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湫十问。 她说话的声音原本就不大,喝了酒之后软绵绵的,湖面上开始放起花灯,声浪一叠接一叠,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 秦冬霖眉心动了动,跟没听到似的,呼吸都没乱一下。 摆明了不怎么想搭理人。 然而宋湫十若是能被这么轻易糊弄过去,也不会成为令人头疼的麻烦精。她蹭的一下从长凳上跃下来,足尖生莲,裙摆漾动,她坐到秦冬霖的身边,几乎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提高了些:“秦冬霖,你是不是来陪我听戏的?” 她喊他名字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张口闭口秦冬霖,有事无事秦冬霖,早已无比顺口。 被秦冬霖身上气势压得有些萎靡的伍叡看得目瞪口呆,即使伍斐早说过两人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与众不同,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六界的传言中,跟秦冬霖的剑法一样鼎鼎有名的,还有他的脾气。 伍叡其实有从兄长嘴里听过不少次秦冬霖这个人,得出的结论跟煞神没有两样,几次见面下来,发现此人确实如传闻中一样倨傲矜贵,目下无尘,谁都不在他眼中。就连面对主城少主宋昀诃,他兄长伍斐,他都是清清冷冷的,偶尔才冒出一句话,性子清冷至极。 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除了眼前的宋湫十。 他现在有些怕宋湫十这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下做出的举动,虽然那酒并不醇烈,按理来说醉不倒人。 出人意料的是,秦冬霖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皱了皱眉,连名带姓喊她:“宋湫十。” 他道:“你是真的很吵。” 口吻还算是心平气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宋湫十一听,顿时不干了,她原本懒洋洋歪在秦冬霖身侧的身子噌的一下,脊背挺得笔直,道:“我这还叫吵啊?你自己算算,从你闭关到现在,我和你说的话用手指头都数得清。” “还有方才,是你自己过来寻我的。”宋湫十将这句话咬得格外重。 秦冬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侧首,清冷的眉目凝着寒霜似的,目光在湫十那张跟桃花瓣一样妍丽的脸庞上顿了顿,少顷,不疾不徐地嗯了一声,道:“这段时间,是很听话。” 他接着问:“怎么突然这么乖?” 几万年都没能有的觉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突然就改了性情,秦冬霖不相信。 宋湫十也不像是那种有觉悟的人。 宋湫十与他对视片刻,半晌,眼睫低垂,唇微微往下压了些,两条细长的弯月眉也拧了起来,看着像受了什么惊天委屈的样子,但又不说话。 此情此景,秦冬霖熟悉得很。 这副神情,这样委屈的模样,他看了没百遍,也有十遍。 以至于现在,湫十的模样在他眼中,甚至都能自动地汇聚成一句话:快来问我怎么了。 她总是如此鲜活,古灵精怪,秦冬霖忍不住勾了勾唇,顺着她的意思问:“说说,谁给你委屈受了?” 湫十便也顺着这个台阶,黏黏糊糊地缩在他身边,曲着手指头跟他抱怨:“你才闭关那会,宋昀诃来找我,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去扰你,好不容易你出来了,我才和你说了没一会话,伍斐又语重心长地来同我谈话,说秘境中的很多事都要同你商议决定,让伍叡陪着我玩,暂时将你借给他们一会。” 她从鼻子里哼的一声,“来之前,我和伍叡还在你们院里等了你好一会,结果宋昀诃和伍斐一个左一个右,让我不要影响你们谈事。” 她不开心的时候,哥哥也改口成了宋昀诃,分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冬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他胸膛忍不住颤动两下,低低的并不明显的弧度,整个人的棱角、气势都随之柔和下来。 “你们不是要谈事情?宋昀诃和伍斐舍得这么早就将你放出来?”湫十心血来潮,翻身过去将手掌沉入冰凉的湖面,荡出一蓬又一蓬的水花,一边玩一边问。 这人从小到大就这样,小孩似的性情,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 “我回去得晚,他们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我看了一下,将事情敲定下来便散了。”秦冬霖又道:“怎么还突然对他们言听计从起来了。” 她要是这么容易能将别人的话听进去,从小到大,他们也不用受那么多罚。 湫十玩够了,将一双如玉脂般的手伸出湖面,用干净的帕子擦过之后,团成一团,丢到了桌面上,有些不开心地蹙眉,纠正他的用词:“这不叫言听计从,这叫烦不胜烦。” “反正。”湫十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去跟他们说,是你要找我玩,不是我喜欢缠着你。” 说完,她又懒洋洋地歪在长椅上,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头一点点地往他这边挪,直到靠在他的肩上,才低而浅地叹息一声,哼哼唧唧地抱怨:“你闭关这一个月,我无聊死了。” 她三言两语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秦冬霖的心却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一下一下地软下来。那种感觉,很奇怪。 他看出来,她有些醉了。 伍叡也看出来了,他压低了声音,问:“秦少君,我们要不要将湫十姑娘先送回去?” 秦冬霖有些无奈地伸手摁了摁眉心,半晌,嗓音稍哑:“她有得闹腾。” 很快,伍叡就懂他这句“有得闹腾”是什么意思了。 湫十也不闹,懒懒的靠着不想动,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根本不理会伍叡,只在秦冬霖耳边碎碎念:“这戏台上唱的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人间的那出戏。” 像是怕秦冬霖贵人多忘事,湫十还刻意补充着提醒:“就是你答应了我,又食言了的那一回。” 她这么一强调,秦冬霖不免有些气得想笑。 他自然记得那是件什么事。 湫十爱玩,哪里好玩就去哪里,上天下海,游戏人间,隔三差五的就要闹出不同的花样。 许是因为她自己是乐修的缘故,她对人间根据各式各样话本编成的戏曲很感兴趣,自己去看不算,还得有人陪着她一起。 秦冬霖首当其冲,义不容辞。 有一段时间,他听到咿咿呀呀的戏腔就头疼。 可从来只要宋湫十乐意花心思,就没有哄骗不了的人,秦冬霖也不例外。 那日他答应了她一起去人间听一出新出的戏,可流岐山临时出了事,他身为少君,得亲自去缉拿叛逃的妖将。等解决完整件事情,回到自己的院子,已是三日之后。 他再联系湫十的时候,发现留音玉已经联系不上人了。 湫十直接把他留在留音玉中的那道剑气给泯灭掉了。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存在留音玉中的气息还能被磨灭。 “讲的是人间一名皇子,为了能顺利登上皇位,借助了未来岳家的权势,用了三年时间在皇权更迭中顺利登顶。在成为皇帝后,他又用了三年时间,费尽心思地铲除岳家的势力,废弃皇后,并且将他珍爱的女子以皇后之位迎进了宫中,伉俪白首,恩爱一生。”湫十笑了一声:“有意思的是,许多人喜欢听这出戏,是因为皇帝和继后情深,先皇后倒成了阻碍两人相爱的障碍,让人没什么好印象。” “凡人薄情寡性,那我们妖呢?”湫十抬眸去望他,秦冬霖骨相绝佳,眉眼深邃,她看着看着,突然道:“秦冬霖,我现在觉得那些梦,一点也不真实。” 她说话的时候,浅浅的桃花香随着呼吸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垂眸,声音还算温和:“嗯?” “我是只好妖怪。”她又懒懒地靠回他的肩上,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不会跟那个皇帝一样离开你的。” “你看,我拿了你那么多东西,总得对你好一点。” 今夜月色凉如水,耳畔是咿咿呀呀的楚南戏腔,眼前是湖面上飘满的明明灭灭的花灯。 秦冬霖感受着肩头那一团的重量,没有应话,但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也就这样给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好妖怪的人靠着,没有变换过姿势。 难得的有耐心。 第34章 曾经 在湫十等人抵达鹿原中州的第四日,所有得到了六界宫消息的大小世家门派都到齐了。 这座动辄空荡数万年的园子,终于再一次住满了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热闹,但湫十罕见的老实下来。 她这几日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妖族这次的队伍一共是五百个人,全归秦冬霖和宋昀诃管,她作为主城的姑娘,肩上也担着责任。宋昀诃好似生怕她惹事一样,便将带着主城的人前往六界宫长老处领身份牌的事交给了她。 这事不难,却很繁琐,每一个人都得兼顾到,片刻不能掉以轻心。 秦冬霖和伍斐等人也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每回湫十进他们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家人凑在一起翻阅堆成小山的书册,就是凑在一起商量进秘境之后的路程规划。 例如中州十二主城,哪个最危险,哪个是大能的埋骨之地,有可能获得传承,从而推选出首个适合落地的城池。 这些东西太繁琐枯燥,湫十听了几回之后,就没有兴趣,转头专心忙自己的事去了。 深夜,白日的喧闹像是撤了火的滚水,慢慢平息下来,漫山遍野开得绚烂的山花也都含羞敛蕊,撤去了阳光下的鲜艳与热烈,静静汲取着雨露灵雾。唯一还有些动静的,只有高站在树梢头的山雀,时不时附和着远处灌木丛中传来的虫鸣声啾啾叫唤几声。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自从到了鹿原中州之后一直没有出现的妖月琴灵突然在湫十的脑海中露了面。 “老家伙们都来了。”妖月琴灵嘀嘀咕咕说了一句,对湫十道:“进鹿原秘境之前,我就不现身了,我的气息若是泄露出去,怕那些内鬼……到时候被秘境中的麻烦提前盯上,事情不好办。” 湫十没听清它中间那句话,有些疑惑地问:“你方才说什么?怕什么?” 琴灵又不吭声了,半晌,它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那张遗迹图,我和婆娑研究过了,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有凑成完整的图,才有可能寻到那块遗迹。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和天族合作。” “还有,那个程翌不简单,他和鹿原秘境有些渊源,你别和他走得太近。”琴灵突然提醒了这么一句之后,嗖的一声,又没有了声音。 在秦冬霖闭关的那个月,湫十终于根据自己幻象频频的症状,寻到了个稍微靠谱些的结论。 她的血脉要彻底觉醒了。 妖族跟别的种族不同,血脉觉醒也并不意味着灵力修为或是感悟的大幅度提升,这只是一个妖族到了一定年岁都会自然而然经历的一个过程,很多人稀里糊涂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血脉已经完全觉醒了。 感应稍微强烈一些的,往往都是些血脉纯粹的妖族,比如伍斐,比如宋昀诃,再比如秦冬霖,他们血脉觉醒的初期,身体都多多少少出现了异常。 她做的那些梦,还有脑海中无缘无故出现的幻象,都有了解释。 她原本就很提防程翌这个人,现在琴灵一说,就不可抑制的将程翌这个人从头到尾再拎出来再脑海中细想了一遍。 干净而清隽的面孔,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涵养与谈吐不俗,实力天赋并存,生命力顽强得令人不敢相信。 而且似乎,运气也很好,旁人撞不到的事,救不了的人,他就能次次恰到好处的出现,并令所有人印象深刻。 湫十站起来,行至窗台口,微凉的夜风混着山花幽幽的香,徐徐地荡进屋子里,她望着雾蒙蒙被乌云遮蔽的天穹,思绪一下子被扯远。 琴灵说,程翌跟鹿原秘境有渊源。 这事他自己应该也知道,所以才那么坚定甚至执拗的要向天族要一个名额,拖着重伤之躯也要进秘境。 可如果,他不识莫软软的身份,如果那日骆瀛失控,他没有出现在酒楼里,没有看到那险象环生的一幕,他想拿到进鹿原秘境的名额,比登天都难。 天女救命之恩都险些换不来的名额,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没有如果,一切都发生得那么恰到好处,顺理成章。 湫十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想。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程翌知道自己一定要进秘境的前提下发生的,所以他会被仇家追杀,会在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时出现在湫十面前,会在天族煽风点火的流言之下心平气和地搬出主城府,而后在身体还未有所好转的前提下,救了小天女莫软软。 就算没有莫软软,他其实也可以找湫十开口——谁都知道因为一年前的那场小动乱,主城的名额空出来了两个,一直悬而未定。 但他并没有开口,就证明他不仅意在鹿原秘境,同时意在天族,所以舍近求远,大费周章。 这个人,骨子里的危险跟他那张干净温和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如果真如湫十所猜测的一样,程翌的心思,随便一个拎出来细思,都令人毛骨悚然。 ==== 第二日清晨,天空开始飘雨,雨势不大,但起了不小的风,温度降了不少。 这几天,湫十和流岐山一名叫流夏的女子住在同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后秘境中还要合作,倒也经常聚在一起说话。 流夏睁开眼,走出密室的时候,脚步一顿,悲悲戚戚的琵琶乐音从院中传出,如泣如诉,格外牵引着人的心绪。 她不由自主推开门,往院子里看。 湫十今日穿了一条蔷薇色的留仙裙,抱着琴站立在细雨中,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到她乌黑的发丝,纤长的睫毛上,很快形成了晶莹的水滴状雨露,像透明的小颗碎晶石。 她本就生得美,身子纤细,娇娇楚楚,不堪风雨的模样,再配上这样凄凄楚楚的曲调,像是拥有着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地攻击到人心里去。 流夏的脚步声惊动了湫十,她缓缓地弹出尾调,以一个颤颤的音结束了整首曲子。 若是说前一刻她的神情尚是哀婉、忧愁与无助,但下一刻,她转过头望向流夏的时候,则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样子。 她笑得眼眸弯弯,声音轻快:“我以为你们修炼结束要再晚一些,没想到还是扰了你。” “早就听闻湫十姑娘是年轻一辈乐修中的翘楚,只是很少见姑娘出手,未曾听过姑娘的琴音,今日能听,是幸事,何来打扰一词。”流夏认真地反驳她,而后短促地笑了一下,道:“在这院子里,也不敢如何修炼,怕下一刻就要出发进秘境,所以姑娘不必担心。” 宋湫十这个名字,在所有流岐山年轻一辈的耳里,都绝对不算陌生。 流夏是流岐山一位长老的女儿,从小天赋好,肯努力吃苦,做事也很有责任心,年纪轻轻就任了职,恰好在秦冬霖手下做事。 长年累月的共事与接触下来,流夏太清楚秦冬霖是个怎样严于律己,矜贵清冷的性情,所有犯到他手中的人,都成了囚狱里的一缕亡魂,在他身上,没有情可求,也没有任何话可以为自己的失误辩解。 他是流岐山上上下下的骄傲,是一束引人追逐的光,他在哪里,人们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而他永远那么优秀,耀眼,也永远那么清冷,凉薄。 流夏早早就听说秦冬霖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是主城的小公主,是个从小闯祸到大的小捣蛋。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妖族内部的一个决策,流夏也深以为然,因为谁都可以看出来,秦冬霖是多么怕麻烦,多么讨厌出状况的一个人。 他所要求的绝对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尽力而为,他喜欢毫无瑕疵,喜欢完美无缺。 直到流夏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被捧为妖界明珠的宋湫十。 那是在流岐山的主殿上,她给秦冬霖送一份死囚的供述竹简,才进书房,就闻到了一股属于女子的甜香,淡淡的并不浓烈,很快就被甜滋滋的糕点香遮盖了过去。 流岐山少君的书房,哪来的人敢这么胡闹。 见到的场景是,秦冬霖长身玉立,站在半开的窗口前,而案桌后那张沉香木宽椅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女子,她用着秦冬霖平时用的笔,在一块白纸上勾勾画画,画的是一个女子抱着一把琵琶,从天边而来。 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俨然一副是这间屋子主人的架势。 听到通报声,她还特意抬眸,提醒似地道:“秦冬霖,有人来找。” 她的声音很好听,飞泉击玉一样清脆,秦冬霖三个字从她嘴里吐露出来,自然得如流水一样。 “少君。”流夏很快回神,她恭敬地将竹简放在桌案上,垂首道:“这是长廷让臣送来的供述。” 秦冬霖冷淡地嗯了一声,声线极淡地嘱咐了几句另外的事。 “这是什么?”湫十随意翻了翻那卷供述,而后嗤的笑了一声,抬眸道:“就是上回让你亲自去缉拿的叛将?又是出自黑龙族?” “黑龙族如今可真是,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她说完,将那竹简推开,一副全然没了兴趣的样子。 流夏几乎是下意识去看秦冬霖的脸色——这些都是主城的内政,就算眼前这位是主城的小公主,也断然没有如此光明正大翻阅的道理。 而秦冬霖一向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秦冬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宽椅上晃荡着双足的女子,道:“要是觉得无聊,我让长廷陪你去外面走走。” “我不。”她托着腮,就那么大胆地直勾勾地望着他,道:“我一个转身,你又得忽悠我,等你下次有空,不知道得等多久。” “秦冬霖,你别想把我当伍斐似的糊弄。” 她不走,但她全身都满了“我无聊死了,你什么时候忙完”这样的字样。 流夏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忍耐地静默了半晌,就在她以为要爆发争吵的时候,秦冬霖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唤人:“长廷。” 长廷很快从门外踏进来。 “今日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处理不了的事就压着等我回来。” 他语句淡薄,言简意赅。 说完,他看向一脸无所事事的湫十,眉骨往上提了提,道:“还不跟过来?” 湫十顿时笑得跟朵小小的太阳花似的,提着裙摆就小跑着到了他身侧,声音轻快起来:“天外天新排了一出戏,嘉年邀我好几次了,你一直不得空,非得让我来流岐山烦你才肯松口。” “你还知道自己烦?”秦冬霖气得笑了一声:“知道自己烦还来?” “我就来!”湫十蹦了一下,在他耳边高声道:“你越嫌我烦,我越要来。” 流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跟长廷对了半晌的供词之后,突然道:“湫十姑娘看了供述,会不会不合规矩?” 长廷是从小跟在秦冬霖身边的从侍,他头也没抬地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少君的东西,姑娘向来想拿就拿,想看就看。” 湫十抱着琴回到屋檐下,流夏才蓦的从回忆中抽身。 第35章 帝陵 雨渐渐下大了,大颗大颗的雨滴顺着屋檐上铺着的琉璃瓦落下来,淌进青石板阶中,又沿着一条条细碎的裂缝悄无声息润进泥土中。 湫十抱着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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