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怎么想?” 湫十这个人,堂而皇之唬人的时候,一板一眼,有理有据,明明是自己不好受,她偏不这么说,将一切因果推到“别人”头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说罢,她看了秦冬霖一眼,道:“你别说没有,那日留音玉里,我都听见她声音了。” 这不是留下不留下的问题,湫十压根不在意是自己单独带队出来还是留在主队伍,对她来说,单独带队出来还好些,琴灵和殊卫的存在也不容易被发现,但问题是,秦冬霖不能特意指定留个女子在身边。 她的声音很好听,落在秦冬霖耳里,又现出些欲盖弥彰的哭笑不得来。 “是有。”秦冬霖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开脱,他颔首,语调由最开始的冷然转而带着星星点点哑意的散漫。 湫十的嘴顿时撅得可以挂油瓶。 那张统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几乎被“我不开心”四个字密密麻麻挤满了。 “十一日前,你带着队伍一路向北,主队朝南而行,恰与流夏队伍同路。”秦冬霖微顿,音色清冷:“你我说话那日,我才令她带着手下队伍,前往望鱼城,画出地形图之后再赶往海角楼。” 他逻辑缜密,记性好得出奇,三言两语般将当日发生的事明明白白铺开摊在她面前。 “第二日一早,流夏的队伍与主队分开,各自入了传送阵。”秦冬霖与她对视,语速缓了下来,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主队的去向是宋昀诃决定的,同行一夜的决定是骆瀛下的。” 结果到头来,那么大一口黑锅,全是他背的。 秦冬霖像是气得笑了一声,他缓声开口:“我想知道,你从是哪得知,我开口将流夏留在自己身边了。” 湫十慢慢地用手掌捂住了脸。 秦冬霖倚在凉亭中的漆红梁柱上,衣摆被风吹得拂动,身上那股冷然疏离的气势淡下去之后,便现出一种骨子里的懒散,月明珠的光落在他的腕骨,眉眼处,沁出几分不易令人察觉的温柔来。 宋湫十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单方面自发自动地将这一页翻过去了。 她在秦冬霖清冷的眼神中,两条细长的眉拧着,将软软搭在手腕上的衣袖挪开,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上面还透着殷红的血印,像是从肌肤内里渗出来的一样。 “你看。”从方才气势汹汹的质问,到现在可怜巴巴的嘀咕,前后只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湫十道:“我真受伤了。” 她皮肤白皙,跟依靠肉搏死战出头的体修和剑修又不一样,随随便便磕着碰着就是一块青紫,而且往往显得格外严重。 这是之前在藏书阁里被前赴后继扑上来的黑雾不小心抽的一鞭,是小伤,药都不需要用,修炼一晚,第二日晨光升起时就能好透。 秦冬霖自己作为剑修,从小到大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但从未想到有一日,会有人将一道皮都没破的淤青伤递到他跟前,委屈巴巴地诉苦。 他小时候替她挨罚,被自己父亲拿戒尺抽掌心的伤都比这严重。 秦冬霖阖眼,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落在湫十耳里,是沙沙的哑意。 这就是她说的,伤得都快死了。 “你看。”她低低地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秦冬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乌黑的发顶,半晌,踱步,在她身侧的长椅上坐下,道:“转过来。” 湫十这会特别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手伸出来。”秦冬霖望向她缩回衣袖里的手腕,湫十这才看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个瓷白的小瓶,一看就是用来装治跌打伤的药粉,她慢吞吞地卷起一小截袖子,将纤细的手腕送了过去。 秦冬霖不松不紧地托着她的手腕,将丹红色的药粉均匀地撒上去。这是顶级的伤药,原料生长不易,只有妖族北部才有,伍斐每人给了他们一瓶。 药粉落到伤口处并不疼,反而清清凉凉,像是薄荷叶碾碎了敷在手上的感觉。 湫十看着看着,突然问:“你说伍斐要是知道你把风灵散这么用,会不会把给我们的都收回去?” 她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莫名的好笑。 “他不敢。”秦冬霖抬眼,问:“这伤,怎么来的?” 湫十便一五一十地将近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先是流云宗,再是突然出现的殊卫,还有出现在皎月宗的圭坉等人。 秦冬霖听着,心想,她的生活倒是精彩不断,波澜壮阔。 难怪能一连那么多天,理都不带理他的。 秦冬霖不动声色松开湫十的手腕,看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的淤血,想,这样好看的一双手上,还是不留任何一点伤痕的好。 他道:“想救人,也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湫十点头,两根手指扯着他的袖子,憋了会,问:“你是不是等会就要走了?” “嗯。”秦冬霖道:“天亮之前。” “那你来的时候,天族那几个,是不是为难你了?”毕竟打过不少次交道了,湫十稍微一想,连云玄和莫长恒他们会说什么都猜了个七不离八。 秦冬霖看着她麝鹿一样的眼,声调没什么起伏:“他们为难不了我。” 两人在凉亭里吹了一夜的风。 天将亮的时候,湫十脑袋歪在秦冬霖肩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睡意,她总结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件,嘟囔着道:“其实也不能怪我,我这叫关心则乱。” 她说着说着,又精神起来,将脑袋从他的肩头挪开,无比认真地道:“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可生气了,我都快气哭了。” 说完,怕秦冬霖不信,她还强调了一遍:“真的。” 不过只是见了她一面,听着她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秦冬霖的情绪比起来之前,无疑平稳了太多。 “我知道。”秦冬霖突然开口,回应了她的话。 “你知道?”湫十用怀疑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知道什么?” 秦冬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回她:“知道。” “很生气。” 宋湫十这个名字和程翌被人放在一起提起的时候。 他也很生气。 他也曾咬牙切齿,对日日闪着光的留音玉视而不见。 那些现在才在她心里滋长的情绪,他早就完完整整体验过一回了。 第57章 宴客 这个时间,天色低迷,院子里的光亮全靠月明珠和样式别致的琉璃灯盏盈盈洒落,湫十将秦冬霖送至院门口。 这座院子从外看平平无奇,内里却暗藏乾坤,亭台楼榭,长廊曲道,处处别致,因为琴灵喜欢热闹,殊卫便用了些小法术,催生了满园的海棠。 湫十和秦冬霖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踩着落在小道上的重重花瓣,细碎的脚步声几近重叠。 前院,殊卫正在服侍琴灵用早膳。 身为先天圣物之灵,琴灵却格外注重口腹之欲,很多新奇的东西,不论好吃不好吃,它都一定要尝一尝。之前还收敛些,自从来了个殊卫之后,它简直将使唤人这一套玩出了花样来。 好端端的远古大能,在它手下,愣是成了端茶倒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从侍。 头一次看的时候,湫十震惊得不行,生怕两人打起来。 但很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殊卫这人,脾气简直好得天上有地下无,琴灵指东,他不往西,琴灵说门口开的海棠是绿的,他不敢说是粉的。 这样的场景见多了,湫十便也十分顺其自然的习惯了。 琴灵叼着一颗生长在昌白虎小世界里的绯红色果子,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湫十拽着秦冬霖的袖子,一摇一晃亦步亦趋从凉亭出来,咕噜一下,将果子咽下去,问:“怎么?见一面就不生气了?” “我早些时候出门的时候。”琴灵指了指院门,不紧不慢地揭她的底:“你不是还说这回不晾他十天半个月,绝对不跟他和好的么。” 湫十飞快地看了眼秦冬霖,后者恰好垂眸,漆黑的眼瞳里是她心虚的闪躲的脸。 秦冬霖脚步蓦的顿了一下,声线压着,语气格外凉一些:“宋湫十,我以往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骨气。” 湫十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而后用他宽大的袖摆,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讨好意味:“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你都不知道,我忍着不找你,忍得有多辛苦。” 这人一旦心虚起来,说的比唱的好听,诸如此类的话,秦冬霖听了没一百回,也有五十回。 琴灵拆完湫十的台,眼一抬,问起了正事:“你们那边,遗迹图找得怎么样了?” 秦冬霖性情清冷,生来如此,哪怕面对先天圣物之灵也没表现出什么热络之意,他三言两语将主队的情况总结了一下:“天族人对神语没什么研究,镜城十五州,我已经对比过其中十三份地形图,没有找到与遗迹图契合的。” 不知为什么,琴灵在湫十身边显然更放得开一些,而面对秦冬霖,大多时候总是格外认真,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听起来跟禀报公务一样。 “你的直觉是对的。”琴灵收敛笑容,道:“从洪荒至今,岁月长久,许多曾经在的城池、山河都已经大变样,依靠地形对比,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依靠神语上的玄机对比察觉微妙的不同。” 琴灵说完,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看,末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君主不愧是君主,哪怕是尚在少年期的君主,也依旧拥有着堪称敏锐的直觉,自然,面对他们这些外人时,话也一如既往的少。 三人说话时,殊卫站在一旁看着,静静地听着。 昨日傍晚,湫十和秦冬霖一前一后入凉亭之际,饶是他正在在被琴灵毫不客气地指着骂榆木脑袋,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堪称震撼的神色。 他不相信琴灵会眼看着湫十跟别的男子在一起。 这要是帝陵开启,君主的传承现世,留下的灵身看到这一幕,一剑之下,他们这些以为自己死去多年,其实还苟延残喘活着的老骨头,恐怕就真的要长眠中州了。 可琴灵显然一点不为此担心。 他的心里,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个猜测。 这个猜测,在琴灵露着小尖牙,凶巴巴威胁他“收回你的眼神,若是被人发现,我将你眼珠子抠出来丢海里喂鱼”时得到了验证。 中州之帝,六境共主。 此刻,就站在他跟前。 日日忍受湫十左一声右一声前辈的殊卫垂眸,脊背挺直,全身上下都绷得有些紧,他甚至不由得想,如果君主跟着帝后一起,唤他一声前辈,他该如何。若是应了,还能平稳活到中州重现那日么。 好在,湫十看他被琴灵差使来差使去,怕他尴尬,没有唤他。 琴灵看了眼将破晓的天色,沉思半晌,点了点石桌边的空椅,开口道:“坐吧,我有事要同你们说一说。” 秦冬霖站着,它顶着压力,坐得都不踏实。 琴灵身为先天圣物之灵,出世就在中州,对此地的了解远非他们这些外来之辈能及,它说有事,秦冬霖和湫十便都敛了神情坐下。 “昨日你去皎月宗逛了一圈,应该已经发现,现在的秘境不比从前,许多地方的凶险非你们能想象,也不是你们现在的修为能对付得了的。”琴灵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头,点了点谷雨城外巨大的冰山暗影,道:“再过三五日,待我见过几位老友,再去流云宗逛一圈,拿点东西,这边的队伍也就可以跟主队汇合。” “现在这样的局势下,小队单独外出根本没有意义,甚至很可能会平白丢掉性命。这件事,你回去之后跟天族那几个说一下。”琴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特意嘱咐:“暂时先别将我的存在公之于众。” 湫十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等琴灵扑棱着翅膀飞到后院,她就仰着一张小小的脸,看着他笑,声音甜滋滋的:“这样说,我过几日就可以回主队了。” 秦冬霖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像根小尾巴似的,踩着他落在地上的缀影,手里捏着他宽大衣袖的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看起来还是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看不出半点当日挺身而出说要带队出来的稳重。 “到时间了。”湫十看了眼天穹上的那面巨大的镜子,上面已经泛出晨光,秦冬霖这个时候赶回去,恰好赶上一日之约。 “你快走吧。” 她说得倒是爽快,只是几根手指牢牢地捏着他的袖角,半点没有放开的意思,眼神东瞄西瞥的,满脸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秦冬霖看她明显口是心非的模样,眉梢眼尾的凌厉渐渐收敛,他陪她在原地站了一会,任她牵着他的袖子晃了又晃,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喊她:“宋湫十。” 湫十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慢慢地松开了一根手指。 “我再不回去,要被莫长恒摆脸色看了。” 湫十噌的一下抬头,拧着眉,语气凶得不行:“他敢。” 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了。 六界之内,年轻一辈,谁敢跟秦冬霖摆脸色啊。 谁不怕被他揍啊。 秦冬霖不是头一回见宋湫十这样黏黏糊糊围着他绕圈圈的样子。 相反,他们每回闹别扭之后,都会出现这样一幕。 宋湫十闹起来有多气人,事后就有多黏人,小妖怪深谙哄他开心的一套,用得炉火纯青,令人身心舒畅。 秦冬霖多少有些无奈,他略略倾身,执着湫十落在自己衣角上的两根手指,将它们捉着放回了她身侧,声音在晨光中显出罕见的温柔意味来:“前两日寻到的血精石给你留着,知道你喜欢,龙鳞衣和仙蕊凝露也没动。” “我再不回去,东西就要被天族分完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秦冬霖十分顺利地跨出了庭院。 在踏入空间裂缝之前,他破天荒地侧了一下头,小妖怪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地将脚边的石子骨碌碌踢着玩。 有那么一瞬间,秦冬霖长指近乎不可抑制般动了动。 想带她一起回去,这样的想法在胸腔上下蠢蠢欲动,有些强烈。 而明明,距离再相见也不过只几日的时间。 他的自制力,何时差成这样了。 秦冬霖重重地碾了下眉心,阖了下眼。 ===== 湫十回院子里的时候,琴灵和殊卫正在布置结界。 她一问,才知琴灵又要宴客。 若说前几日,湫十还好奇不已,从琴灵和殊卫身上旁敲侧击,打听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在就已经是意兴阑珊。 因为每次都只能见到摆好的瓜果茶酒进琴灵自己的肚子,而不见那位据说来头了不得的客。 客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 湫十在密室内抚琴,铮铮声在院子上方时隐时现。 那扇深红色的深院大门被一阵不疾不徐的海风吹开,嘎吱一声不紧不慢的响,拖出长而颤的尾调。 琴灵坐在庭院内的结界中,望着天穹上的圆月,像是听着了动静,起身给对面的空位斟了杯酒,声调懒散,语气熟稔:“等这个海底月圆真不容易。来了就坐吧,住的还是你的地方,就不讲究什么了。” “酒是我从外面带进来的,味道不错,可与故人小酌几杯。” 来人一身红衣,血一样鲜艳的颜色,在如水的夜色和湛蓝的海水中格外显眼。 殊卫站在琴灵身后,并不开口说话,像一座栩栩如生的守卫石像。 良久,星冕在琴灵的对面坐下。 跟琴灵凝实的样子不一样,星冕身形显得有些虚,无数红线拉扯着勉强维持住了他的人形,唯有一张脸,仍旧是干净而好看的。 他的眼瞳呈现深黑色,转动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极深的压迫感。 “妖月。”星冕伸手掂了掂小巧的酒盏,他匀称的手掌像是破碎了的瓷片又被人胡乱地粘合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可怕,许是因为无数年的沉睡,不曾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得不行:“缘何来此。” “因缘巧合,重回故地,来见故人。”琴灵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向对容貌挑剔的人罕见的没有露出什么神情,而是低低地叹了一声:“我没有想到,你已经衰弱成这副模样了。” “我之真身亡故,灵身不过苟延残喘。”星冕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落到殊卫身上,半晌,手指动了动,道:“这是当年,你养在身边的虎崽子。” 琴灵也跟着瞥了殊卫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我记得,当年他用美色诱你,昌白城将垣安城取而代之,事后你气得不行,去婆娑府上走了一趟,惊动中正十二司替你逮人。”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明明是调侃般的话语,听着却无比严肃。 琴灵哼笑了一声,抿了一口醇亮的酒液,道:“时间一晃过去那么多年,昔日再如何,如今想起来,也都不值一提了。” 星冕看了看它,突然侧首,以一种复杂得近乎燃烧起来的眼神望向西南角的方向,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琴灵和殊卫都警惕起来,他才缓缓回头,道:“她来了。” 琴灵毫不意外他会感知到湫十的存在,镜城毕竟是他的主场,作为昔日同僚,她从未看轻过星冕的实力。 哪怕他已彻底身陨。 “是。”琴灵颔首,并不隐瞒,“我这回来寻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一样东西,当年有些事,左思右想仍不明白。” 星冕看着琴灵哐当一声丢在桌面上的木牌,缓缓扯动了下嘴角:“世界树的嫩芽。” 琴灵手指摁在木牌上,问:“为什么?” 对视半晌,星冕站起身,长袍被风吹得鼓动,露出手腕,脚踝,以及浑身上下被红线缠成团的残破身躯。 “妖月。”他用那张唯一尚算完好的脸面对琴灵,嗓音沙哑:“你从来聪慧。” “我今日站在你面前,便说明你之猜想,七不离八。” 第58章 认主 夜深,谷雨城突然起了大风,海浪一层卷着一层往四面八方倒灌,安谧的海底展现出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样子。 湫十抱着琵琶站在西南角的小楼边,透过层层叠叠无形的结界,她可以隐隐看见一些庭院外的情形。 一身鲜红,浑身像破碎瓷器又缝合起来的男子在视线中格外惹眼,他身上的红线像是淌下来的血,从肩头一路到脚踝,衬着雪白的肤色,给人一种妖冶莫测的危险感。 自他来了,湫十的手指便从琴弦上挪开,她转而专心致志地观察起琴灵和那男子的神情来。 琴灵还是老样子,但跟平时面对湫十和殊卫的随心所欲相比,今夜的神情姿态,更显得郑重其事些。 从它站起身,给来人倒上那盏酒的时候,湫十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镜城城主,星冕。 在琴灵心情好,罕见的能跟殊卫共处一地而不发火的时候,湫十和它会在庭院里各占一张躺椅,对着镜面上洒下来的阳光,看着满院的海棠花开,听它和殊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洪荒时的一些事。 湫十插不上嘴,但对那些只存在于书卷和一代代人口耳相传中波澜壮阔的事迹十分感兴趣,他们说,她就安安静静地听,时不时侧身挠挠昌白虎的下巴,听它一声接一声惬意而享受的咕噜声,似乎也能将自己代入那个瑰丽而充满传奇色彩的中州时代。 因
相关推荐:
将军男后(修改版)
生化之我是丧尸
[综漫] 成为叛逆咒术师后攻略了哥哥同期
老司机和老干部的日常
试婚
人在斗破,但全员NPC
进击的后浪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攻略对象全是疯批
恶女嫁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