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了瘪,杨家不敢和假太监正面冲突,有人在冲突中认出了我,就用上了这样下三滥的法子。 徐君逸直接提了人来到侯府,以东厂监察之名要挟,逼迫侯爷亲自道歉,并将涉及的十二人一并捆了送到官府。 忙完这些,听得远处大相国寺的钟声悠然响起,摊贩们匆忙收拢着铺子上的玩意儿,行人只剩零星几个,已是接近宵禁的时候了。 我小跑着跟在徐君逸身后,趁着没人,扯了下他的袖子,“徐相不怕得罪了景川侯?” 徐君逸不答,放慢了脚步,反牵住我的手,“被骂了还这样没心没肺。” “徐相打回去了呀,”街上人少,我胆子大了起来,转过身倒退着走路,一不小心踩中了石子,差点崴了脚,“哎呀。” 假太监连忙扶住我,叹气道:“半分心机也没有,臣养的狸奴怎得这样憨傻。” 假太监嘴里没一句好话,我凑在他跟前大声嘁了一下,背过手往前走。 徐君逸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本想不理他直到回府的,可惜天色渐暗,路上清清冷冷,无聊得紧,我忍不住转头同他搭话:“徐相怎么看潘玉奴与冯小怜?” 他斜了我一眼,停顿半刻,开口道:“与臣无关。” “说书先生想借古讽今,小妍只觉得她们无辜,”我捋着耳侧的发束,回想着酒楼里那些骂人的话,“萧宝卷与高玮是昏君不假,文人们非要编排个妖妃来相配,王朝灭了总要女人来背锅,也不想想她们整日困在后宫能做什么。就算是刘贵妃,民间谣传她戕害嫔妃子嗣,可父皇光活着的儿女就有二十多个,据小妍所知,她并没有害过哪个昭仪美人。” “公主好见识,臣受教了,”徐君逸揽住我的肩膀,笑道,“近几日读李义山的诗,其中一句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我皱眉道:“玉体横陈不见正史,是文人们造出的香艳典故,徐相也信这个?” “当然不信。”他的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连呼吸声都能听到,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臣是想到狸奴一身冰肌玉骨,在艳红锦被中堪比……” 说正经事偏又提到那些,我羞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恼怒道:“小妍不想同徐相说话了!” “小妍问我景川侯,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一出,他都看不上宦官,而我也不屑用他,”徐君逸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不会让小妍受委屈。” 大约是天悦楼的杏脯浸过蜂蜜,我走在前面,翘起了嘴角,心里甜滋滋的,又想起才说过不理他的,连忙捂住嘴。 ****** 两天后,七哥出宫,在琼林苑宴请新科进士,在司礼监赵公公的安排下,我换上太监的衣服,躲在太子的车驾上。 皇帝病重,内政紊乱,强敌虎视,动荡的朝局冲淡不了金榜题名的喜悦,七哥有意放下身段,与才子们把酒言欢、曲水流觞,间或响起婉转的昆曲,似乎是平康坊脂粉的味道。 歌舞升平后,七哥面色微红,扶着随身太监的手踏上马车,他看着马车中的我,低笑了起来,“小妍,果然是你。” 我不喜醉醺醺的酒味,正欲拉开帘子,被七哥握住手腕:“外面有老匹夫的人,小妍忍一忍。” 蒋孺人怎么死的,大婚预备得如何,外祖有没有胁迫,我想问的太多,可一见了他,白白生出许多生疏,一时竟相对无言。 七哥先开了口:“无论你们想做什么,章籍都知道,大婚时外城关闭,徐君逸的兵进不来。” 徐君逸的打算不止于此,我不愿与七哥谈及,索性岔开话题:“父皇病重,七哥想过登基后如何面对外祖吗?” 七哥闭眼靠在软榻上,烦躁地揉着额头,略显不耐地说道:“孤不傻,看得清章籍的狼子野心。他年事已高,孤自有对策。” “什么对策,等着他死?七哥想做宣帝,章籍不是霍光。一旦表姐生下男孩,他是会继续扶持你,还是拥立无知的幼帝?” 七哥右手用力拍在窗棂上,沉声道:“你逾矩了。” 话刚出口,他又像后悔似的辩解道:“章荻之不会有孩子,小妍,你不懂前朝之事,拔除章籍非一朝一夕能为,孤肯折节,陪进士们玩乐,也有拉拢之意。” 马车驶离琼林苑,歌舞之声逐渐淡去,我看着一脸肃穆的七哥,越发地怜悯起来,十五年的储君生涯,熟读儒家经典,到头来,是谁不懂朝政:“博学多识如杨慎,历经江南外放十五年,到了户部依旧焦头烂额,哪怕有甘草宰辅之称的申如晦,也做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官,七哥当真以为,用八股取来的进士,满脑子中庸之说,妄想靠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读书人,能在几年里帮你扳倒章籍治国安邦?他们知道如何治理河道、安抚百姓、澄清冤狱吗?” “那你要我怎样,”七哥惨然一笑,数月不见,他早已没了少年锐气,满头青丝而暮气沉沉,“小妍,连你也要逼我吗?” 我想告诉他怀璧其罪,身为东宫,上至父皇,下至百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背靠章家享一时之便利,终不得长久之计。话到嘴边,看着他颓废的样子,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养于深宫的太子,可曾知道长安城一斗米价值几何。 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他不愿在政事上纠缠,握住我的手腕,自嘲道:“徐君逸对你很好,是孤杞人忧天了,还想送你去江南。” 他从暖炉上取下茶壶,亲手为我斟了一杯茶:“孤倒想起了蒋孺人。去岁寒冬,孤在书房写外祖布置的功课,她穿着桃粉色狐狸披风,从小厨房端了一碗酥酪来。” 七哥看着窗外,言语中尽是缅怀:“孤尝了一口,差点没齁住,便问她,你为何放许多糖?蒋孺人说,太子殿下的日子够苦了,酥酪里要多放些蜜糖。” 芳魂已逝,雕栏玉砌犹在,想起长着圆脸总是挂着笑容的蒋孺人,我拿出手绢,递给七哥。 他擦了擦眼角,苦笑道:“孤劝过她,收敛一些,再忍一下,她少年意气,听不进去。上个月不小心又怀上了,被娘娘责备狐媚。孤本已求了恩典,能让孩子平安,可她倔强,偏要同皇后娘娘顶嘴,在清宁宫挨了四十板子,孩子没了,人也没了。” 今日才知内情,穿了十几年的女装,我难免对她有些共情,徐君逸尚能为平止谣言动手,而蒋孺人的死仅换来了七哥几滴眼泪,我放下茶杯,想起曾送我出宫的太子属官蒋平,开口道:“她死了,你继续忍着章家,娶章荻之,如何对她家里人交待。” 七哥诧异地看着我,像是不懂我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待孤登基后,会追封蒋孺人为贵妃,也会接她妹妹进宫,给蒋家一个交待。” 我愣了半晌,眼前束发之年的七哥似乎与病床上苟延残喘的父皇重合了起来,从为心爱女子的追封到面对千疮百孔的朝政,他们如出一辙。 第四十八章 “小妍知道孤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七哥靠在左侧的软枕上,右手不停揉着眉心,“读写功课,孤要做得比兄弟们更出色;午时与太监们斗一会儿蛐蛐儿,申时就被师傅们轮番用圣贤书教导;父皇在尚书房当着一众皇族子弟的面,公然说刘贵妃所出的六哥更像他。出师表中说要亲贤臣远小人,可孤身边只有一个章家。” 阳光从缝隙间洒了进来,七哥鬓边生出了一丝白发,他今年才刚过十五啊,我心下微酸,安慰道:“小妍与七哥是双生子。” 七哥睁开眼,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自小与弟弟讲话总是这样,吵着吵着就笑了,是啊,小妍在孤的身边,可小妍也是困在局中的公主……” 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大晋不是前唐,公主左右不了时局,帮不了他。 “你不想当太子,那你走啊,我可以帮你,”我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高声道,“你有江南的身份与路引,我让徐君逸安排人送你出长安,从此远离一切纷争,管他什么章家李家,七哥,你斗不过他们!” 七哥同我一样肤白如凝脂,腕间很快留下了红色的指印,他撩开我的额发,笑着问道:“小妍,我出去了能做什么?” 我不顾他的反对,拂开马车上的茜影纱,长安城中繁华如旧,许陟死后,烟火气又回来了,市井喧嚣之间自有一番安宁在,我似乎明白了左传中为何器与名不可假人,它于皇族勋贵,是爵位与礼器,于普通人,是有尊严的活下去,“教书先生也好,收租子在做生意也罢,不拘做什么,总归比在这大明宫好。” “小妍不必说了,我不会走,也做不了普通人,”七哥挺直了脊背,“我比你更通晓史书,知道历任太子是什么下场。长安是我的故乡,也是埋葬我的地方。” 我垂下头,双手紧握放于膝上,眼泪滴在手背上,面前摆着一处死局,即行将就木的晋朝,白子步步紧逼,黑子暗藏杀机,暗流汹涌之下,唯有将黑子杀得一干二净,才能重整乾坤,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小妍不必自苦,随心而为才是你呀,”七哥将手绢还给我,指着马车后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高大男人,“去吧,那里有人在等你。” 我向七哥道了声珍重,跳下马车,那人一夹马肚快步上前,单手环住腰将我抱上马。 “怎么又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我就忍不住抹眼泪,我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开心的事,譬如凤阳阁的小厨房,公主府箱子锁着的连环画,还有从未踏足过的九州万方,可惜它们已不能让我展颜了。 “你是不是又吃醋了,”我还穿着宦官的衣裳,为了躲避行人们好奇的目光,躲进了他的斗笠下,用他的前襟擦拭着眼泪,“徐相是个大醋缸。” 徐君逸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我揽在怀里,慢慢走在朱雀大道上,他吻着我的头顶,低声道:“我是担心小妍。” “小妍什么也做不了,”我瓮声瓮气地说道,“原来世上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之事,亲人之间也会兵锋相对。” 徐君逸拍了拍我的脑袋,“太子不会有事的。” 他会放过七哥,可七哥不会放过自己。太子拜过祖先,祭过太祖,与我这样的假公主不同,七哥是王朝正统的继承人,不为瓦全,做不了安乐公昏德侯。 “小妍为难吗?”徐君逸替我整理着发髻。 “伤我皇室而救黎民,”我抹掉眼泪,郑重地说道,“徐相放手去做吧,小妍信你,更不会怪你。” 徐君逸掉转马头,前往兴德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马匹在珍宝阁前驻足,我偏头看去,一位笑容明媚的少女正埋头为贵妇人试着珍珠手串。 “她是蓟镇的婉晴?”我还记得挎着装满白面馒头的篮子焦急寻找卫大郎的身影。 “正是,”徐君逸翻身下马,朝我伸出右手,“珍宝阁乃你我名下产业,婉晴为人爽利,做事勤快,未做刻意安排,她仍从一众难民中脱颖而出,被掌柜看上,招入珍宝阁中,狸奴你看,历经再多苦难,终会好起来。” 卫大郎长眠在了战场,而婉晴回应着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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