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她还是打心眼儿里引以为傲。 顾琼道:“真好玩儿,那圣上打眼儿一扫,那么多鹤发鸡皮的老翁里,独独哥哥玉树临风,岂不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大概就叫鹤立鸡群吧。” 顾玉笑道:“让那些前辈知道,你把他们比作鸡,他们的胡子怕是要被气掉。” 顾玉说着,不可避免地想到君泽那个鹤立院。 顾琼说鹤立鸡群是单纯无知,君泽起名为鹤立院,那是纯纯的恃才傲物。 顾琼笑着凑到顾玉跟前,道:“反正我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顾玉揉了揉她的头。 苏姨娘看到她们兄妹二人和好如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顾琼忽然道:“对了,今日我去慎独院,遇见了你那个叫萧行之的朋友,他好奇怪,上来就自报家门,把我吓了一跳。” 顾玉皱起眉头,萧行之贼心不死,觊觎她妹妹。 她有些不悦,已经警告过萧行之一回了,他还往妹妹身边凑。 苏姨娘道:“萧行之?可是那个在江南立了功回来的忠义侯世子?” 顾玉道:“是他。” 第255章 苏姨娘有些意动,实在是顾琼眼看就要二十了,先前受了刺激不肯出门也就罢了。 现在顾琼逐渐好转,她又挂念起了顾琼的亲事。 顾玉一眼看穿苏姨娘的想法,不等她开口,便道:“萧行之虽然仗义,但是为人跳脱,日常跟金钱打交道,避免不了有些市侩。” 在顾玉看来,萧行之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知书达理的妹妹。 当朋友可以,当妹夫,萧行之还有得磨炼。 苏姨娘听了这话,原本的意动也压了下来。 顾琼惯爱伤风悲月,若是遇见一个市侩的人,怕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顾玉转头对顾琼道:“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唐突了你,我会教训他的。” 顾琼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就是跟哥哥说说罢了,他还算守礼,我只是被吓了一跳,你们朋友之间,不要因这种小事伤了感情。”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老夫人身边的侍女。 侍女道:“小公爷安好,老夫人让奴婢请您去祠堂一趟。” 顾玉道:“好,这就来。” 顾琼跳到顾玉身后,道:“说不准是看哥哥继承爵位,心里高兴,让哥哥过去跟父亲报喜。” 自从在祠堂受了家法后,顾玉本能对祠堂有些排斥。 顾玉道:“希望如此。” 今天一整天,嫡母除了在封爵仪式上露了面,就一直待在祠堂里。 顾玉听闻顾氏宗族送来一个神秘人,还没来得及想,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便过来请她。 祠堂外遮天蔽日的树木已经凋零,唯有几株松柏还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着。 顾玉拢了拢衣领,走了进去,却发现小冷大夫也来了,正站在冷大夫身边。 这是顾家的祠堂,小冷大夫和冷大夫都过来了,实属让顾玉意外。 可是小冷大夫亦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老夫人回头看到顾玉,顾玉觉得嫡母近些日子愈发显得苍老。 可是嫡母也才四十多岁,别说跟同龄的长公主比,就是跟苏姨娘站在一块儿,也不像是同龄人。 顾玉道:“母亲,我来了。” “今日是你的大事,来给你父亲磕个头吧。” 顾玉对着镇国公的牌位磕了头。 顾玉道:“父亲安心,儿顾玉今日袭爵,定会承父之命,护佑顾府上下。” 老夫人看着顾玉的身子,张了张嘴,艰难道:“以前我问过你,可知你父亲连年征战在外,满京都却无一人敢欺辱顾府上下,就连圣上,逢年过节都要亲自垂询家中老小,你可知为何。当时你回答,是因为你父亲骁勇善战,为国开疆拓土,守卫大禹朝四海升平,光耀门楣。你可还记得。” 顾玉道:“记得,当时母亲说我错了。” 那是从牡丹筵回来,实行家法前说的话。 老夫人道:“今日母亲便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你。” 顾玉盯着嫡母,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但是她依然说:“请母亲赐教。” 老夫人从冷先生手里取过一面旗子。 顾玉认得。 那上面的图腾不是顾家家徽,而是顾家军领兵征战时,战旗上的图腾。 一只赤红狰狞的火眼。 听闻当年老镇国公攻打西戎时,西戎人遥遥一见这只火眼,便会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时隔多年,就算她虐杀了董长茂,只要盖上这只火眼的印章,董府不但不敢寻仇,反而向圣上辞官,离开京都。 由此可见当年镇国公顾钧益积威之深。 顾玉这一整天因为年少袭爵的自负,在看到这只火眼时荡然无存。 她口口声声说要撑起顾家门楣,但是比起当年的父亲,相去甚远,也再难以达到父亲的高度。 只因为... 老夫人道:“那是因为当时顾府二十万铁血兵马在手,加之你父亲战无不胜的威名在外。” 顾玉隐隐觉得不祥,落日关与西戎一战,致使顾家军折损大半,他的父亲也丧命于此。 顾家军群龙无首,最终兵权被圣上收回,后来重新整合,交到了绍无极绍太尉手里。 近二十年过去,除了在勾栏瓦舍的戏台上,会有武生咿咿呀呀唱着当初镇国公顾钧益的英勇功绩外。 顾家军这个名声,已经销声匿迹太久了。 而现在,嫡母旧事重提,所谓何意? 顾玉道:“儿明白了。” 老夫人道:“你既然明白这点,应当也会明白,顾家的荣耀,是顾家军撑起来的,想要重获荣光,非重振顾家军不可。” 顾玉看着老夫人,不懂嫡母为何这么说。 落日关一战,西戎退回草原腹地,年年朝贡。 安亲王叛乱,匆匆数月便已平定。 想要重振顾家军,难上加难。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顾家军早已并入朝廷各个军队,其中换血不知其数,哪儿还会有顾家军。 顾玉道:“儿子不懂母亲何意。” 老夫人看了一眼冷大夫,道:“把人请过来吧。” 请人? 请谁? 今天从顾家宗族过来的那个神秘人? 顾玉一时无解。 而冷流在冷大夫走后,十分局促。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在顾家祠堂,便道:“老夫人,事关顾氏秘辛,我在顾家祠堂恐怕不合适。” 老夫人看他一眼,道:“小冷,你留下吧,不只是顾家秘辛,还关乎你的身世。” 冷流身体也僵硬起来。 他在顾府长大,小时候还是想过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何抛弃自己,跟冷大夫哭过。 可是他懂事后,早已放弃寻找家人,左右是家人先抛弃他的,他也不打算再去找了。 现在老夫人忽然跟他说,他的身世和顾家秘辛有关。 老夫人和冷大夫都知道,却瞒了他这么多年。 他看了一眼顾玉,顾玉的脸色也不好。 他们都感觉到这件事的不祥来。 没过多久,冷大夫推着一个轮椅来到祠堂外,但是并没有进来。 老夫人道:“进来吧。”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这副样子,恐怕会吓到爵主。” 这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粗粝不堪,入耳便令人不适。 老夫人道:“你是顾家的功臣,若是顾玉见到你能被吓到,她就不配做顾钧益的儿子。” 这话说得狠了,顾玉屏住呼吸,看向门外。 第256章 冷大夫把人推了进来。 顾玉瞳孔一下子放大,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怪不得此人说会吓到她,饶是她有心理准备,心里还是一阵惊悚。 那个人的脸上布满了疤痕,像是冻伤,又像是烧伤。 他的一只眼睛不知去哪儿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鼻子也被人削掉了一半。 他整个人在轮椅上缩成一团,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明明是一个年迈老人,身量却只有孩童大小。 老夫人走过去,把他的毯子拿下来。 那人伸出手,攥住毯子,对老夫人摇摇头。 像是知道自己毯子下的身体更为不堪,不想吓到顾玉。 老夫人却道:“她是个好孩子,给她看看,无碍的。” 掀开之后,顾玉看到了他为什么只有孩童的身量。 他全身的肌肉都萎缩了,像是一层干枯的皮挂在骨骼上。 他的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在轮椅上。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叫做腿了。 腐烂的皮肉里,只有白花花的骨头,被筋骨连接着。 他的双手也是如此,十指仅剩其三,可以看出当年的溃烂痕迹。 一旁的冷流侧过头去,饶是他医者仁心,也不忍心多看。 顾玉强压下心里的不适,问道:“母亲,这位前辈是谁?” 老夫人道:“这是你父亲的副将,有银枪小将之称的顾飞柏。” 顾玉瞪大了眼睛。 她再如何也无法把戏文中,雄姿英发的银枪小将跟这个可怖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论顾家军中,谁的名声最响,不是她魁梧高大的父亲顾钧益,而是银枪小将顾飞柏。 因为他年轻,生得风流,顾钧益早早就成了亲,而银枪小将“到死”都是孤身一人。 他惯用一支雪亮的银枪,曾带着三千顾家军深入草原,斩下西戎猛将首级,一骑绝尘潇洒而去。 戏台的武生扮演他时,都常常能引得满堂彩,更别说当年的女子对他有多狂热了。 听闻他的“死讯”,甚至有好几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替他簪了三个月白花。 至今仍有少女遗憾自己生得迟,未能一睹银枪小将风姿。 可是银枪小将,不是跟她父亲一样,死在了落日关吗? 顾玉喃喃说出戏文中的句子:“白马银枪顾飞柏,一骑绝尘定关山。” 顾飞柏微微一笑,仅剩的一只眼中流露出对往昔的怀念。 可是他一笑,脸上的疤痕让他的面部看起来更加狰狞。 顾玉不可思议道:“为何?” 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对于武将来说,他们不怕死,甚至把马革裹尸奉为他们最好的结局。 曾经的银枪小将,如今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为什么还要撑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老夫人道:“玉儿,冷流,给你飞柏叔叔跪下,是他撑着一口气,从落日关一路爬到京都,把当年落日关的真相带了回来。” 真相? 什么真相? 究竟是什么真相,让一代风流人物,从落日关爬回京都。 顾玉和冷流僵硬着身子,跪在了顾飞柏的面前。 顾飞柏伸出手,想要扶她们起来,可是伸出的手掌过于可怖。 他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想要埋进毯子里。 老夫人却及时抓住他的手,示意顾玉凑近。 顾玉膝行几步,老夫人轻柔地把顾飞柏的手放在顾玉脸上。 让顾飞柏摩挲着顾玉那张与顾钧益三分像的脸。 顾玉仰视着顾飞柏那张狰狞的脸,道:“什么真相?” 顾飞柏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对他点点头。 顾飞柏把手收了回来,用粗粝的声音道:“当年西戎举全族之兵力,追打到落日关。顾家军苦守整整四个月。” 顾玉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四个月? 不是守了两个月,绍无极就带兵增援了吗? 落日关是草原与大禹朝之间最后一道防线,若是突破落日关,西戎的兵马将会攻入中原,一路畅通。 所以顾家军只能守,不能退。 顾飞柏看出了顾玉的震惊,他缓缓道:“顾家军凭八万兵力,挡住西戎十余万兵马,不让异族入侵中原。西戎人耗不起,每一波进攻都拼尽全力,整整四个月,八万顾家军仅剩一万。” 这一点顾玉知道,当时顾家军戍守边关各处,而精锐由她父亲顾钧益带领,守在落日关,抵抗西戎。 战争从秋季开始,西戎人知道大禹朝正值秋收,有大量粮食。 最重要的是,当时圣上登基不过几年,朝纲不稳,西戎人想借机撕下大禹朝一块儿版图。 所以集合了整个西戎的兵马,拼尽全力入侵。 也正是那一次,顾家军扛到朝廷的援军赶来,绍无极大挫西戎,追至草原腹地。 西戎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侵袭叩边,年年朝贡。 落日关一役,换来大禹朝边关安稳,换来圣上高枕无忧,换来绍无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顾家军,从此销声匿迹,只有勾栏瓦舍,一年到头,唱个两三场。 顾玉道:“为何是四个月,朝廷的兵马不是在西戎入侵时,就已经开拔了吗?” 顾玉震惊地抬头看顾飞柏,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像是一口干涸的井。 漆黑,绝望。 但顾玉能感觉到他在哭,只是没有流泪。 顾飞柏道:“没有到落日关,朝廷十万兵马,在拥雪关停滞不前,传令官日日前去请求增援,无一归还。” 落日关距离拥雪关不算近,也不算远。 近到一旦西戎人攻破落日关,拥雪关的朝廷兵马可以顺利拦截。 远到传令官快马加鞭,半个月能走上一个来回。 顾飞柏道:“四个月,从秋收到凛冬,天寒地冻,粮草不通,援兵不至。西戎人源源不断进攻,落日关的顾家军,没有活路。” 顾飞柏哽咽了一下,浑身颤抖起来。 那黑暗的四个月,是噩梦,是地狱,是人间修罗场。 顾飞柏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吐出几个字: “人吃马、吃草、吃树皮、吃老鼠蛆虫、吃观音土...” 说完,他又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不停摇头,整个身体扭曲起来。 冷大夫赶紧上前,替他施了几针,才勉强平复他的情绪。 他吐出令顾玉同样颤抖的两个字: “吃人。” 第257章 顾玉瞪大双眼。 人,吃人。 这种唯有在连年饥荒的时候,才会走向的一条自相残杀的道路。 居然会出现在保家卫国的军人身上。 而顾飞柏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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