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木自己分的清。” 他意有所指似的,扇形的眼睫一颤,说:“方木和我不一样,他比我清醒,碰见喜欢的人,不会舍得错过的。” 元庭怎么会听不懂宋时微的言外之意,但他不想回应,也懒得装傻,所以用沉默回答了一切。 宋时微察觉到了气氛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沉寂下去,变得格外不对。 他略带不安地舔了下唇,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继续说:“但人是会变的,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所以不会再放开了。” 元庭还是维持着倚在墙上的动作,面容掩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他依旧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近乎凝固。 宋时微眸光动了动,喉头滚了几番,好半天才搜肠刮肚找出个别的话题来,打破了趋于窒息的氛围。 他不知道的是,元庭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很淡地笑了。 元庭的笑容凉薄,也讽刺。淡到一瞬即逝,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发觉。 他突然在这一刻顿悟沉默的感觉,终于理解了宋时微曾经面对他那些自以为的深情告白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无聊,无趣,更无话可说。 看到宋时微即使情绪低落,也强打着精神主动化解尴尬时,元庭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有些出神地想,原来这样明显。 带着讨好的爱,原来卑微得这样明显。 元庭想起宋时微说过的“你压根一点也都不快乐”,在这一刻懂了他的意思。 得不到回应的爱多痛苦啊,再强打精神,再勉为其难地笑,能骗过去的也只有自欺欺人的自己。那点伪装落在别人眼里,拙劣又可笑,除了可怜,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元庭笑了。 他不仅笑宋时微,也笑自己。 元庭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宋时微的搭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是宋时微自己要送上门来的。 他唇角浮现出抹一如往常的笑,样子温润又平和。 宋时微追上来一次又一次,元庭每一次都拒绝了。无论是礼貌的,冷漠的,或是绝情的,他的答案都没有变过,那就是不想再重来一次。 他给了宋时微很多很多次的机会,说过许多许多次互不相欠,给宋时微留足了体面。但凡宋时微知趣一点,都应该借着这份体面,不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清。 但宋时微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没有脾气的木偶人,以为凭借着那点小恩小惠和空口无凭的情话就可以感化他。 其实就是没有尝到真正的苦头。 元庭轻嗤一声,眸中闪过抹不知名的情绪,想,那就纠缠吧。 这一次,换宋时微患得患失,换宋时微不得所爱。 第47章 “我很烦。” 拍卖会刚巧开始,宋时微走在元庭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遥遥望去,倒是像一对格外相称的伴侣。 “我的位置在那边。”宋时微抬手指了个方向,他仰起头,满眼都是元庭俊挺的侧脸,说:“离你很近。” “嗯。”元庭点点头,掀起眼皮看了宋时微一眼,说:“过去吧,已经开始了。” 他说完就径直走向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没再分给宋时微半个眼神。 但于宋时微而言,在拍卖会正式开场之前,可以见到元庭,和他讲上几句不痛不痒的日常,就已经算得上是意外收获。 “没想到能和你说话,我很开心。”宋时微坐在座位上,掏出手机低头给元庭发消息:“现在我坐在你后面,离你很近,可以看见你耳垂下的痣。” 给元庭发消息是一件上瘾的事,宋时微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分享,也同样在分享的过程中逐渐体会到了元庭曾经的心情。 是期待,喜欢,和分享这件事本身的浪漫。 宋时微的喜欢和心动都姗姗来迟,慢了半拍,后劲却很大,一点一点,在时间的堆积下,渗入骨子里。动不得,抽不开,割舍不了。 “三百万一次。”拍卖师扫视了眼观众席,敲响了手中的拍卖锤。 他停了停,刚要开口说下一句,就见宋时微举了举牌,说:“一千万。” “一千万一次。”场内窸窸窣窣的,偶有细碎的交谈声。 “一千万两次。”逐渐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一千万三次。”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拍卖的项链是女式的款,宋时微拍去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元庭却已经隐约意识到了。 他有些用力地攥了攥手,神色晦暗不明,最后低下头,咬肌不太明显地发了力。 “成交!” 在座的多少都是懂行人,宋时微这骤然抬价,抬得实在太过,一副看上了这条项链,为之势在必得的架势。 没人至于为了一条不值这个价钱的项链去和他争,大多都看笑话似的,觉得宋时微像个上赶着送钱的傻子,被坑了还洋洋得意。 宋时微的确得意,他略微扬眸,抿着嘴角笑了。笑容沾染上几分明媚,是发自真心的雀跃。 他心里装了个小人一样,在听见“成交”的那一刻就跳个不停,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将那条项链亲手送给元庭,以看到对方为之亮起一点的双眸。 光是想元庭收到这条项链时的表情,宋时微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面色也随心的柔和,是任何一个熟识他的人见到都会不可置信的样子。 方木转过头,看着宋时微笑的不值钱的那副样子,就猜到这项链多少跟元庭脱不开关系。 他有些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情五味陈杂的,头一次觉得宋时微也是个恋爱脑,跟从前的元庭有的一拼。 钟雨晴坐在他身侧,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情。即使心中对宋时微有再多不满,也还是耐住了性子,为方木解释道:“那是元庭母亲的遗物。” 她凑到方木耳边,温热的鼻息吐在他的肌肤上,让方木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因为一些原因变卖了,不知道怎么落到这个拍卖会上来。” “那元庭……”怎么不去拍。 方木话问出一半,尚未完全说出口就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瞪大,目光犹疑不决地,看向钟雨晴。 钟雨晴看着方木的眼,挑了下眉,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因为元庭不想要。 元父送给董帘的定情信物,在历经背叛后,董帘不再想要,元庭也完全站在母亲这边,同样不要。 那不是应该拿来缅怀她的东西,那是她曾经被伤过的,耻辱的证明。 钟雨晴想到都觉得好笑,宋时微这算是献殷勤不成,反倒往元庭的逆鳞上撞了个正着。如果不是因为方木,钟雨晴会把这个事烂在肚子里,压根不会提起。 她对宋时微的厌恶由来已久,没去主动找茬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此刻再去提醒已经晚了,方木舔了舔嘴唇,坐在位置上干着急。 他着急忙慌地摸出手机,想发消息提醒宋时微,但此刻的宋时微正沉浸在对元庭的畅想中,压根没看手机一眼。 宋时微来之前做足了功课,他打听到这次拍卖会上有这条项链时,开心了许久。 那份开心很纯粹,就是想到也许元庭会喜欢。 为了这一份也许,宋时微愿意付出时间,金钱,精力。如果可以讨得元庭的欢心,他会觉得什么都值得。 不过事实显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条价格高昂到离谱的项链被元庭拿起来,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的闪,很美。 元庭看着宋时微,抬起手,在宋时微满眼期许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项链因为这个动作直直砸在红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Ⅰ宋时微,”元庭说:“我不要。” “别做这些自以为是的事,”他语气凉薄,和平常的状态全然不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冷淡到让宋时微说不出半个字:“如果我想要,我会自己买。你给的这些,让我觉得很烦。” “我不需要,你听没听明白。” 会厅的灯光橙黄色,这会儿人流散去,只剩下元庭和宋时微两个人。场地格外安静,宋时微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他低着头,不自觉地抓了下裤缝,然后缓缓勾身,捡起了那条被元庭扔在地面的项链。 项链上的吊坠因为晃动而撞在一起,发出些细碎好听的响。 宋时微丝毫没被元庭这些话影响似的,仰起下颔,眸子清澈又坚定,即使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元庭,也在这样的目光下为之一震。 他眼睫垂了一下,复而又掀起来,很有些腼腆地笑了。 “听明白了,你不喜欢这些。” 宋时微眸色棕黑,眼睫长且浓密。他动作自然地将项链重新装回包装盒,并不觉得被元庭这样拒绝是一件尴尬或者丢人的事。 他顿了顿,然后说:“不喜欢就丢掉吧,看不见的话,会不会少烦我一点?” “元庭,我不想你烦我。”宋时微认真又笨拙,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讨厌的话,可以直接丢掉,我知道你不喜欢,就不会再送你讨厌的东西。” 元庭喉头滚了滚,没给出回应,到底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伤人的话,只是抛下宋时微一人在原地,转身走了。 宋时微看着他的背影,攥着包装盒的手紧了紧。 被拒绝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是比起看元庭一次又一次离开远去的背影,宋时微宁可元庭冲自己发泄情绪。 真的说起来,宋时微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想,这个晚上他还是开心的。 元庭情绪多封闭的一个人,再生气的时候都是隐忍克制的。他很少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像当面扔掉礼物这种事,冲动的完全不像元庭会做出的事情。 被爱才有资格任性,才有底气表达。 元庭开始在宋时微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不去刻意疏离和伪装,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宋时微高兴了。 他想给元庭很多很多的爱,让元庭任性一点,再任性一点。 不要活的那样累,把自己装在壳子里,让人看着都心疼。 第48章 “越界。” 拍卖会结束已经很晚,司机早早等在门口,等来的地点却并不是元庭的家,而是公司。 元庭这几天都心烦意乱的,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单纯地提不上劲。工作的时候还好,一旦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就会没有缘由地感到疲倦。 那种累难以用语言形容,更多的好像来自心理。 此刻他坐在车后座,闭上眼睛小憩,脑子里思绪混乱,不断回放着宋时微双手捧着项链,小心翼翼仰头看他的画面。 “你讨厌的话,可以直接丢掉。”宋时微说:“你做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感受。” 在宋时微看来,元庭走得毫不留恋,没有半点波动。但对元庭来说,他觉得自己是狼狈的。 宋时微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好像一切都无所遁形。所以他转过身,近乎落荒而逃。 他也在那一刻懂了自己静不下心的原因,五味陈杂的,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钓着。 元庭被宋时微乱了心,但他和从前的宋时微一样,不愿意承认。 夜色正浓,办公室的灯光冷白色,照在元庭身上,衬出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 他在闲暇之余松懈下来,扯了扯胸前的领带,目光落在那个落了锁的抽屉,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元庭说起来还没有真正想过这些,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应当,顺其自然地发生。元庭从小都很听话,即使他不喜欢,他也会乖乖去做。 他小时候听母亲的,后来没了母亲,就不自觉地将钟雨晴当做依赖,听钟雨晴的。 喜欢宋时微,和宋时微结婚,为宋时微付出。大概是他最违背钟雨晴意见的事。这些事谈不上后悔,也谈不上憎恶。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里自己处于弱势,就心甘情愿地踏进来,所以最后变成这样,也算的上他自作自受。 他被感情冲昏了头,愿意因为爱情付出许多,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还爱着。 可现在他还爱宋时微吗? 元庭犹豫了一下,还是用钥匙开了锁,拉开了抽屉。抽屉里东西不多,摆在最面上的是宋时微不久之前送给他的礼品袋。 他伸手拿出来,拆开了包装,看到记忆中的,有些熟悉的木头小人。 那是他年少时和宋时微玩笑般的约定,只要看到了这个小人,不管再怎样生气,都不再计较。 小人算不得精致,也不够好看,从技巧上评判,是一份完全不合格的劣质品。 元庭抚摸一下小人不太平整的表面,默了默,又拿起摆在小人旁边的雕花。 是一株小苍兰。 小苍兰是元庭信息素的味道,无论是对于Alpha还是Omega,和信息素相关的东西都约等于暗示的暧昧和情欲,宋时微再高岭之花不识人间烟火,也不至于连这点都不知晓。 小苍兰下面摆着张贺卡,米白色,上面的话也简单,短短一句,很符合宋时微的风格。 “小苍兰很美,对不对。” 单看是句平常的话,放在元庭身上,却格外意味不明。 元庭并不知道宋时微知晓自己腺体改造过这件事,但他此刻看着这句话,无端地觉得,宋时微知道了。 他眼眸一暗,抬手缓慢地摸了下自己的腺体。 那里滚烫,灼热。 除了当年经手的人,没人知道元庭的腺体是人为改造过的。这一切都太痛,即使是擅长忍耐的元庭,也免不了在后来无数个夜里回忆起那时的痛苦和绝望。 他不喜欢玫瑰花,也讨厌合成的小苍兰信香。这是他痛苦的烙印,是他怎么都无法忘记的,深入骨髓的疼。 但对于元庭和宋时微来说,这或许又是个新的开始。 元庭在每个结婚周年都会送给宋时微一束亲手挑选和包扎的玫瑰花,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因为送花的时间和场合没有那样固定。 送玫瑰花也不是因为总裁只会送红玫瑰,而是单纯因为宋时微喜欢。 说来也很奇怪,宋时微这样一个冰冷,不太通人情的人,喜欢的东西却总是热烈而浪漫的。 很多时候打动人的都不是追求的技巧方法,时间长短,而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些笨拙却诚恳的爱。 就像现在,元庭看见站在公司门前,沐浴着月色的宋时微,很莫名地感到触动。 宋时微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穿着换下来的常服。夜里的温度低,风也大,掠起他垂在双肩的发,有些凌乱,却很美。 他低着头,手上握着手机,模样认真。元庭离他并不近,亦未曾出声。他却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在元庭望过来的那一瞬抬起头,循着视线看了过来。 那种感觉很奇妙,蛮横又不讲道理,让理智上知道应该马上走掉的元庭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宋时微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没等元庭开口,宋时微就有些急地抢先解释:“我不是在堵你,我是回去之后睡不着,想出来透透风,然后走着走着就到这里……” 他越解释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牵强:“我看到你办公室的灯没关,所以在这里坐了一会。我没想打扰你。” 什么叫越描越黑,宋时微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他于是沉默,和元庭就这样面对面站了半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宋时微低着头,没敢抬头看元庭,不动声色地咬咬牙,心一横,刚要自暴自弃地开口时,就被元庭的话音打断。 “我知道。”元庭好像是笑了,声音很平静,仿佛几个小时前亲手摔掉项链的人不是他。 他叙述事实一样的,音调没什么起伏,说:“我之前也这样过,不用解释。” 宋时微喉间酸涩,在短暂的时间里没法吐出一个字。他不知道元庭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也难以想象,曾经的多少个夜晚,元庭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偷偷地望着他。 “那我就不解释。” 宋时微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他呼出口气,终于仰起头,盯着元庭的双眸,说:“我是想你了,很单纯地想见你。” “我知道我们刚刚见过,但是不够。”宋时微露出一个笑,面容被白色的毛衣衬得格外柔软,他眨了下眼,说:“我想克制了,但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说:“不太听我的。” 风又大起来,刮在脸上,很凉。 宋时微抿着唇,心跳格外急促,他在风声中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也颤颤巍巍地抬起来,虚虚地抓住了元庭的衣角。 他在越界,可是元庭没有喊停。 “宋时微。”元庭在宋时微即将碰上他的瞬间偏过头,稍稍俯身,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鼻息喷洒在宋时微的耳侧。温热,带来些许痒。 他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很突兀地问:“小苍兰很美吗?” 宋时微的身子僵了僵,大脑生锈了一般,只有些迟钝地想,元庭拆开了他送出去的那份礼物。 元庭看见了他刻的小苍兰,也看懂了他几番犹豫,才下定决心写上去的话。 “很美。”他喉头滚了滚,听见自己说:“不管是玫瑰,还是苍兰,都很美。” “好。”元庭抽开身,别过脸,没让宋时微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暧昧氛围只是一场宋时微杜撰的梦。 但宋时微却觉得,自己答对了。 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伤疤总会痊愈。无论是早早夭折的玫瑰,还是被迫成长的苍兰,都会在爱里逐渐释然。 第49章 “软化。” “回去吧。”元庭淡淡地扫了宋时微一眼,收回视线,径直往前走去。 元庭什么都没说,只留给宋时微一个与往常无二异的背影。但宋时微经过方才那点小插曲,无师自通了顺杆往上爬的技能。 他跟上前去,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唇角的笑也抑制不住地流露。 宋时微一个人在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爬滚打许久,此刻终于得以窥见一丝天光,自然克制不住地欣喜。即使他有心收敛,也依然从说话时含笑的眼,上扬的唇和轻快的步伐中透露出来。 “我们一起吧。”宋时微壮着胆子,亦步亦趋地走在元庭左侧,相隔很近,是一个行步间会不经意擦碰到的距离。 他仰着头,一脸坦然地给出自己的理由,说:“天好晚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元庭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去点破他拙劣的借口,一声不吭地,算是默认了。 宋时微将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元庭的脸上,这会低下头,才发现元庭手上一直拎着东西,只不过灯光过于暗了些,隐于夜色里,没被自己发觉。 礼品袋样式熟悉,是宋时微挑选再三才最终敲定的款式。 宋时微目光落在元庭拎着那个袋子的手上,喉头莫名涌上了点酸涩。他眼神动了动,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停了又停,还是咽回了自己原本想问的话,扭头平复了下自己杂乱的情绪,有些生硬地转了个弯,说:“你喝梨汤吗?” “我听你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宋时微抠了抠手,说:“梨汤对嗓子好,我刚刚炖了,还挺甜的。” “现在很晚了。”元庭道。 “也可以等明天。”宋时微反应很快,钻着他话里的漏洞,不给元庭退缩和拒绝的机会:“明天我们正好要去现场监工,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街边的路灯一排排地亮着,冷白色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宋时微没再搜肠刮肚地去找话题,安安静静地,格外珍惜此刻难得的氛围。 这样很好。 他对自己说,还能有机会和元庭一起在深夜里并肩而行,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真的很好。 “元庭。” 宋时微看着元庭的背影,在他即将打开门的时候叫住他,待到他转过身望过来的时候,冲他挥了挥手,说:“明天见。” 元庭张了张嘴,看向宋时微。 宋时微身上穿着白色的毛衣,毛衣材质柔软,带着细小的绒毛,衬的他整个人都干净清秀。好像这么多年,他都还是那个元庭记忆里的小Omega,从来没有变过。 时间的确偏爱他,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岁月的印记。 元庭目光有一秒的停滞,未曾出声,只是不易察觉地颔了颔首,然后带上了门,发出一声不重的响。 宋时微目睹着门被关上,过了少时才逐渐收起面上的笑,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手搭在门把上,神色晦暗不明。 说实话,他的心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开心。最开始的兴奋过去,就是冷静过后的反思。 他敏锐地听出元庭那个“好”字里流露出的松懈,听出元庭终于放开一点的内心。 距离他和元庭分开已经将近两年,乍一感受到元庭终于开始对过去释怀,他发自内心的激动和雀跃不是假的。 直到看见元庭手上提着那个礼品袋,他心里的欢喜才如同潮落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心酸。 元庭的冷漠和拒绝从来都是礼貌的,即便是分开,他都做到了给足宋时微体面。少有的几次狠话,对比起宋时微对元庭说过的那些,根本就不值得拿出来一提。 而现在,却仅仅因为一个源于年少时近乎玩笑的约定,元庭就选择了松动,一直坚定的态度也表现出软化的迹象。 如果宋时微只是单纯地想要重新追回元庭,他当然该高兴。 因为元庭太容易就被感化了,把宋时微那十年对他的伤害都忘了一样,长不了记性,也记不住疼。 可宋时微还想要爱他,所以他替元庭疼。 他都替元庭疼。 他按开厨房的灯,动作熟练地将锅里早早炖好的梨汤装盛出锅。热气腾腾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流泪。 所有人都说宋时微情感淡薄,说的多了,他也就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去爱,不配被爱。 可爱这件事是刻进人骨子里的本能,学不会,也教不来,只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像现在,宋时微并不为自己感到高兴,只是近乎悲哀地想,他能给元庭的真的好少。 元庭好像什么都不缺,情绪也从来平淡,生活得很好,看上去并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插入。 宋时微总害怕打扰他,怕他觉得烦,害怕的东西多了,就会止步不前。现在却觉得,他应该再勇敢一点的。 因为元庭好像真的很需要人毫无保留地去爱他。 他贫瘠的一生里,真正拥有过的,纯粹的爱太少了,所以每一份都格外珍惜。 回忆对于现在的宋时微来说,很痛。有些时候,他都会替元庭感到不值得。 十年太长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宋时微捧着那碗梨汤,热气已经散去,变得有些凉。他看着汤面,突然想到,元庭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饭的。 宋时微觉得有些可悲,因为他迟来的爱和悔,甚至都比不上元庭过去为他付出的十分之一。 不过都是在做元庭为他做过的事,模仿得笨拙又劣质。分明是在班门弄斧,却又得到了原主的认可,所以显得格外可笑。 宋时微睡眠质量一直不高,他浑浑噩噩地收拾了下家里,等到天亮,竟也慢吞吞地打扫完了。 许是想了太久关于元庭的事,他脑子晕乎乎的,迟钝地堪比生锈。坐在沙发上看到走进门的方木时,竟脱口而出了一句:“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什么?”方木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显然不明白宋时微又在抽什么风。他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猜测道:“你说的‘他’,是元庭吗?” 不用听宋时微的回答,方木心下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他表情难辨,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颇为生硬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没搭理宋时微突如其来的感慨。 方木看着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看样子就一夜没睡的宋时微,暗自腹诽,爱情真是个邪门的东西。 不知道现在这个对宋时微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元庭,是怎么让宋时微看出来“对他这么好”的。 第50章 “吻痕。” “没什么。”宋时微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回过神来,幅度很轻地摇了下头。 他从沙发上下来,说:“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坐会儿。” “不是,宋时微。”方木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说:“别的我不管你,你昨晚又一宿没闭过眼是吧?” “你之前怎么跟宋姨说的,你是半点记性都没长吗?” 宋时微被方木一把扯住小臂,力道有些大,让他一时没站稳,身形晃了晃。 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宋时微于是停了少时,等那阵晕眩感过去,没有说话。 宋时微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威慑力很足。 方木被他这个眼神盯得莫名心虚。他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说:“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哪一句冤枉你了吗?” 宋时微从那一阵发花中缓过来,敏锐地察觉到方木的反应和他的性格并不相符。 于是他顺着方木的话,反手抓住了方木的手,目光上下扫视他少时,然后抬起手,指尖不重地点了点方木脖颈上的红印,用一种平静带有些诡异的语调说:“你吻痕没遮住。” 宋时微松开方木的手,眸色清浅,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朝浴室走去。 他语气很淡,话家常似的,却让方木“腾”的一下红了耳根,站在那里,臊的连脑门都恨不得冒热气。 宋时微说:“身上的红酒味收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 浴室里水声淅沥,宋时微闭了闭眼,抚了下自己颈后发烫的腺体。 他的腺体许久没这样痛过了,一直都处于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直到今天,陌生Alpha强势的信息素猛地刺激,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发情期快要到了。 洗去标记后的Omega发情期只会一次比一次痛苦,也一次比一次难熬。 他这么想着,披着吹的半干的湿发,裹着浴袍走到了床头柜处。 宋时微拉开抽屉,拿出早早囤好的一批抑制剂,指腹很轻地捏了捏那塑料包装,然后长睫一垂,咬咬牙,还是将其放回了原处。 “行了。”方木盖合笔帽,将笔重新插回胸口,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站起来,冲宋时微抬了下下巴,说:“该交代的我都给你交代过无数遍了,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宋时微手上提着一袋药,看了眼腕表,说:“现在才几点,你下班时间什么时候着呢自由了?” 方木站起来的动作一滞,显然被宋时微这句话戳到了软肋,没等他出声辩解,宋时微就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开口,然后说:“抱歉,忘了你和钟雨晴的关系。” 和方木不同,宋时微表达不满的方式没那么直接,也不会专门去挑起这个话题,给人一种他并不重视这件事的错觉。 然而实际上,他比谁都更加记仇,将不满分散在每一个可以发挥的点上,点到即止,却又埋了根刺似的,时时刻刻提醒着对方那根刺的存在。 不说别人,方木的确是被他结结实实地踩了痛处。他和钟雨晴如今的关系算不得明朗,说不清道不明的,最不能提的就是名分。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 宋时微掏出手机,给司机编辑了条短信,然后停下脚步,站在医院门口等着。 会在这里碰见姜仪属实出乎他的意料,太久没见,他有关对方的记忆也逐渐模糊。乍然遇见,他花了好几秒才迟缓地反应过来,这是几个月前,险些和元庭订婚的那个Omgea。 姜仪的气色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家里还是那个未曾被他公开过的Alpha男友。宋时微记忆里的,他身上那股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骄傲劲儿也一并磨去了似的,颓丧的仿若变了一个人。 天气愈加冷了,医院外栽种了许多年的老树正随着风而“簌簌”掉着叶子。 秋天,萧瑟也孤寂。 宋时微视线追随着那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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