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下意识地往一旁看了一眼,嗯,她便时常坐在这个团蒲上,笑着看他吃下食物。 江羡姣入宫后的日子照样风平浪静。 对于裴祈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今天他逃了学堂。 裴祈有些漠然地想,考取功名,不过是被父亲规划好的牢笼罢了。 他自小天资聪慧,只看一眼便能记下,他的每一日都在读书中度过。 也早就没了江羡姣的出现,有她没她都一样。 除了,自己会更频繁地想起她。 裴祈曾一度很厌恶江羡姣,因为褚琰。 爱慕和知己到底是不一样的,她对待两人的不同,令他感到不悦。 通红的脸颊,不是他的,柔光似水的目光,也不是他的。 可裴祈只有江羡姣这么一个挚友。 后来,江莹出现了,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可江羡姣太迟钝了,自己在生气没发现,对江莹好也没发现。 那就一直不要发现吧。 对江莹的好慢慢成了一种习惯,在江羡姣面前他也这样不吝啬表达好感。 江羡姣到底有没有欺辱过江莹,他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求饶,意识到自己在她的身边才是真正的好。 可江羡姣还真是倔强,没说过一句软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咽下了被欺负的谣言。 最后,还一走了之。 裴祈思绪沉顿一刻。 …… 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 裴祈猛然起身,想要离开。 他刚准备走,祖祠的门就被人从外头猛然推开了。 “我就知道,你不在学堂,一定在祖祠里。” 来者是他的祖父,自知晓继母苛待后,便来到了京城敲打了继母一番。 此后,便会时常来京城看望裴祈。 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门外,满脸暴怒前的严肃。 就算是面对相当有威严的祖父,裴祈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模样。 “祖父,你怎么来了?” 老人面色更冷,气得一甩袖,话语铿锵。 “我要不来,你这臭小子是真要翻天了!昨日我回京,才知你做了多少混账事!” 裴祈垂下眼,沉默以对。 祖父气得摇头:“羡姣如今贵为贵妃,若是她追究起你们,可想过后果?” 裴祈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祖父见自己外孙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已是气极。 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因为亏欠自己的小女儿良多,对这个外孙已谈得上纵容。 就是没想到把这臭小子养成这副德性! 祖父扬起手掌,猛地扇在裴祈脸上。 “从小就个混不吝的,羡姣那丫头对你多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怪最近都不来找老夫了。” 爷爷下手极重,裴祈被打得偏过头去。 祖父的怒骂没停下。 “每回我问她,也是含糊不清的回我,没给我告你的状!”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羡姣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如何会做那种欺负人的事?!” 裴祈身形微动,沉默地擦去了嘴角的血。 祖父不想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收拾行礼,明日随我去城郊,不考上功名不许入京!” 正值酷暑,临近酉时,天还未有黑的迹象。 行走在冷清的巷子中,裴祈忽而想起,江羡姣说过,很喜欢夏季。 酷暑炎热,他极为不喜,问她为何? 江羡姣眼睛亮如繁星。 “因为夜晚的时间很短啊……” 她很怕黑的,可自己又好像是一团光。 回过神时,裴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走到了江府。 他屹立许久,正想离开,却在半路碰到了争执的褚琰和江觉之。 “是天子册封了江羡姣为贵妃,你不找天子,找我作甚?” 记忆里,江觉之几乎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褚琰蹙了蹙眉,沉声开口:“大哥,她是我的未婚妻,陛下抢了我的人,我只是想讨个说法。” 江觉之面上更冷,呵斥一声:“不要这般唤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是你带头欺辱我妹妹吗?” 褚琰变了脸色,随即露出个讥诮地笑。 “你当兄长的不也一直看着吗?现在后悔了?” 江觉之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与褚琰面上的冷静不同,江觉之用力地呼吸着,胸膛上下起伏,举起拳要揍他。 一直沉默着的裴祈上前一步,制住了江觉之的动作。 “江将军,冷静,小侯爷只是一时失言。” 褚琰却没无意领这个情,冷笑一声。 “裴祈,你冒出来冲什么好人?当时去堵江羡姣的贼人,不就是你找来的吗?当时我要是去晚一步,你知道江羡姣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裴祈狐眼眯起,到底没忍住,也随之冷笑一声。 “你也配当江羡姣的未婚夫?” 江觉之没落到褚琰脸上的拳头,由裴祈打了。 褚琰赤红着一双眼,不甘示弱地回敬一拳。 江觉之本来想劝架的,却不知道被谁揍了一拳,也忍不住情绪,加入了战局。 三个人的混战停在了几人撞到了永安侯府的马车上。 “哐啷——”一声闷响。 马车随之掉落了一个香囊。 让仨人都停住了动作,纷纷喘着粗气,冷冷地瞪着对方。 裴祈脸上伤少点,江觉之和褚琰会更狼狈些。 他承认这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 裴祈并不恋战,他余光扫到香囊,上前拾起静默不语。 “这是我的东西……” 身后褚琰不太耐烦地凑过来,看清这个香囊,骤然失声。 这是当初,两人故意设计令江羡姣颜面尽失的香囊。 褚琰沉默下来。 裴祈的声音沙哑低沉:“你们说,江羡姣真的会欺辱江莹吗?” 说着,裴祈将香囊递给褚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 一切都晚了。 …… 皇宫,逸轩殿。 眼见着天黑了,江羡姣端坐着等待着天子来临,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衣裙。 昨日陛下便没来,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来。 传闻天子凤表龙姿,冷毅持重。 登基五年,力挽国家颓势,重振盛世太平。 而天子,也最不喜人欺瞒于他,这几年,他杀伐果断清理了不少贪污腐败的权贵贪官。 若是让他知道是大仙施法让她得了贵妃之位,会不会降罪于她呢? 越想越紧张。 江羡姣不由得在脑海中问道:“大仙,您施法让我当上贵妃,陛下会不会怪罪呢?” 大仙还未回复。 殿外传来了汪公公的传召声:“陛下驾到!” 江羡姣心脏猛然一跳。 她连忙上前相迎,低头行礼:“恭迎陛下。” 脚步声逼近,一下一下,好似也踩在江羡姣的心里,让她不受控的剧烈跳动起来。 下一瞬,眼前出现一抹明黄色的长袍。 沙哑的嗓音响起:“平身吧。” 江羡姣愣了一瞬,这声音好生熟悉。 但她依旧不敢抬头,缓缓起身,跟在了天子身后进了内间。 一同入座后,她才大着胆子,微微抬眸,入目之人令她呼吸陡然顿住。 天子这张脸当真是好看的紧。 一双浓眉入鬓,眼眸漆黑,鼻挺唇薄,深邃而棱角分明,自带冷感。 偏偏又唇角翘起,似笑非笑极为冷漠的模样。 江羡姣一时看呆了,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陛下……” “你……”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空气静了一瞬。 江羡姣率先移开视线,心脏如雷,不敢多言。 总觉得天子很是熟悉,好似相识许久一般,她暗暗腹诽。 虞元诩的目光却有如实质似的,从她身上滑到脸颊,激起一片火花炸起似的颤栗。 而后,虞元诩也挪开视线,低笑一声。 “不必紧张。” 三月前,他感染风寒,如同志怪神话中一般魂魄离体。 一醒来,他便能进入了江羡姣的魂体。 他能进入她的身体,能感知她的五感,却又无法控制她的躯壳。 好似有一道紧紧缠绕的藤蔓,将二人之间的羁绊捆绑在一起。 一开始,他不屑管江府的家宅之事。 但江羡姣无父无母,兄长偏心江莹,日子过得不太好。 三座权势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无力撼动,只能日日以泪洗面。 哭的他寝食难安。 直到她被困于祖祠,三日水米未尽,奄奄一息,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忽然就升起一阵怜惜,吐出来三月来的第一句话。 “你想摆脱他们吗?” 那一刻,他看见她先是惧怕,又是震惊,最后竟将他当成了神仙。 他皆笑非啼,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江羡姣沉默了许久,眼底好似想了许多事,有痛苦、不堪和留恋。 虞元诩只恨朽木不可雕也,都这样被对待,居然还会有留恋? 若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可不会再多事。 但下一瞬,她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她说:“我想!” 嗯,虽然性子软了些,但好歹有些骨气。 烛光摇曳下,虞元诩抬起手抚了江羡姣的眉眼,江羡姣本来正紧张着陛下会不会怪罪于她,突然感觉到眉梢处有些异样,指尖暖意又有点痒痒的。 江羡姣不明所以,抬眸,怔怔看向陛下。 他盯着她的脸,神色复杂,殿内气氛逐渐氤氲。 江羡姣的心脏乱跳,面色逐渐发烫,这几日,她也学习了不少房中之事,今日便要开始了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眼前之人收回了手,缓缓开口:“入了宫可习惯?” 江羡姣愣了一下,赶紧丢掉脑中的杂念,专心回应:“臣妾习惯。” “宫内不比江府,规矩森严,可会觉得束缚?” “臣妾一切都好。” “……” 一问一答间,殿内烛光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江羡姣紧绷的心也渐渐停息。 不知不觉间,她和陛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宫女们很有眼力见的悄声离去。 夜色正浓。 江羡姣见陛下还未有动作,心一横,闭目道:“夜深了,臣妾伺候陛下歇息吧?” 这几日。 江羡姣时常听嬷嬷教诲,想要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便需要皇子傍身。 如今陛下后宫空虚,别说皇后,连美人都没有几个。 她一举成了贵妃,便要好好伺候陛下,争取诞下皇子稳固后宫之位。 江羡姣深以为然。 她没有娘家扶持,只靠以色侍人不会长久,最重要还是要有子嗣。 但第一次,她终归有些紧张,吐出的话语都带着颤音。 “呵” 一声从胸腔震出的笑如雷贯耳,那笑不带嘲意,反带着逗弄和调笑。 江羡姣面上一热,怯生生抬眸,就撞见陛下浓墨如夜的眸子,是欢愉、是调侃、也是怜惜。 怜惜? 陛下怜惜她? 江羡姣怔然几息,就见他动作利落地解下了发冠和黄袍,只着里衣,俯身朝她压来。 烛光看美人。 美人娇媚如暖玉,脸颊通红一片,眸子似水地,一颦一笑都是撩是撩人。 可惜,年岁太小了。 年芳十六的年岁如同桃花含苞待放,却担心她的身子无法承受,不敢摘取。 他喟叹一声,手臂环住她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在乌云发间落下一吻:“睡吧。” 江羡姣正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情事,下一瞬,就听见这句话。 心不可避免的空落起来。 见陛下真的无心继续,她微微垂目,撇着垂地的纱帐,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收紧。 她不由得在心中问道:“大仙,陛下可是不喜我?” 心中念头一起,江羡姣便察觉腰肢上的手臂一紧,不等她反应,脑海中大仙回应一句: 她埋在虞元诩充斥着冷香的怀中,难以启齿:“就是……陛下……” 大仙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那嗓音有一丝沙哑,听得江羡姣更加羞红了脸,女儿家的心事,这该如何同大仙说? 他虽是大仙,但声音可完全是个男人。 纠结中,她并未能说出口。 迷迷糊糊间,江羡姣渐渐睡下,在虞元诩的身边,睡得格外熟也格外沉。 …… 晨曦炸现。 江羡姣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想要靠近身侧,却发觉床榻上只余她一人。 听见动静,嬷嬷掀开轻纱,笑道:“娘娘起了?” “陛下上朝去了,特意嘱咐让您多睡一会,说是昨夜您累了。” 这话又把江羡姣说的红了脸。 她未尽过男女之事,只单单讲起就会心脏扑通跳,更何况,那人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但又想到自己并未侍寝,又睡得这般死,竟错过了替陛下伺候穿衣。 陛下不会对她不喜把? 江羡姣随之惶恐起来,像个受惊的小兔子,问着嬷嬷:“陛下并未碰我,嬷嬷,你说陛下是不是不喜欢我?” 嬷嬷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变换,陛下对床笫之事并不热切,日日夜夜在书房勤政,好不容易纳了贵妃娘娘,却依旧没有碰,不会是不行吧? 她念头一起,口中并未多言,而是宽慰道:“怎么会不喜欢娘娘呢?” “您可是陛下登基在位之时,第一个册封的贵妃娘娘,这份殊荣其他女子都未得到过呢。” “您不要多心,后头日子还长着呢。” 正在上朝的虞元诩一心两用,听见这些话,唇角勾了勾。 朝下大臣都在仗义执言,他不该抢夺表弟永安候的未婚妻。 而虞元诩全然没听进去,只暗自索着,否要将自己乃是大仙之事全盘托出。 正在此时,一名老臣跪下,义正言辞:“陛下,江府之女名声恶劣,闺阁之时便屡次欺辱其他闺女,实乃不堪贵妃的册封。” 听到这话,虞元诩心中不虞,面色却是不变,转而朝向江觉之问道:“江爱卿,你也如此认为?” 江觉之沉默一瞬,弯腰行礼后:“陛下,臣并不关心后宫立妃之事,只望京城安宁。” 一人揪着后宫的妃子说事,一人在乎江山社稷。 孰高孰低,自见分晓。 老臣哑口无言,虞元诩沉声一笑:“江爱卿说不错,朕心甚悦,近日来海匪屡次侵扰我国海域,朕封你为大将军,领兵前去剿匪。” 这一去可就是十万八千里。 江觉之僵硬了许久,才沉声道:“臣领旨。” 一旁的老臣傻眼了,怎么江觉之没说错话也被外放了,要知道海域酷暑难耐,可不是个好去处。 不等他反应,他的责罚了下来了,被陛下贬黜出京,品级连将三级,从三品侍郎降为了六品地方官。 大臣们安静如鸡。 谁也不敢再说一句关于贵妃娘娘的事了。 …… 江羡姣用完早膳,便听见嬷嬷说道:“娘娘,您的兄长江将军不日将出行南方剿匪,如今正在陛下书房候着,想见您一面。” 江羡姣手中的勺子顿了下,郁色从眼底一闪而过:“不见。” 没想到,她这个兄长居然还会想要见她,不是他说过再无任何关系吗? 施施然用完早膳,江羡姣还是没有忍住,来到德政殿也是陛下的书房外,远远的望了那个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一眼。 他没什么变化,冰冷严肃,如山般冷峻。 明明只过了五日,她却好似过了许久,从前种种在内心都荡不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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