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在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时,拖延或许是所有人会想到的第一方案。 直到春季来临,助理通知他前段时间和元庭公司合作的项目即将启动,宋时微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他找元庭的最后一个理由。 他在自己后悔之前亲自转接了这个项目,然后头一回任由冲动支配自己,开车到了元庭公司楼下。 宋时微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指尖敲了两下方向盘,打开车门,下了车。 正是傍晚,将近下班的点,从公司门口出来的人很多。 宋时微站在门口种植的一排樟树旁,长发扎在脑后,松散的,发带很长,鬓边的头发余出许多,被落日照成橙红,让他显得温柔。 “你是……宋时微吗?”女生扎着高马尾,有些犹豫地上前问。 她肩上背着个帆布包,手上握着手机,看着年纪不大,青春活力十足。 宋时微低下眼,看清来人后冷淡地点了下下颔,说:“是我。” “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的照片。”女生有点腼腆,空着的那只手攥了攥衣角,看着有些紧张,说:“你是我们元总的Omega,对吗?” “元总说,如果见到你,不用拦着,可以直接让你进办公室。”女生脸憋的有些红了,说:“你们感情很好,要一直在一起!” “……”宋时微别开眼,好半天才垂着眼睫,扯着嘴角,缓慢地说:“谢谢。” “……不过我不是他的Omega,我们已经离婚了。” 第15章 “不要贪心。” 最后一丝余晖藏进夜幕里,路灯亮起来了。 宋时微低头刷着手机,犹豫几番还是没敢拨通元庭的电话。他站的脚有些酸,因为一个姿势维持了太久。 “这不是宋总吗。” 宋时微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他闻言抬起头来,看向盈盈笑着的钟雨晴。 钟雨晴本就比宋时微高出许多,这会儿还踩着高跟鞋,更显得身材颀长。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温柔的姑娘,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防咬圈,是个Omega。 “……钟总。”宋时微抿着嘴,语调平直。他看着钟雨晴笑地弯起的一对眸子,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钟雨晴并不喜欢自己,宋时微知道。他曾经从未在意,现在却莫名地,不想让她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叫什么钟总啊,听着多奇怪。”钟雨晴在宋时微跟前停下,像是在好奇一样:“不过宋总在元庭公司底下站着干什么呢,是有什么事吗?” “外面多冷啊,宋总这手术刚做完也没多久,这么站着身体怎么受的住。”钟雨晴拉了拉身后人的胳膊,笑着回头问:“小兰,你说是吧?” “刚做完手术不能这么站着的。”谢兰轻轻笑了,她提了提挎在肩上的包,裙子被晚风吹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说:“你是在等人吗?” 宋时微被谢兰的笑晃了眼,有几秒没有说话。他捏着指尖,再一次觉得自己选错了来见元庭的时机。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宋时微在短暂的时间里柔和了眉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说:“确实有点事。” “那我们一起进去找元哥哥吧。”谢兰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眼眸亮晶晶的,里面盛满少女对喜欢的人的爱慕。 宋时微神色黯了黯,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那就一起进去吧。” “元庭也真是的,都说好了一起吃饭的,又一个人在这加班。”钟雨晴侧着脸,跟谢兰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会见到了我帮你收拾他。” 宋时微跟在两人身后,闷头走路,面上没什么表情。钟雨晴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很清楚地传进宋时微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刺痛。 他咬着唇内侧的软肉,一下一下磨着,感受着轻微的痛意。 “不用啦……姐姐。”谢兰低着头,露出来的耳尖微微发红,说:“他工作,也,也很好啊。” …… …… 公司里留着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见到钟雨晴和宋时微都两眼放光,眼神里充满吃瓜的光。 “林伊,叫一下元庭。”钟雨晴抬手敲敲林伊的脑袋,另一只手撑着桌面,笑盈盈的,说:“告诉他,他又放我一次鸽子。” 林伊被敲的吓一跳,他飞速收起手机,用身子挡住了那个『元总的后宫群一号』,生怕被钟雨晴看到一星半点。 他眼神扫过谢兰和宋时微的脸,心下转的飞快,迅速进到工作状态,回答地一板一眼,说:“好的,钟总。” “谢小姐,宋总。”林伊站起身,依次颔首,算作招呼。他挂上笑容,说:“几位请先在休息室稍等,元总很快就来。” “不用等,让他赶紧过来。”钟雨晴倚着桌子,说:“给他惯的什么毛病。” “雨晴。”元庭拉开办公室的门,看着有些无奈。他一手放在门把上,说:“你别冲林伊发火。” “这叫发火吗?”钟雨晴走上前,拉着元庭的手,把他往谢兰身边带,说:“你自己数数你放我几回鸽子?” “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赶紧去吃饭。等会餐厅都关门了。”钟雨晴抱着臂,走到一半才想起宋时微这个人的存在似的,一拍脑袋,说:“哦对,瞧我这个记性。” 她笑了,说:“宋总找你还有事来着,楼下等你好久了呢。” 元庭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几人后面的宋时微,他没有拆穿钟雨晴近乎刻意的针对,只是笑了笑,说:“最近是和宋氏有很多合作。” 他抬手挽起长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没有看宋时微,话语间都是疏离,说:“不过现在很晚了,我还有些私事,就不接待宋总了。” “有关合作的事,会有相应的工作人员处理,宋总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我的助理。”元庭最后抬起眼,隔着谢兰望向宋时微,说:“您可以尽管放心,他有足够的工作能力。” 宋时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出口的还是一片无声。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无力地张开。 他表情没变,眸子里的情绪很淡,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乎,说:“是一些私事。” “……”元庭默了默,没有很快答复。 钟雨晴偷着翻了个白眼,反手狠狠掐了元庭的腰一下,面上却依旧是笑着,说:“不太方便吧,宋总。” 她耸了下肩,冲一旁站着不说话的谢兰抬了抬下巴,说:“小情侣约会,我们掺和进去干什么?” “是吧,元庭?”钟雨晴笑着看向元庭,眼神里却大有一种你不说是就死的狠厉。 元庭被迫承受着众人各式各样的注视,有些头疼地撇过头,眨了下眼。他笑了笑,说:“宋总。” “我和你除了公事,还有什么好谈的。” 宋时微的眸光黯了黯,一闪而过的是不知名的情绪。他抿了下唇,幅度不算大地勾了勾唇角,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下次再来找你。” 他说完低下头,掩饰去自己的情绪波动,鬓角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滑下来,挡住他的小半侧脸。 宋时微声音放轻了些许,撩起眼皮,对着元庭偏浅的眸子,问:“可以吗?” 元庭抿着嘴,避开了宋时微有些直白的视线,在一瞬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周围没有人出声,于是元庭在一片寂静中听见自己逐渐变得急促的心跳。 他看上去淡漠,什么都已经放下。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淡漠是伪装的,他还是那个会因为宋时微一句话就心跳加速的,没有出息的Alpha。 “算了吧。”元庭过了许久,没太大情绪地,冲宋时微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说:“没有什么必要。” 元庭在过去十年里学会的最多的大概就是不要自作多情,他最开始或许还有过怨恨不甘,现在却能很好地认清并且接受。 他不再为此难过,不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也不会为此做出任何傻事。 彻底放下很难,故作冷漠却很简单。 如果注定没有办法脱离那份爱恋,一开始就远离也是一种解决的手段。 “那我们走吧?”钟雨晴满意地笑,挑了挑眉,随后看着没什么动作的宋时微,路过他的时候声音很轻地说:“宋总,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宋时微没回应,像是陷入了静止。他垂在裤缝的手在元庭经过时抬了抬,似乎想抓住他,却最终收了回来,什么都没抓住。 第16章 “没有必要。” “就是说……你现在想挽回他……是这个意思吗?”方木捏着金色的调匙,沿着咖啡杯边缘一圈圈地搅动。 他撑着下颔,垂下眼看被自己搅成漩涡的咖啡,语气很随意:“那你就去追啊,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没有说要挽回。” 宋时微靠着椅背,穿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他长发散下,搭在肩上,少了几分攻击性,倒算是有了点Omega的柔和。 方木闻言都笑了,他停下不断搅动的调匙,看了宋时微一眼,说:“你不想挽回,你找他干什么。” 宋时微没回答,但有些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方木盯了宋时微几秒,样子看着像是在无语。 他两只手托腮,眼神落在宋时微漂亮到让人嫉妒的一张脸上,语气轻飘飘的:“宋时微,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工作的时候能力强,是怎么做到感情上这么一塌糊涂的。” “我不太明白你,好像看懂自己很难一样。”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连喜欢不喜欢都分不出来吗?” 宋时微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很久之后才说:“……可是喜欢有什么用。” 他低下头,长发随着这个动作散落在脸侧,遮住了他的神情。 宋时微维持着这个动作,手指抠着指节的肉,掐出一个印子,印子发白,过了两秒又逐渐蔓延开红色。 他声音低,响在安静至极的咖啡馆里,却很清晰:“喜欢这种情绪不是必要的,我不认为我需要。” “很多人说他爱我,让我去挽回。”宋时微语调平直,眼神也没什么起伏。他看着方木,继续说:“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和我离开之后,他好像也没有多痛苦。” 方木拧着眉,几番欲言又止。他站起身,走到宋时微那一侧,说:“可是你挽不挽回和他的情绪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宋时微侧过头,对上方木的眼。 他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比起他来说,我更在意我自己。” 宋时微转过头,目光落在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表面,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这么一点不适应,没到可以束缚我的程度。” “看你自己啦。”方木挑眉,笑眼盈盈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咖啡浮面,说:“感情这种事,开心最重要。” 春意已浓,江城的温度逐渐升高,路两旁栽种的树枝抽出新芽,重新刷上绿色的外衣。 宋时微坐在副驾驶,半眯着眼小憩。他最近精神很差,后颈的腺体持续刺痛着神经,连带着头都跟着痛起来。 “头又痛了吗?”方木打着方向盘,瞥了眼宋时微紧皱的眉,说:“给你开的药都吃了没?” “吃了。”宋时微白着脸,说:“注射的那个没用。” “……”方木眼睛望着路,想到宋时微在车上,又放慢了车速,说:“那是元庭的合成信息素,你不会有排斥反应。” “信息素比任何药都好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宋时微合着眼皮,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他别过头,靠着座背,说:“开快点吧,我很累。” “……” 方木忍了又忍,到底把话憋回了肚子里。他干脆闭了嘴,专心开自己的车,神色压抑,那点笑也随之隐去,眉间轻蹙。 “到了。”方木硬邦邦地丢出几个字,看着宋时微解安全带,还是屈服了一样地说:“能睡着就睡,少吃点安眠药。” “有事给我打电话,注意身体。” “嗯。”宋时微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弯下身,说:“你也注意安全,回去了跟我说一声。” 宋时微站直身子,目送着方木的车逐渐开远,然后转身走进楼道门,进了电梯。 他离婚的消息传进宋父宋母耳朵以后就被强硬要求搬回了老宅,他也很少再回他自己一个人的房。 但今天的他实在很累,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不受任何人打扰地休息。 宋时微拧开门锁,抬手按开玄关的灯,却不知怎么的,灯并没有亮。 屋子里很暗,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外的光照进来一点,让宋时微能勉强在黑暗中视物。他太久没有来这里,水电全部中断。 宋时微站在玄关处愣了老半天才想起电费这么一回事,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有些生疏地摸索着怎么交水电费。 灯突然亮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闭了眼,却依然被刺得有些疼。宋时微没换鞋,径直走到客厅堆放的一堆行李旁,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那些行李是从原来元庭的房子里搬出来的,自搬出来后宋时微就没再管过。 箱子表面落了层薄薄的灰,宋时微用手拂去,打开了行李箱。 行李箱里大多是衣服,基本上是元庭偏爱的休闲风。宋时微几乎没穿过,但收拾行李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全部收了起来。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出了神似的,好半天才伸手拿了一件咖啡色的风衣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很轻地嗅了嗅。 残留在上面的小苍兰味道还算浓郁,是曾经的元庭每天释放信息素的缘故。 宋时微嗅着嗅着,鼻头没由来地发酸。他很轻地眨了眨眼,没有让那点泪意溢出来。 把一切收拾出来已经很晚,夜窗外黑漆漆的,月亮隐在云层之后,星星黯淡无光。 他站起来,感到一阵眩晕,一瞬间站不稳,手扶着一旁的沙发扶手才没有直接跪下去。有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摔在地上,折射出一缕银白的光。 宋时微等着那阵眩晕过去,循着刚才的声响望过去,看到一枚躺在地面上的,设计简约的戒指。 那是他和元庭的婚戒。 他没怎么戴过,自然也不记得自己随手把它放在了哪里,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枚戒指会出现在他们离婚半年以后。 宋时微和元庭离婚的时候干脆又绝情,此刻却怎么也忍不住地,蹲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枚因为没有好好保养而失去光泽的戒指,把头埋进了屈起的双膝。 他背抵着墙,面色隐在阴翳之中,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宋时微抬手,力道不大地抚上脖颈上的腺体,清晰地感受到那里因为受到熟悉的信息素刺激而加快的跳动。 如果可以,宋时微是真的想成为一个不受生理反应影响的Beta,不用考虑发情期,不用受到信息素的限制,也不用只是因为一点残余的味道就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宋时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和往常无异地走进房内,关上了门。 光被掩在门板后,吞没进黑暗里。 宋时微口头不否认自己对元庭的依赖,却在潜意识里将这些难过和想念全部推卸给Omgea对Alpha天然的渴望。 他太过骄傲,所以注定被这份骄傲所伤。 第17章 “两清。” “不了。”宋时微收回酒杯,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他声音淡漠,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眼睛有些近视,平时都戴隐形眼镜,眼镜戴久了眼睛会不舒服,这会儿的不适更甚。宋时微整了整衣襟,没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红得吓人。 “地址发你手机了。”宋时微微皱着眉头,没拿手机的那一只手摁了摁酸胀的太阳穴,语调没有太大起伏,说:“过来接我。” 那边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宋时微闻言收了手机,按着侍者的指示找到卫生间。 他接了捧水,试图用自来水的冰凉降下一点脸上的温度,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宋时微脸颊温度很高,有些发烫。 他头晕乎乎的,眼睛和太阳穴都疼。宋时微讨厌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一只手撑着台面,用还湿着的手心摸了摸后脖颈,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眼睛确实红了,血丝蔓在眼白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宋时微双手撑着台面,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已经很晚,屋里灯没有开,黑寂寂的,显得空辽又冷清。 宋时微本身的酒量也不好,更别说现在刚做完手术,正处于戒酒戒烟的时期。身体的不适好像都是在一瞬间涌上来,在外面还能强撑,到了熟悉的地点就会不自觉地暴露脆弱。 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扶住鞋柜,没让身子软下去。 宋时微按开灯,被白炽灯的光线闪的猛地闭上眼。他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凭着最后一点神智去卧室拿了换洗衣物草草洗了澡。 这不是宋时微第一次参加饭局到深夜,却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宿醉,没有人嘘寒问暖,也没有人彻夜照顾。 黑夜的确是滋生想念的极佳因素,至少在此刻,宋时微躺在床上,一只胳膊屈起搭在脸上,在一阵胜过一阵的刺痛中无法抗拒地想起了元庭。 大概疼痛是会蔓延的,宋时微翻了个身,胸口朝下,自欺欺人地隐藏那些来自心脏的酸涩和跳动。 宋时微的情绪来得迟钝又缓慢,他不是一个容易想念的人,在乎的人或事都少得可怜,说白了就是情感淡薄,冷心冷面,可以被爱,却学不会爱人。 他把尊严和骄傲看得太重,不愿意低头,好像承认自己的在乎就是被打败了,认输了一样。 “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元庭半蹲在床边,声音温柔极了,床头灯的光橙黄,映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俊挺的眉眼,他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抬手摸了下宋时微的额头,然后温声说:“下次少喝点酒,能不喝就别喝了。” 宋时微班半睁着眼,眨了两下,眼神落在空无一人的床头柜旁,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确是被元庭宠坏了。 他不是个骄纵的人,但被偏爱久了的人多少都会潜移默化地变得敏感娇气,即使是宋时微这种情感波动不大的人,也不会有例外。 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头痛到爆炸,宋时微紧锁着眉,咽了两粒止痛药下去。他的身体一向不好,在和元庭的那十年婚姻里,却很少有过这种浑身上下都不适的情况。 元庭是真的把宋时微照顾得很好,但好像比起浪漫和惊喜,默默无闻的体贴就没有那样吸引人。 元庭的爱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宋时微注意不到,也体会不到。等到失去以后,从前的那些细节才通通浮现出来,让他忘不了,也躲不掉。 宋时微想到这里,眼睫颤了一下,将药瓶重新放回抽屉里,什么都没说。 “宋总。”秘书手上抱着一摞文件,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宋时微回了神,面上的情绪并不明显,看着轻轻冷冷的,没有宿醉过后的浮肿和萎靡。 “这是需要您批复的文件。”秘书是个长相利落的女性Alpha,她将文件放在办公桌面,继续说:“和元氏的合作对接已经处理好了,您需要亲自跟这个单子吗?” 宋时微闻言,搁在文件扉页上的食指一顿,过了几秒后点点头,说:“嗯。”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秘书,说:“安山那个项目的竞标是谁在负责,叫他过来,我有事问他。” “好的,宋总。”秘书颔首,然后退了出去。负责人来的很快,不多会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宋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山的竞标准备的怎么样。”宋时微撩起眼皮看他,合上手中正在看的文件,眼神有些慵懒,说:“我记得元氏也参与了,是吗?” “是的,宋总。”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说:“对方的负责人很中意宋氏,但元氏……机会也很大。” 他想了想,样子神神秘秘的,似乎有些踌躇:“宋总,您的意思……是让元氏出点丑闻——” “别想那些歪点子。”宋时微掐了掐山根,口吻冷淡,说:“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的想法是退出。” …… …… “你把安山那个项目让给元庭了?”方木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身子后仰,要多懒散有多懒散。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怎么也没见给我送点钱?”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宋时微冷着脸,握着鼠标的手没听,眼神落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上面的文字,没表现出半点方木想象中的慌乱。 “都传遍了啊。”方木手肘搭在沙发臂上,撑着脑袋,语调懒洋洋的,说:“我早就深入你们公司内部群聊了。” “他们乱传的。”宋时微分了方木一个眼神,轻飘飘的,口吻也淡:“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方木翻了个身,趴着看宋时微,说:“你不就是这种……” 方木蹙了下眉,像是在寻找词汇来形容宋时微,少时就笑了,说:“……闷骚?” “我发现你跟元庭能过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哈。”他弯着眼,眉目都极为漂亮,是和宋时微全然不同的那种魅,说:“两个锯嘴葫芦?” “你这么闲,你姐知道吗?”宋时微手停了停,终于如方木所愿地合上笔记本,抬眼凉凉地看过来,正视了方木。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方木半眯着眼,站起来,走到宋时微旁边,弯下身敲了下他的桌子,收敛去那点笑意,说:“提醒你要想清楚啊。” “……我知道。”宋时微避开方木带点凉的视线,长发垂下来,挡住他的小半侧脸。 他语调平直,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为何。 他说:“我只是想还清楚。” 第18章 “勇敢。” “随便你吧。”方木耸耸肩,看样子不太相信宋时微的借口,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妥妥的见好就收。 他一只手搭在宋时微的左肩,指尖抬起拍了两下,说:“谢兰过两天生日了,她办了个小型生日宴,你去不去?” “我跟她不熟。”宋时微看了眼方木,下一句就是拒绝,被方木提前截断。 方木眨了眨眼,说:“我听说到时候元庭也会来。” 他手还搭着宋时微,弯下身子,说:“谢兰主动邀请的,不知道几个意思。” “所以呢。”宋时微闻言,眸子冷下去,连语气也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压抑:“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哟。”方木今天没戴他那个平光眼镜,刘海也放了下来,穿着都符合人们心中的得体标准。他难得的流露出几分温和样子,说:“一起去呗,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我没说我要去。”宋时微捏着手中的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冷冷淡淡的,说:“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我事情挺多的。” 方木闻言,眸光闪了闪,他敛去笑意,转身走向门口,语气很淡,说:“懒得管你。” 门被他反手带上,发出不大的声响,他在门合上之前转头,对着宋时微的方向,说:“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宋时微过了许久才打破了低头发呆的动作,他听见空气中细微的颤动,好半天放下已经被他捏的发烫的笔,狠狠颤了下眼睫,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紧紧抿着唇,呼出一口长气,胸口起伏着,明明安静得出奇,却莫名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压垮,不堪重负的难过萦绕。 那天来得很快,对于宋时微来说,好像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他每天处理很多工作,以为把自己的生活填满就可以避免去想起元庭。但事实证明,思念是不受人主观想法控制的。 他越来越会在忙碌的间隙里想起元庭,想起那些曾经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未能得到他注意的细节和微小。算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见到过元庭了,但那些空虚和浅淡的失落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淡,反而愈演愈烈,并在得知元庭答应谢兰邀约的时刻达到了顶峰。 “元家会不会跟谢家联姻啊?”小姑娘歪着身子,跟身边的小姐妹咬耳朵,说:“我听说,元家那个对谢兰可满意了。” “真得假的啊?上次不还说元庭跟姜仪一块吗?” “谁知道呢。豪门嘛,不都这个样子……” 宋时微面上没什么波动,好似没听到她们俩的对话。他伸手将文件夹放在那个小姑娘的办公桌上,只说:“好好上班。”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用什么词语都太过匮乏,都没有办法契合他的复杂和纠结。 回头和挽回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在他过去的那段人生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跟他扯上关系。宋时微没觉得元庭无足轻重,也没多把他放在心上。 就像方木说的一样,他是一个成年人,不至于分不清喜欢和不喜欢。大概没有人不喜欢被毫无保留地宠着爱着,宋时微没否认过自己的喜欢,只是他认定的喜欢过于浅薄,也配不上元庭的浓烈。 包厢里的光线不算亮,低低暗暗的,空气中浮动的都是暗沉的暧昧光影。 谢兰站在元庭旁边,显得个子很小。她气质温婉,配着元庭的稳重温和,看上去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看什么呢。”方木敲了敲宋时微面前的桌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顺着宋时微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元庭和谢兰挨在一起的,亲昵无间的身影。方木挑了下眉,有些看戏一样的,抱着双臂倒在了椅子里,靠着椅背,不知是个什么语气,说:“元庭和谢兰啊,早说元庭答应谢兰了,你还不信。” “……”宋时微收回目光,没搭理方木。他整了整袖口,仿佛刚刚的出神只是方木的错觉。聚会的确是很私人的聚会,来的人不算多。基本是圈内的人,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年年聚会,也称得上眼熟。 “宋总也来了啊。”姜仪卧在沙发一角,手里端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眸子依然澄澈得不像话,他目光看着宋时微,说:“元哥哥也来了哦,不去打个招呼吗?” 放在从前,宋时微不至于和姜仪这种故意来恶心人的小孩计较。但今天的他一反常态,撩起眼皮,眼神落在姜仪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过了几秒,扯着嘴角笑了。 他站起身,走向姜仪,自然而然地坐下,口吻平淡,说:“姜少爷挺热心的。” 他笑起来漂亮极了,身上有种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是姜仪难以匹及的气质。宋时微转过头,看着姜仪的脸,声音不大,足够他们两个人听见:“不过我和你都是Omega,可能不太合适。” 姜仪脸色变了,他显然没想到宋时微会这样回他,一时间有些许错愕和空白,过了几秒才想到反驳:“我……” “我不喜欢Omega。”宋时微冲姜仪笑了笑,眉目惊艳。他眨眨眼,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刻意忽视心下不知缘由的慌乱,压低了声音,说:“对一些仿品,也没有兴趣。”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管姜仪,起身走了。 宋时微和姜仪其实并不熟,在还小的年龄段里听过许多关于姜仪家里那些荒诞的传闻。他不在乎这些,也并不觉得值得自己关注。对于他来说,姜仪那些堪称低劣的模仿,甚至不足以让他耗费一点心神去了解。 说他清高也好,高高在上也好,他的确是对这些不屑一顾。姜仪做什么都可以,那些举动激不起宋时微的怒火,也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元庭来挑衅,嘲笑和讥讽,每一点都死死踩在宋时微那根敏感的神经上,让他抑制不住地觉得烦躁,感到难受。 和姜仪告诉元庭的一样,Omega也有占有欲。如果可以,宋时微比谁都更加希望这些情绪只和人类卑劣的本质有关,无关爱意,只是单纯的占有和控制。 宋时微不怕自己卑劣,不怕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他只怕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怕过去的自己每一个举动,伤害了自己在乎的人,还怕现在才去挽回,会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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