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摄政王见慕容修脸色微变,嘲讽意味更深,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戏谑地摸了下慕容修的下巴,“上次若不是他不长眼闯进来,我怎么会叫人罚他呢?这当奴才的,听话便是最重要的。” 摄政王话里有话,慕容修皱了下眉。 摄政王又道:“我瞧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够伶俐,干脆趁这次都换了吧。” 慕容修拒绝了,“朕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伺候。” 摄政王挑了下眉,他待会还有事,便没有久呆,便离开了。他觉得有时候不能逼得太紧了。 而慕容修随后便叫了冯庆宝进来。 “申珏的伤怎么样了?” 冯庆宝听着这话,脸上有些古怪。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会去申珏那里,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申珏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像…… 就像换了一个人! 申珏原来总是佝偻着背,一副懦弱的样子。可是这些日子,他不仅挺直了背,行为做事都跟往日不一样了。有时候申珏看他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害怕。 冯庆宝每日都去看申珏,自然是知道申珏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申珏不到御前来伺候,他也劝不动。申珏现在每日就是坐在屋子里。 慕容修见冯庆宝嗫喏说不出话,不由皱了下眉,“说话!” 冯庆宝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皇上,奴才不敢撒谎,但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句话让慕容修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搁下笔,心思微转,便直接站了起来,“摆驾,朕去看看申珏。” …… 慕容修从没有到过太监住的地方,他望着眼前逼仄的房屋,眼下湿漉漉的青石板,神色有些不明。慕容修当皇子的时候,虽然不受宠,但住的也是宫殿,吃穿皆差不到哪去。 他生下来便是人上人,从未见过人下人呆的地方。 冯庆宝佝偻着背站在慕容修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他没想到慕容修竟然会纡尊降贵来到他们住的地方,他们在御前伺候的太监,除了平日里的轮班守夜,便都是回这里休息。 慕容修拧了下眉,抬起腿往前走去。越往前走,他的脸色就越沉,等到了申珏住的屋子门前,他目光沉沉,让人不敢直视。 他在门前停了脚步,冯庆宝连忙上前敲了下门。 “申公公。” 房里传来窸窣的声音。 慕容修站在门口,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等门从里面被打开的时候,他自然抬眸望了过去。 门后的少年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在看见他的时候,似乎笑了一下,但似乎又没有,慕容修还没看得真切,就见着少年已经跪在了地上。 “奴才拜见皇上。” 慕容修唔了一声,没立刻让申珏起来。 “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申珏膝盖与冰冷的地砖亲密接触,“回皇上的话,奴才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为何不回御前伺候? 这是慕容修想问的话,只是这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问。 “起来说话吧,你这可有茶?”慕容修说着就走进房里,还对身后的一群宫人挥了下手。 宫人们立刻退了下去,一时之间,房里只剩下了慕容修和申珏二人。申珏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说:“奴才这没有茶,只有些白水。” 慕容修本就不是来喝茶,便不怎么在意,他看了下房里的摆设。 这房间极其简陋,不过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罢了。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空药碗,碗底有着褐色的渣。 慕容修审视完了,转过身看着申珏。 “你……”他开了口又停了下来。 申珏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修犹豫了一番,才继续说:“是朕没用,护不住你,你若心中有怨,也是应当的。若你想出宫,朕也允了。” 他说完便等申珏的反应。 慕容修了解申珏,申珏虽然为人不是顶聪明,长得也不大好看,但十分忠心,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让申珏在身边伺候了。他说这番话,不过是以退为进,试探对方一番。 他知道申珏是个孤儿,一个阉人出了宫,也活不下去。 申珏没有娶妻生子的本事,出宫只是遭人嫌弃。 只是让慕容修惊讶的是,申珏居然沉默了。 慕容修惊讶之后,便有些生气,气得是申珏不识好歹。 若不是他,申珏早被打死了。 慕容修神色变得冰冷,他不想再留在这个破屋子里,抬腿就欲走,没想到他刚抬腿,申珏就跪了下来,还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干掉那个皇帝(3) 那双手抱上来的第一瞬间,慕容修就想踢开对方,他并不喜欢旁人碰触他。 但他瞥到桌上的空药碗时,生生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申珏大病初愈,现在还在喝药,怕是挨不住他的一脚。 “皇上,奴才不想出宫。”申珏低声说,声线似乎还有些颤抖。 慕容修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那你这些日子为何不去御前伺候?听冯庆宝说,你的伤已经好了。” 申珏沉默了一下,才道:“奴才怕死。” 慕容修愣了一下,“你……” 他的话没说完,这宫里的奴才都是为主子而活的,这是第一个跟他说自己怕死的人。 慕容修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复杂得很。 申珏对他忠心耿耿,这次不过挨了一顿打,便怕了,便不再忠心耿耿,他甚至不敢去自己面前伺候了,这算什么奴才?这种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慕容修突然想叫人将申珏拖出去,但临开口的时候,他闭了闭眼。 申珏的忠心被摄政王打败了,而他如今的处境也是因为摄政王。他明明是皇帝,却要仰人鼻息,甚至忍受着同性的觊觎,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你起来吧,此事朕不怪你,以后朕也会护住你的。” 慕容修改了口,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摄政王可以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忠心,他也能重新塑造回来。 申珏松开了慕容修的腿,低着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赌对了。 慕容修这种人,并不会在意什么人喜欢他,也从不为一些人的喜欢驻足,但他却为不喜欢而感到不舒服。 他习惯了所有人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也习惯原来的申珏的忠心耿耿,而申珏一旦不忠心了,他就感到不开心,不舒服,想将对方的目光再度拉回来。 冯庆宝本以为申珏这次肯定要受罚,哪知道申珏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回了御前伺候,而且慕容修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往日都是叫人值班守夜,现在专点了申珏。 他们这些太监其实都愿意替慕容修守夜,原因是他们住的屋子实在是湿冷,初春里墙壁都是湿的,更别提床上的被褥了,几乎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但如果守夜的话,可以睡在慕容修床下的脚踏处,睡的被褥都是用熏香熏过的。而且慕容修夜里一般不起夜,睡相极好,慕容修还会将夜里的夜宵分给太监吃。 虽然明面上是轮班守夜,但私底下变成申珏一个人专门守夜,那些太监都有了些怨言,怨言说多了,便传了出去。那日带人打申珏的秦袁也知道了此事。 他是宫里专侍惩罚的太监总管,是摄政王的人,宫里的奴才都怕他。 “还有此事啊?”秦袁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以为他挨了顿打,会长点记性,没想到越发狐媚子上身,还去勾着皇上了。” 秦袁想了下,便把此事禀告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认为这是慕容修对他无声的抗议,就像是一只猫伸出了爪子。 他叫人罚了申珏,慕容修便越发地看重申珏,这不是故意在跟他置气吗? “有点意思。”摄政王笑了笑。 秦袁揣测着摄政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的意思是?” 摄政王目光微转,投向殿门处的石砖上,那里被阳光照耀着,显得温暖而舒适,“不过一个奴才,你去处理便是。” 秦袁笑了笑,忙低下头,“奴才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 “申珏。” 慕容修坐在床前,忍不住喊了跪在一旁的申珏一声。 申珏正在为慕容修脱靴子,闻言,抬起头看着慕容修。他这张脸虽然生得平淡无奇,但脸上的这双眸子还算清澈,黑白分明,像幼犬的眼睛。因为申珏年纪不大,脸上尚有一些肉,整个人看上去也不丑,只是离好看二字差得有些远罢了。 慕容修目光投在申珏的脸上,“近日一直让你守夜,是不是比较辛苦?” 其实他是嫌申珏住的屋子破,所以故意调他守夜,但守夜毕竟又是值班,故慕容修问了问,怕申珏觉得太辛苦。 申珏抿唇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奴才不辛苦。” 他说完就低下头,继续为慕容修脱去靴子。脱好之后,他将靴子整齐地纳好,摆在床尾的地上,又站起来解了明黄色床帘的金钩。 慕容修睡着之前,申珏都不能睡,他只能坐在慕容修的床尾处的地上,等人睡熟了,才可以爬到脚踏处去睡。申珏吹灭了蜡烛之后,便安静地坐在床尾处的地上。只是他没坐多久,床榻里的慕容修翻了个身,突然开口了。 “申珏,你说是原来的日子开心些,还是现在的日子开心些?” 申珏对慕容修突然的发问并不惊讶,今日早朝,摄政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点面子都没给慕容修。慕容修一张美人脸气得铁青,手死死地抓着龙椅的把手,似乎想把上面的龙头给扯下来。 慕容修登基也有半年多了,后宫空虚不说,连个貌美的小宫女都没有。摄政王虽然喜欢慕容修,但也防着慕容修,更不允许慕容修有后代。慕容修内心苦闷无人诉说,最后憋不住了,只能讲给申珏听。 申珏想了下才说:“奴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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