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个认真阅读的人,真是般配,也令人艳羡。 - 裴獗是晌午后离开花溪村的,冯蕴已在纸上,做了满满的五页记录。 她准备奋战一天,早点落实此事,不料裴獗前脚刚走,冯敬廷后脚就来了。 “陛下说,同意十二娘所请。阿洄在花溪的宅子,一应由我们来承担,往后你就不要操心了……”淶 冯蕴是在花厅见他的,此刻脑子里还全是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冷不丁听到冯敬廷的话,她冷笑一声。 “那我岂不是要跪谢齐君,恩重如山?” 冯敬廷看她表情不愉,尴尬地一笑。 “那,那也不必……陛下也不是白给银钱。” “原来府君也知道啊?”冯蕴沉着脸,冷冰冰地道:“这是交换,是买卖,不要说得像施恩一般。” “是是是。”冯敬廷从善如流,顺着她往下说,“但修房造屋,也须得有定数,不能铺张浪费,所以,我们得商议一个限额才是……” 冯蕴冷冷淡淡地笑了一声。淶 “那府君请回吧,恕不招待了。” 她也是真横,声音未落,起身就往外走,把冯敬廷晾在那里,心里咯噔一声,想到此番前来的差事,三两步跟上去。 “十二娘,阿蕴……停一下,你且听为父说完……” 冯蕴平常待人接物极为温和有礼,从无半点差错,唯独对冯敬廷,没有半分好脸色,说翻脸就翻脸。 庄子里的人,都看着老爹跟着女儿走…… 冯敬廷气喘吁吁,就差跪下求她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可不兴撂你阿父的担子。十二娘,停下,停下听我说……”淶 冯蕴冷笑一声。 她发现冯敬廷这个人,就是欠虐。 对他再好都没有用,掏心掏肺也打动不了铁石心肠。 反过来给他一点颜色,立马老实。 冯蕴双脚如风,越走越快。 “冯十二。”一声轻唤,似笑非笑。 迎面的郎君,玉环绦带,轻衣锦袍,步态从容而挺拔,声音藏在那一张令人生惧的面具下,格外柔和。淶 是淳于焰。 他看到冯敬廷,不失礼数地颔首示意一下,却不同冯敬廷说话,而是笑着看向冯蕴,声音轻柔如同丝绸一般,却满带看好戏的意味。 “你要修什么宅子,由云川来修。长门算学也教给云川。” 第402章 第一奸夫 冯敬廷脸色都变了。扸 原本冯蕴就极难应付,又来个捣乱的云川世子。 要是交不了差,他白跑一次花溪都在其次,关键是萧呈那里如何交代? 因为萧呈并没有说过,要限制修宅子的银钱,更没有说铺张浪费那些话…… 那全是冯敬廷自个儿的主意。 一来是为邀功。 二来也是想从中得点好处…… 别看许州冯氏蒸蒸日上,可他们幺房,在冯敬廷和陈氏两口子的“努力”下,一日不如一日,手头紧张得很。扸 冯敬廷想想就头皮发麻。 “世子,世子啊,你就莫要与老夫玩笑了。”他疾步上前,笑容满面地看着淳于焰,双手作揖。 “老夫皇差在身,还请世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做生意游走四方,淳于焰惯常是不爱得罪人的,尤其不得罪世家大族。 但面对冯敬廷,冯蕴的亲爹,他却像跟人家有仇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扶了扶面具,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意。 “冯公见笑了,利字当头,本世子自是当仁不让。”他作揖还礼,闲闲地道:“谁不知长门算学冠盖天下,能求得冯十二传授,莫说一座宅子,就算是十座宅子,也是值得的。” 冯敬廷听得心里咯噔直响,大呼不妙。扸 淳于焰要是存心和他抢,那冯蕴很大可能选择云川,而放弃他呀。 “十二娘,十二娘唉,你听为父说。” 他不和淳于焰周旋了,掉过头,就放低姿态,对冯蕴妥协。 “宅子怎么修,你说了算,要多少银钱,我请示陛下,定会给阿洄办得妥妥当当。” 冯蕴和淳于焰对视一眼,面无表情。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和世子不仅是近邻,还多有生意往来,自该优先于他……” “不不不,使不得。”冯敬廷急了,拔高声音道:“凡事都要讲个道理,老夫先来,世子后到,怎可让世子抢先?这不合规矩嘛。”扸 冯蕴蹙眉沉吟,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 淳于焰云淡风轻,似笑非笑。 两人不时眉眼相对,似有深意。 冯敬廷心急如焚,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动之以情。 “十二娘,我们是父女,我也是阿洄的继父,由我出面来帮阿洄修宅子,再合适不过,旁人又哪得那些便利?” 冯蕴好似被他这句话打动,蹙了蹙眉,无奈地问淳于焰。 “世子怎么看?”扸 淳于焰与她四目相对,默契地叹息一声。 “既如此,那让给冯公也罢。” 冯敬廷松口气,自是感激不尽。 他哪里知晓,冯蕴为了跟淳于焰往来账目更为清明,早在鸣泉比试后,就讹了淳于焰一笔,把算学教给了他和屈定。 屈定一学成痴,研究了几个月,一遇到问题就到长门找人相问,早已是个中高手。 冯敬廷完全被他二人蒙在鼓里,尚在欣喜中,就见冯蕴皱着眉头,不是很情愿的叹息。 “我素来不喜与冯家人往来,这笔买卖,还是愿意跟云川做……”扸 她说得如此直白。 让冯敬廷万分尴尬。 “十二娘……” 她也姓冯。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冯蕴看着冯敬廷的脸色,浑不在意地道:“这样吧,我还有一个条件,府君要是同意,即刻可签契书。” 还有条件?扸 冯敬廷脑子快炸了。 “阿蕴快说。” 冯蕴道:“秀峰山的侯准,如今投在我的门下。他成了我的人,那他的事,我就得管一管了。还请府君,将侯准家眷从江夏带到花溪。” 冯敬廷错愕。 侯准投靠冯蕴的消息,他当然听说了。 不仅是他,冯敬尧和萧呈也都知情。 在他们看来,侯准投靠的人其实是裴獗和北雍军,之所以到花溪,对外宣称投靠了冯蕴,无非是变相的脱罪之说。扸 投靠冯蕴叫金盆洗手,下地务农。 投靠裴獗,那就有通敌和投敌的嫌疑了。 他的老母亲和家人亲眷全在南齐,他们默不作声,并不代表就会这么放过侯准。无非是两国眼下有盟约,南齐又在大力发展国力,不想兴兵,所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无论如何,只要侯准家人在南齐,那始终会受掣肘。 所以,这不是单单托一个人情,把人从江夏带到花溪的小事,冯敬廷根本就做不得主。 他迟疑一下,“此事我会禀报陛下知晓,但若是十二娘也愿意答应为父一个条件,想来会更好说服陛下。” 冯蕴眉梢微扬。扸 “府君说来听听。” 冯敬廷观察她的眉眼,踌躇片刻才压着嗓音。 “听说你有一种叫金闺客的脂膏?” 冯蕴平静地嗯声,“听大满说的吗?” 她帮冯敬廷把借口都找好了,冯敬廷一怔,当即松了口气,点头称是。 “你妹妹近来染疾,病在腠理,见不得风,听说你那个金闺客有修复容颜的妙用。要是你能给个方子,使你妹妹容色如初,陛下定会同意此事……” 他心虚,说得很没有底气。扸 因为萧呈没有那么疼爱冯莹,哪里会为了她的一张脸,就改变行事? 他吃准了萧呈心里还有十二娘,很想和花溪交好,只要是十二娘提出的要求,萧呈都会满足,借机塞自己的私货,把自己的要求也一并搭进去罢了。 冯蕴表情随和,“那有何难?小满……” 她回头招呼小满过来,“你去把我房里的金闺客拿一罐过来,交给府君带回去。” 冯敬廷又小声道:“那方子呢……” 冯蕴看他一眼:“府君带侯家人来换。” 她是不肯吃亏的。扸 冯敬廷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二话不说就拿方子,他说不定还得怀疑冯蕴在使诈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办妥差事,冯敬廷见冯蕴没有留他的意思,带着仆从告辞离去,自行去村头王屠户家的食肆用点东西,然后骑马上路。 淳于焰则是留了下来。 他让仆从将马车驶入长门。 马车上装满了货物,青布盖着,也不知是什么,鼓鼓囊囊的,驶入庭院桑幼就招呼仆从往里搬。扸 冯蕴狐疑:“这是长门,不是云庄。世子卸货,是不是弄错了?” 淳于焰笑道:“这次出去,得了不少新鲜玩意,拉回来你看看。” 冯蕴走近拉开青布。 有精美的瓷器,有上好的乌木沉香,还有几匹柔软丝滑的布料,一看就名贵。 “这样贵重,我哪里敢收?” 她连忙拒绝,揖礼道:“世子好意,冯十二心领了……” “又不是送给你的,急什么?”淳于焰抿着嘴瞪她一眼,很是不悦。扸 “都是客商送的,没花钱,让你帮我品鉴品鉴……真是的。你以为我舍得花钱买东西给你?做什么美梦!” 冯蕴这才放下心来。 桑焦和殷幼在一旁对视,看到自家主子那不羁的表情,心底就忍不住叹息。 明明就是看着东西好,想买回来给冯十二娘的礼物,偏偏说得那般生硬。 他们为淳于焰捏了一把汗,淳于焰倒没什么反应,整个人懒洋洋的,往冯蕴的花厅里一坐,胳膊肘在木案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冯蕴。 “方才我助了你一臂之力,你该怎么谢我?” 冯蕴嘴里含着一口茶,闻声扬了扬眉,半晌放下茶盏,才道:扸 “没有世子,冯敬廷也会同意。” 淳于焰唇角往下一弯,“这么说,我全无用处了?冯十二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还得数你最强。” 冯蕴低嗤一声,让他逗乐了,放松语气,“今日夜食有盐煎鸡翅,世子过来听吃吧。” 淳于焰哼声,唇角勾出一抹笑,说的话却酸溜溜的。 “裴獗回来吗?” 冯蕴瞥他,“你吃个饭,管他回不回来?” 淳于焰:“你见过哪个奸夫在丈夫面前堂而皇之上门来的?”扸 理直气壮地说完,看冯蕴没什么反应,他又徐徐一笑,找到什么乐趣似的,一双美眸里流露出怪异而温柔的笑。 “也好,本世子倒也不惧。天下第一奸夫,非我莫属了。” 第403章 挑灯夜战 还天下第一奸夫呢?橄 冯蕴让淳于焰这话乐疯了。 “你啊,就坏在这张嘴上,怪不得至今都求不得姜姬。换谁能好好跟着你……” 她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淳于焰心里忽生一阵欢喜。 冯十二也是嘴坏。 心里指不定有多关心他呢? 淳于焰眸子微眯,浅浅带笑。橄 “谁说是我求不得?” 冯蕴微笑道:“姜姬不肯理你,难道我有说错?” 女郎的声音浅浅淡淡的,但极为认真。淳于焰本想争辩两句,又觉得十分没有必要。 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否则,往后来长门的借口就少一条。 淳于焰半阖着眼睛,神态慵懒地笑:“是又如何?本世子有的是耐心,早晚会抱得美人归的。” 他盯着冯蕴,意有所指。橄 冯蕴却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 “姜姬近日都在成衣坊那边帮忙,世子若是有意,不如订我一批冬衣?便可常与姜姬相处。” 淳于焰胸膛一堵,倒吸凉气。 “你可真会算计啊?” 冯蕴道:“眼看就要入冬了,那么多人跟着世子忙碌一年,冬衣也是要发两套的,你找别人买是买,在长门买也是买。生意做了,美人也看了,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淳于焰听得火大。 钱钱钱。橄 跟他在一起,就算计钱。 他恨不得拂袖而去。 “冯十二,你想钱想疯了?” “是啊。”冯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不然呢?” 淳于焰:…… 不然还能想他不成? 不会的。橄 这女人就没心肝。 但凡有几分普通妇人的情感,也不会那样歹毒心狠了。 淳于焰哼哼两声。 多想片刻,又有点喜欢。 这不是跟他一样吗? 冯十二正该跟着他。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志同道合啊。橄 裴妄之那人如此无趣,两个人全然不相匹配…… 淳于焰脸色好看了许多。 “冬衣我可以在你的成衣坊里订购,但布匹丝线,你得从我手上买,价格上比市面至少便宜三成。” “好说。”冯蕴笑盈盈地道:“我为世子创造机会接触姜姬,所以,布匹丝线等原料,世子也应当削价予我。” 全让她算计明白了。 淳于焰并不在乎能不能跟姜吟接触。 事实上,他每次回花溪,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冯蕴,而不是姜姬。橄 原本以为的少年心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慢慢褪去,逐渐模糊…… 他那时候总想找到鸡鸣寺里的小女郎,就像受某种强迫的情绪左右着,不找到誓不罢休。 可当真找到那个人了,心事了去,竟不再有半分旖旎。 也是古怪。 冯十二这个妖女,许是她施法了吧。 淳于焰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唇。 “削价几成,你我等同。”橄 “正该如此。”冯蕴笑得眉眼生花。 她本就想找物美价廉的原料,云川世子肯削价提供给成衣坊,当然更好。 至于冬衣同等削价,那她也不吃亏。 成本降低,成衣价格也降低,本就合理,还多了订单和销路,这不就是互利共赢? 冯蕴还是很喜欢跟淳于焰做生意的,她笑盈盈的看着傲娇世子,表情友好。 “一来二去的接触多了,指不定姜姬就把世子的隐疾治好了呢?所以这笔买卖,世子纯赚不亏的。” 淳于焰一怔。橄 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耳朵根却肉眼可见的变红。 他盯着冯蕴无辜的眼睛。 “冯十二,得寸进尺是吧?” 冯蕴:“难道世子不想治愈?” 淳于焰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掐死她,“你明知我的隐疾是为何故,还来气我?冯十二,你要真想我好,不如你让我弄一回,说不定我就不药而愈了?” 冯蕴:“你不怕裴獗宰了你?” 淳于焰冷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橄 他注视着冯蕴,乌沉沉的眼瞳里,仿佛蕴着光,恨不得从冯蕴的脸上挖出点什么孤男寡女的暧昧来。 然而,冯蕴平静如常。 不仅不羞,反问他。 “世子的风流,是哪种风流?” 淳于焰笑容凝固在唇角,盯着这可恶的女人,缓缓抿了抿嘴唇,发出“啵”的一声,然后轻舔唇瓣的湿濡。 “这种。” 冯蕴端详着她,突然起身出去,对桑焦道:橄 “赶紧去请姚大夫吧,你家主子病得不轻。” 桑焦一脸糗态,定在那里。 淳于焰整个人都僵硬了。 “冯十二!”他咬牙切齿,看着冯蕴纤细的背影,刚想说盐煎鸡翅他不吃了,就见冯蕴转头。 “世子何事?” 淳于焰敛住情绪,稳稳坐回去。 “无事。”橄 - 这日,淳于焰在长门用的夜食,但裴獗没有来得及赶回来用饭。 冯蕴吩咐厨娘为他留一点,韩阿婆便笑吟吟下去亲自指导如何保鲜…… 淳于焰看着她们为给裴獗留一碗盐煎鸡翅而笑逐颜开的忙碌,心里颇不是滋味。 要是他没吃上,冯十二会这么好心吗? 呵,他没吃上的东西多了…… 他什么都吃不上!橄 狗十二! 不是个好东西。 淳于焰又恨又气,可脑子里只要出现冯蕴的表情,那火气又散了。 有时候,他常会忘记冯蕴已经嫁人的事实。私心里,也总是刻意去回避这一点。毕竟裴獗不怎么回庄子,他二人也不若寻常夫妻,少有约束…… 他不是要等到有机可乘的那一天。 而是总想创造可乘之机…… 奈何这个冯十二,看似从不把裴獗和他们的婚姻当回事,可论真起来,除了裴獗,谁又能上得她的榻,一亲芳泽?橄 淳于焰想得有点多,盐煎鸡翅吃得没滋没味的。 临走前,厚着脸皮提要求。 “也给我包几个,我拿回去宵夜。” 冯蕴瞥他一眼,示意小满去拿。 这是一道她刚照着菜谱试出来的新菜,淳于焰吃着喜欢也是正常的。 她不至于舍不得几只鸡翅…… “娘子,大王回来了。”橄 环儿撩帘子进来,喜滋滋地告诉冯蕴。 冯蕴嗯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着环儿便出门去了。 淳于焰转身,视线顺着冯蕴的身影转动。 然而,她压根儿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她根本就忘了,他淳于焰还在这里。 在这里讨鸡翅! 淳于焰哼笑,牙根痒痒。橄 他跟着撩帘子出去,一眼就看到庭院里的夫妻二人。 裴獗牵着马缰绳,在抚摸那匹踏雪的脸,钱三牛拎了一个水桶到面前,踏雪好似渴极了,低头便饮用起来。 冯蕴蹲身在看踏雪喝水,满脸微笑,眼窝里仿佛都盛出了风情…… 他二人不说话。 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 可淳于焰站在台阶上观看,竟无端发现,他们所在的世界,自己无法插足。 马喝水有什么可看的?橄 冯十二却看得那样专注。 而裴獗也可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冯蕴看马喝水的模样…… 淳于焰目光里几乎要伸出钩子来。 被忽略得彻底,他不甘寂寞,轻咳一声。 专心侍候着马喝水的两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淳于焰微抬下巴,看着裴獗,行礼道:“妄之兄。” 裴獗朝他颔首,“世子。”橄 他不问什么,也没有多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淳于焰却觉得,务必让裴獗知道点什么,让他心里也犯堵才能爽快。 于是勾唇浅笑,轻描淡写地道: “承蒙冯十二挽留,在贵府用了夜食。冯十二准备的那道菜……叫什么盐煎鸡翅的,肉质鲜美,非普通珍馐美馔可比。可惜,妄之兄回来得晚了,饭菜都凉了。” 冯蕴撩一下眉。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特意为他准备的似的。 冯蕴没有反驳,余光扫向裴獗。 然而,裴獗的表情是没有表情。橄 “嗯。”他若有似无应一声,将马缰绳交到钱三牛手上,低头牵住冯蕴的手,径直往里走,经过淳于焰身侧,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示意一下,便擦肩而过。 不徐不疾,步履沉稳,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醋意,更没有在意他半分…… 这便是丈夫和奸夫的区别吧? 淳于焰瞪了冯蕴一眼,大步走了。 小满从灶房出来,拎着食盒愣了愣。 “世子,你要的鸡翅好了……这,这……是不要了吗?” 小满后面一句是自言自语。橄 声音未落,那个拂袖离去的云川世子又停下脚步。 “桑焦。” 桑焦应一声,讷讷地笑着走到小满的面前,弯腰接过食盒,道一声谢,朝自家主子追了过去。 回到云庄,看淳于焰没什么表情,桑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小声询问:“世子不爱吃鸡翅膀,这……要不就赏了我等吧?” 淳于焰嘶一声,半阖着眼回头。 “我为何发现,你和殷幼近来胆子变大了?” 桑焦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橄 “是世子宽宏,小人才敢如此说笑。” “哼!”淳于焰冷冷地瞥着他,“说得很好,再说掌嘴吧。” 然后一把夺过桑焦手上的食盒,扬长而去。 - 长门。 夜灯如昼。 天早已黑透了,冯蕴和裴獗还在书房里,挑灯夜战。橄 木案上,摆着冯蕴就人工河渠的开凿章程,足有二十几页纸那么多,写得密密麻麻…… “我查阅典籍,眼下能想到的就这些。大王可拿去给都水台参考,看能不能给他们一些启发。” 冯蕴说得谦逊。 裴獗看她一眼,眸底幽深。 “他们尚不如你周全。” 说罢,他让纪佑把图纸呈上,摊开在冯蕴面前。 “这是都水台所绘。”橄 冯蕴没有想到他会把公务带回来,专程让自己过目。这样的看重,是前世今生都少有的。 她眉梢扬了扬,深深看裴獗一眼,展开图纸,仔细来看。 都水台专司水利,都水使者更是个中佼佼之人,这张图纸比冯蕴写画的那些,尺寸更为精密,测量数据也更为准确。 冯蕴嗔道:“明明他们就比我好。” 裴獗摇摇头,“蕴娘的好,在于章程简单、实用,周期更短,花费更少。” 冯蕴笑了一下。 她所计算出来的,只是花费本身,但都水台的章程里,要考虑的因素更多,涉及官场,她不便多说,只是含笑相对。橄 有裴獗不明白的细节,她才仔细解答。 二人从书房出来,已是三更。 仆女在前引路,打着灯笼。 冯蕴慢慢走着,脑子还在思考方案,一只大手忽地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以扶携的姿态,将她半揽入怀…… 身后的仆从见状,全都垂下头去。 冯蕴看裴獗一眼,唇角微弯。 黏黏糊糊的,这人准没想好事。橄 回到屋子,冯蕴让仆女侍候洗漱,裴獗提着辟雍剑出门练功,等他大汗淋漓地回来,冯蕴已躺在榻上,抚摸着洗得香喷喷的鳌崽,看着书,几乎要睡着了。 已至深秋,天气渐凉。 寂静的房里,帘帷在清风里微拂,红烛灯盏映着女郎白皙的脸。 灯下看美人,愈发娇美。 她浑然不知诱惑,浅浅垂眸,慵懒而卧,榻侧躺着威风凛凛的猞猁,正在耐心地舔舐脚趾…… 裴獗双眼微沉,朝木榻走来。 鳌崽突地停下动作,默默抬头,然后起身让到木榻对面的窝里,很是乖觉。橄 冯蕴瞥他一眼,忽然有些感慨。 连鳌崽都怕狠人。 裴獗果然不是人。 她轻声道:“都这样晚了,少练一日也不妨事吧。” 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受伤那些日子,她把裴獗的辟雍剑藏起来了,他没有练功以外,几乎是风雨无阻,早晚都练的。 一个人要做一件事不难。 难的是坚持做一件事。橄 冯蕴很是钦佩。 不料裴獗却朝她走来,不知是不是会错了意,低头,黑眸烁烁望她片刻,突地捧住她的脸,落下一个缠绵而滚烫的吻。 “等久了。我洗洗就来。” 冯蕴的呼吸几乎要停止。 她哪有那个意思? “我……” “等我。很快。”橄 裴獗平静地放好剑,脱衣服的速度快如疾风,冯蕴来不及多说什么,好似一个眨眼间,他便只着小衣,赤着胳膊,大步往净房去了。 那精壮紧实的身躯,手臂和腰腹上的肌肉,还有那下腹鼓囊囊的一团,如同幻影一般在冯蕴面前闪过…… 她清了清嗓子,仔细将书放好,拉下帐子躺到被窝里,装睡。 第404章 夫妻默契 天寿元年十月,大晋西京朝廷兴建水利,开凿长河直达淮水,与鸣泉相接。疏浚扩建原有河道,开凿人工河流,在花溪建码头,扩建鸣泉码头,整个工期预计五年。滥 这一次建造河渠,除了当地驻军,各郡县村落都要出人工。朝廷下了严令,家家户户抽调男丁,服水利徭役,沿河的,不沿河的,都跑不了。 为免引发民怨,出了人工的,免一定年限的人丁赋税。 相比以前更为严苛的徭役制度,这次征召算是给了优待,可还是免不了引来民众怨恨。 裴獗的恶名,再加一条。 冯蕴身为里长,手底下的部曲比一般的世家大户更多,自然要出大力。 她派了二百五十名部曲,参与开凿河渠,算得上是鼎力支持,有一些统共就百十来户的小村,整个村子来的也没这么多人。 花溪村出工的人,是最多的。滥 因码头在花溪,他们几乎举全村之力…… 动工那日,冯蕴特地派了一群部曲,将一桶接一桶的凉茶和糖水送到长河码头的工地,还搭建了一个凉棚,供人歇息…… 冯蕴也亲自过去了。 这一截长河的水已然彻底干涸,一眼望去,全是翻出来的白鹅卵石。 凿河的大军,分布在裸露的河岸上,人山人海,来来去去,就如同蚂蚁似的,一眼竟看不到头…… 当真是好大一个工事。 冯蕴示意部曲把抬来的木桶放到棚子底下,站在堤边,大声道:滥 “诸位开工大吉,从即日起,长门将免费供应茶水、糖水,一直到十月底……” 人们看到王妃,起初是好奇…… 听说王妃带来了吃的喝的,不仅有茶水,还有糖水,心里头莫名就舒服了许多,甚至有些感动…… 今年天旱,粮食布匹嗖嗖涨价,糖更是稀罕物,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想起那甜丝丝的滋味,有人吸溜一下,咽唾沫。 又累又热的时候,来一碗爽口的凉茶,还有糖水可饮,那是多么舒爽的感受? “王妃这是加的什么糖,好饮得哩。” 嘴里甜丝丝的,说话也甜。滥 冯蕴微笑:“是长门造的甘蔗糖。” 人群里不由又生出艳羡,心里盘算着糖水的价格,再看岸边排得整整齐齐的木桶,不由咋舌。 别的不说,就说王妃抬过来的这些茶水和糖水,都得花费不老少了。 “好甜。” 喝的人赞不绝口。 还在岸下开凿的人,眼热得很,不停地嚷嚷。 “给我留一口。”滥 “哎留一口!” 岸边热热闹闹,众人七嘴八舌。 冯蕴道:“不要着急,都有。一会儿还送来。” 她心不在焉地笑着,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慢慢延伸到远方…… 天边堆积的乌云被风吹散了,晴空万里。 远近的河堤,到处都是人。 她看了好久,才看到裴獗,正在跟都水台的官员说话。滥 那个人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裴獗突然朝她这边望过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人都看不清晰,冯蕴却凭直觉知道,裴獗在看她。 她微微一笑。 不消片刻,裴獗朝这边走过来。 冯蕴示意小满盛一碗茶水,端上去,迎他。 “忙吗?”她问。 裴獗摇头,“今日动工,方才和都水使去下头走了走。”滥 他说着侧目看向那些桶子,眉尖拧了拧。 “蕴娘不必如此劳累。” “不累,又不是我亲自熬的。”冯蕴乘人不注意,朝他偷偷眨了个眼,声音低低的笑,“我也是为给大王争面子嘛。总不能让人觉得,我白占了便宜不是?” 裴獗眸色深深,慢吞吞接过碗,将茶水一饮而尽。 “我得回一趟安渡。” “嗯。”冯蕴答应着。 裴獗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滥 “你不问我做什么?” 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有他的公务,她有她的私事。 各人忙各人的事情不就好了? 冯蕴犹疑地看着他眼里的那一抹暗光,想了想摇头。 “大王操劳国事,我不便多问。” 冯蕴说得诚心,因此一本正经。滥 但她昨夜忙着码头动工的安排,一直到深夜才睡,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听在裴獗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眉头一蹙,面色郑重地道: “自我切断与邺城来往的商道,李宗训便频频扰边,掠夺民财。近些日子,楚州摩擦不断。敖七昨夜来报,说楚州盛传,李宗训要派十万大军,反攻石观……” 十万大军? 冯蕴看了裴獗一眼,淡淡地道:“立冬交十月,小雪地封严。要入冬了,他怎能不急?” 裴獗神色自若地嗯一声,忽然问: “你那边如何?”滥 冯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左右看周围无人,压低声音。 “任汝德已联络上郑寿山的妻弟,准备发二十万颗煤球前往楚州,大概就这两日。” 裴獗:“好,我心里有数了。” “大王有数就好。”冯蕴脸上带了一些笑意,看到那边取水的繁忙,又催促一声,“大王有事就自去忙碌吧。” 二人是夫妻,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就有默契。真正要紧的事情,也可以在被窝里说,无须在外人面前道。 裴獗点点头,带着侍从沿村道打马离开。 河堤上的风很大,入秋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长风过处,他的披风猎猎翻飞,影子被阳光拉长。滥 冯蕴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好片刻,她才收回视线,“走吧,打道回府。” 秋老虎也晒人,小满打着伞跟在她身后,见她越走越快,不由着急。 “娘子慢些,走这么快做甚?” 冯蕴道:“赶时间赚钱。” 小满:…… 冯蕴还真没有瞎说,回到长门庄,她便叫来邢大郎,捧着账本将手上的银钱算了算,等到入夜下工,村里凿河的人都陆续回来了,她即刻让人去请什长和伍长。滥 杨什长今日带着两个儿子去了长河,累得腰酸背痛,刚回家,就听到冯蕴有事找,饭也来不及吃,草草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就巴巴地赶到了庄子。 另外的几个什长和伍长也都到了。 冯蕴做事周全,知道他们从河道回来,特意让灶上备了点心。 看到果盘上盛放的精致糕点,杨什长几个拿了也没舍得吃,放兜里,准备拿回去哄媳妇孩子。 冯蕴等他们坐定,微微一笑道: “今日叫诸位前来,是为花溪村的未来,共商大计。” 还商量什么大计啊?滥 他们那脑子,能和里正娘子相比吗? 杨什长挠着头,笑了笑:“里正娘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是啊,里正娘子有事就直说吧。”其他人也随声应和。 相识已久,这些人的品行冯蕴都了解,于是她不再说废话,只道: “码头建在花溪,这对我们村来说,可谓百年难遇之大机遇,我们不能错失,一定要牢牢抓住。” 第405章 无限憧憬 一听说百年不遇,众人眼睛都亮了。艟 “娘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是啊,我们都是大老粗,搞不清行道,娘子说怎么做,我们就听娘子的招呼去干。” 众人都很配合,脸上着急。 冯蕴道:“起初,我们村子只有农庄,接着才有农具坊,成衣坊,陶艺坊,煤球工坊,为应对往来客商,我让村里几个能做营生的,在村头开了食肆、茶寮、杂货铺……” 她说话的时候,众人频频点头。 冯蕴接着又道:“当时很多人眼热王屠户和周寡妇他们,也想不种庄稼,赚便宜钱过活,要效仿他们做营生,却都被我阻止了。我知道,有些人心里对我有怨言,以为我是得了什么好处,才没有一碗水端平……” 几个人面面相觑。艟 杨什长道:“里正娘子是什么人,为村子做了多少事,大家伙儿心里头都很清楚,那一个两个的乱嚼舌根,无须理会。” 众人跟着称是。 冯蕴低低地笑了一声。 “当时我不许他们效仿,不许他们开店,恰是为了他们。” 她见众人不吭声,知道不说清楚,疑惑就会一直在。 于是顿了顿,又道:“那时候来花溪村的客商才多少人?大家都不种地了,东西卖给谁,食肆茶寮多了,谁去吃喝?把积蓄都砸进去,最后只是打水漂。” 杨什长叹息一声,“娘子总是为村里人着想的,往后哪个蠢蛋再敢多嘴多舌,我头一个不饶他。”艟 冯蕴笑道:“现在机会来了。” 众人双眼发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冯蕴道:“有了码头,从此,安渡郡再没有哪个村落敢和花溪村比客流……有了人,就会有生意。” 杨什长道:“那敢情好,这回想开什么铺子,大可去开。” “不。”冯蕴沉着脸道:“铺子也不能想开就开,我今日找诸位来,正是想说此事。以前咱们是个小村落,怎么舒服怎么来,以后则是不同了,我们须得有统一规划,才不至于乱套。” 统一规划? 几个人似懂非懂。艟 冯蕴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懂。 在请他们来以前,冯蕴已经画好了图…… 这些人都不太识字,但图纸浅显易懂。 杨什长看着那标好的街道,铺面,画得明明白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嗓音激动得发颤。 “娘子是说,花溪村往后,会有这样的街面,还有这么多铺子?” “不止。”冯蕴想着码头带来的货运和客流,脑子里也是无限憧憬。 “会有更多,会建设得更好。”艟 杨什长倒抽一口气。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娘子,那我们能做点什么?” 冯蕴道:“未免将来失序,从现在开始,就得提前规划……” 说着她用手点了点图上的标注。 “这条村道,以后就不是村道了,而是官道,是安渡郡通往码头的必经之路,也是来往客商到达安渡的第一站。所以,店铺不可再沿村道而建,要留出拓宽的路面……” 她一桩一件,娓娓道来。艟 这哪里是一个村庄,分别就是一座城池的未来规划啊。 杨什长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这个……好是很好。” 接着,便有人眼尖地发现。 “里正娘子,这一片大多都是你家的地吧?” 冯蕴浅浅嗯一声,又在图上点了点。 “这里,除了任先生的住处,其他全是村里的荒坡,为免损害农田,在此兴建集市,最是合适。”艟 当时任汝德落户花溪,特地选到了长河边上。 那里的地很荒,离耕地远,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选,而他恰是因为附庸风雅,又要行事方便,不跟村里人过多接触,便选择了大多数人不选的地方…… 不料他倒是赚着了。 杨什长羡慕不已,“难怪说人要得多读书,多长见识呢。任先生饱读诗书,见识就跟我们不一样,眼光就是看得长远啊。” 冯蕴笑了下。 任汝德选择那里,只是想独门独户罢了。 “要是诸位没有异议,回头我便做一个更详细的规划……但我们也不用着急,在码头建成前,有的是时间。”艟 说罢,她又沉下脸,扫向众人。 “从今天起,一定要捂好自己的土地,别轻易出手,转卖于人。” 一个伍长感慨。 “早知如此,我落户时,宁愿要贫瘠一些的荒地野岭,也要靠码头近些。以后码头人来人往,我就算在家门口摆一个炊饼摊,也能拉扯一家子。” “不用羡慕别人。”冯蕴道:“今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离码头远一些的,也要紧紧捂在手上。说不定哪天,就比码头还值钱了呢?” “会吗?会比码头的地还值钱?” “你们看看鸣泉……那时候就一条小街,如今已发展成什么样子?”艟 众人突然沉默。 因为他们想起来,冯蕴也是鸣泉镇最大的地主。 与其说任汝德目光长远,不如说冯蕴,算无遗策。 杨什长感慨,“娘子真是如有神助啊。” 冯蕴口头上谦逊,心里也不敢得意半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外人肯定会说,她是占着裴獗才得了这些好处。艟 为一个“利”字,不知多少人眼红。 又不知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把码头商铺的兴建,交到村里来办的原因…… 她当然可以自己吃这一口独食。 但她没有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人不能什么都要的…… 杨什长几个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艟 入夜时,温行溯从大营回来。 自从裴獗放弃将军府,入住花溪村,他就很少过来。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 冯蕴看到他,整个情绪都松弛下来,杀鸡宰鸭,让灶房很是忙活一番,特地为温行溯准备了好酒好菜。 温行溯却道:“不用麻烦,我等下就得回营……” 冯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怎么刚回来,就要走?”艟 温行溯面色温和的一笑。 “这阵子军务繁忙,走不开。等闲下来,再回来小住” 冯蕴哼声,不满地瞥他一眼。 “大王都没有你忙。” 她眼睁睁的看着温行溯,眼里写满了眷恋和不舍。 也只有在温行溯的面前,她才是那个会脆弱会撒娇的小姑娘。 温行溯温声轻笑。艟 “又不是不回来,腰腰无须担心……” 冯蕴道:“你是不是有所忌讳?” 因为裴獗在,所以不好意思? 温行溯看着她澄澈的双眼,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脸上却只是微笑。 “你我兄妹,有何忌讳?不要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垂下眼皮。 “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不用为我修宅子,我一个行伍之人,用不着浪费……”艟 冯蕴道:“又不花我的钱,我不浪费就行。” 温行溯之前已听她说起过,眉头微微一蹙,“那我更是无福消受。” 他说着看一眼这个花厅,淡淡道: “腰腰这个宅子倒是见小了,再往后,只怕会住不开。依我之见,你与其另起一宅,不如将宅子再扩一扩……” “那怎么行?”冯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还答应了濮阳漪,要把温行溯的宅子建在她庄子的旁边呢,要是现在反悔,那收的高价可怎么办? 钱可以退回,信誉却毁了。艟 “大兄不用多想,此事自有我来安排。你啊,就等着回来住新宅子就行了。” “腰腰……”温行溯皱着眉头,仍是拒绝。 冯蕴轻轻抿唇,不满地道:“那样久不回来,回来也不肯说点让我高兴的……” 温行溯见她如此,无奈一叹。 “那由你安排便是。但那宅子,我受之有愧,腰腰自行收下便是……” 冯蕴噗的一声。 “好大方的兄长,动不动就送人一座宅子?”艟 她玩笑罢,又敛住表情,认真地对温行溯道: “大兄不要因为我成了婚,就跟我生分。当初在信州,我不也住在春酲院,堂而皇之把自己当女主人吗?我也没有同大兄见外啊。” 女主人…… 温行溯喉头微哑,表情苦涩。 “那不一样……” 冯蕴扬了扬眉,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了,大兄早晚会有意中人,会成家生子……这不得需要一座宅子?” “腰腰……”艟 他不需要成家生子。 温行溯略一犹豫,就让冯蕴笑着把话接过去了。 “你就别再客气了,花别人的钱,享咱们的福,必须心安理得,听见没有?” 温行溯暗自叹息,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恰在这时,下人禀报,“平原县君来了。娘子见是不见?” 濮阳漪的宅子今日落成,尚未入住。 今儿刚来巡园,就听说温行溯回来了。她二话不说,拖着自己的败家兄长濮阳纵,就一路杀到长门。艟 第406章 丢人现眼 “蕴娘蕴娘……”廎 濮阳漪还没有进来,声音先到,很是兴奋的样子。 冯蕴朝温行溯看一眼,起身迎出去。 “平原县君。” 她招呼完才看到悻悻然过来的濮阳纵,微微一笑,又略微低头,朝他行礼。 “丹阳郡王。” 濮阳纵眼皮抬了抬,草草回个礼,似乎极为不悦。 “见过王妃。”廎 濮阳漪看到温行溯,双眼便是一亮,那张白皙的脸庞,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含笑生光。 “温将军也在这里。” 温行溯是个守礼的人,再是不喜濮阳家的兄妹两个,礼数也不会少。 在冯蕴起身的时候,他也跟着迎出来,很是周全。 他不露声色,濮阳漪却看得出满满的嫌弃。 温将军不喜欢她的哥哥。 濮阳漪在心里叹息一声,不好厚着脸皮与他套近乎,扭头拉着冯蕴的手,便亲热地邀请。廎 “蕴娘可得空,去我的新宅看一眼?” 冯蕴看了温行溯一眼,“什么时候?” 濮阳漪道:“随你方便……” 又略带忸怩地道:“我看你的庄子里,处处是景,别致雅趣,想请你去帮我掌掌眼,可还有改进之处?” 女孩子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冯蕴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 就像同情上辈子月牙巷那个追逐萧三脚步的少女……廎 新做了糕点,新种了一盆花,点点滴滴都想让他看见…… “那我明日去可行?今日大兄回来,我得作陪。” 说罢嘴角微扬,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温行溯,淡淡地道: “县君好久没在我庄子用膳了,恰好今日我招待大兄,你不如留下来用饭?饭后要是得闲,我们再一同去你庄子里走走?” 离得这么近,就是走几步路的工夫,冯蕴并不觉得麻烦。 濮阳漪当然也想留下来吃饭。 但温行溯不冷不热的表情,足够让她生出退意。廎 “会不会太过叨扰……” 喜欢一个人,让她变得小心翼翼。 冯蕴微微一笑,正要接话,她旁边的濮阳纵就来劲了。 “多谢王妃盛情相邀。那我们兄妹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躬身行礼,答应得极是爽快。 濮阳漪始料未及,错愕一下,当即红了脸。 “哥哥……”廎 濮阳纵轻咳,“你不是还有事和王妃说吗?正好留下来吃顿便饭,不麻烦……” 这些日子濮阳纵过得极其痛苦。 无人侍候,衣食都得靠自己,这也就罢了,他每天只能在村学里跟那些先生搭伙吃饭,村学的饭菜当然不能跟大长公主府的厨子相比…… 他吃在嘴里,味同嚼蜡,无时无刻不想回府。 奈何大长公主这次真是铁了心要让他吃点苦头,来花溪村这么久了,一次都不来看他,也没有让任何仆奴来侍候他。 所以,长门有美食招待,他是厚着脸皮也要把饭吃完再走的。 冯蕴瞥他一眼,笑了笑,给濮阳漪面子,将他们一并请入屋子。廎 饭菜很快上桌。 濮阳纵的眼珠子都快掉入碗里了。 从前锦衣玉食,他就没有珍惜过饭菜,等吃过苦头,再看到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他感动得简直想哭。 于是这顿饭,濮阳纵难得的安静,专心干饭。 濮阳漪看他如此,还是在温将军的面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当场和他划清界限…… 太丢人了。 她尴尬,“看来我哥在花溪是当真得到磨炼了,往后也能改一改心性……”廎 冯蕴微笑,“大长公主教子得当。” 明明是一句夸赞的话,濮阳漪却听得脸热。 要是教子得当,又怎会有小界丘的事,又怎会让人打得要生要死? 她看一眼温行溯面,再看濮阳纵厚着脸皮继续吃东西,浑然不觉的怂样,几乎要原地去世。 “哥哥……” 她小声提醒。 “王妃在说话。”廎 濮阳纵抬头,懒洋洋地道:“听着呢,王妃夸我。” 濮阳漪扫一眼低敛着眉眼的温行溯,恨不得掐死濮阳纵这个祸害。 她暗暗瞪濮阳纵,暗示道:“来村里讲学这么久,难道哥哥就没有什么体会?” 她是想让濮阳纵借着这个机会表现一下,顺便向冯蕴道歉,深刻反省。 以便让温行溯听见,了却她一桩心事。 奈何濮阳纵筷子都没有放下,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全无世家郎君的风度,皮笑肉不笑地道: “要论体会,那就多了。”廎 又指了指面前的木案。 “只是美食当前,我的体会说来不雅,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濮阳漪看不得他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只会让温行溯对他们家人的观感更差。 “哥哥。”她轻咳,“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濮阳纵扬眉,终于放下了筷子。 “非得让我说体会,那我就不客气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蚊子咬,老鼠叫,上个茅房如放炮,村舍凄寒,谁住谁知道……”廎 还挺顺嘴? 冯蕴都听乐了。 村学条件有限,普通人兴许觉得可以遮风避雨就行,容易得到满足,但丹阳郡王是什么人? 在村学里的每一天,想必都如同坐牢。 “看来花溪村学的设施,须得再改进。多谢郡王提点……” 她煞有介事地朝濮阳纵行了一礼。 濮阳漪羞得满脸通红,“蕴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花溪村学我去看过,宽敞明亮,冬不冷夏不热,哪里像他说的那般不堪……”廎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濮阳纵受了这么久的闲气,哪里容得她抵赖,“要让你去,保管不到三日,就要哭爹喊娘地回去找阿母告状……” 濮阳漪那张脸啊,火辣辣的,像被人放在火上烤。 兄长如此,让她怎么在温将军面前抬头? “诸位慢用。”温行溯突然起身,朝他们行了一礼,“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不等濮阳家兄妹回应,又望向冯蕴。 “腰腰,我回营了。” 冯蕴眼看一眼濮阳漪红得滴血般的脸,当即站了起来。廎 “我送送你。” “不用。你陪县君和郡王用饭。” 温行溯再次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慢慢退席,走出门去。 冯蕴跟上,对濮阳漪道:“我去去就来。二位慢用。” 他们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留下濮阳漪兄妹两个大眼瞪小眼。 濮阳漪气得脸色发青。 “你故意的?”廎 濮阳纵抬抬下巴,“是又如何?” 其实并非完全故意,东西好吃,他是真的忍不住想吃。 不过濮阳漪问起来,他非得这么说,以报她的一箭之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个温将军,有事没事往花溪跑,还非得说服阿母在这里修房造屋……濮阳漪,你知不知羞啊,倒贴男人有意思?” 兄妹俩从小吵到大,嘴上从来是不肯相饶的。 但是,以前濮阳纵说得再难听,濮阳漪除了跟他吵架,便是跳起来揍他,兄妹俩追得满院子跑…… 她从来没有哭过。廎 从来没有。 所以,当濮阳纵看着从她眼里唰唰流下的泪水,当即慌了神…… “我,我说什么了?你哭什么哭?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哎,我说得也没什么不对,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没有兴趣。你赶紧收收心吧,人家是北雍军副将,面如冠玉,才能卓绝。你也不看看自己,嫁过一次人,放火烧过前夫家的宅子,除了吃喝玩乐,样样不成,哪一点配得上人家……” “濮阳纵!” 这是濮阳漪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以前再吵再闹,她也没有这般。 “你滚!”她指着门,“你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廎 濮阳纵看不得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但输人不输阵,这位丹阳郡王,还没有学会要如何在妹妹面前示弱。 “凭什么我出去?要走你走,我还没吃饱呢……” “好。我走。”濮阳漪方才气急攻心,这一反应过来,当然不会喧宾夺主,撑着矮案便站起来,风一般往外冲。 恰好撞在送温行溯回来的冯蕴身上。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濮阳漪流泪,愣了一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去看。 “怎么了这是?” “没事。”濮阳漪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不停地吸鼻子。廎 “你哥欺负你了?”冯蕴问。 “没有。”濮阳漪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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