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了一下,说:“现在是不是很晚了。” 他推开宋时微,唇不经意间擦过宋时微的耳畔,似碰非碰的,带来些许痒。 元庭站起来,这回是实实在在地笑了笑,褪去将才表现出来的所有脆弱,又变成了在外时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元庭。 “刚刚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 宋时微还没从这一系列变故中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睁开眼,不懂怎么前一秒还暧昧拉扯的气氛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人在茫然状态下的反应往往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像现在,即使宋时微并不懂这个发展走向,也下意识地站起来扯住了元庭的衣袖,说:“等,等等。” 他话语卡了壳,样子有些茫然的笨拙,说:“这么晚了,你就留在这儿呗。” 元庭闻言看了他一眼,伸手拉开了宋时微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反问道:“留在你家?” “昂。”宋时微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硬着头皮说:“……有客房,没人睡过的。” 这时的宋时微又开始后悔自己和元庭住得这么近,让他想把元庭留下来,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元庭没说话,只是低头把袖子挽了起来。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垂下一缕,显出几分居家的慵懒。 “开灯吧,好暗。” 后来的情节发展远远出乎宋时微意料中的走向。 他端坐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在厨房里娴熟地忙活的元庭,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发生地这么顺其自然,一切又都这么梦幻。 元庭穿着柔软的卫衣,在他身边做饭的场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如今竟然真实地发生,时隔两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我干什么,”元庭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对面的宋时微,说:“我的脸又不能吃。” 宋时微这才应了一声,匆匆低下头,拿起了搁在碗旁的筷子。散着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吃饭的视线,于是他又抬起头,咬着手腕上的皮筋,将长发扎起来挽在脑后。 他的动作急急忙忙,没有半分优雅可言,甚至称得上一句狼狈和慌乱。 但元庭看着看着,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他眉眼弯下去,平和也温润。 他的确是有点累了,连轴转了这么久,又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喜大悲的情绪起伏,是个人都会觉得疲惫。 所以除了开始的那几句,元庭都基本没说过话,很安静的听着宋时微的讲述。 宋时微本身也不是个擅长交谈的人,只偶尔提起一两句。这一顿饭吃的安静,两个人坐在一起,很难得地让人觉得温馨。 灯光是橙黄色的,暖色调,笼罩下来,竟也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我不想洗碗。”元庭坐在位置上,仰起头看收拾碗筷的宋时微,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他语调平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见宋时微看过来,才又说:“可以你洗吗?” 宋时微愣了愣,过了两秒才慢半拍地点头。他低着头,握着碗的手紧了紧,分明是在笑,声音里却好像带了点颤抖,说:“……我洗。” “以后都我来洗。” 元庭挑了下眉,凑近了去看宋时微的表情,然后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以后了?” 宋时微说:“那就今天。” 元庭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站起来,说:“客房在哪儿?” 他将袖口拉下来,垂眸等着宋时微的回应。然而一直到他两边袖口拉好,都没有等到宋时微的答案。 他于是撩起眼皮,却发现宋时微正直愣愣地看着他,唇微微张开,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新闻一样,整个人顿在原地,看起来不太聪明,傻傻的。 见元庭看过来,宋时微才从自己的失神中抽回思绪,伸手指了个方向,说:“哦,在那儿。” 他朝前走了两步,边指边说:“那是我的房间,浴室是这个,这边是书房……” “知道了。”元庭叫住宋时微,神情有些微妙,说:“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宋时微一对眸子又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有些沮丧,但不太多,肩膀耷拉下去,然后“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他其实觉得元庭在耍自己玩,从抚摸自己腺体开始,就有这种倾向。有点像逗猫,他想。 如他所想,元庭的确是在逗他。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言语而变化的那些微表情,元庭低落的心情也没有理由地变好,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轻松,好玩,也有些上瘾。 主动权从宋时微那儿回到了元庭手里。 “那……”宋时微低落了没两秒,就舔了下唇,犹犹豫豫地,举起手机,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两下屏幕,说:“可以加个微信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标致的眼有些期待地看着元庭,说:“你下次要来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 元庭没躲开宋时微的视线,很轻地舒了口气,看样子是很淡地笑了。 他在宋时微期盼的目光下点点头,应道:“好。” 第59章 “教教我。”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元庭没再找什么的别的理由推脱,也没有逗他,而是实实在在地将宋时微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宋时微紧抿着唇,亲眼看着元庭拿出手机做出了这个动作。他全程屏着呼吸,直到元庭说出“好了”这句话,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安安分分地落回了原地。 他先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元庭到了门口,视线黏着他,如果目光能够实质化,元庭大概会在这样的注视下寸步难行。 他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冲元庭挥挥手,幅度不大,说:“早点休息。” 元庭打开门,闻言扭过头,应了一声:“嗯。” 宋时微就觉得,元庭变得坏了。 明明几个月前还会温声说一句“晚安”,现在却有些吝啬,把每一分表现出来的喜欢和在乎计算好,不会超出一点。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宋时微摁灭。他关上门,背抵着门,指腹摩挲过手机屏幕上的微信置顶栏,在心里暗骂自己贪心。 可元庭给出的爱太诱人了,宋时微想不出任何理由去克制。他就是贪婪地想要更多,然后再多。 “晚安。” 消息提示音传来,元庭在一片黑暗中按开玄关处的灯,然后拿起手机,看到宋时微发来的消息。 “希望明天也可以见到你。” 他眼睫颤了颤,摁关手机,没有回。元庭对宋时微这个举动感到无奈,觉得幼稚,更觉得这不像是宋时微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上一秒还在见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是十米不到的一个走廊,偏偏要发消息。 换任何人来说,都会觉得多余,也没有必要。 但不得不说,元庭被取悦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心头很软,温热,久违地产生了一点雀跃。 原来这就是被人喜欢,无条件偏爱的感觉。他手指动了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手机屏幕,最后低下头,无声地嚅嗫两下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元庭飘远的思绪。他愣了愣,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宋时微。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不是宋时微。 不得不承认,很多东西和记忆是难以忘记的。即使主观上想要抹去,大脑和身体也会替你记住。 元庭原本溢着点笑意的眸子淡下去,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后。他对宋时微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几乎成为一种本能。宋时微的号码,甚至都只需要一眼。 这样不好,元庭想。情感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不好。 他和宋时微上一段感情的收尾狼狈又难堪,除了宋时微的冷漠,还有他没有底线地退让和毫无保留的爱。 如果真的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元庭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您好,请问是元先生吗?” 电话那头女音温和地响起,打断了元庭的思绪。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回过神,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应道:“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是南天华苑的物业,查询到您这边的车载信息很久没有更新过了,哪天有空的话方便过来更新一下吗?” 元庭愣了愣,过了两秒才说:“不好意思,那边我不住了,可能不太用的上。” “啊?”对面像是有些疑惑,下意识地质疑出声,然后才道:“您不住这边了吗?” “保卫科登记的是您五天前还来过的,近段时间登记次数还是蛮频繁的……” 没等那边说完,元庭心里就大概有了猜测。他稍稍一犹豫,解释道:“可能是我朋友,没事的。” “有时间我会去的,麻烦你了。” 话是这么说,转天元庭就把物业的电话传给了宋时微。他朝宋时微示意了下看手机,随即一脸坦然地说:“南天华苑物业的电话。” 宋时微这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看样子有些茫然,只听话地拿起手机查看元庭给他发来的一串电话号码。 “物业说你最近出入挺频繁的,每次登记怪麻烦的。” 元庭放下筷子,伸手抽了张纸巾,眼神淡淡地扫过宋时微“腾”地一下红起来的脸,接着道:“有时间的话,抽空去更新一下车载信息吧。” 宋时微捏筷子的手一下紧起来,他低着头,莫名其妙有一种心虚和小心思被人抓个正着的尴尬。 那种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难为情里又好像还点隐秘的期盼,和小孩子一个心理,希望看到对方因为发现了这件事而做出什么反应,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嗯,”宋时微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抬了下眼,观察元庭的表情和神色,说:“知道了。” 但元庭波澜不惊的,似乎对这件事没感到任何触动,意料之中一样。 “那个……”宋时微眼珠子顿了顿,话语有点犹豫,问:“你把钥匙留给我了,那你还有钥匙吗?” 他还是紧张,强迫着自己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吻说了出来,其实心跳得格外快,生怕惹得元庭不高兴,像上一次那样和他翻脸。 气氛的确平和,不张弓拔弩,也不显得尴尬,就是普通的饭后话家常。 元庭闻言看了宋时微一眼,说:“不记得了,可能有吧。” 他接着说,很轻地笑了一下,语气淡然:“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去那里了。” 宋时微眼睫颤了颤,声音低下去,听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沮丧:“可那是你的房子。” “你不想回去,是因为那里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吗?”他注视着元庭,不肯错漏一星半点的表情波动,继续问:“你讨厌那里,是不是?” ——是。 元庭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他讨厌那里,因为那里的记忆都不美好,对于元庭来说,更像是卑微和落魄的见证地。 可他张了张嘴,听见了自己的否认:“没有。” “那我们过段时间一起去,怎么样?”宋时微盯着元庭,勾起唇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漂亮,让人难以拒绝:“我不太会这些,可能需要人帮忙。” “你可以教教我吗?” 第60章 “一直新鲜。” “那你就去学。”元庭笑了笑,温声说:“凡事总得有个第一次的。” 宋时微神色僵了僵,肩膀缩了一下,有些悻悻然。 不知怎么的,虽然元庭言语温和,却让他有种对方在讽刺他,这点事都做不好的感觉。 “噢。”宋时微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算是沮丧,更多的其实是纳闷和不解。 他回想起方木说的“偶尔的依赖和不经意的撒娇”,在心里默默地画了叉。 “Alpha都是这种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喜欢死了。”方木一脸认真,干脆放下筷子,一门心思传经授道:“笨蛋美人谁不喜欢,你得激起他的保护欲啊,总那么强势干什么。” 所谓一个敢教,一个敢信,说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里,宋时微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心里暗骂了这个馊主意好几遍。 什么笨蛋美人,根本就是瞎胡扯。 “怎么了吗?” 见宋时微许久没说话,元庭略微低头,目光探寻,带些疑惑。 宋时微连忙抬起头,摇了摇,说:“没什么。” 他收起摆在台面上的一次性饭盒,刚要转身把这些丢进垃圾桶时,就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就是在想,原来我对你那么不好,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这回轮到元庭说不出话了。 他觉得宋时微像是不太懂成年人之间的体面,总喜欢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明明也是个成熟的人,却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想法,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挺难过的,”宋时微扔完饭盒,没管元庭停滞的神色,自顾自地说:“因为我连让你说出难过的底气都没有给。” “我跟你说过的,在我这里,你可以只做你自己。讨厌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 元庭嘴角动了动,在宋时微灼灼的视线下败下阵来,别过头,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是真的不习惯表达负面情绪,这么多年来,元庭充当的从来都是引导和安抚的人。与其说是不习惯,更应该说是不会。 前天晚上的那次示弱,暴露的那一点痛苦和脆弱已经是极为难得,格外少见。 宋时微看着元庭匆匆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前去。他知道这对元庭来说很难,知道元庭习惯了坚强,把自己围得紧紧的,什么都憋在心里。 这样很累,也是在内耗。 宋时微想,元庭也不是不会说,只是自己还不足以成为那个被他倾诉的人。他的爱还不够,所以元庭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这很正常。 但他可以等。 他愿意慢慢等,用余下的一辈子。对元庭,宋时微不缺耐心,也不缺时间,只要元庭给他机会。 “门禁卡一年需要刷新两次,请您收好。”物业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只手将门禁卡推滑到宋时微那侧,说:“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宋时微接过来,拿起手机对着它拍了张照,然后传给了元庭。 拍完照后他就收起来,在出小区门的时候稍作犹豫,脚步一拐,又到了那间房门前。 离婚后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因为太久没住人,屋内虽整洁,却不可避免地落了灰。 后来来的次数多了,落的灰也清扫干净,但一切都还是原样,什么都没有动过。 宋时微延续了元庭的那份自欺欺人,天真地以为只要让这里保持原样,就可以等到那个已经离去,不愿意回来的人。 上一次带过来的小桔梗还插在花瓶里,这会儿已经有些枯萎,花瓣周缘泛黄,叶子也卷了边。 宋时微想了想,拉开餐椅,坐在上面,临时叫了个送花的跑腿。 等花的过程中,他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给元庭拍了张枯萎的小桔梗照,絮叨日常一般地,跟着发了一条“花枯了,今天忘了买新的。” 他习惯了对着对话框自言自语,自从元庭把他加回来之后,遇上什么事,有趣的没趣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通通都要说。 除了工作上的事,元庭基本没有回过他。宋时微也不觉得尴尬,没了之前的瞻前顾后,想到什么发什么,自己一个人发着,已经成为了惯例。 所以他没想到元庭会回他。 “不方便打理的话,可以用假花。” 听到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时,宋时微瞬间坐直了身子。他撑着脑袋的手放下来,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而后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柔软,抿了抿唇,打字道:“我刚刚叫了跑腿,买了新的。” “本来想叫个阿姨过来照顾的,但我又觉得不太好,所以没叫。我过来的时候都会买新的花,间隔很短,会一直新鲜。” 后来等跑腿将花送到,宋时微又把小桔梗的照片传过去,证明什么一样。 他眼巴巴地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期待对面的回复,不过这一次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音。 元庭哪里能猜不到宋时微那点小心思,他听着接二连三的消息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那句“会一直新鲜”发了少时呆。 他觉得宋时微大概率是在暗示他,如果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去看那束小桔梗。可能自己还觉得自己的意图藏得很好,半点都没有暴露。 有点好笑。 元庭想,看着宋时微笨拙地示好和追爱,怪有意思的。就顺其自然的话,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会儿的元庭还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温馨里,完全没想到白天还岁月静好,偶尔碎碎念的宋时微,晚上会喝的不省人事,一边哭着忏悔,一边笑着朝他撒娇。 第61章 “另一种可能。” 元庭不回消息当然是故意的。他有心钓着宋时微,想着一切都要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宋时微发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频繁,元庭想,他似乎是想把前几年没有发出来的消息一次性弥补个够。 元庭有点恍惚,觉得这一点都不宋时微。不太真实,像给一点爱就会不管不顾黏上来的小狗。 他不知道的是,他发呆时候随意的联想,竟然真的成了真。 “元庭,”宋时微蹲在地上,仰起头眯着眼笑,一对眸子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呆。他拽着元庭的裤脚,傻愣愣地叫:“元庭。” 元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措手不及,他没有及时回应,也给了宋时微继续缠上来的可趁之机。 宋时微用一种元庭从来没有听过的,柔软又粘腻的语调,慢吞吞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我惹你烦了吗?” 元庭这时候才从这件脱离常态的状况里找回思路,冷静地说:“宋时微,你喝醉了。” 他蹲下身,想要把对方扶起来,不过没能成功。 宋时微顺势搂住元庭的脖颈,借着力将人一把勾了下来,口中的酒气吐出来,混合着几丝泄露出的奶油信香,平添了几分魅惑。 他的唇柔软,手也是,否认道:“我没喝醉。” 他眸子亮亮的,里面倒映着元庭的脸。宋时微伸手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酒量很好的。” 元庭于是不得不承认,宋时微说的是事实。元庭照顾过很多次应酬完回家的宋时微,无论是哪一次,宋时微都从来保持清醒,没有像这样失态过。 “你这是喝了多少。”元庭低声斥他,幅度不大地拧了下眉,然后稍稍用力,挣开了宋时微的禁锢,有些强硬地将宋时微拉起来,说:“你钥匙呢?” 宋时微反应迟钝,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啊?”了一声,看样子压根没听懂元庭在问什么。 元庭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屈起食指,敲了敲宋时微家门的锁,说:“家门的钥匙。” “哦。”宋时微认真地点点头,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一片酡红,在冷白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他看着元庭,一板一眼地,半天才说:“丢啦。” 宋时微的表情波动不大,光看脸,甚至还能瞧出几分冷淡来,手上却极有反差的,做了个扔掉东西的动作,说:“丢掉了。” “没地方去了,”宋时微眨眨眼,这时候又格外有理地,笑起来,唇角挤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可以去你家吗?” 现在的宋时微有点无理取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小孩都怕被人凶,元庭于是板起脸,同样认真地道:“我没时间和你闹。” 他张了张唇,刚要接着说下一句话,就见宋时微在短暂的瞬间里红了眼眶。 元庭愣住了。 说实话,他有些慌,也有点手足无措。见不得Omgea哭大抵是每一位Alpha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元庭同样不例外。 “……我没有闹。” 宋时微很有点委屈地反驳,鸦黑的长睫抖动着,漂亮的惹人怜惜。他声音低低的,含着点落魄,似乎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只是正巧借着酒劲问了出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在闹?” “你根本不信我,才不想搭理我吗?” 元庭扶着宋时微肩的手一紧,奇怪地觉得有些生气。他脾气从来都好,现在却莫名地不想再好脾气下去,所以他冷了脸,说:“你现在不是在闹吗?” 空气中奶油的信香愈加浓了,元庭嗅了嗅,很快变了脸色。 他这时候又清醒过来,觉得自己跟一个醉鬼发脾气这件事也实在离谱。 元庭摇了摇头,选择了妥协。他刚要转身,打算把人带回自己家先安置着时,就见宋时微低垂着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了串钥匙,递到了元庭手心里。 动作慢,显然有些不情不愿。 “对不起。”宋时微刘海耷拉下去,长发垂在双肩,垂头丧气的,很笨拙地道歉,试图哄刚刚泄露了一瞬间生气的元庭:“我错了。” “你,不要生气。” 元庭默不作声地接过那串钥匙,打开了门。他挽起长袖,让宋时微坐在沙发上,蹲下身,视线和他齐平,问:“抑制剂在哪儿?” 宋时微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率,和他对视半天,又吐出来一句:“不生气。” 元庭闭了闭眼,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放弃了询问宋时微这条路,站起来,叮嘱宋时微,说:“我去找,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华都公寓的户型设计的大差不差,元庭先是凭着感觉进了主卧,按开灯的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 灯光有些刺眼,乍一从黑暗中亮起,不太能够适应。元庭顿了两秒,才看清房间内的构造,然后愣在原地,许久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喉头滚动,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酸涩,生疼。 宋时微习惯把药品放在床头柜,元庭心里想着,也成功找到了许多未拆封的抑制剂。他拿起抑制剂的指尖稍颤,停了两秒,握住了放在一旁的透明瓶子。 元庭思绪有些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五味陈杂的。 还没等他理清自己的想法,就听到客厅内传来一声东西摔碎的响。他闻声而去,看见宋时微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神色茫然失措。 估计是听到元庭过来的脚步声,他于是抬起头,迷蒙的双眼亮起来,好像见到元庭,是一件足以让他如此高兴的事。 但元庭偏过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格外紧。硬生生地,手腕处都绷出了青筋。 信息素太浓了,浓的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他走上前,动作有些急地拆开抑制剂的包装,想要给宋时微注射进去。不过他没能如愿,因为宋时微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腺体。 他的手被刚刚摔碎的那个玻璃杯割到,手心处流了很多血,衬着白皙的脖颈,看上去惊心地渗人。 “不要这个,”宋时微拒绝道:“疼。” “不疼。”元庭说,哄小孩似的,伸手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温声说:“你听话一点,不疼的。” “你骗我。” 宋时微别过头,控诉一样,自己跟自己较劲。他别扭了几秒,就在元庭的沉默不语中败下阵来,闷声说:“不可以给我信息素吗,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元庭没说话,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宋时微垂着脑袋,到底松开了手。他长眉紧拧,在针管扎进去的瞬间咬紧了下唇。 他不知道,元庭同样难受。忍和克制是艰难的,对于元庭来说,就是理智和本能的对抗。 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按耐住了心中的那股躁动,然后等到眼前这个Omega在抑制剂的作用下感到疲倦,终于睡着时,站了起来。 元庭找了张毛毯盖在他身上,从自己家拿了医药箱,动作熟练地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个场景和过去那一次太相似,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只是这一次,元庭改变了他的选择。 第62章 “姗姗来迟。” “醒了?”元庭坐在餐桌旁,听见宋时微弄出的声响,抬眼望了过来。 他摘下眼镜,眉眼间有些许疲惫,问:“有不舒服吗?” 宋时微刚醒过来,人还有点懵,看到元庭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大抵还没有醒,做的梦过于真实和美好。 所以他没理元庭,而是先低下头,很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根。 是痛的,不是在做梦。 “你……”宋时微顿了顿,嗓子生涩地疼,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在这?” 这是喝的断片了。 元庭没有重复别人尴尬经历的爱好,生理上的疲倦也席卷而来,所以他只是摇摇头,简单解释道:“你喝醉了。” 他没提宋时微发/情的事,转过身,将电脑合起来,就想要离开。 不过宋时微怎么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放元庭走,他跟上一步,心跳得格外快,一下一下的,昭示着主人的紧张。 “因为担心我吗?”宋时微试探着靠近元庭,接着说:“觉得发/情的Omgea一个人不安全,所以陪着我。” 宋时微大多时候迟钝,到了这里,却敏锐的让元庭感到烦躁。 “没有。”元庭略微拧了下眉,语气也有些生硬,他整了整衣袖,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宋时微于是就知道,他猜的没有错。 这样的认知让他忽略了宿醉的头痛,很轻易地,心情变得愉悦。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想,元庭闹别扭,嘴硬不肯承认的样子,原来这样可爱。 说起来,他大概懂元庭的心思。一边是觉得自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心软,一边又下意识地担心和在乎。 很没有出息。 宋时微猜的没有错,元庭的确是这样想的。 人是种格外矛盾的生物体,元庭时常觉得,自己身体里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人格,想法和行为分裂又矛盾,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从前他还用礼貌来搪塞自己,自己骗自己,就算不是宋时微,换成别人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骗得久了,自己居然也信以为真。 后来他又想,喜欢就是喜欢了,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没必要那样抗拒,看宋时微痛苦,自己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根本就是互相折磨。 如果宋时微也爱他的话,或者说,就算不是爱,哪怕只是一点喜欢,他也可以尝试着回头。 他可以降低自己的期待,也不需要完全对等的感情,只要和宋时微在一起。 一直卑微也好,放下自尊也好,元庭无数次在深夜中冒出这种想法,把自己的感情踩进了尘埃里。 可是宋时微对他又有点好,做出那些好像没有他就不行的举动,让他无法控制地生出恃宠而骄的情绪。 会委屈,更会生气。 宋时微对他越好,他就越不想原谅,就越觉得不够。 “那我送你。” 宋时微头尚且有些晕乎,他心里有底,也不和之前一样步步紧逼,非要元庭表现出爱意来。他想给元庭时间和空间去考虑清楚,却不知怎么的,反而惹了元庭生气。 元庭瞥了他一眼,唇角向下压。没理会宋时微这句话,自顾自往门口走。 宋时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追了上去,说:“昨天晚上谢谢你,不然我还……” “宋时微。” 元庭似乎是想问这个问题已久,胸口起伏两下,终于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他,问出了口:“你觉得把房间装成原来的样子,有什么意义吗?” 空气寂静了几秒,宋时微大脑宕机少时,才反应过来,元庭说的是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改成了曾经 南 天 华苑 一样的装修,生活在那样的空间里,让宋时微有一种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只是在等对方的错觉。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只是这个梦太过美妙,所以不愿意醒过来。 元庭毫不委婉的质问,就是戳破这个美梦的,那根尖锐的针。 怪难堪的,宋时微想。 “没什么意义,”宋时微耷拉下眼皮,肩膀也垂下去,似乎对元庭的问题感到沮丧。 但他很快再次打起精神,深深吸了口气,勾了下唇角,眸子稍稍弯下去,接着道:“我就是……骗骗自己嘛。” “骗?”元庭抿了抿唇,动作很轻地点了下头,随即轻声笑了。 他顿了顿,努力克制着心头涌起的,无名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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