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晚回舟（h）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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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江市兰禾村，是原身亲生父母的所在之地。在候机的空档，温轻栀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Ella姐”。温轻栀接起电话，对面沉默一瞬，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轻栀。”Ella沉重的声音响起。 “嗯。” “你怎么得罪小宋总了？” 小宋总，就是宋行钧。温轻栀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说了些实话吧。” Ella想到温轻栀的脾气，无奈的又一声叹息。 “我刚刚接到通知，公司要雪藏你......”Ella晦涩开口。 Ella其实很喜欢这个女孩。因为和宋家有了婚约，温轻栀放弃学业，休学进了宋家的娱乐公司，签约在她的名下。想到一年多前她刚刚接手温轻栀的时候，女孩满怀斗志的说不靠家里，要靠自己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结果短短不过三个月时间，温家就发生了如此巨变。也不怪温轻栀性情大变，任谁处在这样的境地，都很难接受身份带来的落差。这一年来她也没有好好经营事业，混到现在还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和温家那位真千金有了天壤之别。一个好好的演员苗子就这样堕落，Ella心里十分惋惜。 “这段时间你就当放假好了，我会努力向公司争取，尽快恢复你的工作。”Ella安慰道。感受到对方的善意，温轻栀语气放缓，“无妨，多谢你，Ella......姐。” Ella又嘱咐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登机广播响起，温轻栀收起手机，毫不留恋的坐上离开京华市的飞机。 —— 兰禾村是云江市南部的边境小村，位置偏远，发展落后。要说兰禾村最特殊的地方，则是与两国交界地带乌水街一河之隔。乌水街处于“三不管”地区，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因此没人想要插手兰禾村的管理。飞机降落在云江市机场，温轻栀转了两辆大巴，日落之时才抵达兰禾村。这边刚下过雨，夕阳洒在湿润的地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泽，空气中满是泥土的气味。温轻栀拖着行李箱，踩着泥泞的砖石向前走，丝毫不在意昂贵的鞋子被泥水浸湿。站在村口，看着几条巷子往不同的方向延伸，温轻栀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一个小女孩正在树下玩球。还未有所动作，小女孩手里的球掉在地上，“咕噜噜”向她这边滚了过来。球碰到温轻栀的脚尖，停在她面前。第4章孩子，敬炷香吧小女孩“哒哒哒”跑了过来，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停下。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宽大，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双圆眼清澈明亮，表情却不像普通小孩那般活泼灵动。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小女孩木然的脸上带有一丝好奇。温轻栀弯腰捡起球，她拿出纸巾擦干净上面的泥土，蹲下伸手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慢慢接过球。两人相顾无言。温轻栀正要起身，小女孩突然开了口。 “吃糖......” “嗯？” 温轻栀看向小女孩，开口询问。 “你想吃糖？” 可是她没有啊...... 就见小女孩伸手在自己宽大的上衣口袋中掏啊掏，掏出一颗糖果，递到温轻栀面前。 “妈妈说......吃糖......开心......” “姐姐不开心......吃糖......” 小女孩磕磕绊绊的说道。温轻栀顿住。面前这只小手并不干净，指甲缝中还塞着点点泥土，手心里躺着一颗包装皱皱巴巴的糖果，不知道在她的口袋里珍藏了多久。温轻栀伸手，拿过小女孩手中的糖果，丝毫没有嫌弃的拆开包装，将糖塞进嘴里。浓郁的橙子味瞬间溢满口腔，温轻栀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些。 “谢谢你。”温轻栀轻轻勾唇。小女孩见此，也学着她笑了起来。 “诺诺！” 突然，前面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温轻栀缓缓站起身，就见一个女人急匆匆地朝她这边跑来。女人四十岁左右，面黄肌瘦，干枯毛躁的长发扎起来垂在身后。她连忙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后退几步，看向温轻栀的眼中满是防备。 “你是什么人？” 毛二嫂警惕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长相精致的女孩。温轻栀缓声开口：“请问秀芝裁缝店怎么走？” 听到这个店名，毛二嫂一愣。之前温家的事她也听说了，没想到温婆婆养了二十年的外孙女竟然不是自家亲生的孩子！难道眼前这个女孩，就是温家的亲生孩子？这长得也太好看了，比温悦茹还要好看...... 温轻栀站在原地不动，任由毛二嫂打量她。毛二嫂回过神，看向温轻栀。 “你是......温家那个孩子？” 温轻栀点点头。毛二嫂侧了侧身，抬手指向身后的一条小巷。 “这条巷子走到头，右转第三个铺子就是秀芝裁缝店。” 温轻栀轻声道谢，拉着行李箱向巷子里走去。毛二嫂看着温轻栀的背影，原本整洁的行李箱上被溅上了泥点子，主人却不甚在意的拖着它走。想到之前温悦茹回来的时候，那嫌弃烦躁的劲儿，生怕兰禾村的土沾到她半分。毛二嫂心中一动。这个女孩，好像和温悦茹不一样。 “妈妈，饿......”毛诺诺开口。毛二嫂回过神，抱着毛诺诺向家里走去。 “诺诺乖，我们马上就吃饭......” 温轻栀顺着小巷一路来到铺子前，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孩正在锁门。听到身后的动静，男孩回过头。温轻栀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很高，身材瘦削，皮肤过分白皙，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剪，垂下来挡住面庞，隐约可见清秀的五官。在兰禾村这种温暖湿热的地方，他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 “今天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男孩回过身，冷漠无波的嗓音是少年人独有的清冽。 “我找温静之。” 温轻栀没动，淡然开口。男孩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转头，“你是谁？” “我是温轻栀，温静之的女儿。”温轻栀难得解释一句。男孩闻言，回头将门锁好。 “跟上。” 随即看也不看温轻栀一眼，抬腿向前面走去。温轻栀拖着行李箱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来到铺子后面的小巷，走进了一家院子。院子不大，中间摆着一张石桌，角落里有一口井，靠墙的位置有一排葡萄藤，藤下架着一座秋千，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坐了。突然，温轻栀感觉自己的裤腿被蹭了蹭。低头一看，一只胖胖的白色肥猫蹲在她的脚边，一黄一蓝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旺财，不要乱蹭。”男孩轻声呵斥。 “喵——” 名叫“旺财”的肥猫叫唤一声，慢悠悠踱着步子向屋内走去。 “外婆，我回来了。”男孩微微扬声说道。听到他的声音，温婆婆拿着菜铲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哲回来了，快过来端饭。” 看到他身边的女孩，温婆婆一愣。 “小哲，这位是......你同学？” 温轻栀轻声开口：“外婆，我是轻栀，温静之的女儿。” 温婆婆手中的菜铲“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泪眼婆娑，颤颤巍巍的走到温轻栀的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像，太像静之了......” 温婆婆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温轻栀的预料，她以为她会像在温家一样不受人待见。温婆婆抬手擦一把眼泪。 “好孩子回来就好，先吃饭吧......” 温轻栀点点头，扶着温婆婆坐到院子的石桌旁。温哲面无表情去厨房端饭。对于这个陌生的表姐，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只是图个新鲜，在这里住不了几天就会和温悦茹一样跑走。不知道温轻栀要来，温婆婆只做了两个人的饭，而温轻栀又实在饿狠了，最后温婆婆又煮了一碗面条，温轻栀这才吃饱。吃完饭，温轻栀起身要去刷碗，温哲已经先她一步将碗筷收好，端去了厨房。温婆婆笑了笑，“让他去收拾吧，小栀你跟我来。” 温轻栀跟着温婆婆来到客厅的供桌面前。看着供桌上摆放的三个牌位，温轻栀一愣。温明谦，温静之，安寻礼。温婆婆熟练地拿出香，点燃后递给温轻栀。 “孩子，给你外公和爸爸妈妈敬一炷香吧。” 第5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温轻栀恭敬地对着三个牌位拜了拜，将香一一插好。温婆婆苍老的面容隐在烟雾中，缓声开口： “你妈妈和爸爸是大学同学，你爸爸是孤儿，当年入赘到我们家，所以你便随了你外公的姓。” “你外公十年前生病走了，你的妈妈和爸爸，是五年前在外打工时意外身亡的......” “什么意外？”温轻栀问道。 “......工厂爆炸，车间里的工人都没来得及跑出来。” 温婆婆叹息一声。温轻栀沉默不语，眼底的情绪浓烈翻滚。她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母亲则忧思过重，因病而亡...... 气氛太过压抑，温婆婆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开口： “你看看我，又说这些。” 温轻栀回过神，明艳的面庞一片沉静。祖孙两人向外面走着。温婆婆透过窗户，看向还在厨房收拾的温哲。 “小哲是你小姨的孩子，你小姨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工作，他就一直跟着我生活。” 温婆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意外身亡，小女儿在国外常年不回来，每个月给温婆婆的银行卡上汇一笔钱，作为老人和温哲的生活费。 “小哲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但是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温婆婆笑着说道。温轻栀并不在意温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温婆婆喊他，“小哲，去给你姐姐打些水用。” 温哲沉默着提桶去了水井边。温婆婆领着温轻栀来到一间房间。 “小栀啊，你就住这间房间，这是以前你妈妈的住处。”温婆婆推开房门说道。温轻栀环视房间一圈。房间不算大却很温馨，墙边摆着一张床，温婆婆正收拾着。 “外婆，我来吧。”温轻栀接过温婆婆手上的床单。 “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温婆婆笑着嘱咐道。温轻栀收回目光，“谢谢外婆。” 温婆婆眼中笑意更深，她没想到温轻栀会来兰禾村这个小地方，更没想到她愿意住在这小院。欣慰的同时不免生出一丝伤感，温婆婆连忙笑笑离开。温轻栀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起身去往洗漱间。洗漱间旁边放着一桶水，温轻栀伸手将水桶提开。一提，没提动。她微微皱眉。这具身子也太弱了...... 洗漱完，温轻栀回到房间。坐到床边，听到外边传来几声虫鸣，她心里难得感到平静。征战四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了。这个世界，似乎也不错。 “叮——” “叮——叮——” 手机接连响起几声提示音，温轻栀划开手机。聊天软件上显示着一位名叫“二傻”的人，应该是原身的朋友。二傻：二傻：二傻：二傻：温轻栀挑眉，打出一个问号。 QZ ：二傻： QZ：二傻：温轻栀有些诧异。现在还能随意杀人？好像是违法的事情吧？ QZ：二傻：二傻：温轻栀心中微微一暖。这么看来，原身做人还不是太失败。 QZ：对方看到她回的消息一阵沉默。就在温轻栀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 二傻：二傻：温轻栀还未说什么，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二傻：下一瞬，手机收到短信提醒。温轻栀轻轻勾唇。 QZ：对方持续炸毛。二傻：二傻：温轻栀笑了笑，回复了一个“好”字。视线注意到行李箱旁边的小提琴，她站起身，将小提琴收到了衣橱的最深处。正准备入睡，门口传来扒门的声音。温轻栀走过去打开门，就见一只肥猫蹲在门外。 “喵——”旺财轻轻叫了一声。温轻栀侧身让开位置，旺财大摇大摆的进屋，趴在床边的地上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温轻栀失笑。她躺到床上，感受着屋内的静谧，慢慢闭上眼。一夜好眠。六点钟，温轻栀准时起床。原身体质太差，她得多加锻炼才行。旺财见她起身，也翻了个身，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换好运动服打开门，迎面碰上刚刚出门的温哲。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无言。天刚蒙蒙亮，温轻栀迎着雾气出了小院。绕着周边慢慢跑着，她边跑边熟悉情况。四十分钟后，温轻栀回到小院。 “小栀你回来了。”温婆婆招呼她，“收拾下过来吃早饭吧。” 温轻栀点点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温轻栀来到院子里。温婆婆见她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眼神微动。 “小哲一早上学去了，”温婆婆递给温轻栀一碗粥，“高三了学习比较紧张，所以这一年我就让他住校了，平时周末回来一趟。” 温轻栀接过粥，一口一口喝着。两人吃完早饭，温轻栀去厨房洗碗。收拾好出来，就见温婆婆抱着一叠衣服和几双鞋子站在门外。 “这是以前给你妈妈做的衣服和鞋子，她都没有穿过，你试试合不适合。”温婆婆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小心讨好。温轻栀双手接过衣服，开口道谢，“谢谢外婆。” 温婆婆见她接过衣服，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你快去试试吧。” 第6章他们温家晦气的很温轻栀抱着衣服回到房间，拿起最上面的一件。是一件素色的棉麻长裙，针脚细密，领口是旗袍样式，整体剪裁利落大方，领口处绣着一朵望春玉兰。其他几件有长裙，也有长袖长裤，都是干净淡雅的颜色，面料不仅有棉麻，还有丝绸。鞋子也是手工做的，毫无例外上面也绣着一朵望春玉兰。温轻栀换上最开始的那件裙子，将其他的衣服挂到了衣橱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木簪，她将头发盘在脑后。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温轻栀，温婆婆一时间有些怔忪。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温轻栀走到温婆婆面前，“外婆。” 温婆婆回过神，连忙转过身，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 “那我们走吧，小栀。” 温婆婆说完，抱起一个箱子就要走。温轻栀两步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 “没事的，不重。”温婆婆连忙说道。温轻栀一言不发，抱着箱子向外走去。突然，怀里一沉，旺财跳到了箱子上。 “旺财，快下来！”温婆婆连忙喊道。旺财恍若未闻，稳稳地坐在箱子上，一动不动。温轻栀脚步不停，抱着一箱一猫向外走去。温婆婆见状无法，只好跟着出了门。祖孙两人一路来到裁缝店。刚到门口，旺财猛地从箱子上跳了下来。温婆婆开了店门，整理着箱子里的丝线。温轻栀环顾着裁缝店。店面不大，却处处干净整洁，很有条理。最里面的位置放着一台织布机，温婆婆整理好丝线走到那边。 “小栀啊，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逛逛。”温婆婆一边绕线一边说道。温轻栀点点头，在一旁的藤椅中坐了下来。旺财则悠闲地窝在一个蒲团上舔毛。听着织布机来回穿梭的声音，温轻栀慢慢的有些发困。 “喵——”旺财突然轻轻叫了一声。温轻栀睁开眼，看到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是昨天的那个小姑娘。温婆婆也看到了门口的小人儿。 “诺诺来了啊......”她起身走过去，将诺诺领进屋里。毛诺诺坐在温轻栀的对面，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温轻栀。温婆婆边翻抽屉边嘟哝，“这里的糖呢？前几天还看到过......” 温轻栀眉心一动，站起身。 “我去买吧外婆。”她还欠小姑娘一块糖。温轻栀走出裁缝店，一路来到隔壁巷子，早上跑步经过时她看到这里有个小卖部。选了店里最大的一块棒棒糖，温轻栀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小卖部老板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美丽的女孩，想要开口询问，又被她冷淡的气场硬生生止住了好奇。温轻栀付完款离开，老板的视线追随着她出去。冷不丁的后脑挨了一巴掌。 “哎哟——”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老板娘王婶收回手。 “不是，刚刚来了一个美女！