起。 修真界的柳折枝冷漠至极,怎么会爱上一个人,还为那个人的死伤心到吐血,这太荒谬了。 可那个人是他,柳折枝是为他吐血的,虽然是在情劫里,但是……在情劫里说的话应该是可以算数的吧? 正道虽然都是一群王八犊子,但柳折枝和那些人还是有区别的,看着仙风道骨的,不像会负心的样子。 墨宴突然有些兴奋。 等柳折枝回了修真界,他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柳折枝负责? 对,就这么干! 这是柳折枝的情劫,他为柳折枝死那么多回,要是不对他负责,柳折枝还是人吗! 185.我来娶你做皇后 墨宴跟了柳折枝半个月,从南召跟到大周皇宫,然后就一直待在柳折枝的寝殿,看太医们每天愁眉苦脸的给柳折枝诊脉,看柳容音心疼又担忧的守着柳折枝,求神拜佛盼着早日苏醒。 柳折枝苏醒那日墨宴是最先发现的,他是魂体状态,谁都看不到他,所以他就坐在柳折枝榻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刚好让他看到柳折枝睫毛动了动。 那是苏醒的征兆,他激动坏了,即便知道碰不到,也还是俯身去抓柳折枝的手。 柳折枝就是这个时候醒的,几乎和他对视,可那一眼却看得墨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柳折枝,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醒了和没醒几乎没有区别,眼里一片死气沉沉,几乎看不到一丝人气。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柳折枝随时会消散。 “折枝!” 柳容音也发现他苏醒了,站在榻前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碰他,对着殿外大声叫太医,“醒了醒了,快进来诊脉!” 太医们鱼贯而入,一个接着一个把脉,脸上却都是同样的惶恐和无奈。 “长公主,陛下……这是心病。” 柳容音沉默良久,嗓音晦涩,“我知道是心病,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折枝这样不动也不说话,你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是陛下自己不想,并非龙体有恙,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太医们跪了一地,柳容音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柳容音看着自己了无生气的弟弟,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叫了他一声,“折枝……” 柳折枝醒了一天一夜,不喝药也不吃东西,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容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上朝都没去,批阅奏折也在他旁边。 等柳容音把今日的奏折批阅完,抬眼看向榻上的人,最先入目的却是一抹刺眼的白。 柳折枝一头墨发不知何时尽数化为白雪,为那已经不在的挚爱之人一夜白头。 “折枝啊……” 柳容音心疼不已,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原本是一直没有反应的,这次却换来了柳折枝转头看向她,“长姐……” 昏迷了太久,柳折枝的嗓音早已听不出往日的清冷,沙哑的声音透着心如死灰的悲痛,“我亲手杀了他,他看着我笑,我却连尸骨都没给他留下。” “他到死都在帮我,帮我夺这天下,我为这天下百姓……舍弃了他。” “不是,折枝,不是你舍弃他,你不能这么想。”柳容音红着眼摇头,“你没想过这样,他知道的,他不会怨你,他……” “长姐。”柳折枝好像听不到她的话,只自顾自的说着,“什么是情爱啊,我连生死相许都不能给他,我还得守着,守着这天下百姓。” “我不认命,所以他被我害死了,我的情爱啊,注定是要为苍生让路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容音眼看他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衣襟,再次陷入昏迷。 柳折枝又昏迷了两日,再醒来就任由柳容音照顾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日按时喝药,吃饭,偶尔也会看看奏折,再也没提过墨宴,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柳容音也不敢提,甚至下令宫中谁都不可提起。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墨宴一直待在柳折枝身边,看他身子慢慢好起来,却再也没见他笑过。 彻底好起来之后柳折枝也没有独揽朝政,还是让柳容音做摄政长公主,自己偶尔去上朝,大多时候都在筹备兵马。 大燕来求和,割让城池送公主皇子和亲,柳折枝全都不要,他只要大燕臣服,成为大周的附属国。 和谈失败,朝臣谏言柳折枝一律不听,无论谁主和,他都坚持跟大燕开战。 大周二十一年,皇帝御驾亲征大燕,连下大燕十五城。 大周二十二年,兵临大燕皇城下,大燕归降,至此四国统一。 大周二十三年,皇帝御驾亲征倭寇,历时三年,打退倭寇数百里。 柳折枝征战六年,朝中大小事宜皆是柳容音代为主持,班师回朝后宵衣旰食,施仁政,减赋税,办女学,开女子科考。 后位空悬,后宫形同虚设,有朝中重臣以子嗣为由让柳折枝选秀,柳折枝从不理会,闹大了便威胁其诛九族。 此后四年柳折枝推行新政,商贾之家亦可入朝为官,削藩王,压士族,勤政殿内时常通宵燃烛。 如此几乎是不眠不休操劳国事,墨宴一直在旁边陪着,从一开始的等柳折枝历劫结束回修真界负责,到现在忘了要什么负责,只想要柳折枝别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 “柳折枝,其实我没死,我是魔,等你历劫结束我们就见面了。” “你歇歇吧,要是想哭你哭出来也行,我知道你想我,你别这么憋着。” “我从来没怨过你,你没负我,你好好的,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柳折枝,算我求你,我这辈子没求过谁,你别这样,你想把你自己累死吗……” 不管墨宴说什么,柳折枝都是听不到的,只埋头批阅奏折。 就这么一日日的熬,直到某日上朝时在龙椅上咳了血。 那带血的手帕谁都没看见,柳折枝偷偷藏起来,回勤政殿也不叫太医,只找来柳容音,当着她的面写了传位诏书。 “长姐,这些年女子入朝为官不在少数,你参政摄政,南下治水患,北上赈雪灾,功绩民心都有了,早些年更是军功无数。” 柳折枝取了玉玺放在柳容音手中,“我大周远无外患近无内忧,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长姐会是第一位女帝。” “折枝,你……”柳容音愣住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柳折枝这些年那些新政都是为什么。 除了造福百姓,还是为她铺路,从办女学开始就是,女学,女官,女帝,这都是柳折枝一步步让世人接受女子掌权。 为此还南征北战令无数周边小国臣服,太平盛世之下,世人才更能接受一位女帝。 “长姐,我有些累了。” 柳折枝拉着她的手在传位诏书上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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