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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的酒量如何。蚩 因为从来没有裴獗醉酒的记忆,想象里,裴大将军应该是千杯不醉的,哪料小鱼干配桂花黄,就把他撂倒了? “酒量不行,说一声啊。” 冯蕴将人扶在榻上躺下,伸手摇了摇酒坛。 大半坛酒都入了他的肚腹。 怪不得会醉…… 第182章 情深时刻 冯蕴让小满打了热水进来,又找来方巾替他擦洗。禳 仆女刚要上前,裴獗微阖的眼睛就睁开了,睫毛在动,眼珠是直的。 “走开。” 醉了还会耍威风。 冯蕴弯腰下去,想替他宽衣,手刚伸到腰带,就被他握了过去,那精壮的胳膊很是有力,稍稍往下一拉,冯蕴便收势不住地跌倒在他的身上。 “蕴娘帮我。”他说。 声音低低哑哑,情绪难耐。 小满看得面红耳赤,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禳 冯蕴从她手上接过布巾,看一眼幽微的光线里男人那张酡红着布满欲色的脸。 “下去吧。” 小满哦一声,担心的看一眼冯蕴,走出去掩上房门。 大满背靠对着她站立着,见小满出来,嘴皮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小满嘘的一声,比划下便拉开了她。 “阿姐别问。” 大满合上嘴,看着妹妹,片刻,垂下头去。禳 “我去给女郎备水,等下须得要用。” 小满点点头,看着大满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姐,你可别犯傻啊。” 大满总觉得她无知,可小满天天跟她相处,怎会看不出来亲姐姐对将军的肖想…… 但以前,她也以为将军早晚会将她收房的,毕竟阿姐长得也很好看,可现在小满开始替阿姐发愁了。 将军不是那么好侍候的。 冯蕴为裴獗宽衣解带,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禳 男人太沉了,要不是他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方,尚且可以配合她,就算再来一个冯蕴也扳他不动。 “下次再不让你吃酒了。” 冯蕴按住裴獗的肩膀,嘟囔着将他剥得只剩一条裤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想想自己还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不禁咬牙,在为他搓脸擦脖子时,那表情动作就像杀年猪时在刨洗猪皮一样,用尽了力气…… 裴獗安稳得很。 微阖着眼,看着她。 那姿态看得冯蕴气从心来。禳 “仆女侍候你不干,就逮住我来薅,我欠你的。” 她掬水湿了巾子,顺着颈子往下,抚上他山峦般起伏的精壮肌肉,察觉手指下的温度越来越高,紧张地缩了缩手,这才顺着往下游走,一直到劲瘦的腰,都擦拭一遍。 “好了。躺着睡会儿吧。” 裴獗捉住她的手,“下面不擦吗?” 冯蕴指尖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酒醒了就自己去洗。” 裴獗含糊地应了一声,突然揽住她将人抱过来,冯蕴人同巾子一并落在他怀里,连忙攀住他的肩膀,低叫一声,正要嗔骂,男人已含了上来。禳 隔着轻薄柔软的衣料,他阖着眼低头嘬弄,动作快得冯蕴来不及反应便溢出一声呻吟。 “混蛋。” 裴獗掐住她柳儿似的腰,狠狠挺送两下。 那物尺寸是真的惊人,冯蕴下意识便绷紧了脊背,紧张得恨不能缩起来。 裴獗不说话,见她哼出了声,轻轻拉开她衣襟,看着那白皙的肌肤上诱人的红粉,在面前轻轻发颤,双眼不由一热。 “腰腰……”像开启某种魔咒般的低吟着,他薄唇微张,将那张冷峻的脸庞埋在那一片粉软雪峦间,孩子般贪婪,吃得用力又极尽安抚之意…… 温柔刀,最会杀人。禳 她几乎要溺毙在裴獗的温柔对待里,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般。 “将军……” 她不堪被人主宰,想要挣扎,双手被他捉了去,反剪在背后,身子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由着他恣意轻撩,啃出一汪汪水渍,仍不肯停。 快意慢慢从他齿间扩散。 冯蕴不敢低头看那一幅潋滟的画面。 她轻颤一下,嘤咛着收回手,狠狠抱住裴獗的头,下巴抵住他的头,小声道: “将军,我不回安渡了。”禳 裴獗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但鼻翼里有气息出来,好似嗯了一声。 冯蕴软软的,喘气一声,“我要留下来看热闹。” 晋齐议和即将进行,萧呈来了,说不定冯莹也会来。 讲了和,还有姐妹相见父女情深的戏码呢。 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很可惜? 她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一痛,这才发现裴獗咬了她一下,好像是对她分神的不满。 冯蕴掐他一把,“轻点。”禳 裴獗唇嘴微抿,将人往怀里一带,轻车熟路地按在榻上,“好。” 冯蕴一时间不知道他回复的是哪一句。 是留在安渡,还是轻点? 他很熟悉她的身子,知道她的敏感,也知道怎样才可以诱惑她,折磨她。冯蕴来不及捋清思路,很快就没办法思考了,只剩大口大口的呼吸。 “裴狗,你真的……” “是狗。” 裴獗盯着她问:“很怕?”禳 一说这个就想到山洞那天的亲密,冯蕴心跳加快,当即便委屈起来,咬着银牙,喘气着并拢腿,“怕疼。” 裴獗微微眯眼,轻而易举将她打开。 “好了吗?” 冯蕴脊背弓起,嘤咛一声。 “没好,我还病着。” 她知道裴獗指的是什么,装着听不懂。 裴獗也不多说,滚烫的身子抵着她,嗓音低沉悦耳,“过两日月信该来了吧?”禳 冯蕴心头微惊。 没想到军务繁忙的裴大将军,居然会记得她的小日子? 冯蕴朱唇微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忘了回答。 “蕴娘。”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很想。” 他的话音常常是伴着动作的,沉腰摆臀,便是隔着衣料冯蕴也能感觉那沉甸甸的压迫。 在某些方面两人惊人的默契,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只是他这回用的劲特别大,那带着茧子的手刮在细嫩的肌肤上,如同锉刀似的,敏感得冯蕴紧皱眉头。 “等我沐浴……”禳 裴獗嗯声,停下来看她。 两人贴得很近,四目相对,呼吸相缠。 他没有说话。 只是松开捉住她的手,亲一下那呼吸不匀的朱色,便侧身躺下去。 冯蕴松一口气,起身发现后背一层细汗。 火炉都没有他那么烫。 这个冬天,有裴大将军厮混,想来不用怕冷吧?日子也有得快活。禳 她拉上帐子走出去,让大满和小满备水沐浴。 在生活上,她还是带了不少世家女的骄矜习性,尤其她的阿母是个极为讲究的人,她也很会享受生活,有好日子过的时候,绝不亏待自己…… 香汤沐浴,木桶熏蒸,水波泛泛间,冯蕴被蒸得满脸潮红,纤细的脚腕抬出水面,精致的骨线一路延伸…… 她慢慢的擦拭着,洗罢再用香膏把身上都涂抹了一遍,滑不溜手,从皮舒服到心了,这才披上薄纱轻衣,将一头乌黑青丝垂在腰际,慵懒缓慢地走出去…… 拉开帐子,只见男人沉寂无声。 冯蕴弯腰碰了碰他的眼睫毛。 裴獗动了,翻转身便抱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很自然地为她让出位置,睡得很规矩,身姿平整,不打鼾,挺得像一具尸体。禳 这是裴獗十分独有的睡姿。 却看得冯蕴牙根痒痒…… 她洗得香喷喷,就是来看他挺尸的? - 淳于焰从并州回来便到了信州大营。 面见裴獗。 两个人在木案前对坐,没有多余的寒暄。禳 裴獗直入正题,问他,“齐国给了你什么好处?” 淳于焰笑了笑不正面回答,反而举起茶盏品了一口,说:“这茶不如花溪长门的远恨绵绵。” 裴獗不说话看着他。 淳于焰道:“妄之兄成婚仓促,弟没来得及恭贺大婚。实在遗憾呐。” 裴獗:“那你带贺礼来了吗?” 淳于焰怔了怔,看着裴妄之严肃的脸,要不是因为了解他,大概会觉得这是个玩笑,极冷极冷的玩笑。 “有。”淳于焰道:“大大的贺礼。”禳 淳于焰不像燕无息那个老顽固,请来讲和还自视甚高,说一堆有的没的。 他是商人。 是纵横多国富甲天下的商人。 只谈利益。 淳于焰看向裴獗背后那张舆图。 “这次萧呈没提冯十二,议和条件对晋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妄之兄,弟心里是向着你的。” 也就是说,不仅没有让裴獗归还嫡妻的条件了,还给其他的许多好处禳 淳于焰道:“这归功于我。” 看裴獗没什么反应,他那张绝美的红唇微微一启,又笑盈盈地望着裴獗,轻声道: “他萧三凭什么独占冯十二?兄放心,领土不让半步,十二是我们的,我不会便宜了他。” 裴獗:…… 淳于焰毫不觉得自己脸大,说罢抚了抚袍角的皱褶,眼对眼看着裴獗,冰冷的面具好似都带了笑意。 “这次在并州见到萧三,我们谈到十二。” 第183章 启动和谈 裴獗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牖 “世子慎言。” “嗤!”淳于焰知道裴妄之也是想吃独食的家伙,很是不喜欢听到他和萧三背地里谈论冯蕴。 可他偏要说。 还有比让裴妄之不爽更爽的事吗? “我和萧三细数了与十二的过往……” 他说得好像他和冯蕴很熟似的。 可以想见,当时萧呈的心情大抵跟此刻的裴獗是差不多的。牖 淳于焰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人家正夫面前说这些很不合时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得意又快活——因为他从裴獗的脸上读到了和萧三一样的表情。 看不惯他。 又拿他无可奈何。 “有些奇怪。”淳于焰道:“萧三说,我嘴里的十二,与他认识的十二,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他说,冯十二变了。而我恰以为……” 淳于焰微微一笑。 双眸美得潋滟,魅惑至极。 “十二在我面前才是最真实的,你们看到的,都不是她真实的模样……”牖 裴獗拿着文书,用力揉成一团,朝他脸上掷过去。 “滚吧。” 淳于焰捡起纸团,慢条斯理地展平,不见半点生气的样子,语气平静异常,“晋国朝廷都下旨与齐国和议了,兄即便不肯,也无可奈何吧?” 他微微眨眼,顿了顿,又道: “我能为兄争取的是,要谈,让萧呈到信州来谈。兄不必去并州。” 这样将会占据许多主动。 裴獗看着淳于焰,一言不发。牖 淳于焰笑道:“兄会答应的。” 由云川第三国来做中人,晋齐都认可。 淳于焰也分析过利弊,就算没有晋国朝廷的原因,只要萧呈不提要回冯蕴,裴獗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活一世,以利图之。 要不然,为何萧呈陈兵在前,却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原因只有一个,齐国真没钱了。 这些年,家底子都让延平帝萧珏掏空了,那修建在台城的玉芙宫,浮夸奢靡,全是劳民伤财的东西,几乎耗尽了国库。牖 初登大宝的萧呈眼下实在打不起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是淳于焰劝萧呈的话。 不值当为一个女子赌上国运。 淳于焰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在萧呈失意的当口,说服了他。不能说他比燕无息强上多少,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 萧呈终是放弃了要回冯蕴的条件。 换到淳于焰说服裴獗,就更容易了许多。 入冬了,好好过年,享受齐国的岁贡,让百姓休养生息,士兵也需要一次彻底的修整,只要裴獗不傻,就会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决策。牖 然而,中京得到这个消息,嘉福殿那位差点把玉玺都砸了。 正因为萧呈一意孤行要回冯蕴,朝廷才下旨和议,现在……萧呈不要了? “这个淳于焰!他在做什么?”李桑若气得脸都青了,“让他说服裴獗,他却说服了萧呈?” 方公公低着头,为太后斟茶。 “大将军离京一年有余,是时候回家来了。” 他是想委婉地宽慰太后,不打仗了,大将军回京,便可以时时见着他了。 不料,李桑若却冷哼一声。牖 “事到如今,他与我离心离德,回来又如何?是带着那个小贱人,时时招摇过市,惹我心烦吗?” 方福才赶紧闭嘴。 殿内气氛低压。 裴大将军在并州大婚的消息,就像是在太后胸口上捅的一刀,伤口还血淋淋的,方福才即便是个奴才,但常年在太后身边行走,怎会感觉不到太后的愤怒、委屈和不甘? “常贵白死了。” 李桑若低低浅浅的声音,听得方公公头更低了。 常贵在信州失足落水是假,大将军恶狠狠抽了太后和丞相一记耳光,那才是真。牖 忠君事主,说到底在于一个忠字,一旦不想忠诚了,眼里哪里还有主上,又如何事主?裴大将军如果当真有了二心,太后孤儿寡母,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方福才那双眼睛亮得跟贼似的。 什么事情看不明白? 他知道李桑若此刻定是蚀心刺骨的难受和紧张,强装镇定罢了。 “方福才。”李桑若突然开口。 方公公抬眼,便对上太后乌黑的眼里那束冷光。 “吩咐宋寿安来见我。”牖 方福才喏一声。 李桑若轻笑,“信州和议,哀家要亲自去谈。” 方福才刚准备转身,闻言怔在当场,半晌吭不出声。 李桑若瞥他一眼,懒洋洋地转脸。 “暖气太足了,热得很。去,把窗户打开,让哀家透透气。” 方福才应一声,走过去推开南窗。 天上乌云滚滚,不知名的飞鸟掠过宫殿高檐,发出尖细的鸣叫。牖 冷风中,钟声绵绵传来,敲打在心上。 这是要变天呀。 - 十一月。 冬至后没几天,晋齐和议的事情便有了眉目,在淳于焰的大力撮合下,有了初步的和议章程。 消息传出,南北一片欢腾。 漫长的战争终于要过去了。牖 停战后,好好地过一个年,全家老小团聚吃顿饱饭,这便是当下普通人最朴实的愿望。 冯蕴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春酲馆的后院里看小满雕蝈蝈,用黄杨木雕的,小满的手都扎出眼子来了,她仍是不肯放弃。 她说:“女郎成婚小满没有送贺礼,这是要送给女郎的。” 冯蕴看着她笑,“我怎么看左侍卫雕过?” 用刀雕东西的事,不是小满擅长的。 她观察入微,一问小满便红了脸,娇嗔地低下头去,“是,是小满让左侍卫教我的,他雕得好,我雕得不好……” 又将嘴巴一扁。牖 “女郎是不是嫌弃?” 冯蕴笑盈盈看她在木蝈蝈下方系红绳,等接过来,便当面悬挂在腰上。 “喜欢得紧。” “好看。”小满极是容易满足,当即便脸蛋红红地笑了起来,“蝈蝈寓意多子,小满盼女郎和将军子孙满堂。” 冯蕴面色微变,笑开。 子孙满堂是没有了,但可以把这个美好的寓意转给小满。 冯蕴看得出来她对左仲的意思,心里寻思着,等和议结束,大家都安定平稳下来,再问一问左仲的意思,替小满操办操办。牖 “大郎君来了。” 冯蕴的神思让小满雀跃的语气拉了回来。 她转头,就看到温行溯目光凝重地朝她走来,一直到近前,这才露出笑容。 “看你气色好多了。” 冯蕴上下打量着他,“大兄可是有事找我?” 温行溯眼神微微飘开,望了望四周,小声地道: “中京的和议名单传到信州了。”牖 冯蕴听出他的语气,微微眯眼,笑开,“哪些人?” 温行溯道:“晋国临朝太后李桑若将亲临信州,御史中丞、尚书令、秘书监等十六人陪同。” 又顿了顿,垂眸道:“萧三也会亲自前来。” 一个皇帝一个临朝太后,可见两国对此事的重视。 但这都是表面呈现的,暗地里,齐军陈兵在侧,晋国大军压阵,信州城上方就似罩着一张天罗地网,谁也不知和议的结果,是迎来久违的和平,还是另一场大战的开端。 双方都严阵以待。 和议章程,不停的摇摆。牖 经淳于焰来回调解,双方将和谈地点定在鸣泉镇。 那是晋国所占信州和齐国领地淳宁之间的一个集镇,一个小镇横跨两地,用来和议再是合理不过。 但鸣泉镇一片荒凉,如何接待这么多大人物? 淳于焰建议,为尊重和议双方,两国来使分列两侧,在中间修建一座和谈议馆。 这么做最是公平,但平地起房屋,要人力物力不说,最主要的是要得到双方的认可。 冯蕴从温行溯那里听到消息,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找到裴獗的面前。 “将军,属下愿揽下这桩工事。”牖 赚钱的事情,就要快。 比淳于焰更快才行。 淳于焰建议修建议和馆,目的就是两国通吃,两边赚钱。 冯蕴很佩服他这一套把戏,但不想错失这等好事。 然而,裴獗一听那声属下,眉头便皱了起来。 “淳于世子已有章程,蕴娘就不要插手了。” 冯蕴看着他,微微一笑。牖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将军。” 外人田…… 裴獗盯着她的眼睛,微微思量。 “明日,把你的章程交上来。” 冯蕴大喜,朝他深深揖礼,“领命。” 第184章 女郎愉悦 冯蕴回到春酲院,大满连忙上前来,欠了欠身道:“女郎,方才长公主院里的人来传话,说长公主病了。”烇 冯蕴看她一眼,脚步不停地的大步进门。 “病了找大夫。” 大满让她噎得脸微微发红,愣了片刻才跟上去,四下里张望着,小声道:“长公主烧糊涂了,哭闹着要见女郎。” 冯蕴冷笑,“她要见我,我便得去见她吗?” 自从把萧榕带回信州,就看管在后院里,吃住有专人侍候,除了不能出那个院子,旁的自由都有。 尤其晋齐和议上了章程,更没有人会为难她,受不了什么委屈。 前阵子都不作,现在却作起来了,冯蕴怎会惯她毛病?烇 大满看女郎满脸无情,心下似乎有些着急,“女郎,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 冯蕴将头转过来,看着她。 “那你替我做主吧。” 大满嘴巴微合两下,满脸羞愧。 “仆女不敢。仆女是为女郎着想……” 冯蕴深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回房,让小满准备笔墨,一头扎在书房里。 小满不知阿姐如何惹到了女郎,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询问,只默默旁侍候着。烇 一直到晌午时,冯蕴伸了个懒腰,放下毛笔,小满用铜盆送了清水来为女郎净手,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讨好。 “女郎,你莫要生我阿姐的气,好不好?” 冯蕴看她。 没什么情绪,只是平淡的一眼。 小满就被吓一跳,差点哭出来。 “女郎……” 冯蕴将双手伸入铜盆,慢慢掬水拭手,淡淡道:“在我跟前,不必事事为我出头,更不必为我做主。做好分内的事,我便不会亏待了。”烇 小满大满低头应是。 冯蕴写好章程,闲下来思忖片刻,还是去了后院看萧榕。 这位长公主,双眼哭肿得像桃儿似的,脸颊通红,显现着病态,看上去着实清减了不少…… 看到冯蕴,萧榕的眼泪便下来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哭,是因为萧呈。 在萧榕心里,神祇一样的皇兄,没有因为她在敌营有任何的表态,甚至几次遣使来谈都没有说及她半个字…… “以前我都告诉自己,皇兄有皇兄的为难,皇兄不仅仅是我的皇兄,他还是大齐的皇帝,要为大齐子民着想,我是明白他的……”烇 “可眼下两国都和议了,皇兄仍是只字片语都没有,就好似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萧榕嘴巴一撇,泪流满面。 “皇兄心里没有我。” “他心里没我……” 看小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冯蕴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国和议,不代表敌对关系解除。何况,还没有开议呢。” 尽管冯蕴也觉得萧呈的反应有些异样。 但她向来不会以好意来猜测萧呈。烇 自然要借机给他和冯莹上眼药。 “你兄长本就是面热心冷的人,你以为的好,是没有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一旦涉及利益,亲妹妹在他心里能占多大分量?” 冯蕴说罢又冷笑一声,看着萧榕那一副心寒的样子,淡淡地道: “更何况,你兄长如今娶了小嫂嫂,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你的小嫂嫂在背地里,会不会吹些什么耳旁风,谁又知道呢?” 萧榕登时热血冲脑,梗着脖子看她。 “阿莹不会说我坏话的。” 冯蕴哦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笑着转身。烇 “那你继续哭吧。” 冯蕴说走就走,不给她留半点思考和反驳的机会。 萧榕本就伤心,看到她冷漠无情的背影,哭得更厉害了。 “冯氏阿蕴,你是错的。” - 冯蕴差人回了一趟花溪村。 很快,邢丙便亲自领着邢大郎、葛氏兄弟几个部曲,以及涂家坞堡当初帮他们修农具坊的几个工匠来了信州。烇 安渡和信州一水之隔,两地约莫百余里,也就一日路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达春酲馆,看到冯蕴便激动起来。 “女郎。俺又见到你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 主仆相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邢丙将邢大郎推上来。 “快将账目给女郎过目。” 邢大郎在长门做副总管,早就把胆量练出来了,羞涩的一笑,朝冯蕴行了一礼,又嗔怪地看他阿父。烇 “女郎见到我等定有吩咐,不急这一时。” 邢丙看冯蕴只是笑,没有反驳大郎的说法,嘿嘿挠着头,也跟着笑。 “楼总管原本也要来的,但庄子里事情多,他走不开,还差点为此哭鼻子……” 阿楼本就是个软糯的性子。 是让冯蕴硬生生培养成总管的。 她笑了一下,问了问庄子里的情况。 邢丙都一一作答,然后道:“我晚点便要回去,大郎和葛家兄弟几个就留下,照应女郎。”烇 冯蕴没有拒绝。 这是她自己的部曲,是她可以随便支配的人,这跟叶闯他们的性质还是不同的。 “替我转告阿楼,这阵子辛苦了。你们做得都很好。” 邢丙跟邢大郎对视一眼,父子俩齐齐傻乐。 冯蕴没有急着看账本,而是去看邢丙带来的牛车,上面堆满了从庄子里带来的东西,吃的,用的,还有邻居汪嫂子和姚大夫送的药品。 最让冯蕴喜欢的是,还有自家庄子里采摘的新鲜菜蔬。 她看得很满足。烇 邢丙在旁道:“韩阿婆让小人带的,小人说信州什么都有,阿婆却害怕女郎吃苦,非得让小人带上……” 冯蕴问:“阿婆如何?” 邢大郎接嘴道:“阿婆本也想跟着来的,可入冬她腿脚的毛病就犯了,须得隔三岔五让姚大夫艾灸,我们便没有带她来,对了,阿婆还给女郎做了冬衣……” 他笑嘻嘻地说着,就要去搬车上的箱子。 箱子刚挪开,一颗脑袋就露了出来。 众人愣住。 鳌崽蹲在木箱后面的角落里,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大睁着,看着冯蕴,目光里隐隐可见委屈。烇 “崽?”冯蕴笑容明朗起来,一把将鳌崽抱过来,亲了又亲,“冻坏了吧?怎么躺在这里?想姐姐了吗?” 她又望向邢丙。 “鳌崽偷偷跟来的?” 邢丙也不知情,诧异地看着身边的人,“鳌崽何时上车的?” 大家都摇头。 冯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没事,来了就来了,正巧我也想崽崽了。”烇 她搂着只猫儿样的小东西,顺着它的背毛,这一刻无比圆满。鳌崽钻入她的怀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示威又像是撒娇,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上山找爹娘了,原来最想念的还是姐姐呀……”冯蕴旁若无人地跟鳌崽说话。 身边的人,都陪着她笑。 冯蕴突地又抬头,“你们大老远赶过来,还没有用饭吧?” 冯蕴让大满下去安排伙食,又带着人回屋,让小满送了个手炉来,放在腿上。 鳌崽钻过来便暖和和地霸占了手炉,然后舒服地趴着,安静下来。 冯蕴脸上挂着笑,看了邢大郎的账簿,粗略的指点了几句,便让他拿走了。烇 一看心情就很是愉悦。 等众人用过饭,她才把涂家坞堡的老匠人丛文田叫过来,商讨修建和议馆的事情。 两人是老熟人了,说起正事很好沟通。 丛文田的祖父,便是涂家坞堡主体布局和房屋的设计者,他对修房造屋也颇有心得。涉及两国和谈的大事,丛文田很慎重。 “得到女郎的消息,丛某便开始思量了。在来的车上构思了一张草图,请女郎指点。” “文田叔客气了。”冯蕴微笑。 对这种有真本事的老匠人,冯蕴十分尊敬,双手接过来,一看眼睛就亮了。烇 “我就知文田叔不会让人失望的。” 丛文田的设计方案比她所想要精细许多,思考到的细节也更多,唯一一点。 她放下草图,看着丛文田。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丛文田愣了愣,“女郎是说?” 目前裴獗还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但和议迫在眉睫,不可能由着他们慢慢打造议馆。 她道:“我猜,多则一月,少则半月。”烇 丛文田凝视着她,嘴巴抿起没有说话。 冯蕴再次拿过草图,“文田叔看看,可否在此基础上减配?拿掉一些不紧要的。” “可以是可以……”丛文田道:“可修房造屋不是小事,所需木材石料更是不少,这都需要时间。” “这个文田叔放心,我来办。就是人手方面……”冯蕴笑了笑:“这么说吧,找别人我不放心,我希望文田叔从涂家坞堡找匠人来做。不知可有为难?” 丛文田大笑,“女郎多虑了。丛某来时,堡主和夫人便有言在先,一切尽由女郎开口便是……” 冯蕴微微笑着,“那就这么说定了。” 涂伯善为人敞亮,他手下的人,性子也如出一辙,两个人相谈甚欢,一直到敲定了细节,丛文田这才满意地离开,下去安排人手。烇 冯蕴整理好图纸和写好的章程,正准备带去给裴獗,不料,淳于焰不请自来。 第185章 蜜糖好吃 云川是晋齐两国调停的中人,淳于焰眼下便是个香饽饽,在哪里都能受到敬重。聜 有外人在,冯蕴也很给这个合伙人面子,躬身行礼,深深一揖。 “见过世子。” 淳于焰今日穿着较为正式的裘衣袍服,外罩大氅,看上去矜贵又华美,便是不露脸,也可见世子风华。 只可惜…… 好端端一双美人眼,盛满了不善的嘲意。 “听说夫人病了多日,可是大好了?” 阴阳怪气的一声夫人,说得他自己都牙酸。冯蕴却默认地微笑着,抬手请他入座。聜 “托世子的福,已然大好。” 淳于焰站着没动,双眼定在她身上。 其实前后算起来,离两人上次分别并没有很久,可淳于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一种怪异的,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抵他和萧呈是一样的。 与她的距离全在并州那场大婚…… 淳于焰想到这里便有些牙根痒痒。 裴妄之,是个狠人。聜 借围城之机办终身大事,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在中京,当时觉得好笑,不以为然。可亲眼看到他那个太后表姐气得抓狂的模样,这才算是明白了裴妄之的阴险…… 逼李桑若出兵。 还借机占了冯十二…… 哼!淳于焰坐下品了一口茶,扬眉一笑。 “远恨绵绵没有吗?” 冯蕴看他挑三拣四的样子,眉梢微挑,“想喝去长门……”聜 说到长门,淳于焰的神色好似黯淡了下来,冯蕴猜他是想到莲姬了,不以为然地笑笑。 “世子贵人事忙,专程来找我,不会只为讨一杯茶喝吧?” 淳于焰垂着眸子,安静又耐心。 “无事不能找你了?” 这幽幽怨怨的语气。 冯蕴笑开,“世子有话不妨直言?” 淳于焰放下茶盏,看着她轻笑一声,“我很是好奇。冯十二,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聜 冯蕴微微笑着。 “恕我愚钝,听不懂世子的话。” 淳于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饱含深意,若有所指地道: “怎么就把自己嫁了呢?” 冯蕴抿了一下嘴。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嫁是没嫁,现在好像也没个说法,但她……犯不着跟淳于焰解释。 “此话,世子当去问将军。”聜 不轻不重就将淳于焰的话堵了回去。 淳于焰也不恼,拿起茶盏将饮未饮,盯着她看片刻,突然往下一放,“我不高兴问他。就想问你,是不是不准备对我负责了。” 不知是手没拿稳,还是有意使坏,那瓷盏突然便倾斜在小几上,水渍受力往下淌,冯蕴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比她更快。 迅速的,无声无息地覆过来,握住她的手。 冯蕴没有挣扎,而是抬眼看他。 她不说话,目光有几分厉色。聜 淳于焰也不说话,似笑非笑。 四目相对,寂静里只有衣料摩挲的沙沙声。 淳于焰越握越紧,好像隔绝了整个世界,双眼里只有女郎艳美的面容上浮起的红晕。 他笑着牵开唇角,慢悠悠地道:“没有关系,你嫁了人,我便不要脸些,当你的奸夫吧。” 冯蕴缩手,没缩回来。 “有病就吃药。” “冯十二。”淳于焰又道:“你不管我,我这辈子便毁在你手上了……”聜 隔着一张木案,淳于焰身上的鹅梨帐中香若有若无,好似带着淡淡的甜,那双眼潮湿幽怨便显无辜,眼睫毛微微上翘的弧度,轻盈扇动,极会勾人。 “这阵子找了大夫,全然无用。但对着你……”淳于焰盯住她,双眼缠绵而柔软,“你看,仅仅只是握一下你的手,我便有反应了。” “是么?” “要看吗?”淳于焰拉她。 冯蕴笑着起身,看着他荧荧闪烁的双眸,用另一只手拿起茶壶,面无表情地从淳于焰的头上倒下去。 茶壶里的水是温热的,水渍顺着青丝滴下去,有些在面具上,有些在面具里,从下巴落下去,湿透了他的前襟。 周遭归为平静。聜 淳于焰闭着眼睛。 水液浸过衣料,身子便有些发凉。 他一动不动,半晌才松开冯蕴的手,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温柔。 “果然是我的冯十二。” 他眼睫上挂着水珠,为那双本就潋滟的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深邃。 “对自家男人,下手是真狠。” 这个厚脸皮。聜 冯蕴坐回去,冷着脸斜眼看他。 “还有更狠的,要不要试试?” “有何不可?”淳于焰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轻轻笑着,就好似被她的话撩出了心底最原始的渴望,目光融在氤氲的光线里,变得轻佻而兴奋。 “只要十二勾勾手指头,我便任你使唤。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冯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规规矩矩。 长裙勾勒的腰肢,纤细绵软,看着是一个恬静温婉的女子,可那挺直的脊背,坚定冷冽的双眼,却如月射寒江,梅影疏斜。聜 那种夺目的光彩,淳于焰不曾在任何女子身上看到过…… 他早知冯十二很美。 可越接近她,这种美便越是诱人。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像故意讨打的小狗,对她喜欢得不行,说得却恬不知耻,“十二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试一试更狠的?” 冯蕴神色平静地道:“世子既知我是有夫之妇,就该讲究些,不要坏我的名声。” 淳于焰一怔,唇角倏地掀起笑意。 “我看你冯十二也不是个讲究人呐?找我做石墨生意时,要尽好处。眼下和议馆那么大一块肥肉,还是我争取来的,你却挖我墙脚,还不肯分我一杯羹。”聜 果然…… 最打动人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冯蕴笑了一下,正色道:“世子早这么说话,你我就不会生出这些误会了。我当然可以让世子参与,但有一点……” 她顿了顿,凉凉地道: “方才我与涂家坞堡的文田叔谈起来时,发现一个问题。鸣泉镇一半属信州,一半属淳宁,也就是说,一半属晋,一半属齐。那和议馆修在中界,就不该全由晋国来承担费用。” 淳于焰眯起眼。 “你是想让我出面,找萧呈要钱?”聜 冯蕴微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淳于焰勾了勾唇,越发觉得冯十二心狠。鸣泉乃至信州,不久前那是属于齐国的。 占了人家的地,还要理直气壮让人家出钱。 这跟砍了萧呈一刀,还要放他的血,有何区别? 这女人狠起心来,真没他什么事。 想到在并州城里见到萧呈时那落寞孤冷的样子,淳于焰来了兴致,望着她道:“我有什么好处?” 冯蕴道:“你我利润共分。”聜 淳于焰摇摇头,双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她,“我金玉满堂,富甲天下,岂是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 冯蕴道:“那世子提个方案。” 淳于焰笑了笑,低声道:“可以按涂家坞堡的协议分利润,但我要有额外的好处……” 冯蕴扬了扬眉梢:“世子请说。” 淳于焰望向小几食盒里的松子糖,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低低地道: “你喂我吃一颗。” 自在,轻松,理所当然。聜 冯蕴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笑了下,纤纤素手拿起一粒松子糖,眯起眼道: “世子把面具摘了,我就喂。” 她是存心为难淳于焰。 要让这位世子在别人面前摘下面具,可以说比让他脱衣服还要艰难。 这是淳于焰最讨厌的行为,没有之一…… 然而,淳于焰直勾勾地笑望着她,抬手便取下面具。 “有佳人兮,何须掩面?你男人的盛世美颜,本该由你来赏……”聜 啧! 冯蕴浑身一阵恶寒。 但眼前美景确实难得。 剑眉下的桃花眼多情带笑,高挺的鼻梁,无瑕美玉般的脸,丰姿奇秀,神韵独有…… 即便上次看过,仍是一见炫目,甚至可以美到让人忽略他的恶劣行径…… 好在冯蕴不是没有见过美色的人,不会因此就被迷惑了心智。 “张嘴!”她向来说话算话。聜 既然淳于焰摘了面具,她伸手便将松子糖递到他的面前。 淳于焰认真低头看着那只小手,缓慢地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啊……” 冯蕴有些好笑。 然而,松子糖还没有来得及送到淳于焰的嘴里,一道人影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重甲,腰悬长剑,俊脸晦暗眼风凌厉,没什么表情地按住她的手腕,取下那一粒松子糖,然后扼住淳于焰的下巴,将糖塞了进去。 淳于焰笑着去含那指头。 男人虎口收紧,他的嘴便合不拢了。聜 松子糖在舌尖转了一下,还没有尝出甜味来,便从嘴角滑下…… 淳于焰陡地睁开眼,对上裴獗冷漠的双眼。 像是突然刮来的一阵寒风,裴獗侧脸锋利如刃,将小几上的食盒拿过来,抬高淳于焰的下巴,把糖果全部用力塞入那张合不拢的朱红唇扉。 “好吃吗?多吃点。” 第185章 奸夫茶艺 松子糖卡在淳于焰的喉咙,差点要了他的命,等裴獗松手,他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面红耳赤地抬头。潊 “兄何故生气?一介妇人尚且大气端方,不与我计较,你一个大将军,竟为一粒松子糖羞恼。可笑至极!咳……咳咳……” 明明不是糖的事。 他偏装不懂。 冯蕴垂眸,敛着表情,在裴獗面前,老实得很。她现在可是在裴獗手下接了个大活赚钱,得罪不起。 “将军,要饮茶吗?” 裴獗嗯一声。 冯蕴去拿茶盏才想起,方才都倒淳于焰的头上了,于是抱歉地看一眼裴獗。潊 “方才世子渴得紧,全让他喝光了。我这便让人续水,重新煮茶。” 裴獗注意到淳于焰那一身衣裳都浸润了,地面略显狼藉,无须多问也知,他在冯蕴面前没有讨得什么好。 他眼眸不动,盯着淳于焰。 “糖也吃了,世子还不舍得走?” 淳于焰揉了揉被他捏得酸涩的脸颊,淡淡地笑。 “妄之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裴獗侧目,“看来世子有自知之明。”潊 既然是客人,就不该对女主人动手动脚,淳于焰让他噎了一下,也不觉得理亏。因为他从来都不讲什么道理。 但在裴獗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仍是收敛了笑容,轻咳一下。 “我与十二私交甚笃,又有合伙生意,来往密切些也是有的,兄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吧?” 又起身朝裴獗一揖。 “若有得罪处,兄大可指责我,莫罪十二。” 房里安静,裴獗不说话,越发衬得淳于焰温和小意。他真把自己摆在奸夫的位置,还帮着遮掩解释,一席话说得简直“茶艺”超群。 裴獗不多话,“和议之事,有劳世子。我们夫妻的家事,就不劳世子费心了。”潊 “好说好说。”淳于焰看着冯蕴,拿起桌上的面具,含笑浅浅地戴回去。 倾世容貌转瞬变成冰冷面具,冯蕴有些感慨。这淳于焰要是当真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是没有生意做不成的。 裴獗这么冷心冷肠的人,方才当着那张脸,竟然也没有说什么狠话。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命好…… 她刚想到这里,冷不防看到裴獗拍了拍淳于焰的肩膀,一把将他扯了起来。 “世子,恕不远送。” 淳于焰就那样被裴獗推了出去。潊 外面传来向公公的哎哟声。 “狗东西。”淳于焰踢了他一脚。 “怎么不早点通传。” 向公公那个委屈呀。 不是他不通传,是根本就来不及就让左仲的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要敢出声,明儿个主子身边伺候的,只怕就换成了别人。 淳于焰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拿他出气而已。潊 抖一抖衣袖,再出门时,又是那一副矜贵风华不可一世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方才在屋子里让冯蕴和裴獗轮番搓磨过。 “等本世子从并州回来,再找他们算账。” 屋子里,冯蕴笑盈盈地让小满重新续水煮茶,自己去添了些香料在香炉里,等地上的水渍都打扫干净,这才坐下来与裴獗相对。 “将军可用过饭了?”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 不就方才和淳于焰的事情解释。 要是萧呈,这时可能会说“你就那么守不住”“是谁给你的胆量,和男人勾勾搭搭”一类的话了。潊 可裴獗好似对她的私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显然他也没有当真认为二人是真夫妻,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淳于焰。 只道:“你从安渡叫了人来?” 冯蕴心弦微收,来不及细想此刻的情绪,嗯声便道:“我已跟文田叔商量了一个章程出来,这便给将军过目。” 和议馆的布局图,结构,工期,用料,安防布置等,冯蕴都标注得十分详尽。 裴獗看罢图纸,黑眸微深。 “这些全是蕴娘的想法?”潊 冯蕴看出了裴獗眼里的质疑。 因为图纸上的建筑,和平常所见略有差异,制作工艺也不同。那是她上次修农具坊时,从阿母的书中,再结合涂家坞堡的建筑实际设计出来的。 “是我和文田叔共同的想法,也是书上圣人的想法。” “书?” 裴獗很少追问什么。 冯蕴笑了笑,便道:“阿母留下的,将军应在我房里看到过,数百种生产技术,还有各式工具工序,包罗万象……” 算是一次性解决了他的疑问。潊 包括她从入营开始做出来的异于常人的举动,也都有了解释。 裴獗没有说话,专注地望着她,眼神复杂。 冯蕴又道:“将军放心,我保证会在工期内,保质保量的完成,而且……” 她目光微闪,带笑的声音像蒙了一层轻雾,透着意有所指的慵懒,“外人来修这个议馆,将军也不放心吧?” 修房造屋大有学问,有的是暗藏玄机。 和议馆当然要自己人来主事,才能放心。 冯蕴生怕他拒绝,又压上一记重锤。潊 “除非将军仍不信我,怀疑我与齐国有苟且?” 裴獗沉下脸来,目光投向她白透的脸颊。 “身子可大好了?” 冯蕴没有想到他问的是这句话,怔一下当即浅笑。 “将军看我是哪里不好吗?” 又默默垂眸,“就是月信来了,别的都好。” 裴獗看着她湿湿亮亮的眼睛,下腹微微紧绷,伸出手就将人拉到近前,吻一下她的脸颊,深深搂着,如交颈缠绵一般,哑声问:潊 “十日之期,可来得及?” 在冯蕴的章程上,写的是十五日工期,这也是她预计的最短工期,没有想到裴獗比她还要狠,直接压缩到了十日。 “有点紧张。”冯蕴在他怀里有些麻软,手指探上他宽阔的肩,慢慢地缠上他的脖子,“但木质砖垒的结构,只要将军给我足够的人马和材料供应,可以一试……嗯。” 尾音她便呻吟出来。 裴獗的手覆上宽衣捏揉,她禁不住战栗,失控出声。 叫声未落,耳侧传来轻微的弱响。 二人缠绵至此,冷不丁听到动静,身子倏地绷紧。潊 屋里有人? 循声望去,帘子后是鳌崽的脑袋,一双困惑又防备的眼睛,死死盯着裴獗。 它对裴獗是很畏惧的。 在他进门的时候,鳌崽就藏起来了。 可是,但它听到冯蕴的叫声,再害怕也是要出来保护姐姐的。 冯蕴看到鳌崽盯贼似的盯住裴獗,一副跃跃欲扑的样子,噗一声,伏在裴獗肩头闷笑。 “鳌崽不许将军干坏事。”潊 裴獗眉梢蹙了下,探手到小几上找出一粒松子糖,丢过去给它。 鳌崽动都不动。 冯蕴从他怀里起来,对鳌崽道:“崽别怕,这是姐姐的狗男人。他不伤姐姐。” 裴獗:…… 看着她用情欲迷离的眼神和笑意,说得轻佻至极,裴獗不带情绪地松手,放开了她。 冯蕴回头:“我是不是败了将军的兴致?” 裴獗:“没什么兴致。”潊 两人明里暗里纠缠这么久,冯蕴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当然这些事情也不紧要。 裴獗是习惯主宰的男人,无论床笫间,还是生活上,碰上她这么一个离经叛道不受掌控的异类,难免会多生些心思。 冯蕴秀眉微扬,靠过去贴着他坚实的胸膛,畏寒的体质,让她本能地想要在他身上汲取温暖。 然而,裴獗被打岔一下,好似真的没有了兴致,揽住她的后背拍了拍,示意她坐好,平静地道: “近些日子,信州城不会平静,牛鬼蛇神都会登场,你出门多带人手。” 又扫向鳌崽,“把这只狗也带上。” 冯蕴:……潊 鳌崽:…… 最多说它是猫了,说它是狗算什么? 冯蕴觉得这是对她叫他“裴狗”的打击报复,但没有为鳌崽和自己申辩。 寻常情况下,裴獗不会特地叮嘱她,只需要吩咐叶闯就行了。 这么郑重其事,是怕她支开叶闯,私自行动。 其实冯蕴知道,裴獗不愿意她掺和,所以才一心想支开她回安渡。 但她坚持,他也就没有阻止。潊 就冲这一点,冯蕴觉得裴狗值得一个鸡腿。 “灶上煮了烧花鸡,也是按我的食谱来做的,将军等下尝尝?” 冯蕴知好歹,识时务。 裴獗也很配合,嗯声浅应。 冯蕴看一眼刚煮沸的水,提起来为裴獗倒了一大杯,看他正经端坐,手指头都不碰她一下,心情变得有点微妙。 “我陪将军用过饭,下午就去鸣泉镇,带文田叔和几个匠人实地走一走,争取今日就测量出来,做好施工图纸给将军过目,也好让将军在太后面前交差。” 这么大的事情,裴獗自然要上报的。潊 只是说起李桑若的时候,她眼眸微飘,故意说得酸溜溜的。 裴獗沉默。 他不用向任何人交差,但冯蕴要为他着想,他也由着她。 冯蕴没有得到回应,对着那挺拔的身影,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听说这次和议,太后会来信州。妾定会谨言慎行,不让将军为难。” 裴獗嘴皮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烧花鸡上来了,两个仆女端着餐盘吃食,放到旁边的桌案上。 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裴獗突然回头。 “和议馆的事,还得萧呈点头。”潊 所谓和议,当然要遵照双方的意愿。 冯蕴微微一笑,“他会同意我的章程。” 裴獗眼眸黑沉,看她一眼,终究没有问出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吃饭吧。” 冯蕴同裴獗对坐用膳,片刻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又叹一声,自己主动解释,“齐国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这时的萧呈,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需和平来维持稳定,向内发展。哪里来的势力挑三拣四?放心,等到了谈判桌上,将军大可狮子大开口,多讨些好处。不过有一点……” 裴獗:“什么?” 冯蕴微微一笑。潊 “为朝廷争利和为自己谋利,有所区别。” 裴獗侧了侧脸,看着她盈盈带笑的眼,轻嗯一声。 冯蕴很满意他的反应,因为她故意把他和李桑若放在了对立面…… 而裴獗接受了这个暗示。 为此,她心情美妙,不仅为裴獗夹菜,吃罢起身时,还特地凑过去抱住他,在那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我去为主公效劳啦。” 丛文田在等,她亲完人就走了。潊 裴獗停下筷子,看着她背影消失,这才端起碗来,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要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夫人在的时候,将军吃饭会斯文很多,夫人一走,将军的速度少说快上两倍。 纪佑守在门外,等将军出来,和左仲对视一眼,默默跟在背后。 “将军为何不告诉夫人?” 纪佑比左仲性子活泼一些,更憋不住话。 裴獗回头看他一眼,“什么?” 纪佑道:“将军受那样多委屈,夫人却浑然不知……”潊 第186章 多有委屈 他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去。憿 身为裴獗的贴身侍卫,他们其实并不了解大将军是怎么想的,对夫人又是什么样的情意。 但是,他们会替主子感觉到难受。 和议的事情,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信州城里无数人在私下传谣,说冯蕴和萧呈早有婚约,人家两个郎情妾意,两心相悦,是裴大将军横插一脚,强夺人妻。 还有人说他们将军不是丈夫,是姘夫。 侍卫营每次都会收到各路斥候的消息,外面的人听了都气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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